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89節(jié)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沈妙貞的眼中,大顆大顆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她的雙眸中,已經(jīng)沒有了光亮。 作者有話說: ? 112、112 “我想跟公子說, 你不要娶正妻,他身邊只有我一個,我身邊也只有他一個, 我不求他能像太青先生對陳夫人那般,放棄自己的前程, 名聲, 跟我歸隱山林。” “他不娶, 不行嗎, 有我陪著他,還不夠嗎?” 她像是宣泄一般說出這些話,她早就想說了, 一直如大石頭一樣壓在心里, 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壓的她日日想, 夜夜想,想的得了郁癥。 她就那樣哭泣這, 像個無助的孩子。 “可是,我有什么資格去問呢,表姑娘,你看, 我這一身盡皆是公子賞賜,我有什么底氣去說這些呢。” 江秀雪徹底陷入了沉默, 她伸出手想要擦掉沈妙貞的眼淚。 卻在看到她空洞無神的眼睛時, 徹底停住了手,無措的根本不知該怎么辦。 所謂無欲則剛, 她懂這個道理, 她不愛謝七郎, 縱然這青年算是年輕有為,生的也有幾分俊俏,但她只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丈夫,為他管著家,生兒育女,都是自己的職責(zé)。 所以面對丈夫身邊的可兒,江秀雪也愿意顯示自己身為主母的寬容,絲毫沒有吃醋,只有妾侍使心眼子,她覺得棘手的惱怒。 因為,她對謝七郎沒有愛,無所謂他寵幸誰,納了誰,只要自己是正妻,地位屹立不倒就行。 任那些鶯鶯燕燕斗來斗去,她穩(wěn)坐釣魚臺。 沈妙貞卻與她不同。 “你是,愛上了表哥嗎?” 表哥雖然外表掛著一幅溫潤如玉的模樣,實則性情古板,規(guī)矩大,控制欲也很強,在他院里服侍的丫鬟們,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完全不敢擺大丫鬟的譜。 江秀雪從前覺得表哥是個合適做丈夫的人,卻實在受不了他這個事事都要求完美的性子。 但表哥,對她們和對沈妙貞是不同的。 “公子對別的女人不假辭色,對我卻和藹可親,哪怕我使些小性子,公子也不會生氣,反而哄著我。公子寵愛我,從來不吝嗇銀錢,我的吃穿用度,比普通的富家小姐還要好?!?/br> “我的事,我家的事,公子都上心,也會幫我解決,除了不能給我正妻的位分,公子他給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 沈妙貞哭的不能自已:“公子有功名,才學(xué)出眾,我這輩子也遇不上公子那樣的青年才俊,而他又生的那副模樣,我一直陪在公子身邊,怎么會不愛上他。” 一個對別的女人不假辭色,連個笑臉都沒有的男人,只對你一人溫柔,特殊,而這個男人還是很多女人得不到的人。 長久相伴,她怎么可能不愛上他。 “我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啊?!?/br>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奢想過劉公子,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干活,賺月銀供弟弟讀書,給自己贖身,她的目的在清楚明白。 那時候她就知道,公子是天上的仙童,而她沈妙貞是被踩在腳下的泥土,凡人如何肖想仙人?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公子給了她機會,給了她錯覺,他的那些溫柔、體貼,甚至愿意為了她去頂撞縣主,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以為自己可以獨占公子。 以為自己,也能像陳夫人那樣,得到夫君全部的愛。 她偶爾會陷入這樣的幻想,可內(nèi)心卻清楚無比,在公子心里,她就算比別的女人更重要,也比不過他的前程。 他想要青史留名,想要名聲沒有瑕疵的進入朝堂,就必然會娶一個身份與他匹配的世家姑娘。 這些日子,她腦子里就像有兩個小人兒,一個將血淋淋的現(xiàn)實擺在她面前,一個則一直對她說,就這樣吧,不要糾結(jié)了,做公子的寵妾又有什么不好呢,他對你已經(jīng)很好,你不能奢求更多,過多的糾結(jié)只會讓自己感覺到不快樂。 