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陳宇川把他們這些朋友都拉進了一個大群里，有什么消息都在群里說。

    有人知道葉淶也在群里，還開了他幾句玩笑，說想要大明星的簽名，一人一張，自備筆紙。

    陳宇川的朋友大多大大咧咧，在微信群里聊了幾天，葉淶跟他們相處得都還不錯。

    出發(fā)的前幾天，陳宇川在群里拜托他們在路上幫忙照顧一位特殊的朋友，那個朋友雖然跟他們年齡相仿，但智力跟七歲孩子一樣，拜托他們在路上多照顧下。

    在機場，葉淶見到了陳宇川那個特殊朋友，廣浩波人很清瘦，白白凈凈的，的確跟個孩子一樣，眼睛里都是迷茫跟純凈，話不多，也比較容易害羞。

    同行的其他幾個人沒什么拘束，說起話調(diào)侃起人來，雖然沒有惡意，但也都損得很。

    廣浩波是最后才來的，其他人總愛逗廣浩波，廣浩波無法完全理解他們話里的意思，其他人開的玩笑也聽不出來，總是在他們解釋之后又鬧個大紅臉。

    廣浩波被他們一鬧，就總愛往葉淶身邊靠，葉淶開口維護他，嘴上也沒讓廣浩波吃了虧。

    其他人多多少少因為葉淶演員的身份，還有前段時間的熱搜，對他更多的是好奇。

    但廣浩波從來不關(guān)注娛樂新聞，不知道他叫葉淶，不知道他是個演員，不知道他上過烏七八糟的熱搜，只拿他當(dāng)普通朋友，又因為他開口維護他，把他當(dāng)成同行里面最好的人。

    沒幾分鐘兩個人就熟悉了，上機之后還調(diào)換了座位，挨著葉淶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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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機之后，葉淶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推送消息。

    是盛明謙新電影宣傳活動的路透視頻，b市的活動現(xiàn)場又發(fā)生了意外，有觀眾對著臺上的主創(chuàng)團隊成員砸東西，現(xiàn)場有人受了傷。

    視頻里一片混亂，警察跟安保人員在努力維持秩序，葉淶從一片混亂的視頻里，努力尋找盛明謙的身影，終于在視頻最后看到了盛明謙。

    雖然只有一個很小的側(cè)影，盛明謙的臉都沒拍進去，但葉淶從那微微彎曲的脖頸上就能認出來，那人是盛明謙。

    盛明謙低著頭，胳膊扶著旁邊的林瀚匆匆下臺，林瀚手還扶著額頭，表情痛苦，有血從指縫里往下淌，看起來像是受傷了。

    下面評論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說是電影團隊為了上映炒作，也有人關(guān)心團隊成員受傷的情況。更多的是討伐現(xiàn)場的施暴者。

    葉淶還沒看完視頻，就收到了盛明謙的信息，一連三條。

    “上飛機了嗎？”

    “玩兒得開心點?！?/br>
    “一路平安?！?/br>
    已經(jīng)登機，準(zhǔn)備飛了。

    葉淶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打完之后又刪了，打了兩遍刪了兩遍，最后還是忍不住問：“剛剛在網(wǎng)上看到了活動現(xiàn)場的視頻，你沒事吧？”

    葉淶消息剛發(fā)送成功，盛明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手機的震動讓葉淶掌心發(fā)麻，喉結(jié)滾動著，拇指滑了接聽鍵。

    “還沒飛嗎？”電話一通，盛明謙微微帶喘的聲音傳過來，“你看到視頻了？我沒事兒，林瀚幫我擋了一下，他額頭受了點傷，剛剛在醫(yī)院做了檢查，好在只是皮外傷?！?/br>
    葉淶聽著電話那頭雜亂的腳步聲跟喧喧嚷嚷的對話，盛明謙一邊跟他打電話，一邊回答其他人的問題，嘴上一直沒停，葉淶插不進去話，就那么握著手機一直聽著，半垂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擋住了眼底同樣混亂的情緒。

    “你是要去參加朋友婚禮嗎？”

    這個問題，盛明謙是在明知故問，請?zhí)伎催^，機票信息他也看過，當(dāng)然知道葉淶是去參加朋友婚禮。

    空姐走到葉淶身側(cè)，提醒他飛機馬上要起飛了，需要關(guān)機。

    葉淶點點頭說了聲好，盛明謙也聽到了空姐的催促聲，加快了語速。

    “你應(yīng)該馬上就要飛了吧，不應(yīng)該現(xiàn)在跟你說，只是想到了你朋友的那張紅色請?zhí)?，所以還是憋不住，五年多前我們領(lǐng)證是個雪天，天氣不好，也不是個好日子，證件照上我還苦著臉，看著你朋友的紅色請?zhí)?，我之前還在心里想象，想象我們的名字能一起出現(xiàn)在請?zhí)氯四菣诶?，其實，在簽離婚協(xié)議那天，我還……”

