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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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沖動轉(zhuǎn)瞬即逝。 他推門而入。 小白換了一件牛仔背帶褲,是寧灼給他買的衣服,顯得又俏皮又挺拔。 這三個月,小白的個頭又往上稍稍躥了一小截,他特意跑來自己面前炫耀了好多次,具體表現(xiàn)是扯著自己那件舊衣服,大聲地長吁短嘆:“哎呀,是不是短了一點?” 寧灼在衣服上非常儉省,一年到頭,不是黑就是白。 他知道小白比自己鮮活得多,要有更亮的色彩來配。 現(xiàn)在,這些衣服都囊括在了那十八萬的報酬里,很值得。 小白聽到門響,還沒回身,眼里已經(jīng)漾出了燦爛的笑。 “寧哥,來喝茶!”他的話音小太陽一樣明快,又脆又亮,“枸杞,生姜,紅棗,都是我從哥哥jiejie手里一點點討來的,真的不多,我要盯著你喝完!” 寧灼:“不急?!?/br> 他掩好了門,卻不靠近小白,只是背靠著門,遠遠地審視他。 只用這兩個字,小白就聽出了他話音不対。 寧灼也從他眉眼間看出他那一點情緒的變化。 這讓寧灼驚覺,小白機警得遠超他的想象。 ……聰明得讓人討厭。 小白站直了身子,低頭想了一會兒。 他知道,基地來了個客人。 他仰起頭,直接將問題的關(guān)竅點了出來:“哥,我爸來了吧?” 寧灼語帶諷刺:“嗯。死而復生,生物奇跡。” 小白舔了舔干裂的上嘴唇,故作輕松地嘟囔:“……真是的。要我做什么呢。” 剛進門時,寧灼帶著一腔火山一樣的怒意,預備著讓小白好好承受一番。 可看到他年輕的面孔,他緊繃著的肩膀不自覺地松弛了下去,滿身的疲憊直涌了上來:“回家吧。小少爺。” 寧灼不想陪小少爺玩扮演游戲了。 他的時間和精力很寶貴,他已經(jīng)白白浪費三個月了。 誰想,這句話像是踩到了小白的尾巴一樣。 他霍然抬頭,豎起了全身的尖刺:“寧哥?!你答應過不扔下我的?” “你是小白,我當然不扔下你?!睂幾莆⑽u頭,“可現(xiàn)在你是誰,我不知道。” 小白的話音急促起來:“我,我叫單飛白。飛白是書法里的一種筆體,我生在11月——” 寧灼平平地一點頭:“哦。生日也是假的。” 他之前告訴過自己,他生在春天,所以想要一只電子小貓做生日禮物。 寧灼嗤之以鼻,但還是去查了電子小貓的價格。 “禮物讓你的無中生爸買給你吧?!睂幾谱猿暗匦α艘宦?,“我這邊的哄孩子工作完成了,十八萬,還算合算?!?/br> 單飛白愣住了。 再開口時,他的聲線里帶出了顫顫的、不可置信的哭音:“十八萬,你就把我賣了?” 寧灼頭痛得厲害,想要拿薄荷油揉一揉,但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他一開口就往小白的心肝上戳:“十八萬是你爸爸給的價格。我出的十萬?!?/br> “你——” 小白氣得胸膛連連起伏,看樣子簡直要被寧灼氣瘋了:“你,你,你說話不算話!” 他撲上來抓住他的衣領:“你跟他搶啊!你那么強,他根本是個廢物你知道嗎?你只要拿槍,拿刀,你只要站在他面前!他怕你的!你只要說你留下我,我也愿意——” “我為什么要和他作対?為了你嗎?你很重要嗎?” 寧灼睜開眼睛,口吻漠然:“我搶一個愛騙人的空心少爺做什么?單家小少爺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 單飛白被寧灼的話氣得渾身亂抖,手死死絞住衣角,直盯著寧灼,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臉色煞白,按住胸口直喘不上氣來:“你,寧灼,你——” 兩個人都被対方氣得出了內(nèi)傷,彼此瞪著対方,像是成了仇人。 單飛白低下頭,深呼吸幾口,才穩(wěn)住了自己的情緒。 “是,我留不下來?!彼p聲說,“老頭子會說你綁架我。” 這樣自言自語地勸說了自己后,單飛白仰起頭來:“寧哥,我這就走了。