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吃過飯再去，不差這一會兒?！?nbsp;林大叫住打開門的林母。

    林母擺擺手：“到鎮(zhèn)上再說，我去老三家里吃，不用管我?！?/br>
    “老三是咋了，娘連飯都不吃了就去外邊找他?！?nbsp;林二洗了根紅薯出來，掰了一半給大哥。

    林大看一眼紅薯沒動，搖著頭：“不知道，娘在家地也沒翻，中午飯也沒做，老三是不是出啥事兒了?！?/br>
    林大不要紅薯，正好林二還不想分。

    “老三能有啥事兒，他和媳婦兒在鎮(zhèn)上吃得好住得好，能出啥事兒，娘肯定是想老三了，他們吃的飯也好，想去看看吧。” 趙曉娥抱著兒子坐在飯桌前道。

    自從上次在鎮(zhèn)上回來之后，提起蘇安安和林耀國她有事兒沒事兒就要刺兩下。

    第28章 手術(shù)成功

    林母一刻都不敢耽誤, 跑到鎮(zhèn)上之后，直奔張記來找蘇安安。

    “張老板，安安不在嗎？” 林母站在張記門口朝里望, 沒有進去。

    張秀芬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面對胸膛上下起伏, 不斷喘著氣的林母，她不知道該怎么講出林耀國受傷的事情, 只能先轉(zhuǎn)移話題：“嬸子, 你怎么跑的這么喘，先坐下歇歇。”

    林母走進來在張記看了一圈, 不禁沒有蘇安安，蘇大蘇二也沒有看到，這么大的張記全部交給張秀芬一人來看，她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張老板，你告訴我安安是不是出事了，生病了還是怎么了，他們?nèi)齻€咋都沒在?！?/br>
    張秀芬手被林母緊緊握住，面對林母的擔(dān)心，她說不出來任何話。

    “不是安安？是耀國還是蘇大蘇二？” 林母心越問越?jīng)? 絕對是有人出事了, 傷病很重，不然不會三個人都不在，張老板也不會對她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事情也瞞不住，早晚林母都是要知道的, 張秀芬嘆了口氣, 扶著林母的胳膊讓人穩(wěn)坐在凳子上：“嬸子, 您先坐?！?/br>
    “是安安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事情?！?/br>
    林母一只手捂著心口，另一只手緊緊摳著桌沿，咬著牙問：“他在醫(yī)院嗎，我去看看他。”

    張秀芬攔著人，看林母搖搖欲墜的樣子，五六十歲的人了，她怎么敢讓人就這么去，“嬸子，您別著急，安安他們在縣醫(yī)院，咱們只能等人回來。”

    林母喉嚨哽咽，嘴唇顫抖，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墜落在地上。

    年過半百的婦人，從來沒有出過小鎮(zhèn)，縣醫(yī)院對她來說更是如高山般遠不可攀的存在，她想象不出來是怎樣一種傷需要到縣醫(yī)院。

    看見林母傷心難受的樣子，張秀芬的心被刺了一下，她最看不得父母落淚的畫面。

    “我不能耽誤你做生意，我回家?！?/br>
    “嬸子，不耽誤的，您安心坐著，咱們一起等?！?/br>
    “我得回去，我得給安安送錢過來?！?/br>
    說著，林母雙手按住桌子，借力站起，嘗試了兩三次她都沒能站起來。

    張秀芬鼻子酸脹，趕緊上前按住林母，“嬸子，別擔(dān)心錢，我都給安安準備了，咱們坐在這兒一起等，嬸子，你就留下吧，你這樣出點事兒我怎么和安安交待。”

    林母抬手擦擦眼淚，不能出事，她必須要撐著一口氣，都到縣醫(yī)院了，安安心肯定既難受又慌亂，她不能有事。

    林母坐在張記的角落處，不給張秀芬增加麻煩，她腦海中不斷去想林耀國回來之后她做些什么。

    家里的錢大部分都是林耀國賺來的，醫(yī)藥費她要負擔(dān)大半，小夫妻兩個人存的錢不會多，出了事情安安也很難受，不能再讓她擔(dān)心其他事情。

    遠在縣醫(yī)院的幾個人同樣度日如年。

    蘇安安頹廢坐在地上，她有太久太久沒再經(jīng)歷過漫長又黑暗的等待時間，她希望這次能夠改變原書中林耀國跛腳的事情，希望林耀國平平安安的。

    “叮！” 手術(shù)室的燈再次由紅變綠。

    蘇安安借著蘇大胳膊上的力量站起來，醫(yī)生出來的瞬間，五個人一同圍了上去。

    “手術(shù)很成功，后續(xù)家屬注意讓病人臥床休養(yǎng)，三個月內(nèi)不要做劇烈運動，休養(yǎng)好腿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對生活沒有太大影響，來個人跟我到這邊交一下住院費?！?/br>
    蘇安安松了一口氣，扯扯嘴角，緩緩強扯出微笑，“謝謝您醫(yī)生，辛苦您了，我跟您去交醫(yī)藥費?！?/br>
    “安安，我去吧?！?nbsp;蘇大拽住蘇安安的胳膊，小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他不放心她單獨做任何事情。

