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80節(jié)
她這樣不識好歹,不知滿足,卻也不看看自己嫁過來的當(dāng)天,劉屠戶分明說給陪嫁,結(jié)果陪嫁不過賠了兩只豬腿和一些碎rou。 這人嫁人當(dāng)天,父母都沒給置辦什么首飾,頭上扯了兩尺紅頭繩,莫說銀簪銀鐲,便是窮困人家會給女兒出嫁買的花冠,都沒有。 這般窮酸,還嫌棄沈妙貞送的金簪小氣。 奈何沈大哥喜歡她容貌生的略有那么幾分齊整,什么都聽她的。 這女人進(jìn)了門后,處處不滿意,見主屋沈妙貞那間屋子沒人住,就把主意打上了,三翻四次作妖,還偷偷進(jìn)去翻沈妙貞的東西。 最后還是沈天發(fā)現(xiàn),抓了她一個正著,氣的要趕他們夫妻倆出去住,這女人才停止作天作地。 這些事,沈妙貞都不知道,沈天也絕不會寫信告訴jiejie這些糟心事,他很了解jiejie,jiejie性子柔順良善,知道了必定要自責(zé)。 他便將這些事壓下,反正家里有他在,容不得誰欺負(fù)jiejie。 一去西京,因?yàn)橐L住,跟搬家似的浩浩蕩蕩的,馬車便用了十幾架。 二老爺不放心,不僅安排了自己的門客,還花重金雇了鏢師護(hù)送,這一路走了一個月有余,卻也平安的到達(dá)了西京,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意外。 西京不愧是大梁國都,城樓威武高聳,來往盤查的兵將,這精氣神跟洛京的都不一樣。 而進(jìn)了城,更是繁華,沈妙貞抑制不住好奇,掀開簾子往外看,什么蠻族人百越人,高鼻深目的胡姬,甚至還看到幾個皮膚黝黑的昆侖奴。 雖然大梁素有中都西京,東都洛京的話,然而比較起來,西京這種繁華闊氣和厚重的歷史底蘊(yùn)是洛京不曾擁有的。 她一時看花了眼,都忘了放下車簾,還有些不好意思,等反應(yīng)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小綠兒生宣等人,看的比她還呆。 這一回來西京,裴境帶了空青,卻沒帶紫毫,因?yàn)樗昙o(jì)大了,要準(zhǔn)備跟空青的婚事,也因?yàn)楸澈笳f沈妙貞的閑話,裴境生了芥蒂,想要冷一冷她。 這回便沒有帶她,只說等安排妥當(dāng)了,叫空青回來娶她。 西京有四條主要街道,乃是按照春夏秋冬的雅稱命名,分別為青陽大街、槐序大街、金素大街和玄英大街。 他們的車隊(duì)剛走到青陽大街,便見一個留著兩撇胡子身穿金色衣裳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敢問可是武安侯裴家六公子?” 裴境沒有跟著女眷們坐車,而是改為騎馬,此時聽到詢問,也拱了拱手:“正是小子,可是舅父府上的彭管事?” 彭管事一抬頭,赫然便是一愣,真是好一個唇紅齒白,風(fēng)神俊秀,宛如仙童臨凡,他可從沒見過這么俊的少年郎。 怪不得他跟主君要公子畫像,以免接錯人的時候,他家主君哈哈一笑只說,見了便明白,最俊俏的那個便是六公子。 原來老爺當(dāng)真沒說錯啊。 “表公子,小人是鄭家的管事,是我家主君老爺派小的來接公子?!?/br> 裴境笑笑:“舅舅有心了,勞煩管事帶路?!?/br> 彭管事還帶了幾個小廝和仆婦,然而裴家都用馬車,倒是沒有什么需要提著挑著的行李。 裴境吩咐空青白術(shù)兩人,帶著一部分行李去了自家的房子,正好也可以收拾打掃一番,他則帶著沈妙貞和幾個丫頭,跟著彭管事去了鄭府。 鄭家并非是累世的豪門大族,卻也是清流之家,舅舅鄭天和有個縣男的爵位,沒有封號只是領(lǐng)著一點(diǎn)子食邑,他本人則在工部任職,是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官雖然不大,只是正五品。 但鄭家的兩個女兒,也就是裴境的娘親和一個姨母很是爭氣,一個嫁去了洛京的武安侯裴家,一個嫁給潞郡王做了側(cè)妃,雖潞郡王是個閑散宗親,沒有雍王那般權(quán)利只手遮天。 但作為當(dāng)今陛下的堂伯父,還是很受陛下的信任。 而裴境這位姨母頗受郡王寵愛,生下了一子一女,因正妃無嫡子,便養(yǎng)在了正妃名下,封了世子,鄭家便也算是與皇室做了姻親。 