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只要想想皇阿瑪聽了這話鐵青的臉，就立即打了個寒戰(zhàn)。

    “胤禔哥哥，你怎么了，可是冷了？”小胤禛好心地問道。

    胤禔心懷絕望地看了看身為共犯的弟弟，又看了看他隨手寫的廢紙，一個突如其來的點子從腦中浮現(xiàn)出來。

    “反正皇阿瑪和師傅也不查驗?zāi)愕墓φn，要不，以后你便將你寫的東西給我，拿去應(yīng)付皇阿瑪可好？”胤禔立刻將心中的這個絕妙主意講給了胤禛聽?！胺凑銓懲炅艘彩侨恿耍蝗缃o我，兩相便宜嘛！”

    “嗯……”小胤禛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狀。

    “你有什么要求，大哥能滿足你的，盡管提！”胤禔見他猶豫，連忙拍了拍胸脯，打起了包票?！耙?，我去我額娘妝臺屜子里找找，有什么能給你的……”

    “別，別?！币宦牭截范A要因為自己做這種事，小胤禛趕緊擺擺手，且不說胤禔被逮住了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自己又出不去這紫禁城，就算得了什么值錢物件，也花不出去。

    他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平日里教胤禔哥哥的武藝的，聽說是大清摔跤難逢敵手的巴圖魯？”

    “是啊，怎么了？”胤禔撓了撓頭。

    “胤禔哥哥若是將從摔跤師傅那兒學(xué)來的功夫教給我，我就把寫完大字給胤禔哥哥，可好？”小胤禛說道。

    “唔……你能行嗎？”胤禔充滿懷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四弟。

    細細的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像是一顆能折斷的豆芽菜。

    “那之后師傅給你出題時，我在旁邊偷偷告訴你答案……”小胤禛便又說出了一個胤禔無法拒絕的條件。

    “一言為定！”

    第121章 作弊

    自從胤禛和大阿哥在皇阿瑪十分不人道的嚴苛考核逼迫下, 終于定下了這小小不可告人的秘密約定。

    “誰也不能將這事兒說出去！”胤禔打量著小胤禛，頗為擔心。

    “我不說, 大哥也不能說?！必范G人雖小, 自然也知道，這事若是說出去了，恐怕自己再受皇阿瑪寵愛, 也免不了屁股開花的命運。

    “總得立個約定……”胤禔自言自語。平日里小太監(jiān)沒少給他講江湖游俠的故事，若要立誓牢靠，得歃血為盟……

    不過嘛, 看弟弟這副嬌嫩的模樣，歃血也就免了。

    最終, 歃血為盟的儀式簡化為一起在淑嵐給帶的rou松海苔粢飯團上一人咬一口，就算立了誓了。

    一開始, 進展倒是十分順利的。

    老師傅遵循著玄燁的要求, 三天一小考，五日一大考, 被抽到的人, 便要即刻背誦出所學(xué)的段落, 每多錯一字，便要多罰抄一遍。

    這下倒是輪到了小胤禛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或是欺負老師傅耳朵不好，小聲在一旁提醒，或是手中拿著小鏡子, 反射著書上的文字給胤禔看。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 老師傅再怎么遲鈍, 也有所察覺。

    笑話, 畢竟他自己就是走科舉之途，一步步各式考試爬上這個位置的，怎么會不知道小孩子的貓膩？

    但他能在這個位置待這么久，自然有他的道理。

    水至清則無魚，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了。至于大阿哥為何在課堂之上應(yīng)對自如，被單獨叫去御前問話就支支吾吾，那就是大阿哥自己的問題了。

    他一邊縷縷胡須，一邊瞇著眼睛瞥著坐在下面的胤禛和胤禔，正為順利蒙混過關(guān)而互相擠眼睛，“哼”地笑了。

    老夫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看破不說破罷了，過了這一關(guān)還好，之后的關(guān)，大阿哥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胤禔正為自己的對策而感到沾沾自喜，便立刻遇見了一大波折。

