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dāng)?第68節(jié)
本部武辦事的時候,即使外圍的金虎等人什么聲音也聽不見,為了顯得專業(yè),也都呈扇形散開,面朝向外,以表示沒有偷聽。 本部武低頭盤弄打了結(jié)的腰帶時,頭頂陡然響起了一陣風(fēng)聲。 緊接著,一聲炸雷一樣的巨響,就在他腳邊爆炸開來! 本部武愛惜自己的生命更逾常人,心膽俱裂下,幾乎要蹦起來。 一點冰涼的泥土濺到了他的腳上。 本部武活像是被毒蛇的蛇信舔了一口,驚魂未定地撤開數(shù)步,躲回了剛跨出的房間,雙手扶住門框,扯開嗓門作獅子吼:“快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金虎等人早就習(xí)慣了監(jiān)獄的安全環(huán)境,神經(jīng)松弛得太久,如今突逢變故,居然小小地亂了一場。 一群人仰著脖子左看右看,像是一群被突襲了的鴿子。 直到本部武大吼一聲,幾人才如夢方醒。 金虎如臨大敵,留下兩個人警戒,自己帶著另外一人飛奔上樓,要堵住那搞高空墜物的罪魁禍?zhǔn)住?/br> 本部武瞪著眼前一盆碎裂的花盆。 不知道是哪個犯人養(yǎng)的曼陀羅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破裂的陶盆碎片一起委頓在了地上,冰涼的雪白花萼被泥土弄臟,有種奇異的美。 他呆滯了許久,目光一偏,恰好看到寧灼和單飛白從外面并肩走進來。 看到這混亂的一幕,寧灼挑起了眉,似乎是驚訝的樣子。 美人吃驚的眉眼也是好看的。 本部武的心緒頓時得到了極大的安撫。 而寧灼回過身去,和單飛白對視了。 ……你做的? 單飛白伸手,捉住寧灼背在身后的手掌,小得意地輕輕劃動了兩下,像是扒拉著要獎賞。 ……是的哦。 第46章 (一)連環(huán)扣 沖上樓的金虎, 不費吹灰之力,就揪住了那個罪魁禍?zhǔn)住?/br> ——一個喝酒喝得顛三倒四的小二代,血管里流淌的酒精濃度比血還要高。 金虎忘了, 他進來的原因究竟是喝酒后捅了人, 還是酒駕去撞鬧市區(qū)的行人玩兒。 總而言之, 是個資深的酒蒙子。 小二代的宿醉是真正的一宿大醉,直到現(xiàn)在, 嘴里還噴吐著新鮮的酒精氣,右手攥著只半空的酒杯,歪歪斜斜地掛在欄桿上, 還探著腦袋往下看。 金虎一看見他醉醺醺地模樣, 袖子上還翻著兩圈泥, 心里就是一陣氣苦。 他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多年, 太了解這類人是什么貨色了。 不管身份高低貴賤,喝多了,都是一個臭德行。 可這類人也最是難纏。 其一, 以金虎的身份,根本動不得他。 說白了,這里住著的任何一個罪犯, 除了寧灼和他算是平起平坐,他都開罪不起。 人家是少爺羔子, 是天上星,沒有本部武授意,自己連他們的哪怕一塊油皮都不能蹭破。 其二, 這人醉得實在離譜, 一眼就能看出來,即使他酒醒, 恐怕也根本說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想到自己居然要從一個酒鬼嘴里問出東西來,還不能動用武力,金虎腦袋一跳一跳地直疼。 金虎調(diào)整好表情,硬著頭皮迎上去:“您好?!?/br> 小二代歪掛在欄桿上,歪著腦袋,尾音飄了個東倒西歪:“你是干嘛的呀?” 金虎盡量把語氣放得客氣斯文:“先生,你剛剛是不是推了什么東西下去?” 酒鬼少爺張了張嘴巴,在說明真相前,他率先對著金虎的臉打了個nongnong的酒嗝,熏得金虎的臉都扭曲了。 等到胃里舒服一點,酒鬼少爺磕磕絆絆地開了尊口。 好在這一個長嗝打出去,他的口齒也跟著靈便了不少。 “我剛剛……和一個人說好了,等到有人冒頭,就推……推……個花盆下去,和下面的人玩、玩?zhèn)€游戲?!?/br> “……什么人?” 金虎眼前一亮。 他要趁著這人僅剩的那點清醒還沒被酒精徹底淹沒的時候,盡量多問出些東西來! “什么人?” 酒鬼少爺?shù)哪X筋又被酒精蝕住了。 他費力回想:“就是,一個人啊。不然……還是狗不成。” 他嘰嘰地笑了起來,似乎以為自己的笑話很高明。 金虎:“……”他媽的。 