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上青云(科舉)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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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壯這一路隨他們奔波辛苦,扛最重的行李,沒有一句怨言,好不容易安頓好,沈長林當然要請小舅舅搓一頓好的了。 但在錢壯心中,無論沈長林是考上了府案首還是秀才,他都是小長林,小外甥,他做舅舅的應當照顧小輩才是。 “我付錢,你的銀子留著買紙筆?!?/br> 沈長林不同意,其他三人也不同意,這一路頗得錢壯照顧,于情于理都該請一頓飯表謝意,錢壯擰不過這伶牙俐齒的小娃娃,只得依了他們。 走在熱鬧喧囂的街道上,錢壯的眼睛都不知往哪兒瞧,只覺得景安城哪里都好,房屋漂亮,商品精致,簡直看花了眼。 飯畢,四位學子又做起了導游,陪錢壯各處游玩走逛,給家人買了不少禮物帶回去。 也只有這個下午和晚上,他們有空陪錢壯逛一逛,因為從第二日開始,就需要正式上課了。 三日后,已初步接手課稅司公務的顧北安抽空來了一趟府學,見四位學生一切妥當,也就安心了。 “明早有支商隊去恭州,長林,讓你小舅舅準備一下,明日卯時我來接他。” “多謝先生?!?/br> 說完正經(jīng)事,四位小學子圍著顧北安嘰嘰喳喳問他住在何處,衙門的公務難不難,顧北安面帶微笑,一一耐心回答。 “住在小永巷附近,離府學很遠,離衙門也遠,但勝在房租便宜,并且離你們師母的表姨家很近,兩家人方便走動。” “公務嘛,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比較繁雜,要慢慢來。” 沈長林還挺關心課稅司的事,之前顧北安和白雪議事,是不避諱學生的,沈長林聽見了一些只言片語,大概拼湊出知府宋槐程借調(diào)顧北安為課稅司大使,主要想讓他查地下黑錢莊。 而陸經(jīng)歷,正是其中一家黑莊的大股東。 沈長林很期待看到這只貔貅的下場。 但今日顧北安什么也沒說,學子們好奇衙門的事頻頻發(fā)問,他只答了些不痛不癢的,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顧北安慎重,公務上的事情不提才正常。 說了一刻鐘的話,上課銅鈴聲響起,顧北安對學生們招招手:“快進去上課吧?!?/br> 眾人依依不舍的道別,然后進了各自班級的講堂。 顧北安又在講堂門口站了一會,聽著朗朗讀書聲,吹吹初夏的清風,讓自己暫時從繁重的公務中抽身出來。 做一個空降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課稅司上一任大使調(diào)走后,位置空了有小半年,副使梁少淵一直上下運作,想要坐上大使的位置,就在他以為一切水到渠成之時,突然空降了一位永清縣訓導搶了先,梁少淵心中的郁悶憋屈可想而知。 副使態(tài)度抗拒,課稅司下面的十幾個稅吏自然也不太服從調(diào)遣,個個敷衍了事。 顧北安還在摸底的階段,一時沒有大動作,但是很快,暴風雨就要來了。 同樣面臨挑戰(zhàn)的,還有新入學的學子們。 第一重挑戰(zhàn)是學業(yè)上的壓力。 沈玉壽等人在丁四班,算是府學中的基礎班,先生上課會從四書五經(jīng)意講起,詩賦從韻腳、對仗入手,由淺入深,再慢慢變得深奧晦澀,沈玉壽還算游刃有余,課下還能幫賀青山孫舒陽上小課。 而沈長林所在的乙一班,課業(yè)簡直是地獄難度。 乙一班是甲班的預備班,學生水平高,在乙班授課的先生水平更高,他們中有舉人、秀才、白身,但無一例外,全小有才名,各有特色,有擅長書法的、詩寫的極佳的、特別會寫八股的等等。 