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誒呦, 小鄭回來了，季總，那你們聊, 我先忙去?！敝魅涡χ酒鹕?，撫了撫自己即使到了晚上依然定型良好的頭發(fā)，他是主持出身，一向?qū)χ麓虬绾茉谝狻?/br>
    季思昀也隨著站起身, 走到門邊：“謝謝主任?！?/br>
    看鄭書瑜腳步滯住, 只盯著季思昀，主任曖昧的朝她笑笑, 季思昀這么個大忙人親自過來, 在等小鄭回來時也不過和他寒暄了幾句有的沒的，兩個年齡相當(dāng)家世也相配的單身男女，那動機就很明顯了嘛~

    目送主任離開, 鄭書瑜揉了揉眉心，將頸間的工作證隨手扔到辦公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大晚上的, 季總過來有何貴干？”

    季思昀關(guān)上辦公室房門，輕輕抬眼，朝四周環(huán)顧一圈, 才坐到鄭書瑜對面，將兩條長腿交迭：“記得高中那會, 你的夢想就是成為戰(zhàn)地記者、當(dāng)歷史的見證者，可現(xiàn)在卻被困在幾十人的辦公室里，你甘心嗎？”

    鄭書瑜將相機中的視頻和照片導(dǎo)出，視線停留在電腦上：“無論是炮火連天的戰(zhàn)場，還是這小小的辦公桌, 我的任務(wù)，都是說出真相。”

    她抬起頭，平靜地與季思昀視線相對：“所以季總也沒必要寒暄太多。”

    其實鄭書瑜也沒想到，季思昀還記得她高中時作文里提及到的夢想，不可否認(rèn)，即使到了今天，她見到季思昀，依然會有心動的感覺，可即使是帶著青春回憶加持的好感，也不足以讓她動搖自我信念。

    “我能理解你作為親哥哥，想保護meimei的心情，但既然她選擇成為了加害者，就要為錯誤承擔(dān)責(zé)任，從長遠來看，也是為了她好?！?/br>
    “雖然你和顏葵毫無血緣關(guān)系，但她也叫過你哥哥，不是嗎？”

    聽到顏葵的名字，季思昀眸光暗了暗，他是在前往醫(yī)院的路上，被季景陽叫了回去，又輾轉(zhuǎn)到了電視臺。

    他垂眸沉寂片刻：“顏葵那里，我自然會補償她，張家也會付出應(yīng)有的責(zé)任，而思爾，我會盡快將她送出國?！彼f話的音調(diào)轉(zhuǎn)低，“無論她有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

    鄭書瑜從沒想過會見到季思昀這般無奈又寂滅的神情。

    她握著鼠標(biāo)的手驀地一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想那就不用季總費心了，顏葵決心挺堅定的，她想要的就是將真相公之于眾，她也不是僅僅為了自己，張家的酒店早在幾年前就被曝光過有類似案件發(fā)生，只不過都不了了之了。”

    “而且你也知道，即使電視臺不讓我的新聞上，我也有辦法和渠道讓更多人看見?！?/br>
    季思昀明了鄭書瑜的態(tài)度，不打算繼續(xù)談下去，再談下去也不過是無用功。

    助理站在車旁，見他從電視臺出來，上前將車門打開：“季董那邊也和鄭家打過招呼了，鄭家表示會盡力勸鄭小姐的?！?/br>
    季思昀面色冷清的點了點頭，上車后他拿起手機看到張叔發(fā)給他的信息，因為攝入含量不高，顏葵已經(jīng)出院，被舒家接走了。

    關(guān)上辦公的電腦，鄭書瑜伸了伸腰，她剛剛又看了遍顏葵轉(zhuǎn)發(fā)給她的監(jiān)控，她起身走到窗邊，然后撥通顏葵的電話：“剛剛季思昀過來找過我了，雖然目前領(lǐng)導(dǎo)沒有通知，但我估計，這篇新聞是上不了電視臺了，可能需要通過別的渠道，再就是，你做好一定的心理準(zhǔn)備，從我們所掌握的證據(jù)來看，季思爾被定罪的可能性很低，有季家的律師團隊背書，她甚至連知情人都可以洗脫掉?！?/br>
    電話那頭的顏葵帶著清醒的了然：“我也想過會如此，謝謝你鄭姐，我更希望，在張家的酒店里，不會再有第二個如我這般的受害者?！?/br>
    掛掉電話，顏葵若有所思的站在窗邊，夜晚室內(nèi)外溫差大，窗戶糊滿了一層霧氣。