    蘇安安手搭在蘇大胳膊上往下壓了兩下，“放心吧大哥，我去，你們先去看看耀國。”

    幾個人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東西，一會兒林耀國麻藥勁兒過去醒來也要吃東西，她交完醫(yī)藥費還要去外邊買飯，也只有她最清楚病人做完手術(shù)吃什么合適，她也不放心從來沒有進過城里的大哥二哥單獨出來。

    住院觀察一個星期，沒什么意外一周后出院，半個月來復(fù)查一次。

    交完醫(yī)藥費，還剩下二十來塊錢，蘇安安買了粥打包了七個小菜，十二個饅頭。

    她買的飯多，五個人不能都擠在醫(yī)院，還要回去給秀芬姐報個平安，也不能一直讓秀芬姐一個人在張記扛著，忙不過來的。

    走在大街上，冷風(fēng)吹拂過她的臉頰，蘇安安瑟縮了脖子，收緊了衣服拎著飯快步朝醫(yī)院走去，她徹底地清醒過來，以后林耀國和她未來都會好好的，平安健康。

    蘇安安回來的時候林耀國已經(jīng)醒了，整個人還很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大哥，你們先吃飯。” 蘇安安走到桌子旁邊放下手上所有的飯，然后徑直走向病床。

    “耀國，沒事兒了，都過去了，醫(yī)生說一個星期就能出院，定期復(fù)查，腿不會留下任何毛病?！?nbsp;看到病床上嘴唇蒼白虛弱的林耀國，蘇安安咬牙告訴自己不能哭，手術(shù)非常成功，應(yīng)該

    高興。

    可她忍不住，腦海中總是會想起被砸傷的那刻，林耀國有多么的孤獨與絕望。

    林耀國動動胳膊，想要抬起來給面前狼狽的妻子擦擦眼淚，麻藥勁兒還沒有過去，他動作緩慢。

    蘇安安一把抓住林耀國在虛空中抬起的胳膊，道：“我沒事兒?！?/br>
    李上進眼淚流滿整張臉，“撲通”一聲直直跪下，跪著走向病床，“哥，嫂子，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所有的錢我來負責(zé)，哥，沒有你我根本就站不在這里?！?/br>
    蘇安安視線挪到李上進身上。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李上進說都是她的錯，上午的時候她心只在林耀國身上，其他的什么也沒有在意，再次聽到，蘇安安看向床上躺著的人和地上跪著的人目光帶著疑惑。

    “上進，你起來，起來再說話。” 蘇安安走過去扶起李上進，不管是因為什么，怎樣都不能讓人跪著講話。

    李上進一個勁兒的哭，望著病床上虛弱的林耀國講不出來話，越看心越難受。

    良久，他低垂下頭，眼淚一滴一滴滾落在地上。

    蘇安安想要給他遞紙擦擦眼淚，在病房內(nèi)怎么也沒有找到紙。

    一直哭個不停的李上進忽然開口：“嫂子，那塊鋼板本來是砸向我的，是我哥替我擋了災(zāi)?！?/br>
    他哭的更大聲：“嫂子，那塊鋼板那么大，就在我頭頂，叫我了，他們都叫我了，我沒聽到。我如果聽到了就不會這樣了，躲開了的話我哥根本不用替我扛，也不會受難。嫂子，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活著，一無用處。我哥天天來了就告訴我要集中注意力，注意安全，天天都提醒我，我還是走神，我怎么那么混蛋?！?/br>
    李上進雙手不停扇自己巴掌，聽到“手術(shù)成功”他砰砰直跳的心才有片刻的安定。等待的過程中，他冷汗淌濕后背，渾身像是壓了千斤擔(dān)，如果真的失敗，還不如讓他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林耀國身上的麻藥勁兒漸漸過去，很小聲地說：“上進，我這不是沒事兒嗎，你們都快吃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br>
    蘇安安也終于明白過來，林耀國的腿傷是為了救人，為了救李上進。

    哪怕是重來一次，林耀國還是會選擇推開李上進，鐵板就在李上進的頭頂，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鋼板砸下而無動于衷的。

    “對，吃飯，飯都要涼了，你們快吃飯?！?nbsp;蘇安安順著林耀國的話，互相不再提起受傷的事情。

    李上進站在那里，始終無法從自責(zé)中走出來。

    蘇安安拿了饅頭和筷子，走向李上進，遞到他面前：“快拿著去吃，跟著你哥一天都沒吃飯了，你哥在還能讓你吃不飽嗎?！?/br>
    李上進啞著聲音叫了聲嫂子，蘇安安催著人坐旁邊吃飯，她也拿起粥坐在病床旁。

