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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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亦存有私心。如若宋濯啟程, 必然回帶他們一同回京。她暗暗查探, 尚未尋到外祖一家居所,亦想多停留一陣, 再好好打探一番。 宋濯輕一頷首,勉強算作同意。 如此,又過了三日。 暗衛(wèi)打探到疑似驪氏一族的居所, 但這幾日姚蓁被宋濯纏的緊, 幾乎寸步不離, 她抽不出身來,只好致書信一封,讓暗衛(wèi)捎去,借以試探。 驪氏一族,乃是同太/.祖皇帝共同打江山的功臣,只是不知為何,打從驪皇后入宮后,行事低調(diào)許多;全族自請前去戍邊后,更是難覓行蹤。 若非朝中局勢動蕩不已,姚蓁也險些忘卻他們的存在。此時鋌而走險,前去尋他們,也實屬因為皇室如今勢微,迫不得已。 只是,她尚未收到暗衛(wèi)傳來的回信,回京便被提上日程。 得知這個消息時,姚蓁正立在她的床榻旁,被宋濯摟著腰索吻。 她氣息不勻,待他松開唇后,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傷好了么,便要啟程?” 宋濯坐在床沿旁,輕撫著她臉頰,聞言道:“并無大礙?!?/br> 姚蓁待還要說些什么,他忽然垂眸看向她水潤的紅唇,眼尾挑起一個繾綣的弧度,指腹按上去,嗓音低?。骸霸賱t,尚有公主之吻為濯疏解痛感?!?/br> 朦朧燭火下,他冷玉般的眼眸中似乎暈開一層溫柔的光影,姚蓁蜷縮著手指,半晌,眼睫輕顫兩下,柔聲道:“我有些困,要歇息了。” 宋濯低聲道:“好?!?/br> 他撩開衣袍,往一旁側(cè)了側(cè),讓出一人寬的通道,容她上榻。 姚蓁反應一陣,遲鈍的領悟了他的意思。 她心跳漏了一拍,指甲陷入衣袖里:“不行,宋濯,你不能與我共寢?!?/br> 宋濯不置可否,岑黑目光,掠過她緊扣著袖口的手,落在她的臉上。 姚蓁在慌亂的眨動眼眸,臉色微白,又重復一遍:“……不行?!?/br> 這幾日,他雖纏她纏的緊,但總歸僅限于白日,他亦只是隨時將她納入視線范圍內(nèi),除卻偶爾的索吻外,并未做過什么出格之事。 他白日幾乎時刻同她在一處,夜間宿于她屋舍的外間,再處理白日堆積的政務。 想到這兒,她抿抿唇,開口問:“政務,都處理完了?” 宋濯撫平衣襟上被她揉出的紋路,淡然道:“嗯?!?/br> 姚蓁一時啞然,不知說什么好。 宋濯抬起一只手,手肘撐在床架上,五指托著臉側(cè),眼簾垂下。 他似乎是在等她入寢,等了一陣,見她沒有動作,他掀起眼簾,斜眸睨向她:“不是說困了?” 姚蓁的確困了。 她躑躅一陣,小步挪向前,褪去繡鞋,跪坐著躺入床榻里側(cè),眼眸中水波瀲滟一陣,警惕地望他一眼又一眼,扯過被褥,背對著他,和衣而眠。 頭顱沾上枕頭,困意更甚。 可身后有一尊玉雕似的宋濯,長身落下的陰影幾乎將她整個兒覆蓋住,她怎樣也睡不著。 姚蓁側(cè)臥著,雙手緊緊揪著被褥邊沿,眼眸看向墻面上他頎長的影子,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漸漸的,她眼皮沉的幾乎睜不開。 驀地,宋濯忽然出聲:“怎么還不睡?” 姚蓁連忙闔緊眼眸,心跳如擂鼓。 心跳聲太大,姚蓁疑心他會聽見,連忙伸手按住胸口。 屋舍中一片寂靜,沒有再聽見宋濯發(fā)出的動靜。 姚蓁思量一陣,悄悄將眼眸睜開一道縫。 朦朧的燭火下,她余光瞧見宋濯緩緩站起身來,旋即退下身上外袍。 她心一驚,雙肘用力,撐起身子,回過頭來,眼眸中驚疑不定,看著他的動作。 宋濯將外袍平整疊好,放在一旁。 床榻微微塌陷一些,是他側(cè)身躺進來了。 這床榻有些窄小,他一躺上去,兩人立刻緊密相挨著。 姚蓁有些慌亂地望里間撤,手指摸到他冰冷的發(fā)絲。 宋濯側(cè)身躺到榻上——或者說,躺在被褥之上,便沒了接下來的動作。 他與她之間,隔著一層單薄的被,姚蓁稍微定了定心。 “睡吧,蓁蓁?!彼麊问种е~角,墨發(fā)沒有了玉簪的束縛,流淌著蔓延,有幾縷飄拂在姚蓁的被褥之上。他喚她的小名,嗓音低醇,隱約帶著一點疲憊,尾音卻無端有些勾人,“這幾日,我?guī)缀跷丛线^眼。讓我躺一會兒?!?/br> 他說完,便闔上眼眸。 姚蓁微微一滯,耳根有些發(fā)燙?!獜奈从腥诉@般稱呼她。 她觀察他一陣,聽聞他方才一番話,有些動容;又見他的確不似要做些什么,便也安心地躺下,很快便入眠。 迷迷蒙蒙間,她感覺到,手臂似乎被人從被褥中撈出,旋即有什么冰涼的東西環(huán)繞在她的腕骨之上,帶起叮兒啷當?shù)捻憚印?/br> 她被人緊緊從身后擁著,幾乎窒息,冰冷的發(fā)梢掃過眼睫、發(fā)梢,流淌著纏繞住她的脖頸。 她隱約感覺到手上纏著的是鏈條,殘留的意識,令她想要抬眼看; 可今日不知為何,她的睡意格外深,怎么也睜不開沉重的雙眼,漸漸失去意識。 - 待姚蓁再次醒來時,她已經(jīng)在前往望京的馬車上了。 她躺在榻上,恍惚地望著頭頂車壁。