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摩末羅 第2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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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妮妮坐在攝政王子馬匹的前方, 看見武太郎的影子,出現(xiàn)在了象群深處。 武太郎和人溝通不大行,但是他對動物習(xí)性的了解,實在是這個年代的人不能及的。什么狗啊,老鼠啊,大象啊,見到他都把他當(dāng)兄弟。 他就是象群的“吹哨人”。 攝政王子一把拉住李妮妮的長發(fā),李妮吃痛地喊了一聲,脖子向后彎折過去。 “你到底對我的大象做了什么?”攝政王子面色陰沉,咬牙切齒地說:“我的象群不可能攻擊我……你到底對他們施了什么巫術(shù)?” 李妮妮被他抓著頭發(fā),整個人差點(diǎn)從馬背上顛下去。 她伏在馬背上,疼痛中艱難地笑了笑:“你知道象群是母系氏族嗎?” 攝政王子:“……什么東西?” “人類是父系氏族,大象是母系氏族,人類暫時由男人統(tǒng)領(lǐng)世界,但是大象不一樣。” “你們男權(quán)社會想要統(tǒng)治人家女權(quán)社會,好歹得把大象的習(xí)性給摸清楚了吧?你以為靠著鞭子蘿卜和鮮血,就能馴服大象身上的野性嗎?” 身邊的場景飛快地后退,慘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是黑甲武士的骨骼被大象一腳踩碎的聲音。 李妮妮看到了無數(shù)黑甲武士,被大象的長鼻卷落馬匹。 隨后大象一腳而上,金屬的鎧甲和他們的的頭顱,就被粉碎成泥漿。 李妮妮疼得手指發(fā)麻,臉上卻沒有一星半點(diǎn)的恐懼。 “大象是由女性大象統(tǒng)領(lǐng)的,而且極度護(hù)崽,成年大象可以為了保護(hù)幼年大象去死的那種。你們卻為了讓它們馴服,每天對它們動用鞭子。為了激發(fā)象群的攻擊性,就偷走它們的孩子?!?/br> “我只不過是做了你們曾經(jīng)做過的事,將你們偷來的大象幼崽再度偷走,又將它們的血rou鋪在了神殿上山朝圣的路上?!?/br> “你不是來山上找我了嗎?你們今天馬匹的鐵蹄踏過的每一寸泥土上,都沾染著大象孩子的氣味?!?/br> “在這群大象的眼里,你們就是禁錮它們自由的殺子仇人,它們不攻擊你們攻擊誰呢?” ——而且大象對自由的渴望,比人類想象得高多了。 哪怕被馴化了千年后,泰國境內(nèi)的大象,還有很多因為接受不了“沒有自由”的生活,得了抑郁癥。 甚至因為不斷被鞭打,心碎而亡。 可攝政王子根本不想聽李妮妮講什么女性大象、男性大象……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是一群牲畜,生了反心,居然膽敢反咬主人。 就像李妮組織的那群低賤的首陀羅,他們生來就是為了給貴族當(dāng)牛做馬,就是為了被貴族踩進(jìn)塵埃。 可是他們卻膽敢不接受自己的命運(yùn),居然還想渴求自由,還想奢求富足的生活。 笑話。 讓他們都富足了,誰來給貴族當(dāng)牛做馬? 他們的貧窮落后,難道是貴族導(dǎo)致的嗎? 貧窮,就是因為他們懶。 落后,就是因為他們蠢。 這樣一群又懶又蠢的人,被仁慈的貴族給予了食物和溫飽,居然還不思感恩,要反過來攻擊他們的主人。 真是太可笑了。 李妮妮竭力在馬匹上坐穩(wěn)身體。 她聽完攝政王子的話,慢慢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長發(fā)。 “理智上來說,你的想法其實是沒問題的?!崩钅菽菘陀^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個偉大的思想家亞當(dāng)-斯密曾經(jīng)說過,要讓窮人保持適度的貧窮,不能讓他們餓死,也不能讓他們吃飽,因為一旦吃飽,他們就沒沒心情干活了。” “所以但凡人民手里稍微有一點(diǎn)財富,富人就一定要以各種手段將他們的財富奪取。這樣人民才會愿意努力工作,當(dāng)牛做馬,社會財富才會像滾雪球一樣,繼續(xù)增加?!?/br> “但對于被壓-榨的人民來說,他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就是繼續(xù)為你們努力工作?!?/br> “因為當(dāng)所有人都努力工作的時候,勞動就不再是稀缺資源,他們的付出就會隨之貶值,最后導(dǎo)致的是所有人都做得更多,每個人賺的錢卻更少?!?/br> “到最后,哪怕他們竭盡全力工作,卻連吃飽和活下去,都成了奢望?!?/br> “這就是首陀羅的現(xiàn)狀。” 李妮妮慢慢道:“而這群首陀羅,這輩子做得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跟著我革命。用一次性的賭博,換來了十輩子都積累不來的財富?!?/br> 馬克思yyds。 