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哪種朋友

    “小淶，你不用每個月都給我們這么多錢，你自己也要顧好自己的生活?！?/br>
    葉淶把裝錢的信封塞回蔣影手里：“蔣mama，我現(xiàn)在挺好的，你也知道啊，我現(xiàn)在在娛樂圈，賺得很多的。”

    “說起來，前段時間也有人給我們捐了不少錢，”蔣影說，“那人是通過兒童慈善基金會匿名捐給我們的，還立了一個單獨的賬號……”

    蔣影說完才想起什么，看看葉淶又趕緊岔開話題：“哎呀，不說這些了，前幾天我還在看你演的電影，就是鏡頭太少了，看不夠。”

    葉淶笑著說：“那等我多接幾部戲，讓你天天能在電視上看見我?！?/br>
    蔣影拉著葉淶手：“工作別太拼命，我知道娛樂圈不好待，小淶你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剛剛看到你帶著盛先生來，我還高興壞了，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兒呢，原來只是朋友?！?/br>
    葉淶笑笑沒說話，視線飄向窗外，垂柳枝條在風(fēng)里搖擺，他身體里的熱意也跟著左右浮動，沒有落腳地，虛浮著。

    “不是，我們，是朋友?！比~淶看著窗外說。

    “如果你跟盛先生不是一對兒，我有一個朋友，他兒子今年三十歲了，剛從國外回來，自己有家廣告公司，身高一米八五，人我見過，一表人才，長得也是周周正正的，很有禮貌，小淶你看看……”

    蔣影說著就要掏手機(jī)給葉淶看照片，葉淶收回視線，笑著攬著蔣影的肩膀，沒讓她動：“我現(xiàn)在還不想這個呢，現(xiàn)在工作忙，而且……”

    “要想了要想了，工作是做不完的，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你總是自己，我不放心你小淶……”

    蔣影說著紅了眼眶，也許是年紀(jì)大了，現(xiàn)在說起這個總是傷感更多，這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跟葉淶說，以前葉淶總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長輩的身份這樣催。

    葉淶聽得心里泛酸，想先哄好蔣影，只能順著她的話：“您別擔(dān)心，我會考慮的，先等我忙完這陣子，等我忙完了您再給我介紹也不遲?！?/br>
    “那要忙多久??？”蔣影聽他這意思就是松口了，趁熱追問。

    葉淶隨口說了個時間：“再過個半年著?！?/br>
    車窗雖然開著，葉淶上車的時候還是被車廂里nongnong的煙味嗆了一下。

    盛明謙胳膊搭在車窗沿上，視線對著遠(yuǎn)處起起伏伏的墨綠山影，手指上還夾著煙頭，煙柱上那小截灰色煙灰在關(guān)門的震動下終于掉了，煙灰迅速消散在風(fēng)里。

    葉淶打了個噴嚏，傾身靠近駕駛位上的盛明謙，在他側(cè)臉上親了一下：“明謙，怎么抽了這么多煙？”

    他說完，伸手又把盛明謙手指上的煙頭拿走，拇指跟食指捏著濕濕的煙蒂送進(jìn)自己嘴里抽了幾口，辛辣的澀感暈開，葉淶瞇了瞇眼，煙霧吐到窗外，最后把煙頭扔了。

    “是不是等急了？我跟蔣mama多說了會兒話，她跟孩子們午睡了我才出來，是不是耽誤你去片場了？”

    盛明謙坐直身體，打開空調(diào)：“走吧，先送你回去?！?/br>
    “明謙，”葉淶升上車窗，手心搭在盛明謙手背上，“你看上去有點兒累，我來開車吧。”

    盛明謙面無表情嗯了一聲，兩人下車交換了座位，葉淶系好安全帶，發(fā)動汽車：“我先送你去片場?！?/br>
    盛明謙閉著眼養(yǎng)神，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

    葉淶以為盛明謙睡著了，一直安靜開車，離片場還有一個路口，盛明謙突然開口讓葉淶停車。

    “還沒到呢，怎么了？”葉淶問。

    盛明謙看著窗外：“片場人多眼雜，我就在這兒下車吧?！?/br>
    葉淶望著盛明謙的眼皮半斂下來，輕點剎車，慢慢把車停在路邊。

    等葉淶再回神，整理好表情，臉上重新掛上笑，還想跟盛明謙說聲再見，但盛明謙已經(jīng)下了車，大步走進(jìn)人群中間。

    路口綠燈，盛明謙隨著人流過了馬路，右轉(zhuǎn)之后，那個高挺的背影很快隱沒在夏日下在熱浪里滾動的廣告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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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淶在路邊停了很久，剛想掉頭回去就接到了寧遠(yuǎn)的電話。