然而一想到,公子會娶正妻,將來他會不會對正妻也這樣溫柔這樣體貼,那姑娘使小性子的時候,高傲如孤云的公子,會不會也能放下自己的傲氣,去伏低做小的哄她。 想到這些,她就心如刀絞。 嫉妒和不安,像螞蟻一樣,日日啃食她的心臟,讓她不得安眠。 明明她從來都不是個拿不起放不下的姑娘啊。 沈妙貞失聲痛哭,江秀雪滿面都是同情和難過,與她別的姐妹們過慣了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生活不同,她能夠共情別人。 尤其是現(xiàn)在,江秀雪完全能夠體會到,她進退不得的處境。 “表哥,真是個會迷惑人的男狐貍精,若是不行,你跟他自請求去,咱不受那個氣了?!?/br> 說出這話,江秀雪便覺失言。 然而沈妙貞卻眼前一亮:“自請求去,選擇權(quán)在我的手里嗎,若我當(dāng)真跟公子說這些,他會不會生氣呢,公子他雖然表現(xiàn)得很忍讓我,可是,可是……如果公子真的同意,我豈不是就得了自由。” 江秀雪懊悔不已,若她真的說了這話,沈妙貞會不會受罰她不知道,她在表哥那里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誒,你也別這么想啊,表哥他……表哥他到底是個世間難得的男兒,你想想,我都嫁不了表哥呢,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們倆坦誠相見的說一說,把話說開。” “我看表哥對你是有情誼的,再說,就算正妻進了門,也不一定能比的過你,表哥的心在你這里,你就比那個女人更高一籌。” 江秀雪直想給自己一個耳光,她就是正妻大娘子,如今卻在這里教沈妙貞做妾爭寵,搞這些狐媚之道,明明沈妙貞這個姑娘端莊清麗的,比那些世家出來的姑娘,更有派頭。 沈妙貞的心中,卻好似有火苗,經(jīng)過每一處都引燃了她的心,熊熊燃燒了起來。 以前她想過,但是這個念頭一起來,就害怕的不行,她怕公子會生氣,怕他會報復(fù),更怕他會磋磨她,把她賣到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 然而現(xiàn)在,如果她連死都不怕,還怕別的什么呢。 江秀雪心慌的不行,生怕她當(dāng)真跟表哥說這事,自己成了惹禍頭子了。 “那個,你別沖動啊,也許表哥沒瞧上那個傅姑娘呢,那個姑娘姓傅,我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 江秀雪身后一個生的很是機靈的丫鬟道:“大娘子,那個傅姑娘是煢陽傅氏的嫡姑娘,聽那幾個丫鬟的說法,若是才學(xué)出眾,還在繪春樓定下詩會的姑娘,必然是那位傅如詩,他們家雖然沒有爵位,但這姑娘的爺爺在先帝朝曾做過首輔,死后配享太廟,是西京一等一的清流人家?!?/br> 這丫鬟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只是從家世來看,傅姑娘跟表哥更加相配了,江秀雪的冷汗都流了出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我說聽著這個傅姑娘怎的如此耳熟,原來是那個風(fēng)頭正勁,這不是什么西京第一才女嗎?端硯,你別往心里去,這個傅家雖然是清流之家,可也就是名聲很好,內(nèi)里虛的很。他們家沒有爵位也就罷了,可傅姑娘那個配享太廟的爺爺去世后,他們家就沒再出過什么厲害人物,這傅姑娘的爹是捐的官,她大伯倒是做個官,五十多了都只是個國子監(jiān)丞?!?/br> “不過因著她第一才女的名頭和她那配享太廟的爺爺,在西京清流里名聲不錯,也得了些窮酸秀才的追捧?!?/br> 沈妙貞默然不語,江秀雪還待要說點什么,勸解一二,卻聽見一陣驚喜之聲。 “嫂嫂,你怎的在這里?” 江秀雪回過頭,訝然:“六娘,你怎的在這,對了,你不是陪郡主娘娘,怎的……” 她的話卡在嗓子中,因為與謝六娘一起出現(xiàn)的,被眾星拱月圍在中間的那個就是長樂郡主。 江秀雪雖沒有見過長樂郡主,卻并不代表她認不出來,因為這位郡主娘娘穿的是朝服,頭上還帶著鳳冠,她是眼瞎才會認不出。 想要去拉沈妙貞給郡主行禮,沈妙貞卻自己早已收拾好,在一邊低眉順眼的垂手而立。 長樂郡主生的并不怎么貌美,她長得像雍王,而雍王可不是老王爺?shù)挠H生兒子,老王爺據(jù)說遺傳了元成皇后的美貌,很是英俊倜儻。 