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步淺得知這個消息,還是班長跟他說的。

    班長開學過來時跟步淺搭話，在搭話間，他問步淺：“你媽前兩天來的時候,沒給你說過么？”

    “等初中一畢業(yè),我爸就去你們家?！?/br>
    班長對步淺的意圖，不加掩飾，他的成績并不好,之所以被選成班長,也是班里的學生們投的。

    他人緣好,跟班里的學生玩的很開。

    上到初中畢業(yè)，他就沒再往下繼續(xù)上的意思了。

    家里人已經(jīng)開始給他張羅著娶老婆了，他看中了步淺，家里人也知道。

    “步淺，等你到了我家,我保準對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步淺就已經(jīng)打斷了他：“你見過我mama過來？”

    “見過啊，我回去的時候,她正往這邊來?！?/br>
    班長的話,讓步淺整個人都入墜冰窟。

    她漂亮的臉蛋瞬間慘白,身子都搖晃了一下。

    “哎,你怎么了？”

    班長看她臉色不對，還以為她是不滿家里的安排，他一雙三角眼也耷拉了下來：“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我告訴你,你看不上我也沒用,你爸看上了我?！?/br>
    “他說了，給他十塊錢，我們家就能把你領(lǐng)走?！?/br>
    班長還在說著,而堪堪站穩(wěn)了身子的步淺，猛地推開他，大步往外跑去。

    最近的雨水多，山里的雨跟外頭不一樣。

    這里一下起雨，山路就滑的要命。

    如果在這種路上滑倒了，或者跌到哪條溝里，是要命的！

    步淺大步往外跑著，在走廊處，她一個沒防備，還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br>
    步淺看都沒看被她撞到的人，只白著臉道了聲歉，就準備繞開人繼續(xù)往外走。

    她還沒走開，手腕就被人給攥住了。

    “出什么事了？”

    面前人熟悉的聲音讓步淺抬頭看去，在看見是楚厭時，她嘴唇動了動，近乎艱難的發(fā)出了聲音：“我媽，我媽前天晚上來看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過來。”

    她這話一出，楚厭立馬明白了她的心情。

    他松開她的手腕，陪著她一起往外出去。

    學校門口還有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的學生，步淺循著回家的路，快步跑著。

    楚厭跟在她身后，沒有多說什么。

    不知跑了多久，他們跑到了山路上。

    這會兒雨雖然停了，但總是下雨的山路還很濕滑。

    步淺小心翼翼的走著，一邊走一邊喊著媽。她喊到聲音沙啞，臉蛋都漲的通紅。

    可不管怎么喊，步淺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在找到半路時，步淺看見了一塊碎掉的布。

    她把布撿起來，回過頭，對著楚厭啞聲道：“這是我媽的衣服布料?！?/br>
    這種藍色的布料，她媽經(jīng)常穿。

    碎掉的布料是掛在山坡的樹杈子上的，這個山坡很陡，在山坡底下，有很多碎石頭。

    步淺攥著布料，想要往山坡底滑下去。

    楚厭沒讓她滑。

    “先等著。”

    楚厭先一步滑下看看坡，然后張開手，再讓步淺下來。

    這樣的高度，如果稍不注意，滑下來也很夠嗆。

    步淺以前走這種坡時，都會很小心，不讓自己摔下來。

    有楚厭在下面接著，步淺閉了閉眼，直接滑了下來。

    她被楚厭給接了個滿懷。

    在把她接住后，楚厭扶著她的背，讓她緩了緩，才站起來。

    “謝謝。”她低聲道著謝。

    楚厭看著她站穩(wěn)，這才松手：“不用謝。”

    兩人找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幾個小時了。

    步淺的手里還攥著布，她朝前面繼續(xù)走去。此時此刻，她一點兒都不想在這里看到mama。

    坡底的碎石頭沾染上了血色。

    步淺在幾十米外，看到了mama的身影。

    “媽?。。　?/br>
    在看到mama身下的血后，步淺的哭聲響遍了坡底，她沖過去，跪坐在mama面前，手抖著去探mama的鼻息。

    什么都沒有。

    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兩天的時間，已經(jīng)讓地上的這個女人，身體都僵硬了。

    步淺接受不了眼前這一切。

    她伸手想把mama背到背上，可她的力氣不夠。

    “媽，我?guī)闳メt(yī)院，我們?nèi)メt(yī)院就好了。”

    步淺哭著要把mama給帶走。

    縣城里有醫(yī)院，聽說醫(yī)院里有治病的儀器。

    她要把mama帶過去，帶過去讓醫(yī)生救治。

    就在步淺要把mama給搬到身上時，在旁邊的楚厭彎下了腰。

    他把步淺mama給背了起來。

    他比步淺要清醒的多，他知道這個女人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

    可步淺眼底的絕望，讓他把嘴里的話給咽了回去，他只輕聲問她道：“要去哪兒？”

    “去醫(yī)院。”

    從這里到縣城的醫(yī)院，是段很長的路。

    步淺平時跟著楚厭過去，都要走上很久。

    這次楚厭背上還背著人，他們的路程走的更慢了。

    雖然走得慢，但楚厭一刻都沒有停下過。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終于趕到了縣城的醫(yī)院。

    醫(yī)生走過來看了看被放到長椅上的女人，他只低頭看了看，就皺眉道：“她已經(jīng)死了，還把她帶過來干什么？”

    這里是醫(yī)院，不是許愿間。已經(jīng)死了的人，他們不可能救的活。

    “醫(yī)生，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媽。”

    “她還很年輕，她不能死?！?/br>
    步淺跪在椅子旁邊，一只手還在握著mama的手，她哭的眼睛發(fā)腫，聲音也啞的要說不出來話。

    “醫(yī)生，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她吧。”

    步淺一遍又一遍的哀求著，她mama今年才三十多歲，還年輕著。

    她還跟mama說好了，等考上了高中，就把mama給接走。

    步淺的哀求聲，聽得路過的人都動容。

    醫(yī)生也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姑娘，你mama如果還剩一口氣在，我肯定二話不說把她送去急救室，但她現(xiàn)在是真沒有任何生命特征了?！?/br>
    “你把她帶回去吧。”

    醫(yī)生沒辦法施救，他垂眸看著地上可憐的小姑娘，又看看小姑娘死去的mama。

    最后，他從衣服口袋里拿了五塊錢。

    “回吧，我是真沒辦法了。”

    醫(yī)生把皺皺巴巴的五塊錢，塞到小姑娘的手里，轉(zhuǎn)身離開了。

    醫(yī)院的走廊似乎有風灌進來。

    步淺坐在走廊上，握著mama的手，就這樣坐了很久很久。

    她坐在地上守著mama，而身旁的楚厭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也這么陪她守著。

    從黑夜到天亮。

    守了一夜的步淺，已經(jīng)哭到眼睛干疼，沒有眼淚了。

    她伸手，把mama的臉擦干凈，然后湊過去貼了貼。

    “mama，我們回家?！?/br>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楚厭幫忙背著。

    步淺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跟楚厭說了很多聲謝謝，眼下她沒有再重復。

    再重復下去，楚厭可能都要聽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