吻冬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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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高二的筆記當(dāng)時不知被放在哪里,再找到時她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那天在客廳怔怔坐了一下午,最后只是將筆記歸還原處,終究沒狠心丟掉。 然而這些筆記也沒有了。 清楚母親是好意,黎冬一時也無法接受現(xiàn)實,忍不住爭辯:“可這不是第一次您不過問就丟掉我的東西了,我上次明明說過的——”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 周紅艷連珠炮似的語氣讓人無力招架:“你媽一共就動過你兩次東西,高中時候是一個破娃娃,這次也就幾個舊本子,你就這么跟你媽說話的?” 黎冬被反駁的啞口無言。 母親確實沒說錯,對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來說,被丟掉的只是幾本紙面泛黃筆記,和隨便在商場就能買到的史迪奇公仔而已。 毫無意義。 “......對不起,”黎冬起身將只吃幾口的飯菜重新放進冰箱,輕聲道歉,“是我語氣不好。” 周紅艷本就沒想非要分個對錯,聽她服軟認(rèn)錯,語氣也緩和不少:“你昨晚又值夜班去了吧,都說了讓你別那么辛苦,早點找個對象在家?guī)Ш⒆硬缓脝??!?/br> “知道了?!?/br> “每次嘴上都答應(yīng)好好的,從來不見你行動,”周紅艷聽出她語氣疲憊,生氣又心疼,“行了不聊了,你快去休息吧,過兩天我做點龜苓膏寄給你?!?/br> 短短幾分鐘的電話,卻讓黎冬覺得身心俱疲,人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海綿,干癟而渾身穿孔。 連去迪士尼的期待也減去大半。 徐欖發(fā)消息說路上堵車,大約還要二十分鐘左右;黎冬拿著手機回到臥室,逃避現(xiàn)實地將身體摔進床面。 她的床頭、書桌、甚至是角落躺椅和衣柜里,都隨處可見各種大小造型的史迪奇公仔。 黎冬抓起手邊的公仔將臉埋進去,輕微的窒息感讓她仿佛回到那年高三的高考之后。 梅雨時節(jié)多逢雨落,吵鬧擁擠的筒子樓人滿為患,濕熱沉悶的狹小房間總有揮之不去的霉味,混雜在嬰孩的哭喊、夫妻的拌嘴和老人的嘮叨之中。 高考結(jié)束的當(dāng)天,祁夏璟遠在a國的外公突然病重,黎冬親自將他送上飛機。 或許是早就意識到某些事將要發(fā)生,她到家就開始了長達五天的昏睡。 中間也會從幾平米的房間出來吃飯,隱約聽見父親說她們不再續(xù)租、聽母親感謝帶著孩子來的房東,說這三年是如何受各位照顧。 后來她某日早晨醒來,發(fā)現(xiàn)桌上陪她度過高三一整年的史迪奇公仔不見了。 母親說,房東家的親戚小孩看著很喜歡,她就隨口讓小孩帶走了。??? 作為補償,她會給黎冬再買更好的。 那是黎冬第一次和母親大吵一架,她語無倫次地解釋其他公仔都是不一樣的,幾近歇斯底里地說不會再有更好的了。 意識到爭吵無用的她奪門而出,在斜風(fēng)細雨的傍晚拍響房東房門,帶著哭腔一遍遍鞠躬道歉,問能不能把史迪仔還給她,她可以用很多錢換。 房東不明所以,語氣歉然地告訴她,回家的路上小孩在泥地里摔了一跤,后來嫌滿是泥濘的史迪奇公仔太臟,就隨手當(dāng)垃圾丟掉了。 那晚的空氣里,只剩下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黎冬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垃圾點,纖瘦戰(zhàn)栗的身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漆黑的夜吞噬。 到最后她已經(jīng)分不清,眼角不斷砸落的眼淚,究竟是為了丟失的史迪仔,還是她和祁夏璟從最初就注定無法扭轉(zhuǎn)的定局。 她很早就知道留不住祁夏璟。 只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連這只史迪奇都弄丟了。 直到天際泛白、雨終停歇時,一整夜默默跟在她身后撐傘的周嶼川,終于聲音沙啞地喊了聲“姐。” “姐,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你買很多很多娃娃。” 十五歲的男孩已經(jīng)高出黎冬小半個頭,看著她哭腫的眼睛,黑眸中滿是不甘。 向來寡言的弟弟緊緊抱住渾身濕透的黎冬,將頭埋進她顫抖的頸肩,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懇求她。 “我們回家吧?!?/br> “求求你?!?/br> “......” 枕邊手機震動不停,黎冬將埋在公仔身上的頭抬起,接通電話就聽徐欖大咧咧的聲音響起: “班長你五分鐘后下樓唄,我馬上到你家樓下了?!?/br> 黎冬情緒還未從回憶中完全抽離,坐在床邊啞聲道:“好,我馬上下來?!?/br> “得嘞,你慢慢來哈,不急?!?/br> 黎冬起身走到鏡邊整理衣服,看著滿屋子的史迪奇,和鏡子里她眼角泛起的微紅,唇邊浮現(xiàn)一絲無奈苦笑。 故事就是這樣簡單,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能買得起很多只史迪奇公仔。 只是她唯獨最想要的那一只,遺失后再也找不到了。 - 不論是在小區(qū)接人、還是到游樂園后的聚餐,大家看到黎冬便裝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無比默契地驚掉下巴,不敢相信面前柔和微笑的女人,居然是平時不茍言笑的黎醫(yī)生。 工作時間和私下相處的黎冬簡直判若兩人。 即便同樣沉默寡言,但周身冷肅的疏離感消失不見,也不再逢人搭話聊閑就一句冷冰冰“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而是會安安靜靜地聽完對方說完,沉思片刻,然后認(rèn)真地有問必答。 不施粉黛的的女人打扮素雅而不失溫柔,膚如凝脂,同行幾個帶妝的小姑娘看著都挺白,但只要靠近黎冬,就會自動變黑兩個色號。 “好羨慕啊,”合照時,負責(zé)自拍的小王看著照片感嘆,“白就算了,黎醫(yī)生都站在最前面了,怎么臉還是最小的哦,簡直是合照殺手?!?/br> 黎冬其實看不出區(qū)別,輕聲解釋道:“可能是我骨架比較小,仰視拍攝角度也會有視覺誤差?!?/br> 小王剛才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黎冬會認(rèn)真解釋這么多,抬頭笑瞇瞇道:“如果不是這次出來玩,我真想不出黎醫(yī)生私下居然是這樣的?!?/br> 這不是黎冬今天第一次聽這種話,疑惑地輕輕皺眉:“我平時很不近人情嗎?” “倒不是不近人情,”小王旁邊的小姑娘笑著插話,“不過能多笑笑就更好啦?!?/br> 今天來玩的都是年輕人,聊天說話沒那么多條條框框,再加上黎冬私下又意外很好相處,本不熟悉的人也很快打成一片。 中午選在露天餐廳吃飯時,徐欖很快發(fā)現(xiàn)黎冬有些不在狀態(tài)。 女人坐在長桌最角落位置,始終安靜地低頭吃飯,沒加入同事熱烈的討論,只時不時抬頭,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遠處的禮品店,進門位置就是幾臺娃娃機。 當(dāng)黎冬第五次發(fā)呆時,徐欖忍不住問道:“我們高中來的時候,這家游戲廳就在了吧?你是想去抓娃娃?” 黎冬點頭。 游樂園和十年前相差甚遠,很多項目都經(jīng)歷了更新?lián)Q代,這家禮品店也重整裝潢,只依稀能看出十年前的影子。 “好不容易來一次迪士尼,去抓娃娃多浪費時間啊,”有人提議道,“我們先去鬼屋排隊吧,或者去坐過山車?!?/br> 七嘴八舌的建議后,大家決定按照各自喜好分頭行動,晚上再一起看煙火秀。 “我去鬼屋,”徐欖靠著椅背,拍拍身旁的另一位主治許醫(yī)生,“你呢,去哪玩?!?/br> “我要先去禮品店買點東西。” 許醫(yī)生性格本就靦腆,被徐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心虛:“怎么了,給我妹帶點禮物不行么?!?/br> “誰說不行了,你小子抖什么,”徐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結(jié)賬后起身,“走了?!?/br> 眾人紛紛感謝徐欖請客,之后分別去玩感興趣的項目。 黎冬沒聽見剛才的對話,和其他人簡單道別后,直奔餐廳對面的禮品店,在門口的小型娃娃機停下腳步。 最靠外的一臺娃娃機里,擺著各種各樣的玩偶掛件,黎冬很快在緊貼右側(cè)內(nèi)壁的角落里,看到一只迷你史迪奇。 玩偶豎起耳朵咧開嘴,造型和她丟失的那只有八九分相似,只是塊頭小很多。 黎冬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情來找,沒想到真的有。 她很想要這個史迪奇。 拿著兌換好的一小筐游戲幣回來,黎冬就一個人彎著腰專心抓娃娃,身邊不斷有人經(jīng)過。 其實她在貨架上看到一排造型相同的史迪奇公仔,連大小個頭都跟她丟失的那只一模一樣。 其實家里還有三十幾只史迪奇。 但黎冬就只想要娃娃機里這一只。 她不擅長抓娃娃,連第二筐游戲幣都快耗盡,也只是撿漏地抓到一個唐老鴨。 黎冬也不著急,反倒是旁觀許久、離開又折返回來的許醫(yī)生忍不住上前: “你想要最里面的史迪奇嗎?要不要我?guī)湍???/br> 黎冬搖頭:“不用,謝謝你?!?/br> 別人抓的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如果要妥協(xié),不如最開始直接買貨架上的公仔。 “你要的那個不太好抓,位置太偏了,”許醫(yī)生還在試圖搭話,勸道, “或者你換一個?其他娃娃也一樣可愛?!?/br> “不一樣的?!崩瓒冀K沒有回頭,眼睛專注地直盯著擠到角落的史迪奇,聲輕卻堅定, “我只要那個。” 許醫(yī)生尷尬地被冷落一旁,幾次開口都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最后實在待不住,只好獨自離開。 禮品店里人來人往,時而會有人在黎冬身邊停留,有些是好奇心驅(qū)使,有些則是上前搭訕。 形形色色的不同人靠近停留又轉(zhuǎn)身離開,只有黎冬在那臺娃娃機前不走,執(zhí)拗地一次又一次投幣,眼里只有那只史迪奇。 她換錢的次數(shù)太多,連店員都看不下去,和老板匯報請示后,服從指示要把娃娃送給黎冬。 店員走到她身邊,溫聲道:“請問您有想要的嗎?我們可以送您一個。”? 黎冬聞言垂眸,抱著所剩不多硬幣的小筐猶豫不決。 店員以為她沒聽清,笑著重復(fù)問題。 她或許,真的沒辦法抓到那只史迪奇了。 唇邊扯出自嘲苦笑,黎冬終于決定妥協(xié),抬手指向最角落的史迪奇,啞聲道:“請給我——” “要哪個?!?/br> 身后上方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不同于平日四平八穩(wěn)的慵倦,反倒夾雜著起伏呼吸,甚至能聽出幾分罕見的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