    盛明謙的話沒說完，空姐又催了兩聲，葉淶手一抖，不小心摁斷了電話。

    盛明謙那句“我還”之后是什么，葉淶沒聽見……

    第65章 還有戒指（小修）

    “林瀚家屬，”護士站在樓道上喊人，“誰是林瀚家屬？去補繳一下ct的檢查費?！?/br>
    盛明謙再打過去，葉淶那頭已經(jīng)關(guān)了機，知道飛機應(yīng)該是要起飛了，護士在叫人，他只好把手機揣回兜里，快步往急診那邊走。

    “來了，”盛明謙走過去，剛一抬手，一陣風(fēng)從耳邊掠過，身側(cè)伸過來一只手，已經(jīng)搶先一步接過了護士手里的檢查單，“您好，我是林瀚家屬，我去繳費吧?！?/br>
    盛明謙站直身體收回手，回頭看，來人是個年輕男人，看著眼熟，是個演員，他應(yīng)該是見過，但盛明謙一時之間叫不上來對方的名字。

    記憶在大腦中飛速轉(zhuǎn)動，盛明謙終于想起來了，葉淶以前錄綜藝，在各種游戲環(huán)節(jié)里總是被人欺負，離婚前去錄的一場綜藝節(jié)目他也去了，眼前的男人也是那天錄節(jié)目的嘉賓。

    “盛導(dǎo)，我是方立宸，”方立宸對著盛明謙微微點頭，做了自我介紹，“麻煩您了，我去繳費就行?！?/br>
    方立宸話音下透出跟林瀚關(guān)系的親昵，盛明謙正在思考。

    診室里的林翰聽到聲音，捂著頭上的紗布走出來，看到方立宸，眼睛一亮，大步走過來：“立宸，你來了?！?/br>
    “嗯，我看到新聞就過來了，你手機打不通，”方立宸比林瀚矮一點兒，皺著眉踮起腳，仔細看了看林瀚的額頭，又小心翼翼掀開紗布一點，沉了口氣，“怎么還在流血，疼不疼？”

    “嘶，太疼了，”剛剛在診室里一聲沒吭的林瀚，突然開始齜牙咧嘴喊著疼，又從兜里掏出黑屏的手機，對著方立宸擺了擺，“手機壞了，你在錄節(jié)目，我就沒給你打?！?/br>
    盛明謙在旁邊抱著胳膊看著林瀚演戲，也看明白了林瀚跟方立宸的關(guān)系。

    林翰注意到盛明謙的視線，回頭瞅瞅他，盛明謙給了他一個“什么情況”的眼神，林翰平時一個糙老爺們兒，頭一回露出閃閃躲躲的眼神。

    林翰以前跟工作室里一個小演員談過一段時間，結(jié)果對方只拿他當(dāng)工具人，最后和他分手，跟了一個影視公司老總，那天晚上林翰拉著盛明謙喝酒，對天發(fā)誓，說以后要是再找圈兒里人，他就去吃屎，還錄視頻為證。

    盛明謙想起當(dāng)年林翰氣急敗壞發(fā)毒誓的樣子就有些好笑，之前林翰說在追人，估計就是方立宸了，林瀚不跟他們說，原來這回也是圈里人。

    “明謙，那個，你不是還有事兒嗎，”林翰看著盛明謙想笑又忍耐的表情，就知道盛明謙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蠢話，抬手催他走，又拉起方立宸胳膊，“我這兒家屬陪著就夠了，你去忙你的。”

    “對了，林總還記得之前您發(fā)過的毒誓嗎？”盛明謙看他著急的樣兒，故意問。

    “什么發(fā)誓？”林瀚嘶了口冷氣，后背挺直了，不甘示弱，“盛導(dǎo)好好追人要緊，之前公開表示過了，現(xiàn)在大家可都等著你的進度呢，你動作也太慢了?！?/br>
    這一嘴仗，林瀚勝，對著盛明謙笑了笑，拉著方立宸就跑了。

    宣傳活動會場發(fā)生意外事故不是第一次，在活動場砸人的觀眾已經(jīng)抓到了，是他們這部戲其中一位演員的黑粉，那塊石頭本來對著盛明謙身側(cè)的演員，結(jié)果角度偏向盛明謙，林瀚擋了一下就受了傷。

    b市還有兩場宣傳活動，后面的時間只能做一下調(diào)整，林瀚受傷了不能參加，盛明謙得留下來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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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海島太陽閃著金光，沙灘明晃晃的，大片的風(fēng)，大片的藍。

