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上青云(科舉)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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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兒?”秦王氏大驚。 白雪上前挽住表姨的胳膊,笑著答:“是我啊。” 多年未見,當初那個小姑娘已經(jīng)長大成人,但眉眼間依稀還有小時候的影子,更重要的是,有幾分像她死去的阿姐。 親人間互看無言,竟不約而同的淚濕眼眶,千言萬語,都匯聚在淚水之中了。 “這位是?” “這是我的夫君,顧北安?!卑籽┙榻B道。 顧北安深深作揖:“表姨安好。” 見白雪顧北安如此登對,秦王氏非常高興:“瞧我,一激動便忘了禮數(shù),快到院里來坐吧?!?/br> 說著,推開旁邊小院的門,領(lǐng)他們進去,燒水泡茶,端出糕餅款待。 晌午,還留他們吃飯。 秦王氏有三個孩子,長女十二,二子十歲、三子九歲,一個個都好奇的看著顧北安和白雪,剛開始還有些生疏,白雪顧北安溫柔的同他們講話,不一會也熟絡(luò)起來。 待午飯做好,秦王氏的丈夫,白雪的表姨父秦俊茂也回了家,見陌生客人一愣。 秦王氏掀開廚房的簾子道:“這是我表外甥女還有外甥女婿?!?/br> 秦俊茂點點頭,同他們聊了幾句,問些永清縣的故人舊事,然后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進廚房同秦王氏耳語幾句,而后便出門去了。 對此,秦王氏解釋道:“他生意忙。” 顧北安和白雪二人都表示理解:“生意要緊。” 但二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不對,方才秦王氏秦俊茂聊天時,話里話外都透露出生意不錯,日子還算過得舒心的意思,但是從這家里的擺設(shè),用具,缺了邊的瓷碗,秦家?guī)讉€孩子墜了好幾個補丁的棉鞋來看,這家里,不像是日子寬裕的,并且,剛才表姨夫秦俊茂進廚房和秦王氏說話時,二人還低聲爭執(zhí)了幾句,音量雖壓的很低,但是顧北安還是隱約聽見了“錢”等幾個字音。 “來,吃飯吧。” 秦王氏準備了一桌好菜,有魚有雞,還有幾個素爽小菜,并溫了壺酒上來:“隨便備了些家常菜,莫要客氣?!?/br> 但看秦家兒女們看向rou菜時咽口水的小細節(jié),這樣的菜色對于秦家來說,根本不會是“家?!?。 一頓飯算是吃的熱絡(luò)溫馨。 顧北安佯裝什么都沒瞧出來,看破不戳破,有時候是種善良,但白雪一忍再忍,還是將表姨拉到一旁,直接了當?shù)膯枺骸氨硪?,你跟我講實話,家里是不是遇見什么困難了?” 秦王氏一怔,開始時胡亂解釋說沒有,待白雪再多問幾句,并表示她那有些體己錢可以借給他們周轉(zhuǎn)時,秦王氏再也忍不住,竟癱軟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幾年了,她熬了幾年了,這次再也忍不住,對表外甥女說了實話。 原來他們?nèi)覄偘徇w來景安的時候,安宅置地,日子過的還算不錯,但后來秦俊茂做買賣虧了一筆錢,為了周轉(zhuǎn),便將宅子抵押出去借了筆銀子。 沒曾想,這筆借款竟成了噩夢的開始。 “一開始,銀子是能按時還上的,后來孩子生了一場病,看大夫抓藥花了不少錢,從那以后,窟窿就填不上了,五十兩銀子,一年利息翻倍,便是一百兩,第二年再翻倍,便是二百兩,虧的我拼命節(jié)儉,你表姨夫拼命掙錢,如今還剩下三百兩未曾還清楚?!?/br> “連這院子,都抵押出去了。” 幾百兩銀子已遠超白雪能力范圍,只得先回住處,同顧北安商量后,再幫表姨想辦法。 路上,顧北安聽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官府規(guī)定民間借款,年息不得超過五成,你表姨父所借款項年息翻番,這并不合規(guī),是黑貸。” “本金才五十兩,這幾年他們還的錢已經(jīng)有幾百兩之巨,理應(yīng)結(jié)清,回去后我聯(lián)絡(luò)一下衙門的熟人,看看能不能由他們做中人,同債主了結(jié)此事?!?