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dāng)?第139節(jié)
有領(lǐng)頭的記者大聲同守橋的“白盾”交涉,其他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因此沒人注意到一輛混跡其中的采訪車。 司機(jī)傅老大穩(wěn)穩(wěn)坐在車?yán)铩旱土嗣遍?,身上的衣服裹得極厚,一點體貌特征都不露。 他戴著耳道型隱形耳機(jī),嘴里含著薄荷糖,遠(yuǎn)遠(yuǎn)問道:“小唐,怎么樣啦?” 唐凱唱叼著牛奶吸管,穩(wěn)坐地下室,并不著急。 他的指尖撫過鍵盤,帶來了一片流暢的流水音,隨后就捧起熱牛奶杯,偷偷得意地欣賞一會兒自己的成果。 他像小鼴鼠一樣安心藏在這個窩里,對自己實際的能力和水平不甚了解,只是覺得“白盾”技術(shù)人員手段還挺一般,肯定干不了他現(xiàn)在的活兒。 唐凱唱暗暗驕傲地挺起了胸脯。 …… 變起倉促,整個宴會廳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剛剛還有十幾個孩子去到了紀(jì)念堂! 炸彈客終于撕扯下了溫情脈脈的面紗,露出了殘忍冷血的一面。 有賓客大聲咒罵炸彈客。 寧灼也在混亂中猛然捉緊了單飛白的手腕。 單飛白肩膀痛得一抖,卻并不動容,反手拍了拍寧灼的手背,又擅作主張地把手指穿插進(jìn)寧灼的指縫,野蠻地發(fā)力攥緊。 哥,信我。 桑賈伊的眼睛全紅了,良好修養(yǎng)蕩然無存:“你他媽的——這是拿人命威脅我?” 他知道,一旦自己動手,真的殺了哈丹,下一個就是李頓,再下一個就是自己。 炸彈客輕描淡寫地露出了獠牙:“是,我拿銀槌市最尊貴的一批人的人命威脅你?!?/br> “我用整個銀槌市做陪葬,讓你們死。” 說著說著,合成的群體人聲帶出了淺淺的笑意。 那語氣已經(jīng)不像當(dāng)年“哥倫布”號上的任何一個人,只像炸彈客單飛白:“‘英雄’啊,你死不死?” 第91章 (七)晚宴 五分鐘倒計時, 正式開始。 他們的一舉一動,仍然在向銀槌市所有人直播。 ——對方?jīng)]讓停下直播,誰也不敢擅自停下。 五分鐘的時間太短, 什么都做不了。 炸彈能定時, 也能瞬時發(fā)信引爆。 就算大家現(xiàn)在一窩蜂往外跑, 也跑不贏能移山倒海的光與火。 哈丹的臉一點點慢慢漲紅,紅意蔓延到了他的脖子上, 生生頂起了他的青筋。 當(dāng)他的面色徹底陰沉下來時,骨子里的暴戾就慢慢浮上水面,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徹底的西裝暴徒。 那種野獸的直覺和警惕迅速在他的肢體中蘇生。 哈丹一把捋下了體面的鉆石領(lǐng)帶夾, 扯掉了領(lǐng)帶, 在旁人還沒來得及發(fā)難前, 先發(fā)制人, 就近挾住了一個女人的脖子,同時利落地抄起了一把刀。 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動極快,皮膚熱量大量流失, 那刀子放在熱食臺上,還燙了哈丹的手心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罵了一聲,又啐了一口:“你們想保自己的命, 送我死?我偏偏就不死!” 桑賈伊沒有動。 對哈丹的舉動,他毫不意外。 然而他耳朵里煮沸了一樣, 嗡嗡地響作一片,什么聲音都不再具體了。 完蛋了。 全完了。 ……十幾年忍辱的金絲籠生活,他們經(jīng)營出的良好人設(shè), 他們的音樂廳。 從這一刻開始, 所謂的“哥倫布”號英雄就已經(jīng)死了。 哈丹用刀比在女人咽喉處,神經(jīng)質(zhì)地自言自語:“我沒死在船上, 沒死在海上。我不會死在這里!” 李頓腦子轉(zhuǎn)得不慢。 他同樣清楚,下一個會輪到誰。 壓軸的是自己,大軸則是桑賈伊。 他們只有五分鐘,指望警方是沒用了。 他們偽裝英雄這么多年,早就是行家里手。 但他們的骨子里,都是背道而馳、個人至上的殺手。 事到臨頭,“舍己為人”這個選項,他們連想都不會想到! 李頓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索性徑直一拳砸碎了一個盤子,伸手要去拾其中尖銳的碎片,打算如法炮制。 現(xiàn)在要死的是哈丹,他可以借著這寶貴的五分鐘,直接突圍出去! 