對于裴境的到來,鄭天和很是重視,竟然親自來大門口迎接,這可把裴境嚇了一跳,急忙下馬,甥舅寒暄,都是歡喜非常。 鄭天和有許多話要跟親外甥說,還要帶著他去見老太太,也就是裴境的外祖母,還要設(shè)宴款待。 而彭管家則帶著沈妙貞這些女眷,去了給她們安排的房子。 彭管家不愧是管事,就是眼力好,一眼便看出沈妙貞穿戴與別的丫鬟不同,雖然帶著面紗看不清面容,然而實(shí)在不像是普通丫鬟,應(yīng)該是個能做主的。 一路上便只與她說話,交代事宜。 ? 101、101 鄭家雖然表面上沒有裴家那么名聲煊赫, 卻也是□□朝時期就已經(jīng)逐漸發(fā)家的中等豪族,這些年積累的財(cái)富也不少。 所以別看鄭天和只是個正五品官,爵位也是個小小的縣男, 可一家子過得很富裕。 而這間院子,雖然只有一進(jìn), 然而以推開后窗, 便是一個荷花池, 因?yàn)楝F(xiàn)在還沒開春, 里面只有些去年的殘荷敗葉。 但她能想象的到,一到了夏天,這篇荷塘定然會開滿荷花, 微風(fēng)吹來便能嗅到滿屋的荷香。 裴境有意無意的疏遠(yuǎn)了紫毫, 院子里人手難免就不夠,不過這回是客居在鄭家, 也不好帶許多丫鬟,除了服侍沈妙貞的綠兒, 裴境又讓她親自挑了一個丫鬟,賜名為侍棋。 這回帶來的便是這個新進(jìn)的小丫頭侍棋,和有些資歷的生宣。 眾人一看,連備受看重的紫毫都被公子敲打疏遠(yuǎn), 面對沈妙貞再也不敢小覷,更不敢背后說閑話。 這個新進(jìn)來的小丫頭侍棋, 又是沈妙貞親自選上來的, 雖然服侍公子仍不夠格,但對沈妙貞卻忠心耿耿。 裴境有意放任身邊服侍的丫鬟, 向沈妙貞‘投誠', 就是怕這些丫鬟們都有各自的主意, 在他不在的時候,沈妙貞使喚不動她們,受她們的氣。 這姑娘又是個鋸嘴的葫蘆,不會跟他抱怨告狀,有時候受氣就自己默默的吞下去。 現(xiàn)在這些丫鬟對她忠心,是再好不過。 幾個人將屋子整理好,沈妙貞親自煮茶叫大家歇一歇,午膳公子大概是不回來吃了,彭管家說到了時辰自會有人給送飯。 這處院子挺大,院中還種著一顆海棠樹,現(xiàn)在剛剛開春,上頭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幾不可見的小小新芽。 西京比洛景更靠北邊,天氣難免比洛京更涼爽些。 若是此刻在洛京,郊外的迎春花都應(yīng)該開了,帶上一些吃食正好可以去踏青。 也不知弟弟他們怎么樣了,大哥娶了妻,有了嫂子照顧,跟嫂子相處的可好,沈妙貞望著那顆光禿禿的海棠樹出神。 西京的天空倒是瓦藍(lán)瓦藍(lán)的。 正出著神,她看到一個小黑點(diǎn)慢慢墜落下來,掛到了海棠樹上,原來是一只燕子形狀的風(fēng)箏,斷了線,纏到了樹杈子上。 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音,他們剛來鄭家,許多東西還在往院子里搬,大門是開著呢。 此時便見一個姑娘,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就這么直愣愣的沖了進(jìn)來。 這莽撞姑娘十五六歲大,正是豆蔻年華,一張銀盤臉,雙眸明媚,真真是個俏麗的如玫瑰花一樣的美人兒。 這個姑娘擅自闖了進(jìn)來,就被生宣攔住。 她顯然是個驕傲的備受寵愛的姑娘,見有人攔她,還是個眼生的丫頭,秀氣的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你是哪來的奴婢,不長眼的嗎,居然敢攔本小姐?你在這臨清閣里做什么,誰派你來的?” 如此一個美人兒一說話,卻像是吃了火藥似的,開口便是突突突的質(zhì)問,如此盛氣凌人,居高臨下,那幾分美貌也生生被消減不少。 生宣不知深淺,卻也能看出這姑娘穿戴不俗,應(yīng)該是鄭家的小姐。 正想著如何回答,那姑娘是個急性子,竟直接叫丫鬟推搡生宣。 “這位姑娘,可是鄭家的小姐,不知是哪一房的姑娘?” 眼看生宣要被推,沈妙貞在屋里再也坐不住,裴境不在,她也只好承擔(dān)起責(zé)任,要護(hù)著這些丫鬟。 那嬌蠻女孩兒一愣,見臨清閣屋內(nèi)走出一個身著雨過天青色衣裳,美的叫人炫目的姑娘,頓時便是一愣。 灼灼目光打在沈妙貞的身上,不善的上下掃視著她。 沈妙貞抿抿唇,在這種眼神下,明顯有些不自在。 