收養(yǎng)雍王的時候,老王妃覺得他生的有幾分像老王爺,卻沒想到,雍王長得越大,這相貌就越丑了起來。 長樂郡主因為相貌似父,極為受寵,卻也因為這個,生的并不好看。 這一身郡主娘娘的誥命服穿在身上,活像個過年節(jié)的珠寶架子。 江秀雪心里吐槽,面上可一點都不敢表現(xiàn)出來,她跟沈妙貞恭敬的行禮,這場面自然沒有沈妙貞說話的份。 “臣婦給郡主請安,郡主祥福金安?!?/br> 沈妙貞在這位郡主的身后,還看到了兩個老熟人,一個便是永寧縣主,一個居然是鄭五娘,可不知怎的,永寧縣主的面色居然有些蒼白。 也對,事情都過了小半年,鄭天和不可能一直叫她禁足,肯定要放出來的。 “秦少夫人,久仰了,本郡主聽聞你是新婚,不欲打擾,這才將帖子下給你家小姑,卻不知在珍園遇見,正巧本郡主的宴要開了,夫人也一起吧,本郡主叫人獻上了蟹,夫人正好一道嘗嘗鮮?!?/br> 江秀雪實在不愿跟郡主一起用膳,沈妙貞還在這里呢。 見她面色遲疑,長樂郡主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一絲不悅:“夫人不愿意嗎?” 江秀雪急忙道:“臣婦自然是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br> 長樂郡主的眼神瞥到沈妙貞身上,眼中閃過驚艷:“這個,又是誰?” 作者有話說: ? 113、113 江秀雪急忙道:“回稟郡主, 她是臣婦的親戚,姓沈?!?/br> 長樂郡主還以為是她的什么窮親戚呢,西京沈家也只有內(nèi)鄉(xiāng)伯那個沈家, 然而他們家沒女兒,也早就落魄了。 這天子家還有幾門窮親戚呢, 長樂郡主也不是很在乎。 “你這親戚, 生的倒是有幾分好顏色, 這般相貌, 便是入宮做皇妃,都是使得的,不知這個沈姑娘可嫁人了?” 江秀雪一慌, 難道是皇后娘娘近來跟雍王發(fā)生了什么齷齪, 不然長樂郡主怎么忽然提了這事,謝家本就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跟大將軍是同氣連枝,怎么可能送人進去, 分皇后娘娘的寵愛呢。 “回郡主,我這meimei已經(jīng)嫁人了?!?/br> 長樂郡主咂咂嘴,略感遺憾。 她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問一問罷了, 不過是惡心惡心謝家,順便提醒一番謝皇后, 他們雍王府縱然被削, 可往宮里安排個人去分她的寵還是輕而易舉的。 沈妙貞也不能走,握著江秀雪的手, 讓她微微放心, 目光與永寧縣主和鄭五娘對視上, 不知怎的,永寧縣主沉默異常,仿佛失去了那日見識過的八面玲瓏。 而鄭五娘沒想到在珍園見到了沈妙貞,頓時晦氣的撇撇嘴,顯然她還不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只將被禁足被父親懲罰的罪名都歸到了她的身上。 沈妙貞低著頭選擇裝鵪鶉,務(wù)必不要引人注目。 長樂郡主闊氣,包下了整個葳蕤庭,雖然溫家看在雍王的面子上,給了很大優(yōu)惠,但這么大手筆也得幾百銀子。 長樂郡主這一回邀請的世家小姐不少,江秀雪剛嫁過來,人認識的也不全,不過她小姑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安心了許多。 因為是謝皇后的同族,長樂郡主還叫人給江秀雪安排了個靠前的位置,而作為江秀雪的‘窮親戚’,自然就只能跟在她身后,坐在后頭的小桌子上。 說是螃蟹宴,但也有別的菜,長樂郡主先說了幾句陳詞濫調(diào),便叫開宴,叫眾人動筷。 女兒家的宴會,只會喝一點溫?zé)岬那嗝肪?,今兒有螃蟹便得陪著黃酒,這些世家姑娘們也不會多喝,除了酒外,還有特制的桂花飲、薄荷飲,用來消暑解夏。 吃了幾口菜,長樂郡主叫丫鬟將一方繡屏擺了上來,擺弄著道:“永寧jiejie,你這繡屏做的真是精美,這宮里的和王府的繡娘做的繡活,本郡主都見過,卻也不及這一方繡屏上的小貓靈動非常?!?/br> “永寧jiejie擺在案頭,想來是心中愛物,這般就給了我,可會舍不得?” 永寧臉一僵,怎么叫她給的,分明是長樂霸道,見獵心喜就想霸占,這繡屏若要出去賣,也值些銀子,可并不是什么價值連城的貴重東西。 長樂要,也不過是霸道慣了,想要就要得到。 “長樂meimei喜歡,就給了meimei,咱們姐妹之間,我哪里會舍不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