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暮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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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馨的面色慘白,正如沛兒所預料的。 短短四字,卻不知道要在那嬌嫩的指頭上咬開多大的口子。 養(yǎng)凰的離開不是令人意外的,但是……心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原本她也不屬于這里的。 養(yǎng)凰撒嬌的模樣突然捲上心頭,抱著凌馨聲聲喊著娘親娘親,這讓她真的以為多了一個漂亮的乖女兒…… 只是養(yǎng)凰走了,不知道要去面對怎樣可怕的事情。 還是那么小的孩子啊…… 「娘親!」沛兒昂起頭來看她,抓緊了她的衣角。 凌馨牽起沛兒的手就往姮娥之花的白球走去,一邊喃喃說著:「必須看看養(yǎng)凰去做什么了?!?/br> 「我們不能插手什么的!娘親!」知道不合時宜,知道如此說就是不顧慮娘親的心情,可這與一家子的存亡相關,沛兒不得不說出口。 對!她是自私,她只想保住自己與娘親,那便如何? 沛兒不想看著重要的人陷入危險,或為了非親非故的傢伙奮不顧身。 「娘親只是看看?!沽柢皳鷳n的面容無法勉強的彎出笑臉。 沛兒知道自己多說無益,跟著娘親墜落到了姮娥之花的幻境之中,默默看著娘親一落地便奔到了轉生鏡之前,沛兒只是原地坐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好似受了委屈,但又有誰對不起她嗎?說到底她就是沒辦法看著娘親的濫情,包山包海的什么都捨不得,偏偏在她眼中,娘親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娘親自己卻總置身死于度外似的。 沛兒也不怕死的,從來不怕,就算有顫抖過幾下,那也只是本能反應而已。死便死罷,她怕的只是獨活?;钪娜?,離別的痛苦會跟著往后人生的每一剎那,那樣的痛苦,她可承擔不起。 nongnong的不安籠罩著凌馨,她來到鏡子之前喘勻了氣息,終于下定了決心,想著養(yǎng)凰的面容,她的孩子??!這會兒在做些什么呢? 鏡子瞬間映出了奚養(yǎng)凰的模樣,一身漆黑的袍子罩滿了全身,連面部都被遮擋起來,身邊的人也都一貫如此打扮。她坐在一張琴前,那通常是汾璱慷的位置,身邊的人問了一句:「你真的能行嗎?」 養(yǎng)凰說道:「汾璱慷撫琴的每一個瞬間都深刻在我腦海中,養(yǎng)凰鐵定一點不差的奏完?!寡凵窨梢钥闯鰜?,她試圖鎮(zhèn)定的想給予淺笑。 遠景是虰蛵山上,此處有一個很大很華麗的祭壇,千百玉階通到直往天際的高臺,高臺一圈都是被艷紅的桃花攏著,算算日子桃花已然過了花季,可此處的桃花還是艷麗的有些不真實。 養(yǎng)凰就坐在高臺的左側,靜下心來開始撫琴,姮娥之境中無法聽見外在的聲音,倘若她們在外面,應該也能聽見琴音漫過整個村莊,想來彈奏的是集合村民的曲子。可見村民緩緩聚集,成群結隊,就在臺階之下廣場依序排好。 人群漸漸密密麻麻的填滿了廣場,養(yǎng)凰的面色緊張了起來,眼神中分分鐘都是徬徨,終于她收手,奏完最后一個音,往下一掃看過,村中的每個面孔是如此的熟悉,該來的都已經(jīng)來了。 照理說很多人集合,一人一句也能吵得滿山滿谷轟轟作響,可他們集合卻是安靜肅穆,彷彿正在進行什么神圣無比的事情。 養(yǎng)凰的聲音不大,但下面很靜,高臺的設計也是能將聲音清楚傳至下方的…… 她站起身來,從身上拿出了紙…… 這在干嘛?太亂來了! 