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秉文追尋著許懷謙的目光也看到了陳小妹, 一瞬間，他的臉也燒了起來。

    這詭異的氣氛。

    這被所以人盯著的驚悚目光。

    還有一股不可言說的羞恥感。

    都無一不在告訴他，他和陳小妹的事情敗露了！

    雖然這件事他本身就沒想過要隱瞞, 但是這么猝不及防地就被發(fā)現(xiàn)了，章秉文還是會感到害羞的。

    “今天才開始的……”但再害羞，章秉文沒有讓女孩子頂在自己面前的道理, 他紅著臉，耳朵都燒得滴血了, 小聲跟許懷謙匯報。

    “今天？”許懷謙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還以為他們已經(jīng)進(jìn)行過一段時間了。

    畢竟這段時間陳小妹和章秉文接觸還挺多的。

    沒想到兩人純情到今天才開始。

    原本他都想問進(jìn)行到哪步了，牽手還是接吻還是準(zhǔn)備談婚論嫁了, 要只是剛開始就算了, 要是進(jìn)行到談婚論嫁了，這事就得雙方家長坐下來談了。

    他這么一回答, 許懷謙倒是不好再繼續(xù)追問下去了。

    他向陳小妹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陳小妹爆紅著臉小雞琢磨般點頭。

    她要是談了一段時間了，至于這么窘迫么？

    其他人聽他倆這么一說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別的什么都不擔(dān)心，兩人青梅竹馬又知根知底，相互喜歡上也沒什么。

    就擔(dān)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在陳小妹很小的時候，章秉文就有這個意圖了。

    長大后再暗生情愫和從小就圖謀不軌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的。

    既然人家兩人這才剛開始，這還有什么好說的，男未婚女未嫁，談個戀愛也不妨礙到別人。

    “這個差不多好了吧?！睔夥找恢苯┏植幌拢惲揖仆蝗恢钢磁葱∨笥褗A著的溫度計說道。

    “好了?！痹S懷謙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暫且放下陳小妹和章秉文的事，從糯糯的腋下將溫度計給取了出來，看了看上面的刻度，“38度，發(fā)燒了，讓醫(yī)館的人去熬些小兒散熱藥來吧?！?/br>
    說著他甩了幾下溫度計，使得溫度計恢復(fù)到初始刻度后，又將溫度計放在同樣病懨懨忽冷忽熱的阿稚小朋友腋下。

    一個個地檢查這些小朋友的發(fā)燒程度。

    最后除了最大的盛聞燦沒事，其余小朋友多多少少都有些發(fā)燒。

    其余人看著許懷謙拿著個菱形的溫度計不停地塞在小朋友們的腋下，不一會兒就能準(zhǔn)確地知道小朋友們的體溫，并準(zhǔn)確地讓人下去準(zhǔn)備湯藥，都很神奇地看著他。

    尤其是本職工作就是學(xué)醫(yī)的段祐言，他向許懷謙問道：“你這個溫度計……”

    “哦，是工部剛做出來的?！眲倓傆捎谔珦?dān)心孩子們，加上又出了陳小妹那事，許懷謙顧不得給他們解釋，現(xiàn)在孩子們發(fā)燒的溫度都測了下來，許懷謙也大松了一口氣。

