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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主丫鬟被發(fā)賣之后 第10節(jié)

    第13章 第十三章

    快走到十字路口時,卻見路口比來的時候多了一個寫字的小攤位,攤主是個五六十歲頭發(fā)有些花白的老頭,老頭坐在椅子上,面前只擺了一張長桌,桌上放了筆墨紙硯。

    “這里還有寫字賺錢的?”謝霽庭問扈才寶。

    “你說劉老頭啊,他不是寫字賺錢,是幫人寫家書賺錢。靖和衛(wèi)的許多兵士,都是遠(yuǎn)離家鄉(xiāng)被征召過來的。很多人大字不識一個,想要往老家寄家書,就只能請人代寫。劉老頭是個老童生,字寫得也好,大家也都信任他請他幫忙寫。不過這生意也就掙個辛苦費,一個信封一文錢,一張信紙也是一文錢,至于信上的字嘛,一文錢五個字。好些人為了省錢,就只報個平安,多的一個字都不敢寫?!膘璨艑毚?。

    謝霽庭默默盤算了下,這代寫家書的生意雖賺得少了些,但多少還有些賺頭。且靖和衛(wèi)軍營兵士眾多,他若來擺攤,對劉老頭的影響應(yīng)該不大。

    既有了主意,謝霽庭便加快腳步好早些回家做準(zhǔn)備,謝鵬銳卻有些沒逛夠,說是想留下來多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什么營生能賺錢。

    謝霽庭沒有阻攔,準(zhǔn)備自己先回去。

    一旁扈才寶眼珠一轉(zhuǎn),選擇了跟著謝霽庭一起回去。他算是看出來了,都是一家兄弟,謝鵬銳手里那是分文都沒有。他要想賺銀子,自然是要跟著謝霽庭這個出手闊綽的一起走。

    等到二人回了雙坪村,到了路口,謝霽庭道了聲謝,正準(zhǔn)備回自己家,卻被扈才寶攔了下來。

    “扈兄還有何事?”謝霽庭問。

    “謝大哥,您看我這也陪您去鎮(zhèn)上逛了半天了,您是不是該……”扈才寶說著意有所指地搓了搓手指。

    謝霽庭看明白了,他帶他兄弟二人到鎮(zhèn)上轉(zhuǎn)了半天,確實該給些辛苦費,于是,他從袖中摸了摸,摸出來一枚銅錢遞給他。

    扈才寶接過來一看,頓時惱了:“才一文錢?你打發(fā)叫花子呢?”

    “不瞞扈兄,我身上只剩昨日令慈找給我的十三枚銅錢,家里還有許多東西要添置,因而只能給這么多了。”謝霽庭坦承道。

    扈才寶見他不似在說假話,只好暗道晦氣,拿著那枚銅錢回家去了。

    桃原食肆,何春桃剛開門沒多久,店里就來了個不速之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謝鵬銳。

    謝鵬銳上午想憑美色勾搭李紅杏騙酒喝,卻非但沒成還被趕了出來,雖有些丟面兒,但那李紅杏確實如扈才寶所說,是個風(fēng)情萬種的大美人兒。

    這雁歸鎮(zhèn)有兩大美人兒,謝鵬銳見了一個,自然也想見見另一個。他自詡風(fēng)流,對自己這副皮囊也頗有信心,迷不倒那紅塵酒館的李掌柜,還迷不倒這桃原食肆的何掌柜么?

    乍一看到何掌柜,謝鵬銳先是驚艷,隨即又覺得這何掌柜有些面熟。他想了想,才記起來,這何掌柜不就是當(dāng)初大哥院里的春桃么?

    當(dāng)年他就覺得她比旁的婢女更美艷,可惜沒能得手。沒想到今日竟在此地重逢了,這可真是緣分??!