/br> 白雪點點頭:“此法甚妥?!?/br> 回到住處已是傍晚,小學(xué)子們到了可以外出散步的時刻。 讀書重要,保持身體健康也十分重要,否則難以應(yīng)對高強度的考試。 每日早飯、午飯、夜飯過后,學(xué)子們都會外出散步兩刻鐘,好熱鬧的結(jié)伴而行,喜靜的也可以獨自沿著小路散步消食。 沈長林和沈玉壽及賀青山自然走在一處,三人一邊交流著復(fù)習(xí)心得,一邊往巷外走。 太陽慢慢西斜,落日余暉下,三人緩緩前行,盡情享受著珍貴的飯后休閑時光。 巷口徐徐駛來一輛馬車,顛簸間,車簾子被震開了一條小縫,露出半張寬臉,以及一雙充滿戾氣的眼睛。 冤家路窄,又是陸經(jīng)歷。 陸貔貅只進不出,進財有道,鳳翔巷里有好幾間院落是他的產(chǎn)業(yè),今日,他便是來收租金的,而沈長林他們所在小院的隔壁,正是他的產(chǎn)業(yè)。 那日的難堪還歷歷在目,陸經(jīng)歷誓要報仇,思索一番,記上心來。 第二日下午,沈長林沈玉壽正在練寫八股文,突然隔壁傳來一陣哭鬧聲,聽那動靜,好像是房東趕走了租客,要將屋子另賃他人。 這是沈長林沈玉壽到達景安城后,第一次見識到繁華之后的殘酷。 白雪在房里聽了片刻,正要出門看個究竟,心想或許能幫著勸一勸,但是等她出去,隔壁那戶人家已經(jīng)被趕走了。 沈長林擱下筆,不由的想起一句詩:“安得廣夏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br> 城市貧民,這樣看來還不如村里的窮人,至少村民們不會面臨被掃地出門的風(fēng)險。 “長林,有朝一日我若當官了,一定要做一個好官,讓我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yè)?!?/br> 這還是沈玉壽第一次吐露這般有志向的豪言壯語。 沈長林望著沈玉壽眸中的光彩,有一瞬間失神,或許這就是行萬里路的作用吧,他們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見到了更多的悲歡離合,更豐富多彩的貧民生活,這時候目光便不至于局限自身,讀書科舉,不僅僅是改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還有達濟天下的可能。 “玉壽,你變了。” “嗯?” 沈長林向兄長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你變的更勇敢了,我也一樣。” 如果能做官,一定做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夜里顧北安才回來,白天他去聯(lián)絡(luò)了衙門的熟人,其實也不算交情很深,不過每年都來往于永清和景安之間,大家都知這位縣里的顧訓(xùn)導(dǎo)聰慧能干,極得上官器重,并且是正經(jīng)科考出身,且年紀輕,遲早是要升上去的,因此,他們都樂得賣他一個面子。 在景安城里放黑貸的,都是下九流地頭蛇一類的人物,衙門的小官小吏們,和他們打交道很多,也是個互相熟悉的人情網(wǎng)了。 也就是秦俊茂一家是外來人,根基不深人又老實,那債才拖拉到今日還不曾還清楚。 顧北安喝了一口茶水:“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br> 說完,簡單吃了幾口白雪用熱水幫他溫好的飯菜,飯畢,便去個學(xué)子的房間,逐一與他們談?wù)搶W(xué)習(xí)心得。 待逐一了解完畢,也就到了就寢的時刻,距離府試還有大半個月,這期間穩(wěn)定心情,調(diào)整狀態(tài)是重中之重。 但沒過多久,隔壁院子里突然傳來了一陣琵琶聲,接著有女子的歌聲傳來,咿咿呀呀唱起來竟是不停了,一曲畢,竟又是一曲。 原來下午陸經(jīng)歷將原租客剛走,立刻就到戲園子找了幾個學(xué)徒的小戲子住進來,今晚還只是開始,從明天開始,每天卯時他們就會開始吊嗓,接著練曲,彈琵琶的、唱曲的將輪番上場,陸經(jīng)歷還特別要求,一定要他們大聲唱。 嘿嘿,越大聲越好,把屋頂掀破了才好呢。 看你的學(xué)生們還怎么讀書。 