    最高的才38度多一點，這還是許懷謙怕溫度計不準(zhǔn)，往上多說的，算不得什么高燒，及時治療了，慢慢就能恢復(fù)了。

    這才有閑心給他們解釋這個溫度計的事：“這是用工部新燒出來的琉璃和水銀做的，把水銀灌在這個琉璃菱形里，放在肌膚里，水銀會根據(jù)人體的體溫往上走?！?/br>
    “我們正常人的體溫就是36-37左右?！闭f著許懷謙指了指溫度計上的最低刻度，“發(fā)熱的時候，刻度往上走，停在哪兒就能知道這人燒的溫度在哪兒了?！?/br>
    “一般超過37.3左右都差不多算是發(fā)熱了，屬于發(fā)熱里的低燒，要是超過38度了，那就是妥妥的高燒了，這就表示發(fā)熱很危險了?！?/br>
    “這個我知道了?！甭犜S懷謙解釋了一通了，段祐言頷首，“哥兒們的潮熱就是如此，最高的時候，高到燙手?！?/br>
    那會兒沒有溫度計，測量不出哥兒們的潮熱溫度，這會兒有了溫度計，段祐言就產(chǎn)生了主意：“能不能也給我一支這個溫度計，我想用來測量一下哥兒潮熱溫度?！?/br>
    “當(dāng)然可以?！痹S懷謙想也不想地把溫度計拿給了段祐言，這東西在他手里至多就能用來測量個人體體溫和室內(nèi)溫度，但若要在段祐言手中，沒準(zhǔn)能救更多的人。

    段祐言接過許懷謙給他的溫度計，仔細(xì)端詳了片刻，然后問許懷謙：“為什么這上面的刻度只有40度。”

    這會兒還沒有阿拉伯?dāng)?shù)字，溫度計用的還是四十的小字，看到四十度往上走就沒了，段祐言皺了皺眉，哥兒們潮熱時的溫度，絕對不止40度。

    許懷謙很誠實地回答了他：“因為一般人燒到四十度以上，如果不能快速地降溫下來，就相當(dāng)于是沒救了?！?/br>
    而古代沒有點滴，想要快速地做到降溫，太難了。

    所以一般人聽到自己得了風(fēng)寒都跟感覺自己得了絕癥一樣，搖搖欲墜，覺得生活沒了盼頭。

    “那這東西確實很有用?！倍蔚v言拿著許懷謙給他這根溫度計，小心翼翼地如獲至寶，“有了這個東西，以后給病人看病的時候，就能很快速地知道這個病情的病情如何?！?/br>
    “低燒可以開相對溫和一些的藥，高燒不用等了，直接開猛藥，先把溫度降下去再說?！?/br>
    雖然有些老大夫，一摸就能知道這個人的發(fā)燒情況如何，但更多年輕大夫，還只能得出一個估摸數(shù)來。

    有了這個溫度計，不管是老大夫還是年輕大夫都能夠準(zhǔn)確地知道病人的病情，誤診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這對于曾經(jīng)誤診過的段祐言來說，這可是個寶！

    剛在眾人面前被揭露戀情的章秉文雖然很尷尬，但他看段祐言拿著溫度計更拿著什么絕世珍寶一樣，還是提醒了他：“你不用這么小心的，這東西雖然是用琉璃做的，但并不難做，只要有足夠多的琉璃，我們工部能夠做到批量生產(chǎn)，人手一根?！?/br>
    段祐言的手更加顫抖得厲害了，這就意味著天底下又能少很多誤診的人了。

    但他隨即想到琉璃的珍貴之處，又嘆了嘆氣：“可惜，這琉璃不好得?！?/br>
    “是?！弊罱鼮榱肆鹆г谄疵鼟赍X的陳烈酒也頷首，“要是天底下到處都是琉璃就好了。”

    這樣大家都不用犯愁了。

    “其實只要琉璃石夠多就行了?！碧岬竭@個，章秉文暫且把戀愛的事，放在一旁講起他在工部最近的發(fā)現(xiàn)，“我發(fā)現(xiàn)我們縉朝燒琉璃，都是從沙子中提取琉璃沙，這個琉璃沙，其實就是琉璃石?！?/br>
    “而我們縉朝國都內(nèi)根本就沒有琉璃石，只能夠從沙子中提取，燒出來的琉璃也沒有人家用琉璃石燒出來的琉璃漂亮?！?/br>
    說完，章秉文感慨一聲：“若是我們縉朝也能有大量的琉璃石，何愁燒不出琉璃？”

