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114節(jié)
“沒有求見過也沒有寫過書信、沒有命人送過東西。” “若在乎一個(gè)人,若牽掛一個(gè)人,離得那樣近,如何能忍得住兩個(gè)月不見面而無動(dòng)于衷?” 周太后眸光微沉:“鶯鶯,你對陛下究竟是何種心思?哀家問你這個(gè)問題,不是以太后的身份,是以一個(gè)母親的身份。哀家做不到看著自己的兒子對著一個(gè)不愛他的人掏心掏肺卻不為所動(dòng)?!?/br> 一句接著一句的話讓云鶯腦袋有片刻的空白。 她臉上的笑從僵住到消失,最后剩下茫然,是自從她重生以來至今,頭一次生出茫然之感。 皇帝要遣散六宮? 與她有關(guān)? 光是腦海里浮現(xiàn)這樣的兩句話,云鶯便感覺到一種荒唐和瘋狂。 她妄圖從周太后眼角眉梢捕捉到哪怕一絲她聽錯(cuò)了的可能性,卻只愈發(fā)確認(rèn)自己不曾聽錯(cuò)。 “陛下……為何……” 云鶯勉強(qiáng)尋回兩分理智,緊緊抿著唇,“陛下只是一時(shí)糊涂。” 周太后搖搖頭:“哀家讓陛下暫時(shí)不要去月漪殿,陛下便當(dāng)真忍耐著不去月漪殿,也不曾召幸過后宮妃嬪,你覺得這是一時(shí)糊涂嗎?”她閉一閉眼,嘆一口氣,“但你的心思,哀家已經(jīng)明白了。” “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這道理,你懂,哀家懂,陛下也懂?!?/br> “你既無心,陛下早日清醒也是好的?!?/br> 周太后站起身,微微低頭去看云鶯:“便當(dāng)哀家今日什么都不曾說過?!?/br> “哀家會勸陛下收心的?!?/br> 云鶯怔怔中站起身,看著周太后離開水榭,忘記要行禮恭送她。 半晌,她半是跌坐回了美人榻。 湖面忽而間吹來一陣涼風(fēng)。 云鶯一雙眸子望向清澈的湖水,看水中游魚自由自在,也努力將周太后的話從腦海中甩去。 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震驚的情緒散去,理智回?cái)n,便愈發(fā)清楚意識到這件事的荒唐。 太后娘娘怎會同意?朝臣又如何會同意? 后宮那么多妃嬪往后如何自處? 更何況,即便所有人同意,即便后宮妃嬪得到妥善安置,也不會改變他是皇帝陛下這件事。他是皇帝,會有很多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同樣有旁人無可阻止的無上權(quán)力,哪怕日后反悔于他也不過如此。 況且哪有這樣的道理? 因?yàn)樗麑λ星?,她便必須交付自己的真心?/br> 身在后宮,她這個(gè)人已是任由皇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這顆心難道不能自己守一守嗎? 涼風(fēng)吹過湖面,湖水泛起漣漪,一層又一層。 云鶯摸一摸自己的臉,彎唇,前世她戀慕皇帝時(shí),終究一場空,今生不再戀慕皇帝,事情卻又變成這樣。 想來他們兩個(gè)人注定無緣。 太后娘娘是該勸皇帝陛下早日清醒,她這輩子且不知能活幾日,談情愛,太奢侈也太傷人。 “阿黃!” 水榭外驟然響起碧柳的驚叫聲。 云鶯一怔之下回頭發(fā)現(xiàn)阿黃不在水榭里,她連忙起身步出水榭。 小宮人正四處追阿黃。 云鶯也去追。 但到底阿黃乃是波斯獵犬,奔跑起來速度極快,小宮人們不敢傷它也不想被它傷,想抓它不免束手束腳。 一來一去,不久后,云鶯便被阿黃帶著從御花園里出來了。 而阿黃也終于停下來不再奔跑。 趙崇俯下身去摸一摸停在他腳邊的阿黃,示意宮人將它帶下去后,站直身子去看不遠(yuǎn)處的云鶯。 云鶯站在原地沒有動(dòng)。 十來步遠(yuǎn)的距離,卻不知該怎么走過去。 她不覺又想起周太后的那些話。 “鶯鶯?!?/br> 但趙崇沒有任何猶豫疾步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我們?nèi)e處說話?!?/br> 第83章 rou麻 在命人去月漪殿請?jiān)弃L之前, 周太后已吩咐過徐嬤嬤去給趙崇傳話。 她讓徐嬤嬤知會皇帝自己會告訴云鶯那些事。 