但有才的人不一定是好老師,乙班的先生上起課來思維跳躍,愛用典故,好總結好發(fā)散,沈長林經(jīng)常聽著聽著,思緒就飄飄然了。 習慣了永清縣學目的性的教學方式的沈長林,出現(xiàn)了嚴重的不適應。 并且,不論什么班級,先生們都不愛布置作業(yè),三五日才有一回,全靠學生自律。 一開始孫舒陽賀青山還很高興,晃蕩著晃蕩著來到六月底,他們參加了第一次月考,結果沈玉壽升到了丙一班,他倆雙雙墊底,還留在丁四班。 二人這才幡然醒悟,跟著沈家兄弟倆的步伐,在先生不要求交作業(yè)的前提下,練字、寫詩、背書一樣不落。 這時,沈長林回憶起在縣學的那幾年,對顧北安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熄。 辛虧他堅持殘酷的衡水風,讓他們打下了堅固的基礎,如今一時不適應,咬咬牙最后也能跟上。 而景安府學,則是看似自由的末位淘汰。 每次月考,先生都會根據(jù)成績調(diào)整班次,而歲考時不合格的考生則直接逐出府學。 說完第一重挑戰(zhàn),還有第二重,那便是人際關系關。 沈長林拿下府案首的位置,在學子間引起了不小的sao動,而在此之前,他們都覺得林月賢最有希望登頂,林月賢也是乙一班的學生,和同窗們關系不錯,雖然他不太愛說話,對誰都冷冷清清,但出手闊綽,自動吸引了很多跟班。 同窗們親近林月賢,自然就疏遠沈長林。 沈長林不管他們疏遠親近與否,他們四人同吃同睡一起用功,寂寞孤獨是談不上的,再加上甲班李文柏這樣熱情的人照顧,漸漸適應了府學的生活。 并且,府學中也不是人人都想做林月賢的跟班。 兩個月過去,沈長林沈玉壽等人還是結識了一幫志同道合的人。 七月七乞巧節(jié),景安城內(nèi)舉辦花燈會。 夜晚,沈長林沈玉壽等四人邀上同窗,一起出去賞花燈。 彎彎的月亮懸在空中,皎皎如玉,風夾雜著幾絲槐花的香味,吹拂在身上很是舒服。 “我們?nèi)ゲ聼糁i吧?!鄙蜷L林提議道。 街面上布滿了燈架,造型各異的燈高高懸掛在上,閃爍著璀璨的光,燈壁上寫了燈謎,只要猜中謎底,就能得花燈一盞。 “好啊,今日就看長林兄大展身手了?!?/br> 學子們往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走去,那處的花燈最是漂亮,沈長林看中了一盞兔子花燈,只見兔子腹部上寫了一首字謎。 【一邊紅一邊綠,又怕風又怕雨?!?/br> 沈長林想了想:“秋!” 燈主笑呵呵的將燈取下:“恭喜,答對了,這盞兔燈送你了?!?/br> 見沈長林來了個開門紅,其他學子也熱情高漲,爭相猜著燈謎。 街面上除了花燈,還有許多美味吃食,沈長林見不遠處有兜售糖油酥餅的,正巧肚子餓了,便將燈遞給沈玉壽:“我去買幾個餅?!?/br> 今晚街上人特別多,摩肩擦踵,人聲鼎沸,賣小食的生意也特別好,沈長林剛往前走兩步,那賣糖油酥餅的小販就被人招手喊到前面去了,沈長林只得跟著往前走。 人群熙熙攘攘,裹挾著涌動著,沈長林越走越遠。 沈玉壽和賀青山又猜了幾個燈謎,得了兩盞蓮花造型的花燈,然后轉(zhuǎn)手送給沒猜中的同窗。 “多謝玉壽兄,青山兄。” “不必客氣?!?/br> 猜燈謎圖好玩,燈在其次,沒什么舍不得的。 賀青山摸了摸肚子,踮著腳往前看,他個子比較高,視線更開闊,但是瞧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沈長林:“他不是買糖餅去了嗎?怎么還沒回來?” “是啊,去了好一會兒了?!鄙蛴駢巯肓讼耄霸S是看見什么好玩的東西耽誤了,我們到邊上人少的地方等等他。” 這一等,便是兩刻鐘。 沈玉壽覺得心里毛毛的,請兩位同窗在原地等沈長林回來,他和賀青山去附近找找看。 景安城很大,花燈會上人潮人海,沈玉壽賀青山在人群中走來走去,一會往前一會往后,一會回原地看看。 月亮漸漸升高,二人腦門上淌出密密的汗水,不詳?shù)念A感在內(nèi)心升騰。 怕是出什么事了。 