沛兒在身后看不見凌馨的表情,也沒有認真看鏡子里面都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從娘親顫抖不已的身子上感知到,鐵定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 沛兒連忙爬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朝娘親奔去,趑趄了兩步,摔倒在娘親即將離去的腳步之前。 「沛兒!」這一摔驚醒了凌馨,她連忙查看女兒有沒有哪里傷著了,可仔細一想,這兒是幻境之中,在這怎么樣都傷不了、也不會著涼,安全無比。自然不見沛兒有什么傷口。 「娘親!別走!」沛兒近乎懇求,一雙小手死死拉住娘親的裙襬。 「沛兒別擔心,娘親就是去看看?!沽柢昂苤?,顯然是心意已決。 騙子!大騙子!總說這一句! 「倘若您要走,也帶沛兒一道吧!」一起死別獨活,倘若命運如此,沛兒也愿意接受。 「沛兒,你待在這里很安全。娘親很快就回來,不必擔心?!沽柢澳椭宰影矒嶂鎯骸?/br> 她不得不去,她保不了所有村民,至少還想要保住養(yǎng)凰,她只是個孩子啊! 倘若今天不得不犧牲的是沛兒,她也會希望有個人愿意為自己女兒奮不顧身吧! 擁抱著沛兒,緊緊抱著,然后凌馨倏忽放開了手,剎那間就瞬出了幻境。沛兒正警覺要跟上去,發(fā)現(xiàn)身子騰了一半,就快要觸碰到那太過晴朗的天空,外頭凌馨在她面前輕輕一笑,然后轉動了機關,切斷了幻境與實境的連結。 沛兒只能慢慢的下墜,這里是幻境,摔了也不會痛的。 只是這心窩上,怎么還一跳一跳的疼痛著? 很慢很慢,沛兒覺得自己像是飄絮,無風吹揚便直直下墜,心很痛,偏偏死不得,只能輕飄飄的待著。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片天空,不甘心的淚水奪眶而出,一點一滴澆灌著身下的朵朵姮娥之花。 轉瞬之間,滿境的姮娥之花都同時綻放了光芒,花兒都像有意識般的拔根而起,朝沛兒即將落下的那處緊密聚攏著,一個接著一個,融成了一片刺眼光芒。 沛兒背對著,自然一無所知,她只是心痛如絞的一點一點沒入白光之中。 失去意識前沛兒才恍恍惚惚地想到,之亦邢南許久之前有跟她提起過鹿牽儀式有何用處。 『鹿牽是神與人之間的契約,不知從哪位大神開啟的先例,已然不可考。不過聽說這個契約便是神予人類伴侶之間,不公平至極的承諾。』邢南用著嚴謹又佩服至極的表情說著?!郝範恳坏┖炏拢巧衽c人便是共同體。倘若神愛人多些,那神便會隨著人類有限的生命,也就是人類死了,神也活不得。倘若人愛神多些,那便是人隨著神的年歲,基本上不滅,除非神出了極大的變故。最終如果兩者愛意相當,那也是隨著神的年歲,不老不滅??傊@個契約于人而言,百利無害,卻是神把自己當作籌碼去賭?!?/br> 想起這里,或許該安心了。 娘親身邊,有一個比自己更可靠的神待著,自己去瞎攪和什么呢? 娘親倘若有危險,河神爹爹是一定會感知到了,而且會拚盡一切去保護娘親,因為他早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性命壓上了。 只為賭一個相愛的機會…… 狐跟著羊上了山坡,這里是狐從未探索過的地方,鋪著石子的竹林小徑,兩側都架著琉璃燈盞,被暴雨打的一晃晃,光影婆娑,卻未曾熄滅。 這么刻意而然的景致,應是人類所打造的。人類這種東西狐沒有反感也沒有喜歡,只是生活上沒什么交集。而如今也無法多想,急需找一處可以避雨,加上羊長的比狐大隻,感覺也莫名可靠,于是狐還是一路跟上。 路的盡頭有一間屋子,屋簷翹翹的如眾鳥騰飛,又像樹新抽的枝枒,狐分辨不了太多顏色,這間屋子卻是很亮眼的,從清一色的綠景中脫離出來,顯得格格不入,又覺得唯有格格不入,才能襯著此處華美不凡。沒辦法思慮太多,雨砸著睜不開眼,一旁的羊本該蓬松又白凈的毛,沾滿了一身泥濘都成灰色的了,看看自己,也不惶多讓,腹部的白毛也是又黑又臟。 「孟衣,快過來!」一個稚嫩的嗓音喊著,果然是個人類。 從華麗小屋子的右側露出一個人頭,那是一個未熟齡的人類,雙頰鼓鼓的,羊如果直立起來,說不定會比這個人類高,那人叫罷后就撐著紙傘,匆匆忙忙地從屋側的籬笆開了口,呼著快進來躲雨。 