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109節(jié)
這是一樁大大的肥差,完全是出于對這些經(jīng)歷了大劫大難、卻能“浴火重生”的“幸存者”的照顧。 而閔旻帶著這份已經(jīng)安裝好的、屬于jiejie的記憶備份,經(jīng)由“調(diào)律師”介紹,主動找到了“海娜”,要求加入。 時年22歲的閔旻站在了寧灼面前,神情平淡,語出驚人:“給我和我jiejie一口飯吃。你會得到兩個有用的人?!?/br> 彼時,聽完閔旻對事件的簡單介紹,寧灼沉默良久,知道閔旻不去求助“白盾”的原因。 那份記憶備份,說到底只是“記憶”,而并非可以具象播放的監(jiān)控錄像。 而且這種涉及倫理的記憶盒是絕對的違禁品,交到當局,只會落得個“當即銷毀”的結(jié)果。 寧灼問她:“為什么找我?” 閔旻答:“‘海娜’建立不久,會需要我?!?/br> 這話說得沒錯。 “是,我需要醫(yī)生,也需要機械師?!睂幾品磫枺澳敲?,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么?” 閔旻抿了抿嘴。 她是個樂天派,知道沉溺在憂愁痛苦里毫無用處。 問題發(fā)生了,就要解決問題;解決不了,那就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靜靜蟄伏下來,等待解決問題的時機。 經(jīng)過一番沉思后,閔旻給出了一個頗出乎寧灼意料的請求:“我討厭那個音樂廳、紀念堂——管它叫什么,我覺得太惡心了?!?/br> “我希望它有朝一日原地爆炸??梢詥??” 第71章 休整 11年過去了, 閔旻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她玩游戲、聊八卦、追劇、和他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仿佛那場痛苦的災(zāi)劫沒有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是,那個代表著揚帆遠航的標志, 她仍然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寧灼既不同情她, 也不憐憫她。 因為那不是她需要的。 被這瘋狂世界所拋棄的人, 他來要,他來管。 聽明白這次的任務(wù)后, 單飛白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從口袋里摸出來兩張票,輕快地一揚:“寧哥,聽過音樂劇嗎?……有空的話, 我們?nèi)ゼs會吧?!?/br> …… 票是兩天后的。 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休整和準備一番。 經(jīng)過這三個月的盤點, “磐橋”認命地將全副身家搬入了“海娜”。 “海娜”專門為他們騰出了十三層, 作為他們的宿舍。 剛開始, “磐橋”的人以為回歸的單飛白會和大家一起住進十三層。 可單飛白居然回來收拾東西了,說他還要和寧灼住同一個房間。 匡鶴軒聞言,是十分的不服。 他忿忿道:“老大, 姓寧的這是信不過你啊!” 單飛白快樂地忙碌著,頭也不回地玩笑道:“他是喜歡我也說不定啊?!?/br> 匡鶴軒:“……” 他生平最怕同性戀,單飛白這樣說, 叫他又聯(lián)想到了那天單飛白和寧灼進食堂時異常的唇色,不由得一陣頭皮發(fā)麻。 難道老大已經(jīng)被姓寧的蠱惑了?睡服了? 匡鶴軒沉思良久, 攥一攥拳頭,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大踏步走了出去。 匡鶴軒且走且尋, 在訓(xùn)練室里找到了寧灼。 他聽人說, 只要不出任務(wù),寧灼幾乎每天都會雷打不動地來這里鍛煉。 當他走入訓(xùn)練室時, 寧灼正在和一個木人對練。 木人是澆了桐油的,堅硬異常。 可寧灼面無表情地用他的血rou之軀和這一具死物抗衡,一招一式,又漂亮又獷悍,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凌厲的疾風,絲毫不拖泥帶水。 匡鶴軒甚至沒感覺他怎么用力,就見他長腿一掃,那木人的脖子可怖地發(fā)出了一聲“喀啦”的斷裂聲。 緊接著,那顆沒有五官的頭就扭曲地歪向了一邊。 匡鶴軒感覺一陣寒風颯過后頸,自己的頸骨也跟著隱隱作痛起來。 他心一橫,硬著頭皮迎上去:“哎,寧……寧灼?!?/br> 寧灼停下動作,冷冷剔他一眼,那條腿也放了下來。 