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摩末羅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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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妮妮覺得有點羨慕。 她也想擁有一門技術(shù)。 在褚西嶺確認(rèn)駕駛艙按鈕正常后,他們?nèi)チ藙恿ε?,李妮妮指著不遠(yuǎn)處一個白色圓柱形物體說:“那個就是核反應(yīng)堆嗎?” “嗯。”褚西嶺說:“現(xiàn)在核潛艇、航空母艦和破冰船用的大多都是核動力系統(tǒng),這個是核反應(yīng)堆安全殼?!?/br> 李妮妮又指著一個好像無數(shù)鋼管組成的龐然大物說:“那內(nèi)個呢?” 褚西嶺瞥了一眼:“這是空氣分離機?!?/br> 李妮妮:“空氣分離機是干什么用的?” 褚西嶺:“分離空氣用的?!?/br> 李妮妮:“……” 李妮妮覺得這男人可能不適合當(dāng)老師,不然他的學(xué)生一定考不及格。 她穿著褚西嶺的大鞋子,在地上踢踢踏踏。 褚西嶺聽不下去,怕她被地上亂七八糟的管道、金屬絆倒,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把她翻著毛邊的寬大的褲腿,往上折了兩折。 起身后,索性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 拖鞋底的聲音,在空曠的軍艦底層回蕩。 褚西嶺牽著李妮妮,穿梭在熟悉的高低壓渦輪機、核輔助設(shè)備艙,和淡水產(chǎn)生模塊間,一面尋找著動力開關(guān),一面說:“你考慮得這么樣了?” 李妮妮:“考慮什么?” 褚西嶺以為她在回避問題,直接道:“就是炸穿甬道前,我和你說的事?!?/br> 李妮妮回憶了一會兒,的確沒想起他說過什么需要她考慮的事。 于是道:“你說什么了?” 褚西嶺:“……” 他極短地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yīng)。 他想起之前保鏢中暑猝死時,她眼底出現(xiàn)的那種荒漠般的悲憫。 她望同類的尸體,就像是望天上的枯葉,望地上的蔓草。 她有著一雙佛陀的眼睛,難道內(nèi)心也像佛陀一樣,沒有七情六欲嗎? 他半個小時前,生死之交時,剛和她告了白,她竟然根本沒放在心上。 還是說,這只是她委婉的、不傷體面的拒絕? 但褚西嶺直覺自己可能沒有這么重要,能讓她花費情商來應(yīng)對。 褚西嶺找到了制動電源,松開她的手,伸手將一根粗壯的電線,從一堆盤糾錯雜的電線中拽出來。 他拿了一把小刀,將電線的絕緣體外殼卸開,分開裸線、電磁線和絕緣線。 其余幾根線也如法炮制。 做這些時,他手上沒停,只是再次淡道:“我之前問你,如果我們活下來,你要不要和我處一段,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妮妮:“處一段?” 褚西嶺:“就是做我的女朋友?!?/br> “哦?!?/br> 李妮妮聽明白了。 她幫他把剪斷的電線拎起來,提在手里,等他需要的時候再遞上去。 然后說:“不要?!?/br> 褚西嶺心中頓時一空,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緒。 他兩手都是線,一時騰不開,把匕首咬在唇邊,手指靈活地把那幾根令人眼花繚亂的線交錯相連,然后拉動了總制開關(guān)。 幽暗的軍艦里,原本只有外面巨大照明燈映入的淺淡白光。 就在他手指拉下的剎那,整個軍艦上的指示燈一盞一盞接連亮起,像是被焰火點燃的夜空。 褚西嶺站在一堆紅紅綠綠的cao控面板前,拿下唇邊的匕首。 他太高了,李妮妮穿著他的鞋子,套著他的外套,仰頭看著他。 “要么你先別這么早回復(fù)?” 褚西嶺的面容沉在指示燈交錯的光影里,用的是商量的語氣。 李妮妮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慢慢道:“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還不夠久,你也并不夠了解我,這樣回復(fù),有點草率?!?/br> 褚西嶺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做好了再次被拒絕的準(zhǔn)備。 結(jié)果李妮妮不知想到了什么,用一種解剖般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再抬起頭時,她忽然就改變了想法:“你想我和你處多久?” 