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99節(jié)
不過,看到沈妙貞高興的樣子,她也為她高興,還興致勃勃的想要從陳家挑選一個青年才俊,叫她認識認識。 沈妙貞僵笑婉拒了。 辭別了陳夫人,她這次是真的要回洛京。 溫齊不放心她找的鏢師,畢竟是年輕女子帶著一箱子東西,難免會被有心人盯上。 他拜托了自己巡防營的朋友,他們要去洛京述職,便捎帶著將她帶回去。 離開西京,能夠回家,得到了真正的自由,沈妙貞沒有什么不滿意,她心中滿是對新生活的期待,早就將裴境忘在了腦后。 她是刻意不要讓自己去想,求仁得仁,她已經(jīng)滿足了。 而此時西京內(nèi)裴境的私宅之中,空青幾人連稍微大聲說話都不敢,自沈姑娘走后,家里禁止提起這位主兒。 公子表面神色無常,也從不問起沈姑娘的消息,可他整個人都好像墜入冰窟,像是冰雕刻出來的一般,沒有一絲人氣,越來越沉默,也不愛說話。 而且公子也越發(fā)不好伺候,不是挑剔茶泡老了,就是說外頭買來的糕點不好吃,還把侍棋罵哭,若是裴家的丫鬟是終身制,得不到賣身契就沒有自由身,侍棋根本就不想干下去,還不如回洛陽京伺候二太太去。 空青幾人是苦不堪言,現(xiàn)在才發(fā)覺出沈妙貞的好來。 她在的時候,公子完全不同,整個人都和煦而溫柔,哪怕小丫鬟門犯了錯,有她勸解著,也不會重罰。 若是公子生氣,誰也不敢上前怕觸怒了霉頭,自己就成了炮灰,那時候沈妙貞就會主動接過不好辦的差事,安撫著公子的情緒。 她就像一根定海神針,只要她在,這院子里所有人都能喘口氣。 溫齊親自安排了寬敞馬車,她跟綠兒坐在里面,還裝著他們的行禮,仍然有空余的地方。 沈妙貞原本也想著,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需要丫鬟服侍,但是綠兒家里親人都沒了,放她自由身,她也無處可去,還不如跟著她。 “姑娘,不如咱們看看這箱子里都有什么,公子都給了什么嫁妝?。俊?/br> “這有什么好看的,等回了洛京,有你看的時候。” 綠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奴婢聽空青大哥說的,說公子給了您不少嫁妝的,奴婢就是好奇。 沈妙貞默然一瞬,點點頭,取了鑰匙打開了箱子,綠兒瞬間就看著里頭的東西哇哦了起來。 那里面首飾就有許多件,那頂價值連城的青玉冠,白玉對鐲,黃金嵌寶石的手釧,珠玉瓔珞,寶石禁步,還有那只眼熟的水晶簪,連她當?shù)舻哪谴渲橹殒湺荚谄渲小?/br> 除了這些,一疊銀票足足有兩千兩,一個小盒子里裝的銀元寶共五百兩,三百畝的良田和五十畝的水田田契,都是洛京附近的好田地。兩個莊子的地契和里頭管家下人的賣身契,全在這個箱子里。 綠兒已經(jīng)被那些銀票看的花了眼,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這么多的銀錢。 沈妙貞愣愣的看著那些,忽然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作者有話說: ? 125、125 又回了那個小巷子, 這一回居然換了幾個身穿甲胄的青年,一時惹的幾個領(lǐng)居竊竊私語。 沈妙貞目不斜視,那幾個被溫齊拜托來送她的青年們是武官, 有的是力氣,不由分說, 幫她把行禮搬進屋內(nèi)。 屠戶家的劉三娘穿著一身粉嫩帶紅的衣裳, 裊裊娜娜的走出來, 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你是……小姑姐吧, 真是稀客,是回來省親?” 劉三娘頭上帶著沈妙貞送的金簪,一張臉收拾的很是干凈, 頭上還抹了桂花油, 湊的進了,都能嗅到一股頭油味兒。 然而她把自己捯飭的再光鮮亮麗, 站在一身素凈頭上身上都沒有首飾的沈妙貞身邊,還是被襯托成了一只土雞。 沈妙貞這還是頭一回跟這位大嫂見面, 見到她這么一身,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大嫂安好?!?