    海鷗飛過海面，姿態(tài)輕盈舒展，白色海浪聲在礁石上綻放，又很快退回到身后那片永不褪色的藍里。

    婚禮在第二天，葉淶跟廣浩波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看日落。

    葉淶身體里有什么跟著暮色一起慢慢下沉，那一瞬間，時間都被那金黃的光映得沉甸甸的，變得無涯。

    他還在想那通飛機起飛前的電話，還有盛明謙的那句我還……

    后來飛機落地，他們來了海島酒店，又過了一天一夜，期間盛明謙給他打了三通電話，十六條信息，但都沒再繼續(xù)說過‘我還’。

    他也沒問。

    離婚協(xié)議那天的事，葉淶還記得清清楚楚，晚上他開車從孤兒院出發(fā)，在院子里停車抬頭，站在二樓的人影，書房里濃厚的煙霧，桌子上滿是煙頭的煙灰缸，煙霧后盛明謙發(fā)紅的眼，挽到手肘處的襯衫袖口，解了兩顆扣子還有些歪的領(lǐng)口，手指間明明滅滅的紅色火光。

    盛明謙的臉跟那團煙霧一樣，青灰色的顏色，隨著煙霧往上升起，又鋪滿房間，刺得他眼睛疼。

    除了眼睛，還有無邊無際，又無能為力的痛感。

    那跟他時不時發(fā)作的痛癥不一樣，那時他清醒，感受清晰，包圍著他的每一寸皮膚，是密不透風(fēng)的痛。

    除了關(guān)于盛明謙的，還有什么呢？

    離婚協(xié)議，盛明謙給他拿的簽字筆，旁邊有一個沒開封的牛皮紙袋。

    還有……

    “我想變成海鷗。”一直發(fā)呆的廣浩波突然開口說話，打斷了那些讓葉淶喉嚨發(fā)緊的回憶，散開的視線重新聚焦，眼底是又一片撲上來的浪花。

    我想變成海鷗，這話很孩子氣，但此刻的葉淶也想。

    “我也想。”他說。

    “海鷗從哪里來？”廣浩波托著腮，一臉疑問。

    “可能，是從大海的另一邊，從很冷的地方飛過來的?！?/br>
    “白色的，灰色的，翅膀有點兒黑色?！睆V浩波指著那些海鷗，一個一個數(shù)著，“一只，兩只，三只……”

    葉淶的視線也跟著廣浩波的手指去看那些海鷗，看到更遠處，胳膊一抬：“小波你快看，那邊也有一只，是純白色的?！?/br>
    “真的，在帆船那邊，好漂亮?！?/br>
    “真的很漂亮?！?/br>
    陳宇川的婚禮在海邊的沙灘上舉行，除了他們這些朋友，還有一些游客自動加入，葉淶跟廣浩波站在旁邊的角落里。

    看著相愛的人手挽手走在一起，說著誓言，親人朋友的祝福，葉淶一直在認真聽。

    以前他覺得，婚禮，戒指，誓言，這些好像都無所謂。

    現(xiàn)在葉淶才明白，他不是無所謂，只是因為他沒有，真正這樣近距離感受過相愛人的婚禮，心里還是說不出來的羨慕，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在褲縫上捻了捻。

    手心里空空的。

    婚宴在度假酒店的宴會廳，有游客認出葉淶，跑過來跟他拍照，還有人趁機打聽他跟盛明謙和好了沒。

    葉淶只是笑笑，沒回應(yīng)。

    宴會之后是舞會，原來葉淶跟廣浩波就在旁邊看著，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走進宴會廳中央，葉淶也被氛圍感染，拉著廣浩波一起。

    “葉淶，我不會，不會跳舞。”廣浩波推脫著，有些難為情。

    葉淶拉著他進去：“沒關(guān)系，我教你，既然出來了，就玩兒得開心點兒。”

    葉淶之前演過一個會跳舞的角色，為了劇情中幾段跳舞的戲份，特意去學(xué)了一段時間，雖然很長時間沒練習(xí)了，但很快就跟上了節(jié)奏。

    “抬腿，跟著我的腳步往前走就可以了?！比~淶一點點教廣浩波。

    廣浩波一開始還不太協(xié)調(diào)，總是踩葉淶的腳，后來也能慢慢跟上。

    中場快結(jié)束時，葉淶注意到宴會廳角落敞開的門邊，一個身材高挺的男人沉著臉站在那里，眼睛在廣浩波身上看，葉淶跟他對上視線，男人眼里是遠距離也能感受到的敵意。

    葉淶拍了拍廣浩波肩膀：“小波，那邊有個男人在看你?！?/br>
    廣浩波應(yīng)聲回頭，沒看到人：“我怎么沒看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