    “葉淶，你現(xiàn)在手頭上有活兒嗎？有時間嗎？”

    “遠(yuǎn)哥，我手上沒活兒，怎么了？”

    “你來救個場，幫幫遠(yuǎn)哥。”

    寧遠(yuǎn)是個主持人，葉淶選秀出道之后第二年還跟他一起搭檔做過三個月的訪談節(jié)目，但是節(jié)目收視很涼，后來臺里就把他倆拆伙了，現(xiàn)在那個訪談節(jié)目只有寧遠(yuǎn)自己主持。

    葉淶問了半天才弄清楚，原來他們今天晚上邀請的嘉賓是周然，但周然到了之后跟寧遠(yuǎn)鬧了矛盾突然發(fā)了火，非要換主持人，還說如果主持人是寧遠(yuǎn)他就不錄了。

    能邀請到周然他們廢了不少勁兒，周然可是影帝，還指望這場節(jié)目能火一場，節(jié)目組都不想就這么放棄，但是周然現(xiàn)在死活不愿意錄了，寧遠(yuǎn)沒辦法，打電話給葉淶求助。

    寧遠(yuǎn)之前沒少幫他，葉淶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到的時候?qū)庍h(yuǎn)坐在辦公室里正抽煙呢，導(dǎo)演組也都急得直轉(zhuǎn)圈兒。

    寧遠(yuǎn)看到葉淶進(jìn)了門，站起來走過去，拳頭在葉淶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謝啦兄弟?！?/br>
    “沒事兒遠(yuǎn)哥，主持人換成我，周然那邊同意了嗎？”

    “你答應(yīng)我的時候?qū)а萁M就去問了，周然說只要不是我，誰都行?！睂庍h(yuǎn)說完，還意味深長地“嘖”了一聲。

    葉淶看出來，寧遠(yuǎn)也壓著火呢，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他這是怎么了？什么事兒啊這么嚴(yán)重？”

    寧遠(yuǎn)抽了口煙：“我本來想錄制之前跟他熟悉熟悉，對對臺本上的問題，看看有沒有什么問題，就去他化妝間找他，結(jié)果沒說幾句不知道哪句得罪他了，人抬手就把化妝間給砸了個稀巴爛，誰攔誰說他連人一起揍，沒辦法，誰讓人是大影帝呢?！?/br>
    導(dǎo)演聽到寧遠(yuǎn)的抱怨，趕緊出聲提醒他：“寧遠(yuǎn)，你可少說兩句吧?！?/br>
    寧遠(yuǎn)一抬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點著頭轉(zhuǎn)了個圈兒：“得得得，我不說了，再讓大人物給聽見了，可別把舞臺給我們砸嘍……”

    節(jié)目組為了這場錄制花了不少心思，舞美燈光攝制，都下了大功夫。

    葉淶在寧遠(yuǎn)化妝間里換了衣服，寧遠(yuǎn)坐在旁邊看他化妝：“葉淶，你是吃什么長的？身上的少年氣還這么足，你說說，這么好看的臉，怎么就不火呢？”

    葉淶想扭頭，但化妝師的手還拖著他下巴，他對著鏡子里自己的半張臉笑了下：“遠(yuǎn)哥，你就別寒磣我了?！?/br>
    寧遠(yuǎn)又嘆了口氣：“在這個圈子里，還真是不能單靠臉，得靠人，得有資源，你看周然，可是一直靠著盛明謙那棵大樹……”

    “葉淶皮膚真好，不用怎么化，”化妝師開口，“閉下眼，掃掃眼眶就行了?！?/br>
    葉淶聽話地閉上眼，眼珠不轉(zhuǎn)也有點兒顫。

    節(jié)目錄制之前寧遠(yuǎn)拿著臺本跟他對流程跟問題，葉淶有點緊張：“遠(yuǎn)哥，我怕給你搞砸了?！?/br>
    寧遠(yuǎn)給了他一根煙：“沒事兒，你就跟你之前那樣主持就行，而且節(jié)目是錄播，后期都能剪輯，大膽錄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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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部門準(zhǔn)備，三、二、一，開始……”

    導(dǎo)演喊了開始，葉淶笑對鏡頭，按照臺本上的臺詞開口：“大家好，歡迎大家收看寧遠(yuǎn)訪談秀，我是今晚的主持人葉淶，寧遠(yuǎn)因為身體不適，這期節(jié)目暫時由我來代替他主持……”

    一直到邀請嘉賓的環(huán)節(jié)，葉淶的錄制一直很順利。

    周然上場，對著鏡頭揮手。

    葉淶站起來跟他握手，故作熟稔地叫了聲“然哥”，叫完差點閃了舌頭，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沒辦法，節(jié)目還得繼續(xù)，他答應(yīng)了寧遠(yuǎn)。