孟衣是誰?狐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看看上下左右也沒有其他人類,所以姑且認定孟衣叫的便是這隻羊,羊居然有了名字,莫名的有些滑稽。 怎么河神大人與狐相處了那么些天,也沒有替狐取個好聽的名字,倘若沒有名字,要是跟狐生的很像的黃皮狐貍也去了水下,不知道河神大人是否分辨得出? 起初沒有這種想法也就沒有想要個名字的慾望,可一旦如此思量,那想法便縈繞不去。狐幾乎是呆愣著,任由這個人類用溫水輕刷狐的身體,一旁的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清理乾凈,開心的北北北北叫,好像在向人類介紹著新朋友一樣。 「這樣啊!孟衣帶來了新朋友。」人類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真的聽懂了,連狐都聽不懂的羊話,在這一來一往之間,竟是對上不少,這種神奇的現(xiàn)象,狐姑且稱為默契,就像如果狐鑽入河神大人腿上,那大人便知道是狐想被撫背,想被搔搔下巴。用爪子撓了兩下,大人便知道是狐餓了,需要進食。 狐一直在這里待著,這里很舒服,但狐還是很想河神大人。 暴雨歇止后,狐很快的就回到水下與河神大人團聚,只是大人似乎正在沉睡,也是,雨打濁了河水,大人需要動用神力才能凈化,自然是很疲累了。 這段時間狐不時的去找人類還有一群朋友們。 第二次見的時候,人類依舊熱情的與狐揮揮手,這回人類打扮的特別不同,青色輕飄飄的衣裳,手上拿著金色鈴鐺,頭上簪著各式珠寶,頸上纏著一條條用棉絮搓成的項圈。 那個人類也不管狐到底有沒有聽懂,一股勁的對狐說話,說她今日參加受神儀式,終于成了真正的巫女。狐不知道這受神儀式是哪來的神,總之狐見過的神唯有河神大人,自然也就先入為主的認為其他神都是假的。不過狐不會說話,也無法阻止這群傻人類一錯再錯。 春去秋又來,大家都越來越成熟,彼此之間也越發(fā)熟稔。狐也在這樣的相處之中有了名字,狐排行第三,老大便是羊,老二是隻叫做仲儀的公雞,每日叫晨就屬牠最煩人,狐總是喜靜又晚起的,常常被吵的發(fā)怒。 狐是很懂時間分配的,大半天在這里玩,大半天回到水下,河神大人總有公事要忙,這個人類卻是間暇許多。這段時日她漸漸長高了,臉頰也消瘦下來,本愛一股勁對著動物朋友說話的她,也愈發(fā)沉默。開朗如她,總是笑得跟炙熱太陽一樣的她,卻逐漸變得陰沉。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總是沉默著陪伴著他們,既然不說,就也無處猜想。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又穿著那套衣裝,神色慘然得喚著四個動物小伙伴,羊、公雞、狐和老么鸕鶿,順帶一提,鸕鶿又是羊在水邊撿的,當初好像受傷了的樣子,被人類調養(yǎng)好了。 「可不可以,幫我把這些東西藏起來。說不定只要不見的話,就不必……」人類哽咽說著,眼神盡是惶恐??吹竭@表情竟讓狐心坎發(fā)酸,狐從未有過如此感受。 于是她把衣裳給了孟衣,鈴鐺給了仲儀,頭上的寶簪給了狐,棉絮項圈給了鸕鶿季翼。那個棉絮項圈剪下來的瞬間,人類顫抖不已。狐記得最初見到人類時頸上的項圈還有十幾條,這下怎么剩下最后一條了呢? 后來狐獻寶似的把寶簪帶給了河神大人,河神大人似乎沒有很意外,秀麗的眉眼一皺也沒皺,如往常一般沒什么表情。 「這墨玉簪給我的?」河神大人問。 狐當然一股勁的點頭,然后看著河神大人二話不說,就把那寶石簪子插入發(fā)際中。 這臉孔讀不出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河神大人的表情沒有像那個人類那么好懂,但狐姑且認為大人喜歡,因為這樣狐也會跟著開心。 狐塞到河神大人腿上睡了一晚,河神大人一動不動,任由狐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