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五個女生所在的教室，紀甚靈停在窗臺處，將空了一半的炸雞袋交給元夢：“你進去吧?！?/br>
    說著拉住了彎腰也要一同爬進去的李立舟。

    元夢爬進教室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紀甚靈為什么會拉住李立舟。

    七個女生在閉塞的房間里呆了近二十天，吃喝拉撒在一個地方，難以避免地回導致各種各樣的異味充斥。

    雖然災(zāi)難面前，生命、死亡都變的無足輕重，但紀甚靈還是拉著李立舟回避，保護他人在末日折磨下所剩不多的一點自尊心。

    十分鐘后，元夢安撫好幾個女生的情緒，讓她們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回到窗邊找紀甚靈和李立舟。

    “我們該怎么帶她們下去？爬窗的難度可能有點大，她們餓了很久，應(yīng)該沒辦法那么快恢復力氣。而且之前沒爬過，五樓的高度，不一定敢爬?！?/br>
    元夢的聲音弱下去。不單在想順利救下這五個女生的可能性，腦子里還浮現(xiàn)了方才沿路經(jīng)過所看到的那些教室里頭其他幸存者的面孔。

    他們救了這五人，其他人呢？

    沉默中，紀甚靈忽然抬頭向上看去。

    天臺。

    幾個身影仍靠在圍欄處，閉眼撐下巴的撐下巴，墊胳膊的墊胳膊，聽著身后會長和攀爬上來的女生說話。

    他們時不時插上幾句話，讓氛圍介于“快死了”和“快樂死了”之間。

    突然，他們鼻尖一動。

    “是死前的幻覺嗎，我好像聞到了炸雞味?！?/br>
    “我也聞到了……可我更喜歡吃的是火鍋，為什么死前聞到的不是火鍋味……”

    “曾經(jīng)有一個機會在我眼前，我沒有珍惜。如果能再重來一次，上個月去k家買的那個漢堡我一定會吃完，而不會扔半個到垃圾桶里?！?/br>
    “可是k家的漢堡真的很難吃啊……”

    “你說這話我就不樂意了，k家招你惹你了。”

    “怎么沒人提燒烤呢。唉，還好我們是搞演奏的，喪失爆發(fā)前我還去吃了燒烤。那幫舞蹈生，正好趕上什么小考和活動，天天減肥，啥也沒吃著?！?/br>
    幾個人就著什么好吃展開了討論，還有動手，假裝自己是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你們繼續(xù)，我這里火柴不限量，你們等不著死去的奶奶。”

    “等下去遲早能等到的。甚至我能見到我列祖列宗?！?/br>
    “說起來剛那個喊話說要上來救人的計算機老師叫什么來著？是張屹吧……怎么最后就派一個女孩子上來了?！?/br>
    “這老師說話不算話啊……”

    這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趴在胳膊上，眼睫也闔上了。

    “人家要救的是五樓的同學，又沒看到咱們……”

    “再說了，多他一個又能怎么樣呢，咱們那么多人，你當他有三頭六臂啊……”

    “不過他們真的能進來嗎……大堂那么多喪尸，會不會一進門，就被喪尸吃肚子里去了?！?/br>
    “說不定可以，這么大陣仗呢，這女生不就是從底下爬上來的嗎，喪尸校園求生版蜘蛛俠。還有個背弓箭的連帽衫，感覺像在看古穿今的網(wǎng)劇?！?/br>
    “啊，炸雞味真的好香，為什么我的天堂是炸雞味的……”

    大家餓得都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但很快，他們耳邊冒出一串窸窸窣窣的動靜，不像幻聽。

    低頭往下一看，一只手突然伸來，把住了欄桿。

    ——一雙干凈的、整潔的、骨節(jié)分明的活人的手。

    “又來人了！”幾人一喚。

    倪辛月和柳明梵立刻從戚雅邊上趕來，恰好紀甚靈翻越欄桿，平穩(wěn)落地。

    倪辛月眉目舒展：“你來了?！?/br>
    紀甚靈應(yīng)聲“嗯”，他把吃的遞給大家，又問倪辛月道：“來了，你沒事吧?！?/br>
    倪辛月還沒答，便聽邊上咋咋?；５仨懫鹨宦暎骸凹o甚靈？？”

    柳明梵：“紀甚靈?。。?！我就知道你這逼死不了！”

    紀甚靈看去，眼里光點浮動，似乎是想笑，但說出口的是：“你誰？”

    柳明梵抓他雙手：“我柳明梵??！就是每個暑假都跟你一起接受我爺爺集訓，然后被你吊打的柳明梵??！”