    林耀國搖搖頭，有氣無力：“不用，安安你坐著，我自己可以，你也快去吃飯?！?/br>
    蘇安安撇撇嘴，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道：“你看看你自己還有力氣嗎，粥你都端不穩(wěn)。”

    林耀國眼睛里染上笑意，配合地張嘴讓媳婦兒喂飯。

    他吃的快，再慢下去等會兒蘇安安吃飯的時候菜就要涼了。

    這幅雙向體貼的畫面落在蘇二眼中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蘇二咬了兩口饅頭，放下筷子，皺眉走過去：“安安，我來喂，耀國吃的太快了，你先去吃飯，我來我來?！?/br>
    聞言林耀國滿頭黑線，蘇安安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林耀國是不想要讓她吃到冷飯冷菜。

    蘇大也看得清楚，吼道：“蘇二，你給我回來，快些吃飯，吃完飯咱們就回去?！?/br>
    蘇二撓撓頭，不懂他心疼小妹怎么還被大哥吼了，還是乖乖地回去吃飯。

    買的飯菜多，剩下沒吃完的蘇安安讓他們帶回去路上吃，今晚上五個人注定不會一同留下的。

    “大哥二哥，錢大哥，上進，今天真的是麻煩你們了，跟著跑了這么遠，這兒有我就可以，等到耀國出院，我們請你們吃飯?！?nbsp; 蘇安安伸手將剩下的幾個饅頭遞到蘇大手中。

    四個人，兩個是她的親哥哥，一個是張記房東，另一個是林耀國救的兄弟，無論是什么身份，親疏遠近，送林耀國從鎮(zhèn)上到縣城，三個多小時的奔波都值得她感謝的。

    蘇大不贊同小妹這么客氣，“安安，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可是你親哥?！?/br>
    “知道啦，哥，你們快走吧，晚上路不好走，注意安全?！?nbsp;蘇安安抬頭看夜色，月光明亮，不然她還真不放心幾個人晚上離開。

    他們五個人都留下病房內(nèi)安置不下，必須要回去的，不能都在這里，蘇大擺擺手：“外邊冷，回去吧安安，明天我來替你。”

    “大哥，記著騎自行車來，上進，明天你將自行車騎回來?！?nbsp;蘇安安又看向李上進，林耀國的自行車騎著去了工地，現(xiàn)在自行車應(yīng)該還在工地上放著，李上進知道在哪里。

    她明天也需要回去拿換洗的衣服，再從家拿錢回來，林耀國這邊不能離開人，有人看著她才能放心離開。

    李上進站在那里不愿走，滿臉愧疚：“嫂子，讓我留下吧，讓我留下照顧我哥吧，我回去我難受?！?/br>
    “你留下我住哪兒，以后的時間還長著呢，等你哥出院你再來?！?nbsp;蘇安安拍拍李上進的肩膀，她盡力將李上進從無盡懊悔中拉出來。

    折騰到九點，四個人才離開，蘇安安站在醫(yī)院大門旁邊陰影處，調(diào)整了很久的情緒才上去。

    四個人回去的路上更快，十一點之前回到了張記。

    去的時候要照顧到林耀國這個病人，回去的路上四個人推著板車邊推邊跑，節(jié)約了一個多小時。

    *

    “嬸子，要不你先去歇會兒吧，我在這兒等著?！?nbsp;張秀芬看一眼時間，已經(jīng)十一點了，林母在這里整整坐了一天，她怎么勸都勸不回去。

    再熬下去就要熬到第二天了，她怕林母身子骨熬不住。

    林母一動不動，兩只眼睛盯著外邊漆黑的夜：“秀芬，你睡覺吧，我不給你添麻煩，我就在這兒等他們，肯定是要回來的。”

    一天的時間，林母對張秀芬的稱呼也從張老板變成了秀芬。

    林母轉(zhuǎn)轉(zhuǎn)眼睛，她躺下了也睡不著，手心手背都是rou，老大老二跟在她身邊，老三自己一個人剛出了學(xué)校就在工地，工地的活兒都累，她當(dāng)時就不同意，要人留在家里，每天上工賺的錢不多但是安全。

    她嘆口氣，老三心里憋著一股勁兒，家里供他上了那么多年的學(xué)，他一定要干出番事業(yè)來，至少要將家里供他上學(xué)的學(xué)費賺回來。

    第一個月發(fā)工資都給家里了，是個沒心眼的，一分都不給自己藏起來。

    那時候她看著成月成月林耀國拿回來的錢都心疼，工資一共就那么些，每天在鎮(zhèn)上也不知道孩子吃的什么飯，都能給她攢下那么多錢。

    從小林耀國就懂事兒，放了學(xué)回來就幫他們干活，撿柴拾糞哪個都不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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