/br> 劉三娘嘖嘖兩聲,看著進進出出抬的行禮,那些上好的布匹在太陽底下都發(fā)散著光澤, 顯然是最高級的那種云錦、綢緞。 她看的眼睛發(fā)直,嘴角都開始流口水了。 沈天也聽到了動靜, 從屋里跑出來, 正好看見沈妙貞,頓時驚喜萬分。 “阿姐, 你回來了?怎么拿這么多行禮回來, 這是……” 他看了看這些箱子, 又看著沈妙貞身邊那個臉生的小丫頭,不由得滿頭霧水。 劉三娘一見沈天出來,雙眼冒出精光,扭著身子就湊過去:“叔叔,咱們小姑這是回來省親嗎,帶這么多東西,是不是都是留給咱們的啊?!?/br> 她不知用了多少香粉,就連沈妙貞都被這太過馥郁到有些嗆人的氣味,熏的鼻子發(fā)疼。 沈妙貞臉色一變,沈天處處躲著劉三娘,絕不跟她私自共處一室,臉上的嫌棄溢于言表,她這才面色緩和了許多。 劉三娘見沈天躲她,皺著鼻子冷哼,見那些穿甲胄的小將士們個個也生的精神,一表人才,巡防營的制式甲胄腰部十分修身,將這些小將士們襯托的越發(fā)身長玉立。 她眼睛一輛,又湊上去一口一個小將軍的叫著。 誰知沒一個人理她,劉三娘十分不服氣,扯著帕子嘟著嘴。 為首的那個兵士抬完最后一個箱子,拱拱手:“沈姑娘,小公爺?shù)姆愿牢覀兌甲龅搅耍@便回去述職?!?/br> 沈妙貞十分感激這些小將軍一路的照顧,想要留他們用飯,他們卻百般推辭,為首的那個更是直接說:“沈姑娘不必客氣,你是小公爺吩咐我們照顧的人,我們自要盡力?!?/br> “沈姑娘若有事,可以去洛京府衙金吾衛(wèi)中尋我,您直接報我徐程的大名,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br> “姑娘也不必推辭,你是小公爺吩咐照顧的人,請您千萬不要見外?!?/br> 他說完,便領(lǐng)著那幾個離去。 送走了徐程幾人,沈妙貞拉著沈天進了內(nèi)廳,先發(fā)了問:“這大嫂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著她……” 不像個安分的性子呢? 她說不出口,但意思不必說沈天也明白。 沈天皺著眉頭,對這個大嫂顯然也不敢茍同:“她忒的水性楊花,自進了咱們家門,明里暗里勾搭了我好幾回,實在不安于室?!?/br> “這……大哥可知道,難道也不管管?” “大哥被這個狐貍精迷住了,什么都聽她的,這半年總尋著機會進我屋,還想偷摸著進你屋,拿阿娘留給jiejie的東西。” 阿娘留下的東西,是要給她做嫁妝的,若是嫂子想要,她分一部分又如何,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居然還勾搭弟弟,誰家正經(jīng)的姑娘會這么做。 若只是要點錢物,沈妙貞還能容忍,但是弟弟的前程可是他們家最重要的事,絕不能讓不正經(jīng)的女人給他勾引壞了。 “這件事不成,總得讓大哥把她管制起來,哪有做嫂子的想親近小叔?” “我倒是想跟大哥說,我一說他便覺得我挑撥他們夫妻,說我冤枉她,這些日子,我真是煩死了,睡覺都要鎖著門。” 沈妙貞抿唇:“若是不行,就叫大哥他們搬出去,或者……” “小姑,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家也是我們的家,怎么能把我們趕出去,這也是做小姑子說的話?你大哥可是家里長兄,你常年不在家住,還要留一間主屋子給你,便是叫鄰里鄉(xiāng)親們評評理,這事也不該那么辦!” 劉三娘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扭著腰就進了來。 沈妙貞泰然自若:“你若安安分分的,我自然敬你,把你當做大嫂,可你若是興風作浪,搞的家宅不寧,這個家自然也不能容你。你跟大哥本就成了家,也該自力更生搬出去住?!?/br> 在裴家她不是正經(jīng)的少夫人,可管著流風閣這院子的下人十幾口,比小富之家的主母還有氣勢。 她學的管家看賬,可不是白學的。 劉三娘也被她這副大家閨秀而做派震懾的一愣一愣,然而規(guī)矩只對可以隨意處置的下人有用,劉三娘是個潑皮,雖然懼怕,想要討要好處的心思比害怕更加強烈。 