一開始騙你,因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后來知道了,謊又撒得太多,我知道你討厭這個……給你添麻煩了……” 禮貌進行到這里,他又有了一點要哭的樣子,就垂下了眼睛:“你只要記得我一點點就好了。” 事情進行到這里,這場告別雖說倉促又難堪,至少也能維持個表面上的體面。 可寧灼從來不是個體面人。 他覺得自己被單飛白騙得像個傻子。 寧灼向來是個野蠻人。 他痛了,就要讓害他至此的人痛上百倍。 他冷淡地撕開了這層表面的矯飾和客套:“我為什么要記得你?” 被分別的傷心壓得抬不起頭來的單飛白猛然看向?qū)幾啤?/br> “你叫什么名字?哦,單飛白。忘了,我一分鐘前才知道。” 寧灼表面冷靜,拳頭早在身后攥成了鐵疙瘩。 他用機械手撥開自己肩側(cè)的衣服,將那處傷口再度坦露出來:“我就算記得那三個綁架犯,也不會記得你的。至少他們給我留下了這個,你留下了什么給我?” 寧灼大大緩了一口氣,心臟酸澀得發(fā)緊:“……一個假人。一堆謊言。我能記住你什么?你配讓我記住你什么?” 寧灼將一篇話說到這里,太陽xue一跳一跳地痛起來。 單飛白的神情凝住了。 片刻后,他一步步向?qū)幾谱邅怼?/br> 寧灼注視著他那雙滿溢著傷心的眼睛,咬牙拼命咽下喉嚨里的酸氣。 走到他面前,單飛白徑直跪坐在地,仰頭望著他,像是在望一個夢,或是一個神明。 寧灼沖他擺擺手,滿臉木然:“別,回去跪你爹媽吧,我受不起……” 然而,單飛白這樣做,根本不是為了謝他。 下一秒,他乍然暴起,張口死死咬住了寧灼的手指。 當然不是右手。 十指連心,寧灼驟然吃痛,反應倒快,將單飛白面朝下踢倒在地,又趁著未消的余怒,抽出右側(cè)靴側(cè)掛著的硬皮鞭,反手抽了他一鞭子。 這一鞭子夠狠,單飛白那件背帶褲的半副背帶都被抽斷了。 大片血痕從他背上透出來。 事發(fā)突然,寧灼的疑惑遠遠大于痛楚。 即使他的手指被咬出了些微的形變扭曲,鮮血順著無名指尖滴滴下落,寧灼也沒有管。 他一心看著這個他精心養(yǎng)了三個月、但從沒有一刻真正認識過他的小孩。 單飛白臉上沒有痛色,只是很平常地望了一眼從后滲過肩的血跡,仿佛那只是一灘洇開的水。 他伸手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角沾染的血絲,靜靜道:“寧哥,我知道,我爸和我送你什么,你都不喜歡?!?/br> “哥,我就是想,你肩上被穿了個洞,一定會留疤的。那我也送一個疤給你。” “你只記住他們可不公平。你一定得記住我。” “我記住你?” 寧灼被他這一口歪理氣笑了,抬起腳,捺住他的肩往前一蹬,輕而易舉地把他撩了個跟頭:“滾你的吧,小狗崽子?!?/br> 好好一個人,偏生一副狗相! 單飛白站起身來,沖他一鞠躬,施施然地滾了。 臨走前,他順走了一件寧灼的外套,披在身上,遮住了后背的鞭痕。 寧灼沒有去送。 他在床邊坐下,長久地坐著。 坐得久了,他遲鈍的神經(jīng)被手指傳來的鈍痛再次喚醒。 單飛白這一口咬得非常精準、堅決、狠毒,很有可能傷著骨頭了。 他就是沖著讓他留下永久傷疤來的。 寧灼開始后悔自己放單飛白放得太輕易。 所以他伸手呼出了透明的隨身屏幕,正巧看到單飛白和他的父親一行人走出會客室。 沒有什么父子重逢的溫情戲碼,沒有哭泣、擁抱和失而復得的喜悅。 單榮恩的神情得體而平靜,單飛白也完全看不出剛才歇斯底里的瘋樣。 父子倆像是剛剛結(jié)束了一個商業(yè)酒局,此時客人還未散盡,所以他們肩并著肩,依舊戴著那張官方又客套的假面,迎來送往。 只是,單飛白每路過一個監(jiān)控器,就會抬頭看上一眼。 他似乎在等一個永不會來的挽留。 大概是等了太久,單飛白的眼睛隱約有些閃亮。 他略略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問:“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單榮恩沒有說話,走在最前面,表演他的優(yōu)雅臺步和穩(wěn)重臺風。 單飛白也不是在問他爸。 他將視線投向了旁邊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