寒光霎過,李頓痛呼一聲。 一個香檳盤迎面飛來,沉甸甸的頗有分量,準(zhǔn)確無誤地砸在他手腕上,竟然有了金石碰撞的細(xì)響。 喀啦一聲,李頓的手腕錯位了。 寧灼單手?jǐn)S出香檳盤后,下意識邁步欲動,卻被另一只手上的手銬強(qiáng)行拉回了單飛白身邊。 單飛白貼在他耳邊,極輕極快道:“……哥,別動?!?/br> 然而,打破僵局,靠一個餐盤就夠了。 眾人的確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沒經(jīng)過這樣刺激的場景,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可稍微用點工夫,他們就能看出哈丹要瘋,李頓要逃。 事關(guān)他們的命。 炸彈客只要他們?nèi)齻€的命!所以這三個人決不能逃! 在這樣統(tǒng)一的想法下,在場的人自動分流成兩撥,體力弱的自行靠后,一撥體力尚可的將哈丹團(tuán)團(tuán)圍起來,另一撥則困住了李頓。 不老也不算年輕的章榮恩,躊躇片刻,默默退后,和一群實在是被緊窄的禮服裙束縛得邁不開腿的女性站在了一起。 章行書膽子小,也沒有上前,卻也沒像自家父親一樣徹底地不要臉。 他躲在弟弟后面,小聲問道:“……你,你們要上嗎?” “上?我才不上?!?/br> 單飛白把寧灼的手攥緊的同時,側(cè)過半個身子,口齒伶俐地回應(yīng):“我是雇傭兵,我和寧哥身份本來就不清白?!锥堋潞蟊厝灰坟?zé),我們要是插手,真殺了他們,‘白盾’可太高興了,正愁沒人接鍋呢,馬上就能扣個帽子說我們是和炸彈客里應(yīng)外合來殺他們?nèi)齻€的。……我是被你拐來參加宴會的,不是來處理這種麻煩事的?!?/br> 單飛白侃侃而談,一番條理清晰的發(fā)言把章行書說服得徹徹底底,并油然而生一種“我真是個畜生”的愧疚之情。 寧灼靜靜望著單飛白。 手銬是單飛白提出戴上的。 寧灼起先以為他是要在自己面前賣乖討好。 誰想到,他是早算到事態(tài)走向不可控時,自己會出手。 ——他不準(zhǔn)自己插手。 他的熱情、直爽之下,永遠(yuǎn)藏著看不見的刀鋒,冷不丁地刺人一下,非要見血不可。 …… 哈丹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群人包圍。 還有專人在外圍收集餐刀一類的銳器,快速分發(fā)給包圍他的眾人。 哈丹放出目光,越過叢叢人群,向外看去,發(fā)現(xiàn)他們的領(lǐng)頭人桑賈伊束手站在那里,像是放棄了抵抗一樣。 而那些貴人,正手持著武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 在哈丹眼里,他們是一群羊。 羊把西裝革履的狼包圍在中間? 這讓哈丹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分外可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氣氛越來越粘稠緊張。 一股無形的野火,正在貪婪地吞噬著廳內(nèi)的氧氣。 在優(yōu)質(zhì)的富氧條件下,每個人都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但寧灼除外。 他已經(jīng)看出來,哈丹必然會死。 他也許曾經(jīng)是相當(dāng)優(yōu)秀出挑的殺手。 寧灼猜想,他甚至?xí)谒较侣裨?,覺得這樣的好日子很無聊,想去殺個人。 但不得不說,哈丹的技藝荒廢多年,已經(jīng)生疏了。 如果是寧灼要脫困,且他是哈丹一樣冷血的人物,異位而處,他會毫不猶疑地開殺——無差別追殺現(xiàn)場的所有人。 一直殺到他們不敢靠近。 ……因為這是一個必死之局,與其坐等,不如先拖幾個墊背的。 直到現(xiàn)在,哈丹還以為自己是頭狼。 可做文明人日久,他的獠牙和兇性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退化了。 哈丹鷹隼一樣地打量著四周,不斷尋找突破點,筋rou虬結(jié)的胳膊也只是松松攏著懷中人質(zhì),生怕她死了,所有人會一擁而上,把他捅成血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