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個受害者(1)
顧又晨會如何看我呢? 難以啟齒的原因是隱瞞好久緣由,我需要這筆錢,雖說事出有因,但總歸不是多值得一提的事。 而現(xiàn)況的危急并不容許我多加隱瞞,顧又晨將夜于笙的事情攤在跟前,一樁是我不愿輕易妥協(xié)的指示,另一樁則是他過分在意的癥結(jié)點。 兩兩相比之下,天秤上的兩個端點顯然失了重量,我無法順應(yīng)顧又晨提出的要求,于是讓他給出相對的理由來,以此為代價要付出的便是,告訴他七萬塊即將被我用在哪里。 如今夜于笙近在眼前,他的存在令我心中天秤就此歪斜,夜于笙,他可不是吳則輕重的人,他是第一個朝我伸手,愿意和我玩在一起,又教我排解寂寞的恩人。 夜于笙,他對我而言意義重大。 所以我說出口了,但卻在出口的瞬間我感到后悔,顧又晨,他將會如何看待這樣的我? 肯定,是滿滿的不堪與鄙視吧。 「你,就這么寂寞嗎?」他說:「林若霜,抬頭看我。」 顧又晨似乎很習(xí)慣在對話時要求人和他對視,但這并非我的習(xí)慣。 我的習(xí)慣。 從小時候開始我便能夠輕易聽見微不可聞的細小聲響,也能輕易看見旁人壓根不會多做留意的事物,連再淡的氣味我也能夠輕易聞到,然而這些可不是好兆頭。 無論是聲音或是氣味,只要進入耳中或是傳至鼻腔,我便會感到異常煩躁,記得有次鄰居在家門口聊得起勁,我卻衝進自家家門拿著玻璃杯大力砸在他們跟前,記得公園里的花朵爭艷開花,我卻親手摘下反覆蹂躪。 我受不了人們刺耳的歡笑聲,受不了花朵的刺鼻香,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太過喧鬧,以至于我無法適應(yīng)。 后來的我習(xí)慣一個人待著,習(xí)慣眼巴巴的看周遭人三五成群談天說地,看著這樣的奇景更多時候我的內(nèi)心充滿羨慕,但我自知我融不進去。 也許是這個世界大寬太廣,他們紛紛建構(gòu)起屬于自己的小世界,每個小世界有座墻壁,只允許里面的人出來,不允許外面的人進去。 開始處在團體生活是幼稚園的年紀,開始沒有任何異常,說起發(fā)生異常的時間點,便是我指著某個男生腕上的錶說:「你的手錶發(fā)出好大聲音哦!」 那句話出口之后,是他們?yōu)槲医ㄖ鹛貏e空間的首日。 在那天,我還以為這樣的空間和我所看到的「小世界」沒有不同,我以為他們會進來,而我理所當(dāng)然會讓他們進來,也理所當(dāng)然不會讓他們出去。 但他們沒有,他們選擇獨留我一人在空間里,他們一點也沒有想踏進來的意思,所以自然也沒有出不去的問題。 我很快明白,在這個只有我的地帶僅僅分為兩個空間,一是空間之內(nèi)亦是我所處之地,二是空間之外,除卻我的所有人的所處之地。 他們贈送我一個空間,不僅如此他們甚至賜予我一個名字…… 不、不對,不是名字,只是代稱。 以「怪胎」稱呼我的他們從沒在乎過我的意愿,他們肆意替我冠上,直接且徹底取代掉我的名字,這個代稱聽在其他人耳里似乎很有趣,隨著他們原班人馬的叫喊,其他人也有樣學(xué)樣,彷彿不叫一聲試試就顯得自己格格不入。 后來,林若霜三個字逐漸被人遺忘且深埋,取而代之的是筆劃甚少的怪胎二字。 關(guān)于幼年,我記得那一雙雙鄙視的眼睛,還有那道道嘲弄的語氣,以及藐視人的間言碎語,然而那時候的我只顧著蜷縮在專屬于我的個人空間,討厭的感覺來不及滋生,只有隱約的恐懼爬滿全身。 怪胎。 于是我任憑他們叫喊,他們每喊一次,我便看向他們一次。 直到我看見夜于笙,我過去也是現(xiàn)在的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