誰也不知道這一雙放到t臺上也能分薄幾分艷色的長腿,是怎么練到能輕易殺人的地步的。 只被寧灼瞧了這一眼,匡鶴軒心就虛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打退堂鼓的理由,咬緊牙關(guān),道明來意:“……來打一場吧。” 匡鶴軒尋思著,他們作為單飛白的手下,不能總像老鼠躲貓一樣躲著寧灼,越躲越完蛋。 他們得給單飛白做臉,老大才能在姓寧的面前挺直腰桿做人。 說清自己的訴求后,匡鶴軒咽了口唾沫,暗暗決定,不管寧灼如何冷嘲熱諷,他也要忍耐下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寧灼相當平靜地活動了手腕,言簡意賅道:“來。” 以前,寧灼也和匡鶴軒拳腳相見過,直接踹斷了他的骨頭。 可在不以命相搏的前提下,寧灼發(fā)現(xiàn),匡鶴軒的拳腳工夫意外地出色。 他比金虎手下的小弟像樣得多,也有天賦得多,格外擅長快攻,身形靈活,且皮實抗揍,性情堅韌,受了攻擊也毫無痛色,在地上一滾,馬上能夠面不改色地站起身來。 見他打得頗有章程,寧灼也沉下心,一招一式地和他較量起來。 在監(jiān)獄里,他聽單飛白說起過,匡鶴軒是“磐橋”里最能打的。 寧灼并不相信,并表示,如果匡鶴軒的那點本事就算能打,他不如趁年輕早點改行,說不定在賣紅薯上會更有作為。 彼時,單飛白不置可否:“我們平時不和匡哥對練,他就只能和輸入了固定程式的仿生人練習。他其實真的挺厲害,只是發(fā)揮不出來?!?/br> 寧灼:“你的意思是,他考六十分,是因為卷子只有六十分?” 單飛白煞有介事地一點頭:“對啊?!?/br> 如今看來,單飛白倒的確有眼光。 匡鶴軒遇強則強,而且越打越是靈活機變,只要在一招上吃了虧,下一次寧灼使出類似的招數(shù)時,他就馬上能成功閃避,并做出極有針對性的回擊。 五分鐘后,兩人暫時中止了互毆,默契地各自退回訓(xùn)練場的對角,稍事調(diào)整。 匡鶴軒不知道寧灼對自己原本低到了谷底的評價有所回升。 他胡亂擦了一把流到下巴頦的熱汗,喘息之余,滿心懊惱。 百十招拆解下來,他只踹到了寧灼兩下,還沒能踹著實處。 相比之下,他的胸口、肩胛、咽喉、大腿等要害紛紛中招。 腎上腺素狂涌的時候,他沒能察覺到,稍一停下來,他就覺得肌rou酸痛不已。 他用光溜溜的左腳腳趾輕輕踩著右腳的,低頭生著自己的悶氣。 正值他心情沮喪之際,寧灼開了口:“你喜歡壓低身位進攻,我防你只需要在中線,太簡單了?!?/br> 匡鶴軒一愣,回嘴道:“你當我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有意在改了!就是習慣而已!” 他能如此作答,讓寧灼愈發(fā)確定,他打架也是講章法、帶腦子的。 寧灼輕輕一點頭:“那就抓緊時間習慣。” 這話說得古怪,讓匡鶴軒幾乎產(chǎn)生了“他是不是在教我”的幻覺。 直到又酣暢淋漓地對打一場,匡鶴軒才意識到,寧灼是真的有意在教他。 第二場,他的動作放慢了不少,從野蠻兇狠的對抗變成了半教學。 饒是如此,匡鶴軒也硬是沒能在寧灼這里討到半點便宜。 他今天本來的目的,是想在寧灼面前給他家老大掙點面子。 可當寧灼結(jié)束第二場對練,對他輕輕一點頭,打算轉(zhuǎn)身離去時,匡鶴軒竟然沖口問道:“……那個,我,我……這兩天我還能來找你嗎?” 他望著寧灼,目光里含著前所未有的、連他本人也不曾察覺到的熱度。 寧灼站住腳,想了一想。 “后天有事?!彼f,“明天下午來吧?!?/br> 匡鶴軒呆在原地,直勾勾望著寧灼離開的方向,滿腔欽佩止不住地往外冒,滿腦子只有一句粗俗的感嘆:他媽的,牛逼。 以前,他們都是生死相搏,匡鶴軒只有被他吊打的份兒。 作為一個隨時隨地能被寧灼錘死的人,匡鶴軒滿腦子想的都是保命,哪里有心思欣賞寧灼暴揍自己時有多么魅力四射。 復(fù)盤著剛才的戰(zhàn)局,匡鶴軒越琢磨越激動,雙拳緊握,第一次明白了為什么寧灼的那些下屬會那么崇拜他。 匡鶴軒的腦子只有在打架的時候格外頂用,平時的腦回路相當單純。 他血脈賁張的想,如果自己是女的,要生孩子的話,就給這樣的男人生。 過了好半天,匡鶴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轉(zhuǎn)什么鬼念頭。 他傻在了原地,半晌后,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扇得他自己渾身一激靈,發(fā)熱的頭腦才有所降溫。 匡鶴軒捧著被扇得熱乎的臉,想,被捶傻了吧。 …… 寧灼許久沒有這樣痛快地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