    她黑進季思爾的手機等都查看過，確實證據(jù)不足以被制裁，但除了法律，季思爾付出代價的機會，還有很多。

    “嗒嗒嗒?！遍T外傳來小聲地敲門聲，還有舒妍壓低的聲音：“葵葵，你睡了嗎？”

    當(dāng)顏葵同意今晚住宿她家時，舒妍就提出想讓顏葵和她同臥，可惜被mama拒絕，說她太吵鬧，會打擾顏葵休息。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半天睡不著，溜出臥室，發(fā)現(xiàn)顏葵房間的燈還亮著。

    顏葵將房門打開：“怎么啦？”

    舒妍一個側(cè)身進去，就房門關(guān)緊：“葵葵，我還是想和你一個房間睡~”

    躺在同一張床上，清晰地聽著身側(cè)的呼吸聲，都是顏葵十幾年未曾體驗過的了。

    “葵葵，你不要太傷心?！笔驽囊恢皇謴谋蛔又猩斐?，摸索著握緊顏葵的手，到現(xiàn)在為止，顏葵的mama都沒有打來電話。

    “葵葵，我mama說，你未來一定超級超級厲害，不是一座錦城能留住的?！?/br>
    “葵葵，等你提前去了大學(xué)，有力新朋友，也要記得和我聯(lián)系?！?/br>
    “葵葵，做個好夢，明天會是新的一天?！?/br>
    “鄭書瑜，你給我過來?！?/br>
    發(fā)現(xiàn)爸媽叔嬸都在客廳，原本想偷偷溜上樓睡覺的鄭書瑜暗自嘆了口氣。

    坐到一側(cè)的沙發(fā)上，感受被家人團團圍住好似升堂，鄭書瑜破罐破摔的端起茶杯抿了口：“各位要是來給季家當(dāng)說客，就免談了?！?/br>
    “季家也好，張家也好，我們只是想給鄭大記者提個醒，別你筆桿子一動，不知造成多少人失業(yè)。”

    鄭書瑜挑挑眉：“爸，您這是什么話？”

    “你爸這話哪里有錯？我們都聽說了，這不過是幾個服務(wù)員的個人行為，若你硬往張家酒店上扣，讓錦城一個本土企業(yè)面臨倒閉的危機，可不就是在讓制造錦城經(jīng)濟上的損失？”

    鄭書瑜淡定自若的笑了笑：“爸、叔，不要用這種假道德來綁架我，張家這種爛到根的企業(yè)倒閉，正好給其他良心企業(yè)一個發(fā)展的機會好吧?！?/br>
    “書瑜說得對。”不知啥時候從臥室出來的鄭奶奶贊同道，她瞪向幾個子女：“你們幾個也是糊涂，既然季家和張家心虛的找上門，就已經(jīng)暴露他們做錯事的事實了，你們竟然還幫他們說話?！?/br>
    “書瑜，咱們回房睡覺！”

    鄭書瑜趕緊挎住奶奶：“好嘞。”

    回到自己的臥室，鄭書瑜將過去調(diào)查過張家的幾位記者發(fā)給她的稿件重新整理，寫了一篇圖文穿插的長文，將張家酒店幾次事件中的疑點一一羅列。

    等徹底忙完，時間已經(jīng)凌晨四點多，因為戰(zhàn)地記者、且是女戰(zhàn)地記者的身份，鄭書瑜在國內(nèi)的各大平臺都有一定的粉絲基礎(chǔ)，她逐個登錄，將長文上傳。

    全網(wǎng)嘩然。

    曾經(jīng)張家酒店爆出這類負面新聞時，有很多人都表示，即使酒店里真的有受到侵害的，也只是一些顧客的個人行為，酒店又能做什么。

    可看著監(jiān)控中，幾個默契配合的服務(wù)員，還有警方調(diào)查時張家酒店所說的監(jiān)控出了問題的借口，以及那個下藥的服務(wù)員認(rèn)罪也毫無對受害者愧意以及對法律恐懼的神情。

