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三: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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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jié)束到回家的時間不過下午四點鐘,加上在公司讓祝婷婷請她吃了一頓飯,時宜深便打算晚上六點或七點鐘再上網(wǎng)搜尋自己想吃的食物,打電話請餐廳外送。 這段等待的時間內(nèi),時宜深把在公司沒辦法認(rèn)真做完的事情了結(jié)。 這一個公開的社群帳號是當(dāng)時祝婷婷讓她跟著一起辦下,年紀(jì)小的時候每一天都有想分享的生活,會為了一個過路人的點讚、追蹤而興奮上一整天,縱然后來被粉絲們翻著看了所有的貼文,時宜深都無法狠下心來全數(shù)刪除。 所以她縱然下定決心要將所有貼文刪除,終究不能到后臺管理按下全選刪除的按鈕。 過去的歡笑、辛酸以及淚水歷歷在目,時宜深中途多次停下手中動作,必須看著窗外景色平復(fù)自己的心情,這可以只花幾分鐘完成的工作,硬生生地讓她用了近一天。 于是給自己訂下的晚餐時間即將到來,時宜深放棄打電話叫外送的想法,戴上口罩以及無鏡片金框眼鏡,拿好鑰匙、錢包,打算自己騎車到附近餐廳吃飯。 卻在她開門的瞬間,同層電梯響聲,一個男人風(fēng)塵僕僕地走來。 時宜深和他對視的那一刻,一下子收回已經(jīng)踏出去一半的腳,把房門緊緊關(guān)起、上鎖,然后跑到玄關(guān)監(jiān)視器旁打開螢?zāi)?,緊緊盯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她不知道這個心情是期待還是害怕,但男人靠近自己家門前駐足許久的時候,時宜深緊張得就像下午開會時的羅佳,感覺自己心跳加速、逐漸缺氧,尤其當(dāng)男人抬眼準(zhǔn)確無誤捕捉到門上監(jiān)視器鏡頭時,意外再度和他對視時宜深甚至感覺心跳漏跳一拍。 所幸男人沒有停留太久,發(fā)現(xiàn)到時宜深沒有要再次開門的想法,露出令旁人看到會心動的無奈表情,就往另一邊走去。 時宜深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一直撫在胸前,像是要鎮(zhèn)壓快跳出來的心臟。 擔(dān)心男人會再返回,時宜深又盯著監(jiān)視器畫面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開門鎖,打算悄無聲息地下樓。 「深深?!?/br> 就在她的手準(zhǔn)備按下電梯下樓按鈕,背后傳來聲音,傳來被自己刻在腦海中、刻在心底最喜歡的聲音。 時宜深咬著下脣閉上眼,十分懊悔到底為什么要改變主意自己去吃飯,為什么在剛剛發(fā)現(xiàn)對面鄰居回家時沒有再度打消主意,回到最原始的計畫。 「……深深?!贡澈蟮穆曇粼絹碓浇?,他藏在底下的無奈跟寵溺越來越明顯,勾得時宜深差點繳械投降。 「周老師?!顾谛睦锬骋欢沃魥蕵饭咀谥?,才將表面?zhèn)窝b完全,很冷靜地向?qū)Ψ酱蛘泻簟?/br> 可是周遇止好像沒感覺到她刻意的疏離,溫?zé)岬拇笳凭拖袼麄冎g沒有芥蒂一般熟練地?fù)嵘?,含笑說:「還好我整理得不慢?!?/br> 時宜深:「……」 倒希望您可以整理得慢一些,好讓她順利獨自出外覓食。 時宜深低頭就怕周遇止看穿自己的不冷靜,伸手終于按下下樓按鈕,時宜深稍微側(cè)頭躲開那隻大掌。 「周老師能這樣去吃飯嗎?我想去吃百貨旁的義大利麵。」 雖然時宜深前幾日奪得最佳女主角后獲得不少關(guān)注,但說到底,不認(rèn)識她的人還是不認(rèn)識她,現(xiàn)在出去吃飯還是沒什么困難。 但周遇止……十九歲拍了第一部電視劇后就因為同時擁有外表和實力受到大眾關(guān)心,如今即將出道十年,星途順?biāo)斓乃咽谴蠼中∠锝阅苈牭秸務(wù)摰膶ο蟆?/br> 電梯抵達,時宜深踏入轉(zhuǎn)身按住開門鈕后,終于看見周遇止的正臉。 「那我剛好可以開車?!怪苡鲋瓜袷遣欢畷r宜深所在乎的,笑著回答。 時宜深被他的笑容吸引住目光,直到電梯門自動關(guān)閉開始下降,再一次懊惱地咬著下脣。 周遇止脣角始終帶笑,只是眼底的情緒深得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電梯在周遇止的指令下下降到地下二樓的停車場,木已成舟的情況下時宜深只好無奈跟在對方身后。 周遇止會停在這個住處的車子只有兩輛,廠牌雖然不低調(diào),好歹顏色是低調(diào)的,因此哪一臺車時宜深都不太排斥,未免被說成將周遇止當(dāng)成司機,只能選擇離他最近的副駕駛座。 