這個來者不善的姑娘,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妙貞,噘噘嘴,她自忖美貌,就算是在西京官員小姐里也是排的上號的。 卻沒想到,她的美貌,到了眼前這女人面前,便入螢火之于月亮般,對比強(qiáng)烈,叫她心中酸極了。 眼前這姑娘,生的貌美非常不說,鴉羽般的發(fā)蓬松光澤,肌膚白嫩的吹彈可破,讓她懷疑這種白皙到發(fā)光的肌膚是不是真的存在,而那雙眼眸,眸中有水光閃動,清凜動人,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天然的嫵媚。 真是個濃妝淡抹總相宜的絕色。 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縹緲出塵的氣質(zhì),生生壓住了雙眸的妖媚,嬌嫩的像是新荷初開,還帶著早晨的露珠,猶如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果茶,沁人心脾。 美人兒與美人兒在一起,總是要有個高下之分,哪怕旁人不做比,作為知道自己美的美人兒,也會在心里衡量計(jì)較一番的。 她輸了,而且輸?shù)煤脧氐?,根本就比不了?/br> 一直被嬌寵長大,從來都是天之驕女的姑娘,頭一回生出些許黯然失色,覺得比不上的自慚形穢之感。 然而這是她自己家,她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這,她挺起胸膛:“我是鄭家的五小姐,你們又是什么人,這里是我們家的臨清閣,你們不是我們家的丫鬟,得了誰的令來這里的?!?/br> 這位五小姐越想越生氣,臨清閣是家里除了老太太院子和爹娘的正院外,最為寬敞的,她一直哀求爹爹,想要搬進(jìn)來住,因著這院子后頭長了一蓬綠竹。 這種東西在南方不怎么值錢,可西京天氣冷,移植栽種過來很是不易,而臨清閣的竹子卻長得極好。 她愛極了,撒嬌了好幾回,索要這間院子,可爹爹一直都不松口,如今這不知誰來了,就霸占了這間屋子,如何能叫她不氣。 “原來是五小姐,請見諒,我們初來乍到,不知您的身份,您勿要怪罪,敢問您可是要取風(fēng)箏,您是姑娘家,身子金貴,不若叫我家的小廝給您取?!?/br> 沈妙貞福了福身,行了一禮,又叫生宣侍棋上茶上點(diǎn)心。 可五小姐卻不接招,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妙貞,她眼光是如此的毒辣,立刻察覺沈妙貞不是個普通的丫鬟,身邊也有丫鬟服侍,難道是個小姐? “我們鄭家富貴,對那些上門來打秋風(fēng)的親戚,也會施舍幾兩銀子,可爹爹一向英明神武,怎會把臨清閣都施舍了出去,怪晦氣的?!?/br> 此話一出,只有沈妙貞仍舊神態(tài)自若,便是生宣空青等人,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 他們可不是什么窮親戚,分明是鄭家盛情難卻,他們才來客居幾天。 沈妙貞卻只是自若的笑了笑,并沒有覺得被小視覺得難堪,仍舊叫空青將那風(fēng)箏摘了下來。 “五姑娘,我們不是什么窮親戚,是洛京武安侯裴家二房的下人,二房的太太,可是您的親姑姑?!?/br> “我家公子是得了鄭家主君老爺?shù)氖⑶橄嘌?,雖然是客居,卻也不是來求幾兩銀子的施舍?!?/br> 五姑娘還不服氣:“憑你是什么侯爵伯爵的,你們沒有自己的家,跑到我家來……” 她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臉上一紅,忽然想起前幾日娘親說過,她那位在洛京的表哥,會來家里住幾天。 她這幾日放風(fēng)箏玩的瘋了,都把這事也忘了。 聽說她那位表哥,年紀(jì)輕輕就中了解元,裴家可是世代的侯爵,自然不是什么厚著臉皮來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 可讓她這位嫡出的五小姐認(rèn)錯,是萬萬不可能的,而且她也知道了,面前這個美若天仙,將她襯托的像是個村姑的女子。 不是裴家的小姐,不過是個丫鬟。 自覺身份上將她比了下去的鄭家五姑娘,才不會在一個低賤的奴婢面前露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