    主持人跟嘉賓分別坐在圓桌兩邊的沙發(fā)椅上，葉淶按照臺本里的內(nèi)容，先跟周然聊了幾句熱場。

    葉淶看過盛明謙執(zhí)導(dǎo)的所有電影，自然對他電影里的男主角周然很熟悉，但正面近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

    如果他不是剛剛聽寧遠(yuǎn)說過，而且還在走廊上親耳聽到嘉賓休息室里周然的咆哮聲，他會以為眼前的人并不是一個人。

    此時的周然彬彬有禮，禮貌周到，跟他對視時眼波含笑，開場寒暄結(jié)束，周然甚至還一臉擔(dān)憂，跟他詢問寧遠(yuǎn)的身體狀況，說希望寧遠(yuǎn)早日康復(fù)種種……

    葉淶余光瞥向舞臺邊抽煙的寧遠(yuǎn)，心里冷笑：這演技，不愧是影帝。

    節(jié)目錄制還算順利，鏡頭下的周然全程都十分配合，回答問題還帶著幽默感，很能制造看點，葉淶甚至能聽到節(jié)目組心臟落地聲跟歡呼聲。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葉淶看著臺本，摳著沙發(fā)半天沒開口。

    “葉淶……”

    有人提醒他該繼續(xù)了，導(dǎo)演跑到臺上對著周然點頭哈腰。

    寧遠(yuǎn)在旁邊也有點緊張，遠(yuǎn)遠(yuǎn)地給他打手勢，葉淶深吸一口氣，他不能在最后的時候壞了場。

    “然哥，”葉淶微笑，繼續(xù)開口，“最后一個問題，是替廣大網(wǎng)友問的。”

    周然早就看過臺本，當(dāng)然知道最后一個問題是什么，但還是裝作很驚訝的樣子，皺起眉，看起來很為難：“網(wǎng)友問的，網(wǎng)友的問題可不好回答，可別太為難我?！?/br>
    葉淶坐在那靜靜地看著他表演，肚子里的臟話已經(jīng)繞著錄制棚漫天飛了，等周然表演結(jié)束，葉淶還是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拿起臺本慢慢讀上面的最后一個問題。

    “網(wǎng)友問，這么多年了，您跟盛明謙導(dǎo)演的關(guān)系一直撲朔迷離，隔了五年你們再合作，所以你們是不是舊情復(fù)燃了呢？”

    這個問題不光網(wǎng)友想知道，葉淶也想知道，問完屏住呼吸，等著周然開口。

    周然一直放松的坐姿正了正，抬手碰了碰下巴，似乎在思考，鼻子里拖長著音嗯了半天才說：“我跟盛導(dǎo)，是，很好的，朋友?！?/br>
    他還跟頒獎晚會上一樣，言辭閃爍表情曖昧，含糊的回答更像是想要證明什么一樣。

    葉淶又問了一句，是臺本上沒有的問題：“哪種朋友？”

    周然愣了愣，依舊不正面回答：“我跟明謙，合作得一直很愉快，工作上我們是默契的搭檔，生活上也是很好的朋友，其他的就不多說了，后面就請期待下我們的新電影吧?！?/br>
    “方便透露下新電影是什么嗎？”

    “目前還不能透露，只能說是個小說改編劇?！?/br>
    第8章 你得罪誰了？

    周然的最后一句話，徹底點著了葉淶僅剩的那絲不堪一擊的理智。

    葉淶放下手里的臺本，微微挺直后背，看向周然的眼神迸出冷光，紅潤的雙唇一開一合，問出了臺本上沒有的問題，咄咄逼人。

    “網(wǎng)友也有別的問題想問，您只有跟盛明謙合作的時候作品才有成績，這五年沒合作，你拍的都是大爛片，這幾年被稱為‘票房毒藥’，這樣的評論您自己之前看過嗎？”

    “所以，在別人還稱呼您為‘天才演員’的時候，您心虛過嗎？”

    “每次您接受采訪被問到跟盛明謙的緋聞，就故意閃爍其詞模糊概念，怎么？是您在故意炒作嗎？”

    “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問題？”

    ……

    葉淶每問一個問題，周然臉上的假面具就裂開一分，最后一個問題問完，周然的那層偽裝徹底被葉淶撕碎，偽君子徹底暴露了本來面目，叉著腰站起來，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耳麥，抬腿就踹翻了中間的圓桌，指著葉淶破口大罵。

    “cao，你是誰啊？你他媽算老幾？”

    “這是臺本上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