    所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

    然而即使張瑩提前刪除了自己和服務(wù)員的通話、以及轉(zhuǎn)賬記錄，可她不知，顏葵早就都截取過，并匿名發(fā)給了警方，鄭書瑜發(fā)的稿件中，也曝光了這些。

    在輿論愈發(fā)熱烈的聲討下，張瑩和向晨，都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

    張瑩的爸爸公開發(fā)表道歉信并離開酒店，也沒能阻止張家酒店倒閉的頹勢，這家的酒店已經(jīng)爛到根了，不是換個總裁就能改變這個事實。

    季思爾窩在從云城趕來的姥姥懷中，哭到不能自己，望著短短幾天消瘦憔悴不少的外孫女，老人溫柔慈愛的摸了摸外孫女的發(fā)，不過抬頭看向季景陽和余欣蘭的目光，卻依然銳利精明。

    “景陽，當(dāng)初你再婚時，答應(yīng)過我，在你心里誰都撼動不了兩個孩子的地位。當(dāng)年我是信的，今年你將遺產(chǎn)提前公證，我還欣慰的想，你沒忘記初心，沒忘記當(dāng)初那個陪你打拼的人，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你們孩子。”她雖然頭發(fā)花白，說起話卻中氣十足，“可今天我不這樣認(rèn)為了，錢固然重要，可最終要的，是陪伴和教育！思爾這事做得不對，她該認(rèn)，但罪魁禍?zhǔn)祝€得是你！”

    她視線又轉(zhuǎn)向余欣蘭：“欣蘭，你這幾年對思爾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你是繼母，能做的有限，所以我不怪你，但你也要考慮一件事，咱們國家有句老話，養(yǎng)恩大于生恩，這句話說給子女的，可也是說給父母的。

    你也不要怪我說話不中聽，那個孩子，終歸不是在你們身邊長大，感情又能多深？真要深，也就不會不顧及你，非要把思爾也拖下水了。

    所以你也想想，有些關(guān)系，該斷就得快斷?！?/br>
    余欣蘭用力的握緊雙手，指甲都陷入rou中，靠著這股痛疼，她清醒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季思爾跟著姥姥和舅舅離開了錦城，她原本想臨走給祁殊打個電話，可想起昨夜外婆替她逐條分析的，祁殊，也許才是最有問題的那個人，她還是忍住了沖動。

    一周后，季思爾去了c國留學(xué)。

    因為鄭書瑜在新聞中為了保護顏葵和其他受害過的女孩子，并沒有透露太多個人信息，也就只有培理的學(xué)生能猜出來具體的受害者和加害者。

    誰都沒想到，昨天還是身邊的同學(xué)，如今就成了法制教育反面教材，尤其是向晨，因為性格大方開朗，人緣在培理一向很好，可人就在一念之差間，選擇錯誤，毀掉了所有。

    聽說張瑩的父母將手中的產(chǎn)業(yè)都賣掉了，準(zhǔn)備提前移民，估計也是為張瑩出獄后能重新生活做準(zhǔn)備。

    季思爾雖然在案件中如同隱身，可她和張瑩交好，出事后又連面都不敢露的直接離開，都表明她不會那么無辜。

    論壇里也有人發(fā)季思爾才是罪魁禍?zhǔn)椎奶?，可都被第一時間刪除不說，因為證據(jù)不足，里面的內(nèi)容只是猜想，還有幾人被季家發(fā)了律師函。

    漸漸地，也就沒人再去討論。

    只有舒妍天天像得了相思病一樣，望著身邊的空位，嘆口氣，和趙婧她們?nèi)ナ程贸燥?，也要嘆氣。

    終于，趙婧實在忍不了：“別和個怨婦一樣了好嘛~顏葵去央城集訓(xùn)，以后也是在央城上大學(xué)，你要是還想見她，就趕緊好好學(xué)習(xí)，也考到央城美院?。　?/br>
    而此時的央城，傅晏凊拿著師兄幫他找來的全國化競比賽中，省一選手姓名和聯(lián)系方式，再次撥通了一個名字中帶‘葵’的女生。