她努努嘴:“小姑是嫁出去的人了,本來就不該在家留屋子,當初成婚的時候,公爹可是承諾我,這間宅子留給我的。若不是因著這宅子和你們家出了個秀才公子,誰稀的嫁給沈大那么個木頭,銀錢掙得也沒多少?!?/br> “小姑既然回來了,我這做大嫂的便跟小姑算算,娘留下的財產(chǎn)還有這間宅子,是不是有我們一份,你大哥是長子,更要拿大頭!” 她在那里抱著胸,趾高氣昂,理所當然的向沈妙貞索要。 如此恬不知恥的樣子,叫沈妙貞大開眼界,一時愕然不知該怎么回話。 她在裴府,好些丫鬟雖然喜歡在后背說主子的閑言碎語,也有像徽墨那樣,滿肚子心計,卻都是背地里的手段。 這種明面上的耍無賴,厚臉皮,耍潑,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你閉嘴吧,潑婦,這宅子是我jiejie的,哪怕是我也是寄住,你又哪來的臉大言不慚的說這些?!?/br> 劉三娘努著嘴:“小叔,你是個讀書人,還是秀才公,可我就是個村婦,可不懂你們這個蠶那個桑的,我就知道,這姑娘家沒嫁人掙得銀子,都得歸娘家,我是她大嫂,就是有資格,長嫂如母,便是把她賣了,告到官府我都有理?!?/br> 沈天氣的夠嗆,恨不得直接上手打她一頓,但自那回牢獄之災,他便長了記性,已經(jīng)不再動不動就跟人動手了,而且他現(xiàn)在有共鳴,跟一個潑皮村婦計較,很是丟他秀才老爺?shù)哪樏妗?/br> 沈妙貞挑眉,從袖口掏出一張房契:“這便是這間屋子的房契,嫂子可要看看這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 “哦,我倒是忘了,嫂子不認識字,看了也沒用?!?/br> 沈妙貞掩蓋住口鼻笑了起來,笑的茶藝十足。 劉三娘眉眼一立,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鑰匙,打開了她的屋子,像個炮仗一樣的沖進去,沈天根本來不及阻止,兩人愕然的看著她從里面抱出一個犀角漆的木箱子。 沈妙貞和沈天的話同時響起。 “你把我娘的箱子放下!” “你什么時候配的鑰匙?放下我jiejie的東西?!?/br> 劉三娘往懷里一抱那箱子:“這是娘的東西,就有我的一份,今兒就得把這箱子打開,分一分家產(chǎn),憑什么都讓你獨占,你就是得分?!?/br> 小綠兒還沒來得及熟悉沈家狀況,便得直接面對這么一個滾刀rou似的村婦,眼看自家姑娘呆愣,她一把上前,拽住箱子側(cè)面的銅拉環(huán)。 “你放開,這是我們姑娘的東西,你擅闖我們姑娘的房間都沒跟你算賬,還拿我們姑娘的東西,還回來,你這個小偷!” “你又是誰家的小丫頭片子,也敢管我們家的事,我告訴你,你是小姑的奴婢,便是我的奴婢,我打你你都找不到人給你做主!” 劉三娘抱著那箱子,伸腳就踹小綠兒。 小綠兒雖然年紀小,以前進裴家前是做粗活的,挑水打柴都要做,力氣也不小,快準狠的先踢了劉三娘一腳,居然把她先踹的膝蓋劇疼。 劉三娘氣急了,伸手就要去扇她巴掌,兩人扭打在一起,咚的一聲,木箱摔倒地上,磕破了一角。 而鎖頭處的木頭已經(jīng)糟了,就這么摔的蓋子都被打開來,里頭的東西散落一地,那些都是些小孩子用的小撥浪鼓虎頭鞋虎頭帽,一串木頭的一百零八子的佛珠,還有幾張輕飄飄的紙張。 沈妙貞心疼壞了,撿起那些東西,佛珠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好似是沉香的味道,而整理那幾張紙時,沈妙貞輕輕一撇,看到了上面寫著的自字,啞然失聲。 “阿姐,你怎么了,你們兩個別打了!” 沈天一聲暴喝,嫌棄的躲開劉三娘,彎下身拉沈妙貞起來,沈妙貞不知看到了什么,臉色蒼白,手都發(fā)抖了,就在怔愣間,手中的紙被他抽走。 她再看地上的那些小布老虎小撥浪鼓,還有孩子穿的小衣,拿起那串佛珠,眼中一算,眼淚就這么流下來。 劉三娘被綠兒打的七暈八素,還以為沈妙貞手里是銀票什么的東西,嗷的一聲撲過來就想要搶,隨手拿過一個茶碗就往她頭上丟。 一聲慘叫聲響起,劉三娘被一記窩心腳踢到墻邊,疼的起都起不來了。 ? 126、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