    可是他們縉朝才與西域簽訂互通貿(mào)易沒有多久，為了琉璃出兵攻打，也未免太沒有道義。

    “但你們不是燒出了比西域的琉璃還要好看的琉璃了么？”雖然工部制作出千里鏡的事，段祐言還不清楚，但他看自己手中這根晶瑩剔透的琉璃溫度計就知道，這東西一定比西域燒出來的琉璃強。

    “說起這個可神奇了！”提到這件事，章秉文現(xiàn)在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師兄用草木灰燒出來的！”

    “草木灰？”眾人疑惑了一下。

    章秉文把他們想燒出這種晶瑩剔透的琉璃，結(jié)果死活都燒不出來，許懷謙破罐子破摔了抓了一把草木灰放進(jìn)琉璃爐里，結(jié)果燒出來的琉璃竟然真的比之前的琉璃透亮了一點的事給講了講。

    “然后呢？”大家聽得津津有味，要求章秉文繼續(xù)講下去，“只是透亮了一點，也沒有完全達(dá)到這么透亮的地步吧?！?/br>
    “然后我就想到草木灰是帶堿性的東西，就讓下面的人大肆網(wǎng)羅帶堿性的東西，一個一個試驗。”章秉文說到這里搖了搖頭，“但是可惜，這些東西都還沒有草木灰的效果好?！?/br>
    “但是草木灰畢竟帶有顏色，加在爐子里燒出來的琉璃確實是純凈了一點，但也變得灰撲撲的?！?/br>
    “最后師兄就說，那就把草木灰里的灰過濾出來，再把過濾的水燒干，這樣就得到了草木灰里的堿了，把這堿融合在琉璃里，燒出來的琉璃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了?！?/br>
    眾人聽完，又看向許懷謙，感慨道：“你就不該去戶部，就該去工部，你這腦子，很適合工部?！?/br>
    “別了。”這會兒許懷謙正端著醫(yī)館的大夫煎來的退錢藥，舀起一勺來吹涼了準(zhǔn)備喂糯糯小朋友和阿稚小朋友，“就我這身體，常年待在工部里頭，我怕我活不久?！?/br>
    “也是。”眾人想到許懷謙的身體，不再強求了。

    養(yǎng)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養(yǎng)到現(xiàn)在看上去跟正常人沒什么兩樣的樣子，可不能前功盡棄了。

    許懷謙沒搭理他們，還是先給小朋友把退燒藥喂了要緊，結(jié)果藥剛一喂到糯糯小朋友的嘴里，就被他給吐了出來：“苦——”

    “藥哪有不苦的？”常年喝藥都快覺察不出苦味兒的許懷謙，看他把藥吐了出來，又舀了一勺子，繼續(xù)喂他，“乖，把藥吃了你才不難受?！?/br>
    吧嗒，吧嗒。

    看在糯糯小朋友生病的份上，許懷謙已經(jīng)很溫柔了，但是沒有想到，讓他吃個藥，他還哭了起來。

    燒紅的臉頰上流下兩行淚來，看著好不可憐。

    “裝可憐也得把藥喝了?！北е年惲揖铺嫠亮瞬聊槪瑥脑S懷謙手中接過藥碗，決定親自動手，“你爹都這么溫柔了，你若是還嬌氣的話，阿爹就只能灌你了?！?/br>
    “阿爹壞。”糯糯小朋友見自己都哭了，他阿爹還要給他喂這么苦的藥，把曾經(jīng)給許懷謙的稱呼又給了陳烈酒

    “壞就壞吧。”陳烈酒這輩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罵過了，“我當(dāng)惡霸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說我一句壞，我就妥協(xié)了？那我豈不是白給你當(dāng)?shù)恕！?/br>
    “把頭轉(zhuǎn)過來，乖乖喝藥。”奇怪的是，陳烈酒的語氣，并沒有很兇，但落在人耳朵里，就感覺好兇。