    電話接通，一道清潤好似泉水的女聲傳來：“你好，哪位？”

    傅晏凊笑了笑，心中莫名確定，他找到了。

    第35章

    國家隊的選拔集訓(xùn)總共有三期, 第一期在央城的一所師范大學(xué)，林多多和其他五個同分值的選手并列全國三十二名, 也再次成為顏葵的集訓(xùn)舍友。

    集訓(xùn)時間緊張, 他們只有周日下午可以出去逛逛，顏葵和林多多以及兩個舍友在師范大學(xué)附近的美食街吃了午飯，又各買了一兜子水果, 突然聽到顏葵的手機鈴聲在她書包中響起, 三人都挺驚訝, 畢竟在一起住了兩個周了，頭一次聽到顏葵的手機有人打電話。

    顏葵從書包里將手機掏出，舒妍她們都知道集訓(xùn)時她不帶手機，平日里有事也是發(fā)短信，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她猶豫片刻，點了接聽。

    “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小葵花老師？”

    顏葵眨了眨眼：“抱歉，你打錯了?！?/br>
    “嚯”

    傅晏清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又抬頭看向師兄發(fā)他的表格，按照關(guān)鍵字搜索后，帶‘葵’字的不過也只有三個人，顏葵的名字就是最后一個。

    不過，從剛才平靜到無情的語調(diào)和利索掛斷電話地動作來看，是他的小葵花老師沒錯了。

    見這么快通話就結(jié)束，林多多幾人也沒多問，這附近的大學(xué)不僅師范一所，周末的美食街格外熱鬧，嗅著空氣中的糖炒栗子味, 林多多早就忍不住了：“咱們也去買一份吧，這種現(xiàn)炒出來的，熱乎乎的特別香甜?！?/br>
    剩下幾人也紛紛應(yīng)和，集訓(xùn)太苦太緊張了，美食真的能夠緩解情緒。

    顏葵半闔著眼，看著在爐中翻炒著的栗子，她其實知道剛剛電話的沒有打錯。

    六歲那年，顏葵在小區(qū)旁人民公園里再次和一個小朋友發(fā)生了爭吵，并成功把對方說服到哭泣，失去了最后一位還愿意陪她玩的小伙伴。

    回到家后，爸爸抱著她坐在電腦前，給她注冊了賬號：“有了這個賬號啊，葵葵可以和全國各地的小朋友聊天。”

    最開始爸爸幫她按年齡搜索添加了十幾個人，但里面要么是胡亂寫年齡的成年人，要么是打字還打不順的小笨蛋們，被顏葵一通刪除后，就只留下了一個不算笨的，顏葵給他起了個外號‘普通人類’。

    因為他不像自己這么聰明，每天都在抱怨寫作業(yè)，抱怨他爸爸mama不能經(jīng)常帶他出去玩。

    但他又不算太笨，軟件中有一些小游戲，每次他們倆組隊，比和爸爸組隊都贏得快。

    三年前，這個軟件的公司宣布倒閉，將不再對軟件進行維護也不再能搜索下載。

    祁殊刪掉后，這個軟件就再也下載不回來，但沒想到，這人居然能找到她的聯(lián)系方式，并打電話過來。

    “啊！”一聲尖叫將顏葵的思緒打斷。

    這爐栗子要熟了，注意到林多多專注的目光，老板特意挑出一個，先讓她嘗嘗。

    剛出爐的殼和rou剝起來非常絲滑，還guntang著林多多就把它塞進嘴里，結(jié)果把上顎燙出一個水泡……

    顏葵幾人都有些無語。

    林多多有著學(xué)習(xí)的天賦加對化學(xué)的熱愛，生活中卻是個十足的馬大哈，而生活要求極低，省隊集訓(xùn)那會，宿舍就顏葵和她，她不會套被罩，就準(zhǔn)備把被罩蓋在身上，然后再摞疊上被子那么睡，還是顏葵看不下去，幫她套好的。

    還有諸多什么把深色的衣服和淺色衣服混洗、去打熱水把水卡落在水房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