她慢悠悠地念出了馬克思《獨(dú)立宣言》中那句每個中國人都耳熟能詳?shù)脑挕?/br> “無產(chǎn)階級失去的只是腳鐐,可是他們獲得的,卻是整個世界啊?!?/br> 當(dāng)然捕殺野生動物是不好的。 為了激怒母象,李妮妮殺死了十只小象。其中一只小象臨死前,流出了眼淚。 但是如果不殺它們,她背后的那16,000條生命,就會死亡。 人生最難的選擇,不是在正確道路和錯誤道路中選擇一條。 而是明知道兩條道路都是錯的,都?xì)埲獭⒀?、不人道,但是你卻必須從中選擇一條。 大象通過氣味來辨認(rèn)自己的家族成員,每一只馬的鐵蹄上都粘了小象碎裂的rou末。 失去了孩子的悲傷的母象,像所有失去了幼崽的母親一樣,在戰(zhàn)場上橫沖直撞。 它們撞到了達(dá)摩末羅王城矗立百年的大門,粉碎了宮殿中所有值錢的擺設(shè),宮女和侍從倉皇逃竄。李妮妮最初來到這個國家那天,看見的雕刻著濕婆神的漂亮圍墻,也毀于一旦。 攝政王子看著自己精心培育的士兵,在大象的鐵蹄下粉碎成rou泥,他目眥欲裂,雙眼通紅,最后一把掐起了李妮妮的脖子。 “讓它們停下?!?/br> 他猶如困獸,在黑甲武士嚴(yán)密的包圍圈中,緊緊的勒住了李妮妮的喉骨。 “我說……你讓他們停下!” “停不下來的?!?/br> 李妮在劇烈的窒息中,臉色慢慢漲紅,雙頰像是落下了鮮紅的桃花的汁水。 “你把10萬大軍都壓在我到山腳下,而不顧后方空虛的時候,不就應(yīng)該想到了這一天嗎?” 她握住攝政王子的手,艱難地笑著說: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這一切后果不是我導(dǎo)致的,而是你導(dǎo)致的。” “大象是自由的生命,你卻以軍營里的那一套禁錮它們、虐待它們,這樣培育出來的戰(zhàn)爭機(jī)器,總有一天會將刀尖指向你自己?!?/br> “你奴役了民眾太久,奴役也必然會反抗,哪怕不是我,今天也會是別人站在這里。” “……可是我沒有對不起你?!?/br> 攝政王子的手忽然劇烈的顫了顫。 “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么要背叛我,西伽蜜多?!?/br> 他用力捏住李妮妮的脖子,卻忽然將她甩下馬匹。 李妮妮屁股坐在塵埃中,腰被一塊石頭狠狠烙了一下。 劇烈的疼痛席卷上她每一根神經(jīng),氧氣不斷流入進(jìn)來,兩種沖擊之下,李妮妮連手指都在顫抖。 攝政王子搭起弓箭。 冰冷的劍尖,對準(zhǔn)李妮妮的額頭。 一如初見。 一如初見那天的海灘上,他跟著這個女孩,在沙漠里走了許久。 直到這個女孩伸出手,想去采摘樹上的野獼猴桃時,他才搭起弓箭。 他本想直接射殺這個異鄉(xiāng)人,手卻不知為何偏了一下。 那根箭矢流星般劃過女孩的臉頰,扎進(jìn)了獼猴桃樹上。 如果那一刻,他能想到今天的結(jié)果…… 如果那一刻,他就能預(yù)知未來…… 他一定會將那支箭頭,直接射-進(jìn)…… 射-進(jìn)哪里呢? 攝政王子茫然地抬著手臂。 他驚異的發(fā)現(xiàn),直到這一刻,他居然還是不想殺西伽蜜多。 哪怕西伽蜜多背棄了他的國家,踐踏了他的軍隊,屠殺了他的臣民……但是他還是不想殺她。 他永遠(yuǎn)記得,當(dāng)他看到她伸出那只潔白的手,采摘樹上野生小獼猴桃時,心中流過的那一瞬悸動。 正是因為那一瞬的悸動,讓他的箭頭偏離了方向。 攝政王子慢慢松下手。 “你走吧。” 他將一支空箭射在李妮妮身邊的沙地上,冷冷地說。 “我不該原諒你,如果你膽敢再次出現(xiàn)在達(dá)摩末羅,我必定殺你。” 李妮妮卻在沙地上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來:“……我不走。” 攝政王子沉沉地看著她:“哪怕你放出了大象,我也依然有十萬大軍,你是贏不了我的……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性,西伽蜜多?!?/br> 李妮妮:“誰說我贏不了?” 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忽然朝天空吹了一個響哨。 這聲響哨聲在兵荒馬亂的戰(zhàn)場上,在大象的嘶鳴聲和鐵蹄的噠噠聲中,簡直微小得不值一提。 但就在這一刻,局勢忽然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蘇爾姬妲的父親,李妮妮的前未婚夫,克里希那家族的執(zhí)政官長老頗有遠(yuǎn)見,在保持處男之身的情況下,成功孕育了73個女兒,并將其中46個,嫁給了攝政王子麾下的軍隊小首領(lǐng)。 克里希那也不愧為史上最年輕的執(zhí)政官。他不僅嫁了自己女兒,還仔細(xì)搜集了這46個軍隊小首領(lǐng)的罪證。一旦他們不愿意配合自己造反,這46個首領(lǐng)也會因為違反法律而被克里希那斬殺。 所以這群可憐的軍隊首領(lǐng),他們配合也得配合,不配合也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