    紀甚靈張了張嘴，吐出個“啊”字。

    柳明梵：“你啊是什么意思？”

    紀甚靈把手抽出來，語氣里已經(jīng)帶上笑意：“原來是優(yōu)雅的長笛王子、音樂系的系草、n大的藝術(shù)之光柳明梵啊。變化太大，沒認出來?！?/br>
    倪辛月默默把視線轉(zhuǎn)到柳明梵臉上，眼里寫著個問號。

    之前的自夸一字不落地從別人嘴里說出，柳明梵再自戀現(xiàn)在也有點不好意思了，錘紀甚靈肩膀一拳。

    “……把你圈在小屋里二十天試試?！?/br>
    紀甚靈看他，收了笑：“你周日不都不來學院嗎？我以為你會在你爺爺家?！?/br>
    柳明梵一提這個就要落淚：“就說呢，我百八十年不努力，努力一回還趕上這種事?！?/br>
    天臺上的另外幾個學生正在翻袋子，看到里面的炸雞都驚了。

    “真的炸雞！”

    “會長，那個連帽衫！他帶著炸雞從天而降了！”

    這時候元夢和李立舟也翻了上來，看著上頭這么多人有些意外，不過見倪辛月在，頓時松了一口氣。

    一眾人沒再站著，坐到大棚里。

    音樂樓的這幾個學生抱著袋子，但是沒一個動手拿的。戚雅也不彈奏了，抿著唇。

    紀甚靈道：“吃吧，樓下的我都已經(jīng)發(fā)過了?！?/br>
    倪辛月把水遞給了大家。她看戚雅說：“我們物資還有?！?/br>
    戚雅指尖有些微抖，最后還是伸手接過了：“謝謝?！?/br>
    紀甚靈先跟隊友們介紹了下倪辛月邊上的柳明梵。

    “我爸忘年交朋友的孫子。他爺爺是武術(shù)隊教練，也是給我介紹去學弓箭的人?！?/br>
    柳明梵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下文，迷惑看去：“我在這串介紹里就占了個‘孫子’？”

    “因為你不是很重要，”紀甚靈笑，“好了，介紹你的同學吧。”

    柳明梵只好忍住錘他的沖動，給大家介紹其他人。

    一圈認識下來后，倪辛月把戚雅說的存活情況跟紀甚靈、李立舟他們說了說。

    李立舟：“還有81個學生……”

    他陷入思考。

    元夢牽住了倪辛月的手，額頭抵到她肩膀上。剛才玻璃窗后的一雙雙眼睛，還如影隨形。她吐出一口氣。

    這份沉重不用多說，倪辛月捏了捏她的手，表示自己清楚。她的目光從眼前一張張清瘦的臉移過，最后落在戚雅的臉上。

    “我覺得……”

    戚雅大概猜到了倪辛月的想法，有點無奈地一笑：“你們不可能救下所有人?！?/br>
    “為什么不可能？”

    紀甚靈抬眼，幾乎是和倪辛月同一時間開口反問出這句話。

    兩人對視，看到對方眼里燃著的一點光亮。

    李立舟一頓，下秒如釋重負般的扶著眼鏡笑了：“是啊，為什么不可能呢。”

    倪辛月看向戚雅，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

    “別再專注你們的精神糧食了。”

    “既然還有彈琴的力氣，不如跟我們干票大的?！?/br>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起風了, 天臺上沒有人說話。

    “干一票大的……”

    戚雅不自覺重復了一遍。她干澀的嘴唇碰了碰，有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全身微微發(fā)抖。

    “我們所有人跟你們一樣爬外墻爬嗎？”

    “81個？”

    她抱著棉毯的手臂發(fā)緊，讓自己不要再抖動, 確保說出的話清晰。

    邊上音樂系的同學聽到這兒，也都不由停下了吃炸雞的動作。

    “啊……”

    柳明梵不知道倪辛月的打算，撓撓亂糟糟的頭發(fā)：“你不會是因為我會爬樓，所以覺得他們都會吧？我多多少少還是有受過訓練的?！?/br>
    他舉胳膊，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

    其余同學順勢打量起各自的胳膊腿兒來。

    “我好像是個體育廢物來著?！?/br>
    “我天天扛琴, 也算鍛煉過？”

    “你那算什么鍛煉, 感覺咱們會跟下餃子一樣，一個一個掉下去喂喪尸?！?/br>
    “怕什么，跳樓不比這刺激？”

    “也是，左右逃不過摔死的命運，跳樓自/殺是死，爬樓掉下去也是死, 好歹多一種可能性。只不準就讓我們爬下去了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