待顧北安出門,準備與鄰居交涉的時候,便見陸經(jīng)歷得意洋洋的從隔壁院里出來,見到他,這一切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為了學(xué)生,顧北安還是強忍著惡心,同陸經(jīng)歷好言商談:“陸經(jīng)歷,可否讓那些人搬出去,如此擾民,學(xué)子們沒法讀書了?!?/br> 陸經(jīng)歷傲慢的抬起寬臉:“哦?顧大人的學(xué)生都是頂能干的,俗話說心靜自然涼,我看讀書也是一樣的,只要心思靜下來,旁邊有些許聲音又有什么要緊的。” 說著邁著方步,飄然離去,心想,終于能報那日的一箭之仇了。 不過,若這顧北安識時務(wù),能拿個幾十上百兩的銀子來孝敬,他可以考慮放他一馬。 望著陸經(jīng)歷優(yōu)哉游哉哼著小調(diào)離開的背影,顧北安的眼神簡直比臘月的寒霜還有冰冷。 隔壁院里的歌聲琵琶聲,一直到子夜時分才停下。 夜里,顧北安久久不能入眠,他問白雪:“我是否做錯了?” 是不是,腰挺的太直了些,才招惹上陸經(jīng)歷這樣的小人。 白雪的手撫著顧北安的臉頰,她輕輕的說:“你沒錯,只不過有時候,道理并不站在好人這邊,現(xiàn)在的情況,就如烏云蔽日,月隱寒林,只是暫時的?!?/br> 顧北安苦笑一下:“明日再想辦法吧?!?/br> 好不容易才安頓下來,若重新找房子、搬家、安置,至少要兩三日的時間,學(xué)子們的復(fù)習(xí)時間是寶貴的,耽誤不起,況且,搬來搬去,也極易影響他們的心情。 睡前,沈長林的腦海中閃過陸經(jīng)歷那張惹人厭惡的臉,世上怎么有這么錙銖必較的小人呢。 并且,小人得勢,十分張狂。 這才是最氣人之處。 第二日,許是昨夜戲班的人唱的太晚了,加上雇主陸經(jīng)歷并未來督工,他們也懈怠下來,安靜了一個早上,沒有影響到學(xué)子們的功課。 但這只是暫時的,估計她們下午休息妥帖了,又會開始唱曲。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一群妖精,如此惡毒不知廉恥,夜半歌聲,礙人前途!” 中午,名叫葉青文,剛及冠的學(xué)子沖出屋,搬起兩張凳子架在一處,踮著腳往對面院里看,一邊看一邊怒斥:“人貴自矜,你們怎如此自輕自賤,做了戲子也罷,還要來阻礙我們的前程!” 隔壁院的小戲子伶牙俐齒,聽了這些話后蹦著和葉青文對罵:“我們練嗓,干你球事,扒墻頭算什么好漢,有本事你下來啊,看老娘不抓花你的臉!” 你來我往,竟惹得好些行人鄰居出來圍觀。 沈長林拉了拉葉青文的衣角:“青文兄,快下來吧,同她們吵是沒用的,等先生和師娘回來,他們或許有了解決之法?!?/br> 但葉青文忍不住火氣,從凳子上跳下來,當真去隔壁院子找她們對線了。 沈長林嘆息一口氣,這次的應(yīng)考之路,真不容易啊。 與此同時,顧北安和白雪也同樣在嘆氣。 今晨夫妻倆便一同出門了,預(yù)備解決秦俊茂的借款問題,再去衙門找陸經(jīng)歷交涉,顧北安的心中,已有了幾絲妥協(xié)的打算,畢竟此刻,萬事要以應(yīng)考為重。 但一個壞消息傳來,本來答應(yīng)顧北安幫忙做中間人的幾個小官吏,今日都各種推脫不來了,其中一個小心的和顧北安暗示,秦俊茂借錢的地下錢莊有陸經(jīng)歷的股份,他們不便插手。 陸經(jīng)歷和顧北安不對付,在知府衙門差不多是人盡皆知的了。 這些小官吏愿意幫忙,賭的是顧北安日后有好前程,自己能多條人脈,但要冒著得罪陸經(jīng)歷的風(fēng)險,他們一個個則不愿了。 畢竟,寧愿得罪君子,也不要招惹小人。 “又是他?!鳖櫛卑踩嗔巳嗝夹?。 二人商議后,先去小永巷告知秦家這突發(fā)事件,去的時候正遇上幾個漢子從秦家離開,秦王氏抱著家里的幾個孩子垂淚。 原來不止有人好心提醒顧北安地下錢莊有陸經(jīng)歷的股份,也有人“好心”的告訴陸經(jīng)歷,欠錢的秦俊茂和顧北安有淵源,為了惡心人,陸經(jīng)歷指揮手下的爪牙,以追債為名,將秦家打砸了一通。 陸經(jīng)歷春風(fēng)得意,就等著顧北安上門負荊請罪。 等回到暫居小院,葉青文已經(jīng)和隔壁的小戲子們吵完了,完敗而歸,小戲子們咿咿呀呀在唱一首艷曲。 “先生,師母,喝點水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