    “竟然是你?你就是這店里的何掌柜?可你不是叫春桃么?”謝鵬銳驚喜又疑惑道。

    何春桃昨日只看到了謝霽庭,倒沒想到這謝鵬銳也跟著一起流放過來了,還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免貴姓何。二公子來此,不知有何‘吩咐’?”何春桃淡淡道。

    謝鵬銳已經(jīng)許久不曾聽人喚自己二公子了,如今乍然遇到昔日府里的奴婢,對自己也還算恭敬,不免有些飄飄然。

    他大喇喇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理直氣壯地吩咐道:“本公子餓了,有什么好酒好菜趕緊上一桌過來。”

    何春桃見他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昔日的二公子了,心下覺得好笑,卻沒說什么,扭頭回廚房端了三道菜上來,一道紅燒rou,一道蔥油雞,一道清燉羊排,外加一壺酒。

    謝鵬銳已經(jīng)不知多久沒沾過葷腥了,乍一看到這幾盤rou,眼睛直冒精光,他連忙拿起筷子準(zhǔn)備先夾一塊紅燒rou吃,卻沒想到筷子伸到一半就被春桃攔住了。

    “春桃,你這是何意?”謝鵬銳有些不解。

    “本店概不賒欠,這一桌酒菜價值紋銀二兩,煩請二公子先付賬再用膳?!焙未禾椅⑽⒁恍Φ?。

    謝鵬銳身上半文錢都沒有,又舍不得這一桌酒菜,于是佯裝生氣道:“你這丫頭,還擔(dān)心本公子會賴你的帳?等本公子吃完,少不了你的賞錢?!?/br>
    何春桃一眼就識破了他想吃白食的心思,便道:“二公子既拿不出銀子來,那不好意思了,這桌酒菜,您是吃不得了?!?/br>
    謝鵬銳頓時急了:“你這菜都上上來了,不給我吃,還想留給下一桌吃不成?”

    他心里打定主意,她要是不讓他吃,他就嚷嚷起來,讓她做不成今日的生意。

    何春桃勾唇一笑,直接用托盤端起酒菜走出食肆,沖不遠(yuǎn)處蹲著的瘋婦招了招手。

    瘋婦一看到她招手,立馬跑了過來,何春桃把酒菜連托盤一起遞給她。

    瘋婦先是搖頭不肯接,何春桃堅持塞給她,她才傻笑著接過托盤躲遠(yuǎn)了些去吃。

    謝鵬銳見何春桃竟把本屬于他的好酒好菜給了一個乞丐瘋婆子,還是個半邊臉燒傷得不成樣子的丑婆子,頓覺羞辱無比,氣得跳腳道:“何春桃,你眼里還有沒有你昔日的主子?竟敢這么對我?就不怕我……”

    “怕你什么?”何春桃打斷他,諷笑道:“怕你吃白食還是怕你死乞白賴丟人現(xiàn)眼?”

    “你……”

    “你什么你?謝鵬銳,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身份尊貴的二公子么?我剛才叫你一聲二公子你還真敢應(yīng)?我呸!真是臭不要臉!一個低賤的流人罷了,還敢到老娘面前耀武揚(yáng)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不但長得一副豬頭樣,連腦子也是豬腦子。敢來招惹老娘?也不打聽打聽老娘的名號!今日是頭一回便罷了,下次再敢踏進(jìn)桃原食肆一步,信不信老娘把你十根手指頭全剁了!”何春桃連嘲帶諷一頓罵。

    謝鵬銳本來被她罵得怒火飆升,想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反了天的丫鬟,聽到最后一句時,他一下子就慫了。畢竟扈才寶說過,她的外號叫‘四指娘子’。

    “你,你等著瞧!”謝鵬銳于是撂了句狠話便灰溜溜地跑了。

    對面紅塵酒館的李紅杏看了這一場好戲,忍不住拍手鼓了個掌:“嘖嘖,原來一向溫柔和善的何掌柜也有這么彪悍的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呢?!?/br>
    上次何春桃砍掉人四根手指頭時她正好去了縣城沒看見,今日才第一回 見到她發(fā)飆。

    李紅杏心里不免遺憾,那個謝鵬銳也忒慫蛋了些,竟然兩句話就給嚇跑了。她還想看看何春桃打算怎么剁掉他十根手指頭呢。

    雖然李紅杏是在拍手鼓掌,何春桃卻明白,她那話里的意思,分明是諷刺她平日的溫柔和善都是裝出來的。

    這三個月來,李紅杏幾乎每天都要冷嘲熱諷她兩句,何春桃實在懶得次次都與她計較,便只當(dāng)是耳旁風(fēng),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

    于是,她沒搭理她,轉(zhuǎn)身回了食肆。

    身后,李紅杏看著她的背影氣得牙癢,都是一樣的寡婦,都有一副美艷的皮囊,偏偏她每日里裝得一副貞潔溫善的模樣,收攏了人心不說,還把她比進(jìn)了泥里。她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多久?