褚西嶺驀地覺得嗓子有點?。骸澳阆牒臀姨幎嗑??” 李妮妮:“我們多久能回到家?” 褚西嶺不知道這兩個話題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還是耐心回答:“按照飛機最后出現(xiàn)的gps定位,距離這里最近的港口是印度的加爾各答,航程至少10天?!?/br> 李妮妮覺得在語言不通的地方逃跑太麻煩:“可以直接去中國的港口嗎?” 褚西嶺:“那就只能去緬甸的皎漂港,位置在孟加拉灣東北部,是中緬鐵路的終點,可以直接乘火車回中國?!?/br> 褚西嶺怕她覺得不滿意,又補了一句:“那邊的天然氣管道和鐵路,都是我們國家花錢打造的,現(xiàn)在我們幾個工程隊還在那邊,中國人非常多。就是從這里到皎漂港的航程有點長,要半個月。” “行。” 李妮妮點了點頭。 “你能為我做一件小小的、簡單的事嗎?我保證合法合規(guī),如果你能答應(yīng),我也答應(yīng)和你處半個月。” 她強調(diào)似的重復(fù)了一遍:“就處半個月,半個月以后,我們就各奔東西。” 褚西嶺:“為什么只處半個月?” 李妮妮:“因為我們不合適?!?/br> 褚西嶺:“不會不合適?!?/br> 李妮妮:“真的不合適,我們處不長的?!?/br> 褚西嶺:“我會讓我們處長的。” 他頓了頓,忽又輕聲道:“難道你是在顧慮你肚子里的孩子?” 李妮妮反應(yīng)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不是?!?/br> “被輻射也未必一定是畸形。如果它不能生下來,我們就按你的意愿,不生或再生一個。” 褚西嶺看著她緋紅微張的嘴唇,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輕聲安撫。 “當(dāng)然,如果它可以生下來,不管它是否健全健康,我都會當(dāng)它像自己的孩子?!?/br> 李妮妮現(xiàn)在聽到孩子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真的不是因為這個……你不同意就算了?!?/br> 她這話說得毫無回旋余地,褚西嶺抿了抿唇,心知不能再爭。 他極慢地碾了碾手指,喉結(jié)也動了動。 想問什么,怕嚇到她,又忍住了。 寂靜的山體里,一時安靜得只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但褚西嶺卻覺得很吵,血液鼓噪在他的耳膜,心臟也隆隆地撞動,竟然比第一次潛伏進(jìn)中東的殺手組織還緊張,緊張得有點口干舌燥。 他覺得這個要求他并不滿意,他應(yīng)該拒絕。因為他想要的不是一個月半個月,他難得動一次心,是想和她長長久久。 可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碰上一個,能讓他總是想嘆氣的人。 她開個飛機,開到分不清加減乘除,他想嘆氣。 她做事沒章法,隨便弄壞自動駕駛系統(tǒng),他想嘆氣。 她洗澡時唱《炊事班的故事》,他想嘆氣。 她懷著孕,卻在從屋頂上拉著竹子跳下來救他,哪怕他并不需要,他也想嘆氣。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想嘆氣。 褚西嶺垂著眼看她許久。 最后,他聽見自己嘆息一聲,妥協(xié)道:“行,半個月就半個月?!?/br> 半個月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zhǔn)呢?說不定到時候是她離不開他。 褚西嶺重新牽住她。 只是這次牽住的不是手腕,而是手掌。 他滿心陌生的溫柔。 牽住她,就像是牽住了一只初生的小羊羔,那樣脆弱、易折,連聲音都是細(xì)細(xì)的。 “對了?!?/br>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聲道:“你想讓我為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br> 李妮妮立刻緊張起來,視線在他身上逡巡了好半晌……最后緩緩落在他的腰線以下。 她舔了舔嘴巴,抬起頭,渴望而眼巴巴地望著他,看得他心都軟了。 然后褚西嶺聽見她說。 “你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屁股嗎?” 另一頭,楊朵朵穿過及腰的海水,去找武太郎要了一把剪刀。 她說自己大腿內(nèi)側(cè)上被珊瑚劃出了一道傷口,有一小塊皮rou被扯斷一半,但是撕不下來,摩擦在腿間疼痛不可忍。 武太郎的背包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