有些話,皇帝的身份擺在這里,即便說出口也不見得叫人相信。 周太后是知曉這一點(diǎn),因而決定由她來親口告訴云鶯。 且果真如之前猜測, 相比于皇帝的那份心思, 云鶯種種反應(yīng)只說明她的理智、冷靜,以及大約十分清楚自己與皇帝之間身份的差別。周太后不認(rèn)為這是壞事, 卻少不得叫皇帝的癡心坎坷艱難。 但她心思亦是之前對皇帝說過的話。 “兩情若是久長時(shí), 又豈在朝朝暮暮?!?/br> 當(dāng)真有遣散六宮、只同云鶯一人廝守的決心,又何懼一時(shí)曲折? 一輩子不是三五日也不是一年兩年, 若無那般決心, 現(xiàn)下退卻不再去想, 也省得往后史書上記上無謂的一筆。 余下的事,端看他們二人如何處理。 周太后想著輕嘆一氣, 徐嬤嬤扶著她從轎輦上下來,微笑道:“陛下和淑昭容到底年輕。” “可不是嗎?”周太后看一眼徐嬤嬤也笑一笑,“要不是仗著年輕,只怕折騰不起來。若到咱們現(xiàn)下這個(gè)年紀(jì), 便多半什么想法也沒了,只盼平平靜靜才好。” 徐嬤嬤道:“所以奴婢才想著,太后娘娘不必嘆氣?!?/br> “總歸得讓陛下折騰一場才能罷休,趁著年輕折騰,倒是好過……” 好過年紀(jì)見長反而肆意妄為,毀了一世英名。 周太后知徐嬤嬤的意思,不禁搖頭失笑, 也步入殿內(nèi)。 而云鶯被趙崇帶回御花園。 金燦燦的光透過假山縫隙細(xì)碎漏下來, 在趙崇臉上留下明滅的光影。 云鶯仰面看著他, 眉心輕蹙,微抿一抿唇角。 周太后那一番話在她腦海、在她意識里漸次字字清晰。 又因那些話,此刻眼前的趙崇讓云鶯再次生出一種不甚真實(shí)的恍惚之感。 她猜得到趙崇可能會同她說什么。 只是在那之前…… “朕……” 趙崇的手緊握住云鶯的手,甫一開口便聽見云鶯一聲“陛下”,于是截?cái)嘧约旱脑捒粗?/br> 云鶯同樣頓一頓。 趁著趙崇沉默的這一刻她繼續(xù)用平靜的語氣說下去:“陛下不該如此?!?/br> 趙崇沒有著急反駁云鶯也沒有松開手,耐下性子聽她將話說完。 云鶯原本有一肚子冠冕堂皇的話可以拿出來說,但她最后只又說得一句:“臣妾受不起?!?/br> 于她而言便是如此了。 “受不起”三個(gè)字已經(jīng)足夠?qū)⑺械脑捳f盡。 哪怕從寵妃變棄妃,不牽累家人,她可以沒有任何不滿沒有任何怨言接受,但遣散六宮便絕不是一句“登高必跌重”可以說得盡的。她甚至預(yù)見得到云家會因此在朝堂上遭受怎樣的抨擊。 何況,她如今生不出這種奢想。 她不愿交付自己的心,便給不出他內(nèi)心所期盼的回報(bào)。 遲早有一日他會灰心喪氣。 會后悔,會不甘,會怨、會恨,也會因?yàn)樗牟蛔R好歹而惱怒。 沒意思。 云鶯平復(fù)心緒,彎唇一笑:“承蒙陛下錯(cuò)愛,只怪臣妾沒有那個(gè)福氣。” 趙崇雖然盼著云鶯將話親口說與他聽,盼著她同他說心里話,但眼下不是好的時(shí)機(jī),他任何一句重話皆可能引得她誤會他的想法。是以趙崇沉住氣,平心靜氣溫聲道:“有句話朕一直未說出口,即便說出口,或你也不信,但,鶯鶯,朕心悅你是真,想要同你如匹夫僮婦般相處也是真?!?/br> “雖然朕可以對你說,遣散六宮是你之故,但終究太過虛偽?!?/br> “遣散六宮,是因朕心悅你,也是因朕遲鈍醒悟,心里已經(jīng)裝下一個(gè)人便無法與旁人再親近?!?/br> “這與你是否也有此意無關(guān)?!?/br> “鶯鶯,朕是在說,即便你不相信朕,即便你情愿離朕而去,朕日后也一樣會這樣做的?!?/br> 趙崇手指輕輕摩挲云鶯比冬日里消瘦的臉頰。 熟悉的溫軟觸感讓他眸光愈發(fā)溫柔:“遣散六宮乃是大事,一時(shí)半刻推行不下去,在那之前朕會盡力?!?/br> 云鶯回望趙崇:“陛下要做什么?” 趙崇小心翼翼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吻一吻她的發(fā),徐徐道:“朕會盡力博鶯鶯的歡心,讓鶯鶯有一日心軟,心甘情愿陪在朕身邊十年、二十年、一輩子。” 一句跟著一句幾乎拋棄帝王尊嚴(yán)才能說出口的話闖進(jìn)云鶯耳中。 比起太后娘娘那些話,或許此時(shí)趙崇親口對她說的這些更令她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