兩個時辰后,街上觀燈的人漸漸散去,做買賣的也都收攤回家了,沈長林還是不見人影。 “玉壽,我們回府學看看吧,或許長林已經(jīng)回去了。” “好?!?/br> 沈玉壽點頭,麻木的跟著大家往府學走,但他內(nèi)心十分清楚,長林不是那種拋下同伴,一聲招呼就不打便走的人。 該怎么辦呢? 沈長林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想買幾個糖油酥餅,竟被一掌敲暈,然后渾渾噩噩的架著走出主街,塞入馬車,最后捆上手腳,關到了一間不知方位的房間里。 這是被綁票了? 他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有力氣蹭掉臉上的黑布條,房間里黑漆漆的,只有星星點點的月光從破爛的窗戶紙里漏進來,讓房間里勉強不算伸手不見五指,但要看清陳設,還是十分困難,于是,沈長林緩了好一會,才驀然發(fā)現(xiàn)身旁不遠處還有一個人。 沈長林一驚,魂都要嚇飛了,下意識的踹了那人一腳。 也是這一踹,被敲暈的林月賢緩緩蘇醒,同樣驚恐的觀察四周,以及那踹他的人。 沈長林的心撲通狂跳,大腦飛速旋轉(zhuǎn)間,嗅到了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松木熏香味,他努力的用被捆綁的雙手扯掉嘴里的破布條,活動著被壓麻的舌頭:“林月賢?” 他熟悉的熏香之人不多,印象中林月賢好熏香,身上就是這樣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唔唔……” 對面的人給出了回應,想來是他沒錯了。 可他為何會和林月賢一起被抓到這奇怪的地方,沈長林一邊琢磨著,一邊手腳并用的挪動,靠到林月賢旁邊扯掉了他嘴里的破布團。 “多謝?!绷衷沦t道。 “不客氣。” 二人同堂學習數(shù)月,說過的話不超十句,在別人眼中,二人是敵對關系,但沈長林其實并不討厭林月賢,只是他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疏離感,加上身邊一群狗腿子張牙舞爪,沈長林便沒興趣同他接觸。 “不好意思,是我連累了你?!?/br> “嗯?”沈長林正奮力的掙扎著想要解開手上的繩套,聽林月賢這么說,一下愣住,“你知道我們被抓的原因?” 林月賢點頭:“我知道?!?/br> 他不僅知道,并且在一個月以前,就收到了京城外祖父寄來的書信,叮囑他要小心安全,不要一個人單獨隨意走動,原因是皇城局勢動蕩,三王奪嫡,外祖文彥和祖父林杏城不想站隊,卻欲置身事外而不得,不慎蹚入了渾水中。 林月賢今年十五,已到了可婚娶的年紀,皇城有人盯上了他的婚事,要文林二家拿他的婚事來換平安,被文家林家的長輩拒絕。 那些人無所不用其極,明著來不得,可能會來陰的,外祖文彥便寫信來提醒林月賢,讓他小心堤防。 林月賢這些年在景安城一直過得很平安,一時心大,今晚便撇下那些狗腿子一人逛燈會。 “我見你也是一個人,想和你結伴同行?!?/br> 沈長林努力的扯出一個笑臉:“我謝謝你?!毕氲叫⌒钟駢圻€在等他,現(xiàn)在一定很焦急很擔心,沈長林就很煩,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謝謝你早不找我,晚不找我,要被人逮住強配婚的時候找我,況且,要做聯(lián)姻工具人的是你,不是我,為何連我也一起抓,對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七八個同窗在等我。” 林月賢清了清嗓子:“對不住,他們應該是順便抓了你,怕你發(fā)現(xiàn)端倪吧。” “……”沈長林掙扎了幾下,手上的繩套一點松動的跡象都沒有,遂放棄,“你要被迫聯(lián)姻了,怎么一點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