她上車后沒在往周遇止的方向看過,目光始終盯著自己那邊的窗外景色,在沿路或橘或白的路燈一閃而過之下,貼上防偷拍隔熱紙的窗戶,實際上多次映照著對方認(rèn)真駕駛的側(cè)臉。 時宜深其實一點都不排斥和周遇止在同個空間內(nèi),甚至她特別開心能和周遇止近距離接觸。 畢竟,畢竟是自己暗戀大半輩子的人,只會可惜不能和他相處的一分一秒,不會嫌棄任何可以看到他的機會。 可是。時宜深微嘆口氣,以為周遇止沒注意到??墒钱?dāng)暗戀對象拒絕自己告白后主動邀約,時宜深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么理由讓自己開心。 他們倆年紀(jì)差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當(dāng)時七歲的女孩子總喜歡國高中的男孩,因為對方身高足夠,總給人一種安全感以及成熟感。 恰好,那時候的周遇止是時宜深的喜歡。少年一頭黑發(fā)如墨,襯得身上白色襯衫越加亮眼,襯得那雙翦水雙瞳令人難以忽視,他才是她的驚鴻一瞥。 「深深,你可以叫我遇止哥哥。」 少年彎腰與她平視,眼里滿是縱容。 就是那一抹縱容,那一抹喜歡,勾得時宜深惦記到如今,是此生最難放掉的執(zhí)念。 「深深?!?/br> 比之當(dāng)初少年清音,這一生乘載太多時光回憶,把時宜深從回憶之中拉到現(xiàn)實。 她才注意到自己不過短短一陣子的回憶,車子已經(jīng)駛?cè)氩蛷d附近的收費停車場,周遇止正伸長手要拿掛在椅背掛鉤上備用的帽子。 「我不戴帽子。」見狀,時宜深出聲制止。 不是刻意和周遇止唱反調(diào),而是一人戴著帽子旁人或許看過一眼就罷,兩人同時帶著帽子,總會惹人視線下意識多停留一會兒。 周遇止的手一頓,沒多言便收回,「嗯,那就不戴?!?/br> 身處外頭,兩人多少都有些顧忌,相處更加不自在。為了避免周遇止被店員認(rèn)出引發(fā)sao動,時宜深站在他之前詢問店員有沒有比較隱密的座位。 好險目前仍非尖峰時刻,部分私密雅座還有位置,店員當(dāng)即在未預(yù)訂座位中找出一桌給他們兩人,過去兩人都有空間時間的時候常到這家店一起用餐,周遇止倒是比她更省時,在服務(wù)員帶他們到座位的同時就一起點餐。 時宜深吃什么、避諱什么他都壓低聲音和服務(wù)生交代清楚,她絲毫沒有插嘴馀地。 餐廳流淌令人放松心情的古典樂,周遇止抽了幾張衛(wèi)生紙把桌上的玻璃杯擦過一遍,隨即將兩個水杯各自斟滿七分滿的檸檬水,一杯放到時宜深面前。 「謝謝?!?/br> 周遇止看著她輕抿一口水后問道,「下禮拜有時間嗎?」 時宜深不明所以,但也不能容她多想,「有通告要跑,夏瓷姊說不能推?!?/br> 周遇止無奈點頭,看起來有些遺憾。不過既然是自己沒有緣分知曉的事情,時宜深為了不讓自己也沾染上遺憾的情緒,沒有多問。 兩人后續(xù)零散地?fù)熘恍o關(guān)緊要的話題聊天,最后結(jié)帳的時候時宜深本想拿出錢包,卻被周遇止搶先結(jié)帳,并且不打算給她機會出這一餐的餐費。 「恭喜你。」沒頭沒尾,周遇止這樣說著。 車內(nèi)沒有開燈,只有擋風(fēng)玻璃照進來的路燈光芒,時宜深愣愣地在昏暗之中看著對方,看他含笑的雙眸。 對方眼里笑意越來越盛,時宜深回神,挪開視線,「嗯?!?/br> 她說不出口謝謝來承認(rèn)這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可是也狠不下心當(dāng)作沒聽見周遇止說這話。 周遇止緩緩地繼續(xù)說:「你做得很好,你盡到了演員的責(zé)任?!?/br> 時宜深猛然回頭要反駁,周遇止又加大聲音蓋過,「你把戲演完了?!?/br> 「深深,你把戲演完了?!?/br> 他幽潭似的雙眸牽引著她浮躁的內(nèi)心逐漸平靜,仔細(xì)品味到周遇止包裝在字句內(nèi)真實的意思。 是啊,時宜深。建立在這是一個抄襲作品之前,收到劇本的她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把戲演完,把身為演員該演繹劇本的這件事情確實做到。 「嗯?!箷r宜深還是不想周遇止得不到回覆,卻也不想在對方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只是這聲應(yīng)答最終還是洩漏出不少哽咽。 周遇止已經(jīng)把她的偽裝扯開一角,不打算無情深入,便不再說話,打開車內(nèi)音響播放輕音樂,平緩駛回兩人共同住處。 下車之前時宜深已經(jīng)平復(fù)好起伏心情,雖然心底芥蒂著前幾天被對方拒絕告白,總歸是今天見到周遇止后臉色最好的一刻。 「周老師,我回家了?!刮罩约杭议T把,時宜深向?qū)﹂T的他說道。 「好,好好休息?!?/br> 關(guān)門、落鎖,時宜深直接把人摔進長沙發(fā)內(nèi),有些鬱悶。 ……周遇止明明不喜歡自己,何必對自己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