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就坐下來吃飯吧?！?/br>
    李妮妮：“……你為什么要這樣？”

    達瑪太子：“什么這樣？”

    李妮妮默然在桌邊坐下，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把大小姐送到哪去了？”

    “你的救命恩人, 我當(dāng)然不敢怠慢。”達瑪太子眸子冷下來, 卻垂下眼眸, 沒讓李妮妮看見。

    他語調(diào)平靜地說：“但是讓他住在王宮中, 未免讓人非議她是你的愛寵，我就按照客人的規(guī)制，把他安排到宮殿角落了?！?/br>
    李妮妮松了一口氣：“宮殿角落就很好……就這么辦，你做的很好?！?/br>
    達瑪太子勾起唇角，笑意不及眼底：“當(dāng)然，如果大人真有意想要他成為你的愛寵，我也不是不能讓出自己的宮殿……畢竟整個王宮中只有我住的離大人最近。”

    李妮妮：“你真的愿意？”

    達瑪太子：“不過一間屋舍罷了?！?/br>
    “也行。”李妮妮點點頭：“那你就讓出來吧。”

    ——咔嚓。

    達瑪太子手中的盤子發(fā)出了輕微的龜裂聲。

    他抬頭望向李妮妮，唇邊笑意不變，眼底深處卻仿佛藏著一塊融不開的冰，又或是一滴化不開的墨。

    “大人和我說真的？”他笑起來，慢慢道：“大人要我搬出去，把離大人最近的房間……讓給別人？”

    李妮妮：“是真的，你搬出去吧?！?/br>
    啪嗒。

    一滴椰乳、rou桂、百里香調(diào)制出來的咖喱，滲過他手中盤子底部的縫隙，滴落在價值千金的地毯上。

    達瑪太子握著手中的盤子，指尖幾乎發(fā)白，眼底始終不變的笑意終于被李妮妮打破了些許，看上去涼且淡薄。

    他看了李妮妮好一會兒，才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說：“……盤子方才摔到了，我去換一個?！?/br>
    “不用了?！崩钅菽菘粗骸胺凑家岢鋈チ?，就不用麻煩了，今天晚上就收拾東西吧?！?/br>
    這這種驅(qū)逐的話，哪怕能聽出她的意圖，也實在令人難以忍耐。

    達瑪太子從白天見到李妮妮被親吻的那一幕起，就一直強迫自己壓制著的情緒，終于碎裂開來。

    “你先是把我從你臥室中趕了出去，然后把我從你宮殿中趕了出去，現(xiàn)在還要讓我讓出離你最近的宮殿……我做錯了什么？”

    潑墨一般的長發(fā)從他肩頭流瀉而下，他站在華燈前，窗外樹葉隱隱綽綽的影子，讓他狹長清冷的眼，都帶出了一絲緋紅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又問了一遍，隨手將盤子扔到水池中，一步步走到李妮妮面前。

    “為什么那些男人在你面前逗逗狗，逗逗貓，就能讓你開心，就能得到你的眷顧，而我奉獻出了一切，你卻依然……依然……”他語調(diào)喑啞，像是花費了許多力氣，才吐出這個詞：“……對我不屑一顧？”

    李妮妮盯著他，等了片刻才說：“這就對了?！?/br>
    達瑪太子：“對什么？”

    李妮妮：“你現(xiàn)在的情緒才對了?！?/br>
    “所以我剛剛才問你，為什么要這樣？”李妮妮歪頭看著他：“明明不想笑，為什么非要笑？明明很生氣，為什么要裝作沒事？明明非常想要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問？……明明滿臉寫著想殺了那個人，為什么非要裝作大度？”

    “……我倒是想殺了他，如果放在當(dāng)年，膽敢碰你的男人，我會一根一根的挑斷他的腳筋，砍去他的手指，拔去他的爪牙，挖出他的眼睛，然后把他浸在鹽罐里，讓他活活脫水熟透……”

    達瑪太子倏忽一笑，長袖垂落，朝前傾下身，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鼻尖 。

    那雙眸子就像是幽深的、擇人而噬的沼澤——李妮妮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直接的恨意。

    他按了按眼角，再次笑起來，輕聲說：“可我這么做，你會生氣嗎？”

    李妮妮：“會。”

    達瑪太子嘲諷道：“那你何必問我為什么？”

    “……如果你非要壓抑本性，才能和我和平相處，那我只能默認我們不合適?！?/br>
    李妮妮握住他的手指，溫聲道：“沒人會喜歡天天做飯洗衣服，你不需要為我做這些，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你要不要試著，真實一點和我相處？”