    糯糯小朋友原本想哭，陳烈酒直接制止了他：“不許哭，你若是哭的話，我今晚就把你的小床搬到另外一個屋去?！?/br>
    糯糯小朋友忙把憋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抿著嘴，皺著一張臉，乖乖喝藥了。

    喝了他還可以挨著爹爹阿爹睡，不喝就只有被兇的份。

    “這才是阿爹的乖兒子?！笨此怨院人幜耍惲揖七@才滿意了，溫柔地安撫了一聲。

    許懷謙悄悄給陳烈酒比了個拇指，換他就不行，要么就直接兇了，要么就兇不起來，像陳烈酒這種軟刀子他學(xué)不來。

    “你呢？”又端起另外一份藥去喂阿稚小朋友，阿稚小朋友最近都沉溺在許懷謙的溫柔鄉(xiāng)里，早把他爹吼他的噩夢給忘了，這會兒看到一向溫柔的陳烈酒也下了軟刀子，三兩句話吼得他鐵子都乖乖喝藥了，特別乖巧地望著許懷謙，“叔叔，我喝?！?/br>
    “嗯?！痹S懷謙意外地挑了挑眉，“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看來我們阿稚小朋友是俊杰。”

    阿稚小朋友剛喝了一口藥，苦得他都要升天了，剛想吐出來，就聽到許懷謙贊揚地夸了他一句，雖然他聽不懂俊杰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但想來不是什么壞話，受表揚了就不好再把藥給吐出來了，只好皺著鼻子，把藥給咽了下去。

    解決完這兩個小的，剩下的兩個大的就方便了，直接一口給干了，從小到大有過喝藥經(jīng)驗的他們知道，像兩個弟弟那樣等著人一口一口地喂，那藥能在嘴里苦好久。

    若是一口干了，一會兒就不苦了。

    “吃完了藥，再來顆糖去去苦吧?！笨此麄兂酝炅怂?，盛云錦也體諒孩子，直接一人給發(fā)了一顆麥芽糖喂他們。

    “謝謝阿叔。”兩人道了謝了，趕緊將糖當(dāng)放在嘴里，等糖在唾液中分化，完全蓋住了苦味兒，兩個孩子還湊到正在艱難喝藥的兩位弟弟面前。

    陳千帆小朋友：“阿稚弟弟快點喝，喝完了就有糖吃了?！?/br>
    孟清歡小朋友：“糯糯弟弟也快點，一口吃完就不苦了?！?/br>
    這有喂藥的，還有勸藥的，旁邊還有看著他們的大人，以及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兩位小朋友更加沒有耍脾氣不喝藥的份了，只能趕緊把這苦得不能再苦的藥給趕緊喝完了。

    等兩人喝完了藥，陳烈酒和許懷謙各自拿帕子給他們擦了擦嘴巴，把一塊麥芽糖分成兩半，一人喂了半塊。

    剛被苦得都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兩個孩子，吃到這半塊糖，這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不鬧了。

    等他們退燒還要等好一會兒，這會兒若是離開的話，回家要是燒起來，再請大夫又把忙乎好大一陣子。

    于是大人們誰都沒走，全在醫(yī)館里等著，這會兒大家也有空打量這家醫(yī)館了。

    這是建在離城門口不遠(yuǎn)，占地面積不小，總共上下兩層古色古香的一間醫(yī)館。

    從外表看，這就像一座酒樓，但是店外的招子卻打的是醫(yī)館。

    “這以前就是一家酒樓吧?！痹S懷謙看了眼就說道。

    “是?！笔⒃棋\點頭，“當(dāng)時京城里也沒有更大的鋪子了，這家酒樓的店家家里出了事，急著賣鋪子周轉(zhuǎn)，我就把鋪子給接了過來，改成了醫(yī)館。”

    本以為這為哥兒量身打造的醫(yī)館，必定會有很多人上門看病，因為像這樣的醫(yī)館還挺少的。

    而且通過接受哥兒信箋的那幾年，他發(fā)現(xiàn)生病的哥兒也不在少數(shù)，是有市場前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