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106節(jié)
“嘎吱——” 最開始,江初言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他翻了個身,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奇怪的聲音,然而越是想要說服自己,回響在耳蝸中的聲音就越是明顯。 “嘎吱——” “嘎吱——” “嘎吱——” …… 江初言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斷翻身。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越皺越緊。 他很清楚,此時小樓里估計所有人都睡著了,根本就不可能還有人在樓中行走…… 可是聲音卻越來越響了。 那種尖銳的“嘎吱”聲,從走廊盡頭一點一點靠近他的房間。 江初言感到了一絲不安,那是一種基于生物本能的不安。 他想要睜開眼睛,想要下床開燈看看門外,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無比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卻動不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江初言的靈魂和rou體就像是分開來了:他的靈魂驚慌失措,而身體卻已經(jīng)徹底宕機。 “嘎吱——” 不,不是錯覺。 也不是什么該死的幻聽。 聆聽著那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江初言愈發(fā)確定這一點。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冷汗涔涔而下,身體卻僵硬得宛若尸體。 一片漆黑之中,恐懼開始不斷蔓延。臉色蒼白的青年直直躺在窄窄的床上,呼吸急促,臉色慘白。 跟白天里自己聽到的聲音不一樣,那腳步聲并沒有在他的門外停下來…… “嘎吱——” 無論發(fā)出聲音的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它”這一次,進入了他的房間。 江初言的冷汗浸透了被子,明明都已經(jīng)躺下這么久了,他的被窩里卻一點熱氣都沒有,只有一片濕冷。 他凍得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知覺,但此時他已經(jīng)無暇去抱怨寒冷。 他只感覺到恐懼。 【快動一動?。。 ?/br> 他在腦海中不斷對自己說道。 【快動,無論什么部位,動一動——】 這就是所謂的鬼壓床嗎? 江初言還是第一次有這樣恐懼又痛苦的經(jīng)驗。 在他無聲地與自己做著斗爭的時候,“嘎吱”聲已經(jīng)近在咫尺——“它”正一步一步地,繞著江初言的床鋪打著轉(zhuǎn)。 【不——】 江初言甚至有種恐怖的錯覺,他覺得,對方似乎下一秒,就要爬上他的床來了。 巨大的恐懼感讓江初言的精神冰冷崩潰,終于,在一聲痛苦的嗚咽之后,忽然間他的眼皮動了動。 他終于得以睜開自己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江初言心中松了一瞬,以為自己終于掙脫了所謂的鬼壓床,可就在下一秒,江初言變得比之前更加緊張了。 在睜開眼的同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入睡前躺著的房間。 這里是…… 江初言僵硬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珠,當然,此刻的他,唯一能夠動的,也只有自己的眼珠。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正躺在一張陌生又熟悉的床上,說陌生,是因為這絕對不是江初言位于小樓二樓房間里的那張床,而說熟悉,是因為他知道,這里其實是一樓徐遠舟他們的房間,畢竟就在入睡前,徐遠舟還特意發(fā)了照片給他看。 縱然照片一團漆黑難以辨認,但是江初言還是認出了房間里那些看似平常的陳設細節(jié)。 自己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 江初言驚疑不定地想著。 可是如果這是夢的話,他所聽到的那些呼吸聲,為什么卻那么的鮮明呢?他甚至都可以聽見白珂的磨牙聲和徐遠舟時不時響起的鼾聲,他也感覺到,自己正擠在幾個人中間,男生身上的淡淡汗臭一點點浸透過來…… 就好像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夢游來到了一樓房間,然后擠上了床。 等等,難道自己真的是在夢游? 江初言從未這樣慌張過? 他想要尖叫,想要掙扎,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的身體好像突然變成了某種與他無關的東西,變成了一塊鉛,或者說是一塊石頭,除了驚恐萬分地不斷轉(zhuǎn)動眼珠之外,他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而最糟糕的是,就在下一秒。江初言又一次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如同噩夢一般如影隨形,陰魂不散的聲音。 “嘎吱——” 江初言的瞳孔倏然縮小。 聲音發(fā)來的方向并不是地板,而是天花板。 江初言呆滯地看著自己頭頂?shù)哪且恍K空間,目光緩慢地對上了倒立在天花板的那一抹影子。 那是一個人,雖然最開始江初言并沒有認出來那是一個人,因為它身上赤裸,而且身體的比例很奇怪。 它的腳又細又長,直接勾在了木質(zhì)的天花板上。露在外面的身體是一種淡青色,腫得很厲害,皮膚都已經(jīng)變成了半透明似的青灰色??床磺迥?,因為對方的面龐一直隱藏在水草一般凌亂潮濕的發(fā)絲之中。 “嘶嘶——” 時不時,從那團濃密的發(fā)絲中,會傳出某種古怪的抽氣聲。 那東西絕對不是鬼魂,因為對方身體的重量一直在拉扯著木板,并且發(fā)出了那種刺耳的嘎吱聲。 江初言真奇怪為什么床上其他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難道沒有聽見那聲音嗎? 那聲音刺耳到簡直要讓江初言發(fā)狂了。 那股惡感就像是看不見的手,撫遍了江初言的全身。 他可以感覺到一行眼淚順著眼角,徐徐滑過太陽xue滲入他的鬢角。 那是因為驚恐而不自覺流出來的生理性的眼淚。 可是江初言依然不能動。 他只能呆滯地看著那個“人”垂著雙臂,倒立在天花板上不斷逡巡。 “嘎吱——” “嘎吱——” “嘎吱——” …… 仿佛已經(jīng)過了一萬年。 終于,那“腳步”聲停止了。 江初言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 因為,那個“人”就停在了他的正上方。 “滴答……” 幾滴粘液從“它”的發(fā)絲中滴落下來,掉在了江初言的臉上。 江初言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緊接著,江初言就看到一根柔軟的,像是吸管似的東西從那怪物的發(fā)絲中蠕動著,探伸出來。 【不不不不不不——】 在江初言的慘叫中,那根舌頭“噗嗤”一下,扎進了他的鼻腔中。 然后,就像是用吸管吸吮豆腐腦似的,在濃稠的黑暗中,“它”發(fā)出了心滿意足的嘖嘖水聲。 血的味道,和粘液的腥臭味一同蔓延開來。 …… “救命——” 江初言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整個人從床上一躍而起。 手機還在他枕畔不斷嗡鳴,是他之前給定的鬧鐘。 可江初言卻根本提不起力氣去關鬧鐘。 他全身發(fā)軟,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一直在發(fā)抖。 “初言……你還好嗎?” 好幾聲呼喚傳來,江初言過了好久,才緩緩轉(zhuǎn)過頭,對上了門簾后面探出來的卷毛腦袋。 “賀淵?” 男生的存在,終于讓江初言回過了神。 “那個,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賀淵不受控制地往江初言身上瞟了過去。 青年的身體被包裹在寬松的睡衣之下,從領口處露出來的脖子以及胸口處的一小塊皮膚,白得仿佛在發(fā)光。 大學男生的火氣本來就旺。賀淵的目光掃過那一小節(jié)白皙,喉頭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身體又往門簾后面縮了縮。 “你,你的鬧鐘一直在響,這么久都沒關,那個,所以我就想著來看看你的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