    達瑪太子彎了彎眼眸。

    用真實的面貌和西伽蜜多相處啊……

    不可以，不行。這種蠢事，他已經(jīng)做過一次了。

    如果他不會做飯，不會做這一道咖喱牛rou，他今天還能留得下她嗎？

    她今天還會回來嗎？

    她今天還會……回家嗎？

    她不會的。

    達瑪太子慢慢收攏了笑意。

    不知是燈火的映襯，還是李妮妮這一刻的通感，她仿佛看到一朵曇花慢慢閉合了花瓣，那細長的枝條疏離地垂落，竟讓她感到一點落寞的美感。

    李妮妮伸手抱住達瑪太子的腰，慢慢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她指尖撫摸著他的長發(fā)，像一個真正的情人那樣，安撫地說：“你試試看……我說不定不會生氣呢?！?/br>
    達瑪太子：“真的不會生氣？”

    李妮妮：“……我盡量不生氣?！?/br>
    達瑪太子笑起來，那雙清疏淡漠的眼尾，逐漸被紅色暈染。

    但是李妮妮看不見，只能聽見他繼續(xù)低聲問：“也不會離開我？”

    李妮妮慢慢道：“世界結(jié)束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宮殿四面垂落著輕紗，風(fēng)把輕紗揚起，達瑪太子嘆息地擁住她，像擁住了自己唯一的瑰寶：“這可是你說的?！?/br>
    李妮妮：“嗯，我說的。”

    達瑪太子：“你答應(yīng)我了，不可以反悔，你如果反悔，我會死的?！?/br>
    李妮妮：“嗯，答應(yīng)你了，不反悔。”

    李妮妮覺得，兩人這就算和好了。

    把達瑪太子哄好以后，她只覺得心中落下了一塊大大的石頭——這意味著“炮灰和女主接吻”這件事兒，可以翻篇了，接下來就是新篇章了。

    晚上睡覺前，李妮妮躺在達瑪太子懷里時還在想，情愛果真如毒藥，好好的一個神明，居然連自己會死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就是這種情緒支撐著人類，像蝗蟲一樣繁衍了70億，像病毒一樣延續(xù)了幾億年嗎？

    人類這種生物，到底是為愛而生育，還是為了生育，才產(chǎn)生“愛”這種錯覺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簡直是單一的。

    感性的、脆弱的人類。

    只是“ human mae”而已啊。

    那神明，又是一個什么樣的……mae呢？

    第二天，李妮妮在達瑪太子懷里醒來的時候，還有點迷茫。

    她經(jīng)過仔細的自我審查，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炮-友的自我修養(yǎng)的。

    但自從她讓達瑪太子搬離了她的宮殿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與他徹夜共眠了，幾乎是每次一做完，就會把他趕回自己的房間。

    李妮妮后知后覺地感覺到……自己有點過分。

    她飄了，她不是一個好炮-友了。

    李妮妮轉(zhuǎn)過身，抱住達瑪太子的腰，將自己使勁嵌進他的胸膛里。

    達瑪太子顯然已經(jīng)清醒了很久，只是怕打擾她睡覺，才一直沒有動而已。

    他像摸小動物一樣，摸了摸她的長發(fā)，又去順?biāo)募贡常骸安幌氤栽顼垼俊?/br>
    李妮妮鼻尖在他的胸口貼了貼：“不想。”

    達瑪太子：“你昨天喝了好多……，想尿尿嗎？”

    李妮妮扒開達瑪太子的衣服，往他胸口里拱：“不想?！?/br>
    達瑪太子縱容地看著她，一手按在她發(fā)間，任她像探索地圖一樣，探索自己身上新的地方。

    隔了半晌，他忽然輕輕地“嘶”了一聲。

    他低下頭，眼神有些幽深地盯著那個埋在他胸前的小腦袋：“……你在做什么，西伽蜜多？”

    西伽蜜多在他散亂的衣襟里抬起頭，達瑪太子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衣襟已經(jīng)濕了一大塊。

    李妮妮又低下頭。

    這次她側(cè)著臉，用牙齒咬住了筐子里的一枚圣女果，好奇地用齒尖磨了磨，還嘬了一下。

    “……”達瑪太子向下按著她的腦袋，眼眸慢慢染上一層暗沉：“你到底在做什么？”

    “神明不是萬物之母嗎？”李妮妮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牙印：“我想看看萬物之母能不能分泌乳……”

    達瑪太子：“……”

    這個對話太糟糕了。

    達瑪太子堵住了她的唇。

    最后李妮妮還是沒能吸出自己想吸的。

    而作為口不擇言的懲罰，神明讓她吸了另外一種東西。

    然后李妮妮發(fā)現(xiàn)自己早餐中的牛乳沒有了。

    李妮妮看著達瑪太子盤子邊的牛乳，不滿地說：“為什么我沒有牛奶？”

    達瑪太子抬起疏落有致的眉目，隔著桌子望了她一會兒：“我以為你早上喝夠了?！?/br>
    李妮妮：“……”這味道完全不一樣好嗎！

    達瑪太子端詳著她臉上的表情，半晌微微笑起來，好笑地把自己的牛乳遞給她。

    李妮妮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果然就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