    謝鵬銳一路回到家,一看到大哥,便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你猜我今日在鎮(zhèn)上遇到了誰?”

    謝霽庭正準(zhǔn)備用細(xì)竹筒制筆,聞言停下手中動作,他們初來此地,鎮(zhèn)上唯一一個故人,便只有春桃。難道他去了桃原食肆?

    “你肯定猜不到,那桃原食肆的何掌柜,竟然就是你原來院里的廚娘春桃!這個何春桃,簡直過分,我不過是去吃她一桌酒菜,她竟然非但不讓我吃,還把那桌酒菜給了一個乞丐瘋婆子!她這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我!”謝鵬銳十分氣憤道。

    謝霽庭聽到這兒,卻絲毫不覺得驚訝,若今日去的是他,恐怕她會用更惡劣的法子來羞辱他。畢竟,她原本就是這樣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謝鵬銳見他沒出聲,便繼續(xù)抱怨道:“她不但羞辱我,還威脅我如果再去就砍掉我十根手指頭!一個丫鬟罷了,也敢這么囂張!大哥,你明日陪我再去一趟,好好教訓(xùn)那丫鬟一頓!好叫她知道,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咱們就算落魄了,也是她一輩子的主子!”

    謝霽庭當(dāng)即冷下臉來:“她已經(jīng)不是國公府的丫鬟,我們也不再是國公府的公子,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教訓(xùn)她!今日便罷了,以后休要再去桃原食肆鬧事!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的身份!”

    謝鵬銳被潑了一盆冷水,本想再辯解幾句,但見大哥難得生了氣,只能點點頭答應(yīng)了,不敢再說什么。但他卻默默在心里記下了這一筆,想著等改日有了機(jī)會,定要春桃那丫頭好看!

    謝霽庭見他暫且老實了,便低頭重新制起筆來。一邊制筆,一邊想著,她今日見了謝鵬銳,一定知道他也流放過來了。不知她心里是何想法?是等著看他的笑話,還是想親自羞辱他一通?亦或是……

    作者有話說:

    今天起日更,還是晚九點更新~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旁謝鵬銳才發(fā)現(xiàn)他在制筆,不免驚訝道:“大哥,你不會真的要去鎮(zhèn)上代寫家書賺錢吧?”

    “眼下沒有別的法子掙錢,只能先試試這個了。明日你可以隨我一起去?!敝x霽庭說。

    “我才不去呢,我可丟不起這個人。”謝鵬銳連忙拒絕。

    “不去也行,那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照看馨如?!敝x霽庭淡聲道。

    今日他去鎮(zhèn)上是托付了扈大娘幫忙照看馨如,現(xiàn)在扈大娘一家應(yīng)該知道了他身上無利可圖,再想托他們幫忙恐怕就難了。

    屋里,謝馨如聽了兩人的對話,心里不免有些難過。她原本想著,等自己腳上的傷好了能走路了,就去鎮(zhèn)上找春桃jiejie敘敘舊。可現(xiàn)在看來是不成了。當(dāng)年春桃jiejie被杖打一頓發(fā)賣出府,對國公府一定心懷怨恨,估計也連帶著討厭她了。

    不過,就算春桃jiejie討厭她,她也得快些養(yǎng)好傷,好幫大哥分擔(dān)分擔(dān),他一路辛苦,現(xiàn)在又要一個人養(yǎng)家,她不能給他拖后腿。

    何春桃心知,等謝鵬銳回去一說,謝霽庭就知道她在雁歸鎮(zhèn)了。

    他知道之后會怎么做?

