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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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很大,帶著席卷的涼意。 好在這廟里還有些干柴枯草,勉強能生起火來。 無相有心法護體,自然不怕這天寒地凍的,但是她不一樣。 他為她搭過脈象,她本來的底子就薄,前些日又受了傷,最忌諱的就是這寒涼。 她坐在火邊兒,似乎與他們初見那次無異。 一樣的荒廟,一樣的火堆,一樣無言的兩個人。 無相閉著眼,他正在行氣打坐,運功療傷。 心魔對他的影響超過了他預料,他體內(nèi)的真氣似被一劈為二,時而混交在一起,時而又排異對抗。 他以為那心魔會夜夜前來滋擾,但不知為何,昨夜又平靜如常。 他不光是摸不清那其中的規(guī)律,也參不透這被心魔滋擾中間的道理。 想不得,念不得。 難道他面前只有死路一條? —— 殷寧伏在草塌上,天氣潮涼,她身下是無相的布衣,一股淡淡的檀木味。 她摸過,這衣服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要在平日,她連瞧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更何況還是個男人穿過的,反復洗過的。 但,她就是瞧了,也乖乖躺上去了。 可她還是覺得冷,骨頭都似被凍僵了,手腳麻木。 她想起車里的酒來,臨走前,無相跟店家要了一壇,只為她敷藥方便。 店家給他們備的是壇素酒,之前,殷寧就聽聞有這葷酒素酒一說。 葷酒是用常規(guī)糧食發(fā)酵出的,素酒用的是水果發(fā)酵,不易醉人,味道也清潤些。 她自知自己幾斤幾兩,不過實在是冷的厲害,顫抖不止,不然也不會把心思打到這上面。 人啊,被逼急了,在絕路時,什么主意都想得出來,管它得不得體,管它成不成規(guī)矩。 無相是個啞巴,她也知無相不會管她,他還沒“不知羞”到如此地步。他是“圣僧”嘛,是要有點架子,有些清高、不接地氣,也是能理解的。 即便他在夢里什么都做了,射出來時……也跟些凡夫俗子沒兩樣—— 他也是有七情六欲,也是會...禁不住挑逗。 殷寧臉紅了,火烤的太難受了。 馬兒就拴在了廟門外,那有房檐遮擋,能躲避風雨。 無相聽到廟內(nèi)的動靜,睜眼看去。只見那伏在草案上的少女搖搖晃晃的起身,又踉踉蹌蹌的摸去了門外。 他不知她去做什么,她什么沒說,一聲招呼不打,人就直接奔著雨里去。 像是瘋了,或是被什么邪祟給附身了。 可有什么邪氣是他不能發(fā)覺的,又有什么異常是他感觸不到的? 這地處偏僻,草木橫生,半空中帶著雨天特有的氣味,要人煥然清醒。 他皺眉,看著殷寧走不穩(wěn)的下盤,唇線繃得更緊了。人影消失在門外,連動靜也被掩在滂沱的雨聲里。 又過了一刻。 這幾乎是他能忍耐的極限了。 雨中,他又見到了殷寧模糊的影子,光線昏暗,隱隱約約的光線里,他能看到她手中在掩著什么東西,又近些,他看清了她手里多的那物,是壺酒。 裝酒的杯杯子是青銅鑄的,她斟得好滿,走一步,就要溢出來些。她身上透著明顯的水痕,也不知是沾了酒,還是被雨給淋的。 —— 殷寧感覺自己跟這和尚呆久了,似也沾了些許“佛光”,有了個了不得的能力。冥冥中,她似能感覺到無相有沒有在看她,又有沒有在注意她。 “太冷了?!彼龑λf。 她身上淋了雨,雖沒濕全,但也沾了水露。 女子的衣服都是這么薄的嗎? 薄到一沾水,一被風吹,就要把她身體的輪廓給顯出來。要人,一眼都看不得。 無相撤開視線,可注意已經(jīng)要被她時不時的影響。 她人一進來,就將著那酒杯遞到了火堆旁,人也挨了過去,兩手湊近,暖著剛被凍透了的身子??镜镁昧耍讣鈨憾技t,鼻子耳朵也是,紅彤彤的,看上去好生乖巧。 其實是有些疼的,被火燎得疼,因為凍傷而癢的疼。 可她又貪戀這溫度,不過,這溫度,與那和尚身上相比,又差了許多...... 他身上燙人,卻不會灼的人不適。 看得出來,他不是在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他手心里繭又厚又硬,身上也有好多處因外傷留下的疤痕。 但摸起來,貼上去的感覺,倒...挺有意思的。 怎么,她現(xiàn)在想的都是這些渾事。 殷寧的臉更紅,她慌慌抓起腳邊兒的杯子,一口灌了進去。 溫酒入喉,果真從喉間暖到了胃里去。 嘗到滋味,她才真的體會到這葷素的不同。 這酒的氣味很淡,在齒間留下的味道也很淡。應該是用的什么花釀的,但至于是什么花,她還沒本事說出來。 她兩手端杯,一口口的往下咽。 廟外風雨交加,明明是這極寒極冷的夜,可看著這廟中的篝火,又看著這火堆旁貪杯的少女,偏生又有種寧靜祥和之意。 無相深知自己犯戒,可他的意識似已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他被什么牽引著,變得不像他,不是他。 他應該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被什么而引著。 只是他,又怎么會肯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