    就在這一日的上書房煎熬受完了之后，他才樂顛顛地往自己宮里走，就見梁九功遠遠地往自己這邊來了。

    胤禔見了梁九功皮笑rou不笑的模樣，心中便大喊一聲不妙，登時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但梁九功哪里會讓他這么輕易就溜走，自然是不留痕跡地擋住了他的去路，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梁公公有何事？”

    “大阿哥，皇上近日來聽上書房的師傅說，您上課時應(yīng)答自如，心中大喜，特地叫奴才前來請您，晚膳后往養(yǎng)心殿去一趟。”梁九功笑著對大阿哥打了個千兒后說道。

    “這……這……”胤禔只覺得冷汗直往外冒，舌頭都有些不利索了?！盎拾斦f，叫我去做什么？”

    若是梁九功說“皇阿瑪龍心大悅，叫他晚膳時分過去一同用膳”，他倒是愿意一去，但這晚膳之后嘛……鐵定是沒好事兒。

    “這個呀，自然是想查問查問您的功課了?！惫黄淙?，梁九功答出了那句胤禔最不愿意聽到的話。

    胤禔只覺眼前一黑，又一黑，險些沒站穩(wěn)。前些日子有些太得意忘形了，早知道就不在老師傅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好了！

    小胤禛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連忙拉了拉慌神的大哥：“胤禔哥哥，胤禔哥哥？”

    胤禔這才暈頭暈?zāi)X地抬起頭來，開口問：“梁公公，皇阿瑪他有沒有說，要查問什么功課？”

    小胤禛立刻會意，這是要梁九功漏題給他，讓他可以提前準備呢。

    “這范圍嘛，自然是您這十日內(nèi)所學(xué)的荀子了……”梁九功笑瞇瞇地答道。

    胤禔聽到這話，臉立刻皺了起來。

    十日的內(nèi)容，別說背誦默寫了，他連十日前講到哪兒都快不記得了。

    梁九功見他這幅模樣，又神秘兮兮地四處打望了一圈，這才壓低了聲音在胤禔的耳邊道：“奴才瞧皇上在那書上折了一角，似是要考您勸學(xué)這一篇呢。”

    這樣范圍就小多了！胤禔眼前一亮，立刻連連點頭：“多謝梁公公?！闭f著，便從隨身荷包里掏出些金錁子往梁九功手里塞。

    “哎呦……不至于如此，大阿哥真是太客氣了。”梁九功半推半就地收了。

    他給阿哥透題，也不全是為了討好大阿哥。只因每次大阿哥去養(yǎng)心殿，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皇上大發(fā)雷霆，罵兒子罵上好一會兒不說，說不定看奴才們也不順眼，自己也要一起挨罵。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皇上、大阿哥和他都高興。

    梁九功傳完了話，又轉(zhuǎn)身回去當差了。胤禛目送著梁九功離開，拽了拽大哥的手，抬頭問道：“那大哥的勸學(xué)篇，背得如何了？”

    胤禔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一篇，他也不會背，透不透題都一樣。

    “勸學(xué)篇……有多長？”胤禔喃喃地問。

    “嗯……”小胤禛撓了撓頭，從后面的小太監(jiān)手里的書箱里翻出書冊來，翻給胤禔看，“喏，就這篇，也不是很長……也就，不足千字嘛。”

    “不足千字？這叫不長？！”胤禔簡直懷疑自己耳朵是聽錯了，本來還打算臨時抱佛腳，這下子可好，他最后一線希望也被撲滅了。

    “那怎么辦？”胤禛也有些慌了，這事雖然是胤禔受罰，但自己也難免牽涉其中。

    但荀子勸學(xué)這一篇，就算是他也未曾背誦過。若是皇阿瑪當堂考試，自然不能讓他在一旁圍觀，更別提讓他帶著書進去在一邊小聲提醒了。

    “這一篇有近千字……說不定要罰抄千遍……”胤禔兩眼無神地喃喃自語。

    “??？不至于吧？”小胤禛咧了咧嘴，表示同情。

    “額娘定不允許旁人幫我抄……恐怕之后我便要被一直拘在延禧宮里……不許去習(xí)武，不許去玩耍，直到抄完為止……”胤禔又繼續(xù)喃喃說道。

    “不許去習(xí)武？”小胤禛立刻捕捉到了這個關(guān)鍵詞?！盀楹伟?？”

