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之事，我會同爹娘解釋，你不必?fù)?dān)心，回去好好休息。”他幫他提了提裙擺，既而弓著身子，待她先下車。

    只邁出馬車的一剎那，郁婉便見一個黑乎乎的團(tuán)團(tuán)滾著來到自己腳邊，未及細(xì)看究竟，已見三五人朝自己方向擁堵而來。

    她撤退不及，猛然跌入從馬車內(nèi)飛身而出的郁昭懷里。

    “這是什么情況？”郁婉疑惑地看著這一幕。

    只見眼前三五人衣衫襤褸，拳腳相向，以最原始的赤拳rou搏，爭先搶奪著地上骯臟的物什。

    個子最小的孩子從眾人腿縫間擠出半只手，率先搶到那物，一瞬便將黑團(tuán)子撕開兩半，露出內(nèi)中白的一面，慌亂中也不顧黑白還是臟潔，徑直將兩半左一口，右一口地往嘴里送。

    兩個成年男子驚覺搶空，一把撈起地上的小孩，從他手中各奪去一半黑團(tuán)，方才咬一口，又遭另一個瘦弱男子撲身而來。眾人又扭打一團(tuán)。小孩嘴里的還來不及咀嚼咽下，在混戰(zhàn)中又被打得吐了出來。

    郁婉才知道，這黑乎乎的臟物竟是可以吃的。

    郁昭冷靜得多，“流民之亂，竟已經(jīng)肆虐到都城了”，他看了她一眼，眼底盡是深沉，“近日若非必要，還是少出門為好。”

    “流民？既然都出現(xiàn)在咱們府門口了，合該救濟(jì)一下，我去喊賈叔?！?/br>
    郁昭一把攔住她：“現(xiàn)在周濟(jì)了這幾個人，而后他們回去說起此處情況，則必定會引來無盡人，反而招致麻煩，救人不是這么救的。解他們一時溫飽，救一時一人不是問題，可若要救一眾便不能也不單以這種方式。”

    “可眼前的困境都解決不了，談什么救更多的人？你看他們都打成什么樣了?！?/br>
    郁昭正待出手以武力打破僵局，便見一隊人馬，整裝出動，圍了上來，將幾人從扭打中分開，押解而走。最小的孩子奮力掙扎，嘴里喊著：“不行，我不要跟你們走，哥哥還在等我……”

    “哎，你們要帶他們?nèi)ツ膬??！?/br>
    楊肅自人馬中走出，“婉兒放心，只是將他們送回秦，雍二地，這二地乃是距離都城最近的流民集散地，自會有人對他們進(jìn)行就近安排，不會傷害他們。”

    郁婉看向郁昭。郁昭點頭。

    在人馬遠(yuǎn)去的行程中，郁婉看見那個最小的孩子回頭，只是一瞬，他眼里無光，兇戾地盯著他們?nèi)恕?/br>
    “先進(jìn)府再說吧?！庇粽哑届o道。

    楊肅向來謙沖有禮，進(jìn)府先是見過郁司空及夫人，敘說一番流民之狀況，才隨郁昭進(jìn)了書房議事。

    郁婉好奇，偏要跟隨旁聽。

    “流民本非一日之患，先前在書院之時，我有跟隨師父處理青州事端，只是沒想到，竟已經(jīng)蔓延至都城。你今日來得及時，但這種小事本不需要你親自出手的。”

    “我不放心你……”楊肅望了一眼郁婉，旋即收回目光，正色道，“……你們。你如今甫回都，各家動作自不會少。如今宿衛(wèi)禁兵也由蕭雋掌握，我雖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副將，有些消息倒也靈通。”

    說到蕭雋，郁婉心里一突，那件事仿佛成了一個疙瘩梗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