馬車行駛時,窗簾輕晃,窗縫隱約露出的璀璨日光落在她眼眸上,她瞇了瞇眼,意識回籠,旋即下意識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一片雪白光潔,未曾有什么冰冷的鏈條,連佩戴過的一絲痕跡也無。 猶疑一陣,她撫摸著手腕,翻來覆去看一陣,見的確無異樣,便以為是自己近日顛沛流離,故而做了噩夢。 她緩了一陣,壓下心中疑慮,撐起身子坐起來,恰巧與自她醒來,便一直看著她的宋濯對上視線,鼻息一窒。 日光漏在宋濯濃長的睫羽上,宛如灑落一層金粉。 他滿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她,與她對視一陣,旋即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繼續(xù)看面前堆滿的軍務奏折。 姚蓁欲俯身穿上繡鞋,動了動身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角裙裾被宋濯壓在手肘下。 她覷著他的臉色,抿抿唇,握住裙擺,輕輕拽動幾下,見他俊容冷肅,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動作,便稍稍加了些力氣。 裙裾被他緊緊壓著,紋絲不動。 她的動作,終究還是驚動了宋濯。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手上,半晌,氣氛凝滯半晌,衣袖微動,姚蓁的裙裾,終于得以脫出,她才得以活動。 穿好繡鞋后,她靜坐一會兒,挑起窗簾。 眼前青山倏而馳過,他們此行走的是官道,路途平坦,速度亦快了不少。 姚蓁放下窗簾。 余光看見,宋濯的目光,隔一陣,便會從書冊中抬起來,落在她身上。 她抿抿唇,垂下頭。 不知為何,自重逢以來,他的眼底總是充斥著占有欲。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她總有一種自己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弱小獵物的錯覺,心底隱約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她睫羽輕輕顫抖一陣,心道,許是經(jīng)歷過朔方城一事,宋濯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才待她寸步不離的罷。 - 馬車沿著官道,一路向東北疾馳,數(shù)十日轉(zhuǎn)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京畿。 宋濯收到的各類信件,也隨著他們距離望京的縮短,逐漸多了起來。 因為過多的政務,一行人暫且中斷了趕路,在京畿處租住了一間院子,短暫停留。 宋濯近幾日十分忙,成摞的政務,等待他處理。白日時,姚蓁會幫著他處理一些;待到夜間,他獨自燃燈續(xù)晝,姚蓁獨自入眠。 說來也怪,他不同她共寢后,姚蓁反而睡得沒有往先那般踏實,夜里睡著睡著,總覺得黑黢黢的夜里,有人正在盯著她看,旋即驟然驚醒。 這夜,姚蓁亦是心悸不已,旋即額前滿是冷汗地醒來。 透過飄蕩的床幔,定睛看去時,令她恐懼的來源處,卻空無一物,一片幽黑。 外間宋濯點著的燭光,繞過門上懸著的錦簾,滲入內(nèi)間,朦朦朧朧。 姚蓁看著那暖色的光暈,微微定了定心神。 她悄聲穿好繡鞋,知曉宋濯仍在理事,便小心翼翼地邁步,從另一側(cè)偏門,走出屋舍。 屋舍外,星河明朗,清風拂面。 姚蓁從廊廡中走出,四下尋覓一陣,尋到水井,便打了一些水,用帕子浸濕,拂拭著汗?jié)竦念~間。 她仰頭擦拭著下頜,冷不丁的,余光瞧見一道濃黑的影子,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落在自己足邊,霎時渾身一僵,心悸不已,驚駭?shù)仉U些將帕子丟出去。 她斜眸盯著黑影。 那黑影一動不動,陰翳一角,攀附在她的繡鞋之上,牢牢縛住她的雙足。 姚蓁定了定心神,緩緩轉(zhuǎn)過身。 入目所見,廊廡下,隱約透入幾絲燈光,一身月魄色衣袍的宋濯玉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風吹過時,他的廣袖粼粼泛著波紋,衣擺上銀線勾勒處的紋路隱約顯現(xiàn)。 姚蓁驟然松了一口氣,柔聲嗔道:“你嚇到我啦?!?/br> 宋濯沒有回應。 院中漸漸起了夜風,雖說已是初夏,但吹拂在人身上,仍舊有些絲絲的涼意。 姚蓁縮了縮脖頸,邁著小步朝他走去。 夜風吹動著天幕上的陰云,漸漸遮蔽朗朗星光,月色晦暗朦朧,宋濯衣擺上的銀紋漸漸湮沒在濃重的黑暗中。 在距離他十幾步時,姚蓁耳邊驀地拂過一陣呼嘯的風,然而除了風聲外,她隱約聽見一聲極輕地、丁啷的響動。 這聲音……有些熟悉。 姚蓁察覺到不對,猛然收住腳步,遲疑地看向他垂落的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