他強忍著呼他一巴掌給他提神醒腦的沖動,把語氣放得愈加柔和,幾近溫婉:“他讓你推,你就推了?” 酒鬼少爺篤定地一點頭:“是,是啊。他說,下面有人……嗝!一冒頭,我就丟下去。嚇?biāo)惶?,嘿嘿。嚇到……嚇到他了,他就給我……嗝!拿一瓶雪莉酒……他嚇到了沒?” 金虎周身上下的肌rou都顫了顫。 他強捺著火氣:“那酒呢?!” 這似乎提醒了酒鬼少爺。 他茫茫然看了一圈天地上下:“對啊。酒呢?” 既然沒找到對象,他就把目光勉強對焦到了金虎身上:“……你把我酒拿到哪里去了?剛剛不是說好了嗎?” 金虎心里猛地一跳。 人醉后不講章法,自己多說多錯,萬一把罪名張冠李戴到自己身上,那他麻煩就大了! 在金虎已經(jīng)躍躍欲試地想要撤退時,酒鬼少爺腦子又清醒了一瞬,不算磕巴地說出了一句整話:“哦,對了……我記得,他給了我名字,他說他不賴賬?!?/br> 金虎一顆心本來已經(jīng)沉到了底,即使這話聽起來哪里不對,但他還是本能地先大喜了一下:“他叫什么?!” 緊接著,酒鬼少爺說出了迄今為止最清晰的一句話:“他說他叫金虎!他說他看不慣他家少爺,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 半分鐘后。 金虎拉拉著個臉下樓了。 和他一起上來的小弟滿臉憤懣:“媽的,一定是寧兔子!他跟你有仇,一進來就這么害人!” 金虎沉著臉,在心里慢慢撥著一套算盤。 小弟那邊還在抱怨:“咱們跟武哥說去!” 金虎斜他一眼:“說什么?” 小弟:“咱們這里沒監(jiān)控,就說是寧兔子干的又能怎么樣!那個醉鬼滿嘴胡說八道,什么也記不清,這不是正好嗎?” 他不無得意地放低了聲音:“是不是寧兔子都無所謂了,反正他撞在我們手里,也不冤。借武哥的勢力,我們辦了他!” 金虎想了想,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然而這點小心思,在金虎來到樓下、看到正和自己的主子面對面交談的寧灼時,就被徹底打消了。 本部武還是不肯從藏身的房間出來,和寧灼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寧灼雙手插在口袋里,體態(tài)相當(dāng)隨意,生生把牢服穿出了一股風(fēng)流意味來。 看到金虎回來,寧灼迅速用一個點頭終結(jié)了這段對話,轉(zhuǎn)身離開。 本部武遙遙望著他的背影,神情有些掩飾不住的貪戀。 但現(xiàn)在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他轉(zhuǎn)回臉來,盯準(zhǔn)了金虎,并不發(fā)聲,等他匯報。 金虎將剛剛醞釀出的一番言辭在肚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最后決定放棄。 “意外。”金虎給出了答案,“漢斯家的少爺喝醉了,在三樓推翻了花盆。” 本部武哦了一聲。 既然知道是意外,他就安心了。 跺了跺腳上被沾染上的花泥,本部武重新恢復(fù)了往常的資深公子哥氣質(zhì)。 他說:“漢斯家的沒有雇人進來陪著吧。” 金虎搖了搖頭。 能進入亞特伯區(qū)第一監(jiān)獄的犯人,本身的家世背景就是最好的、能供他們橫行無忌的金字招牌。 不是所有高級監(jiān)獄區(qū)的人都人手配備一個雇傭兵團隊的。 得到了答案后,本部武輕描淡寫地下達了指令:“找個機會,用酒瓶在他腦袋上敲一下,裝成是意外,反正他也不記得。懂了嗎?” 金虎應(yīng)了下來,不無擔(dān)憂地看向?qū)幾频姆较颍骸鞍⑽湎壬^來做什么?” “他?”本部武覺得他這個問題很蠢,“花盆掉下來,過來問了一下發(fā)生了什么?!?/br> 金虎咬緊了牙關(guān)。 他倒是有心污蔑寧灼,可是這種事只適合在背后敲邊鼓。 要是當(dāng)面指證,以寧灼的個性,必然要把樓上那個還沒跑遠的醉鬼少爺抓回來。 醉鬼少爺可沒記住寧灼的名字。 他記得的是他金虎。 此時,他已經(jīng)向本部武完成了整個事件的匯報,并定性成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