    立馬過來替謝鵬銳出頭?不,他應(yīng)當(dāng)沒有這么莽撞。

    過來耍主子威風(fēng)?他應(yīng)該也沒有這么厚臉皮吧。

    亦或者,他早已將她忘了?畢竟于他而言,她只是個不知廉恥被他隨口發(fā)賣出府的低賤婢女罷了。

    無論他作何反應(yīng),只要他敢來,她定然要好好羞辱他一通,好報昔日之仇。

    何春桃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才等來了謝霽庭。不過,他沒有來找她,而是推著輛破舊的小板車,目不斜視地經(jīng)過桃原食肆,停在了旁邊的周到雜貨鋪,而后進(jìn)去買了一沓紙和信封,還有半根墨錠。

    接著,他將小板車往回推,推回到十字路口,才從小板車上卸下桌椅筆硯等物。

    看樣子,竟是打算和劉老頭打擂臺,搶代寫家書的生意。

    曾經(jīng)高高在上矜貴無比的英國公世子,有朝一日,竟會推著個破舊的小板車到鎮(zhèn)上來擺攤,還準(zhǔn)備跟一個老童生搶生意?

    何春桃想想都覺得滑稽,她從未想過,他竟是這樣一個能屈能伸之人!

    見他雖瘦了許多,容貌卻一如往??∶溃樕喜o任何傷痕。再聯(lián)想到昨日謝鵬銳臉上鼻青眼腫的,何春桃不免納悶:難道昨日韓峻的手下教訓(xùn)錯人了?

    正疑惑時,各家店鋪的掌柜伙計竟都出來看熱鬧了,對面的李紅杏也出來了。

    李紅杏一眼就看出那準(zhǔn)備與劉老頭搶生意的俊美男子就是前天何春桃死死盯著看的那名流人,多半跟昨天那個來鬧事的謝鵬銳也有些關(guān)系。

    “這一年來,想搶劉老頭生意的可不止一個,不過沒有一個能撐過半天的。不如咱們來打個賭,看看這一個,能撐多久?”李紅杏頗有興致地提議道。

    何春桃沒說話,打賭什么的,她不感興趣。

    “這男人長得怪俊的,我就賭他能撐過一天。你呢?你賭幾天?”李紅杏又問。

    為免李紅杏繼續(xù)聒噪,何春桃開口答了句:“三天?!?/br>
    “三天?看來你對他挺有信心啊。你跟他,莫不是舊相識?”李紅杏趁機(jī)打探道。

    何春桃沒再搭理她,她說三天倒也不是隨口說的,而是,謝霽庭此人,四年前便有狀元之才,跟劉老頭一個老童生斗,少說也能斗個三天吧。不然豈不是愧對了他的赫赫才名?

    沒一會兒,劉老頭用扁擔(dān)挑了兩個籮筐過來,看到旁邊有個年輕人來搶生意,他沒說什么,只將籮筐里的桌椅等物搬出來擺放好,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曬起太陽來。

    好戲要開場了,李紅杏直接回屋里抓了把瓜子出來,一邊磕瓜子兒一邊準(zhǔn)備看戲。

    何春桃不想做得那般明顯,便從廚房拎了一簍子菜出來,邊摘菜邊看戲。

    街道兩旁許多店鋪里的掌柜伙計也紛紛效仿她二人,坐到門口看起戲來。甚至還有人特意從街尾走到街頭串門,就為了能離近一點看戲。

    過了一會兒,第一波顧客來了,見路口多了一個攤位,他們雖有些驚訝,卻還是習(xí)慣性地去到了劉老頭的攤位前。劉老頭睜開眼睛,笑呵呵地幫他們寫了家書。

    謝霽庭見狀什么也沒說,只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著第二波顧客。

    很快,第二波顧客來了,同樣都走向了劉老頭的攤位。謝霽庭抿了抿唇,開口喊了句:“代寫家書,一文錢十個字!”

    正準(zhǔn)備走向劉老頭攤位的幾位士兵腳步一轉(zhuǎn),便準(zhǔn)備朝謝霽庭的方向走來。

    劉老頭見此不慌不張道:“一文錢十五個字。”

    謝霽庭猶豫了下,還是接著喊道:“一文錢二十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