    胤禔無奈地攤手，癟了癟嘴道：“額娘知道我最盼著去與諳達習(xí)武摔跤，便拿著這個要挾我……若真抄千遍，可能往后一個月，我都不能去習(xí)武場了?！?/br>
    一個月？那可不行！

    小胤禛自己與大哥的約定，那自己不就不能被帶去長見識了嗎？胤禔哥哥被拘在延禧宮里罰抄，誰來教他習(xí)武？

    怎么想，都覺得很虧。

    “那便想個法子，在皇阿瑪面前瞞天過海，不行嗎？”小胤禛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怎么瞞？”胤禔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四弟。

    “例如，提前寫在紙上，夾帶進去？”胤禛提議道，這倒是最簡單粗暴的法子。

    “不行啊?！必范A搖了搖頭，“你當皇阿瑪是什么人……進養(yǎng)心殿后，他便會叫梁公公翻一翻，不許我夾帶有字的紙張呢?！?/br>
    “那……要不試試背背？”胤禛不抱希望地拋出這個選擇。

    “唉……”胤禔看了看天色，哀嘆一聲，“我還是早些準備筆墨罰抄吧……習(xí)武場……恐怕是去不上了?！?/br>
    “……倒也不是沒有余地?！毙∝范G咬咬牙，擠出幾個字來。

    待到掌燈時分，晚膳已過，今日玄燁為了考問胤禔之事，是在養(yǎng)心殿用的晚膳。

    待到了時間，梁九功也帶了胤禔入殿，玄燁上下打量著他，心中還是有些不悅。

    明明師傅說他近日已有進益了，怎么還是一副提心吊膽，害怕受罰的模樣，莫非是自己平日太嚴之故？

    胤禔隨身帶的小太監(jiān)跟著主子的腳步到了桌前，剛想將書箱里的筆墨紙硯擺上臺，便被梁九功搶先一步上前，擠走了位置。

    “奴才來伺候阿哥就是了?！绷壕殴ππ?。

    胤禔抿了抿嘴，知道這是要查看自己有無夾帶了。

    在梁九功似是不經(jīng)意間的飛快翻動，實則是確認都無任何小抄筆記。待確認張張都是沒什么問題的白色宣紙后，才親自磨墨，為胤禔蘸筆，輕聲道：“大阿哥，您請?！?/br>
    題目果不其然，便是勸學(xué)篇。

    玄燁盯著他的眼神，從期許，到疑惑，到不耐煩，都未見胤禔寫一個字，只是一會兒撓頭，一會兒潤筆，作冥思苦想狀。

    “怎么不寫？”

    “回皇阿瑪，這殿內(nèi)有些黑，兒臣看不清楚。”胤禔回答。

    玄燁皺眉，這聽起來明顯是拖延時間，但還是吩咐梁九功，去給他的案上添兩盞燈燭。

    這回總該寫了吧？玄燁簡直要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皇阿瑪，您盯著兒臣，兒臣緊張。”胤禔怯怯地又開口了。

    罷了罷了。

    玄燁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了壓想當即發(fā)作的火，對梁九功擺了擺手，讓他給自己拿幾本奏折過來看。

    壓著心思看了幾本，再抬頭時，只見胤禔恰巧放下毛筆。

    “寫完了？”玄燁問道。“拿來朕瞧?！?/br>
    待梁九功將拿著寫得滿滿的紙頁到了玄燁面前，倒真令他吃了一驚。

    除了字跡有些潦草，有幾處錯漏之外，并無大不妥。

    玄燁還欲說些什么，只聽梁九功回道：“胤禛阿哥在外頭，說等哥哥一道走，要一塊兒吃點心?！?/br>
    這兩個孩子，倒不知從何時開始，關(guān)系倒是更好了。

    兄友弟恭，是好事。

    玄燁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教育方略之正確，便格外開恩，對一臉心驚膽戰(zhàn)的胤禔擺了擺手，“去吧，別叫你弟弟等久了?！?/br>
    “謝皇阿瑪。”胤禔跪安，帶著小太監(jiān)出了養(yǎng)心殿，對等在外頭的小胤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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