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葬禮
「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海羽說完這句話后便沉默不語,讓我莫名地氣惱。現(xiàn)在這可不只是對人類暴行的指控而已,這件事情聽起來更兇惡。 「那次戰(zhàn)役,是因為人類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藏身處,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為什么人類會發(fā)現(xiàn),但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爸爸他雖然放棄了人魚的身分,但他還是心念著人魚族,得知事情的情況下他就搭著船出航。那場打斗很混亂,幾乎所有的保護者都出動了,我們從海底打到了海面,那天又不巧遇上了暴風(fēng)雨,海面上的海浪非常猛烈。在一陣混亂中,爸爸被人類的武器給刺到,才導(dǎo)致他的死亡。」 我注意到海羽的手不停地顫抖,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經(jīng)過了很大的努力后才能夠開口描述這件事,但我現(xiàn)在完全沒辦法安慰他或是說出同理他的話,我只是瞪著他,心里的憤怒感越來越強烈。 「你不是說那時候你昏過去了?你怎么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我努力回憶以前和他聊爸爸的事情時的內(nèi)容,但怎么聽都有點像是在質(zhì)疑海羽。 「人魚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就算我沒有親眼目睹,舉行葬禮的時候,我看到他的遺體。胸前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痕,貫穿他的身體。這不是海中居民所使用的武器造成的傷痕,而是人類手中的武器造成的。起初我也很不能接受,但眼見為憑,我找不到理由替人類說話?!?/br> 我朝他伸出手,用我自認自己能做到最嚴肅的語氣對他說: 「展現(xiàn)給我看,你們葬禮的那時候。」 海羽握住我的手,我馬上閉上眼睛。我感覺到我的心臟正緊張地跳動,不安又混亂的情緒快要讓我失去理智。 腦海中出現(xiàn)了海城的場景,兩旁的藍色火焰好像比我最近看到的數(shù)量還要少很多,整個畫面是有點陰暗的。人魚居民各個穿著盔甲,但每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疲憊不堪,此時海巫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他雙手環(huán)抱著一個男人,雖然只是側(cè)臉,但我知道那個人就是爸爸,我走過去看著爸爸的遺體,他的腰部有好幾個傷口,看起來是被刀子或是尖銳物刺中的痕跡,雖然已經(jīng)不再流血,但那傷口依然看起來很驚悚。讓我驚訝的是,爸爸的表情看起來很安詳,就好像睡著一般。 海巫在居民村的入口停下腳步,有一群戴著水色披肩的人魚居民在海巫身后排成兩列,每人手中拿著一籃花瓣,有玫瑰、有紫羅蘭還有鬱金香等各式各樣的花瓣。其他居民們站在自家門口,一個穿著印有三叉戟圖案盔甲的男性人魚站在尖塔下方,他高舉手中的金色三叉,高喊了一句族語。人魚們開始唱起傳統(tǒng)的歌曲,雖然我聽不懂歌詞的含意,但從旋律中還是感受到氣氛的莊嚴。海巫抱著爸爸的遺體,緩緩地向尖塔移動,而他身后披著水色披肩的居民邊唱歌邊將花籃中的花瓣一把一把的丟向兩旁。因為在海中并沒有重力,那些花瓣漂浮在海水中,好像靜止了一樣。短短的幾分鐘就讓整片海城就充滿了花瓣。 海巫抱著爸爸踏上神廟后,他將爸爸放在地上,邊念族語邊施魔法將漂浮在四周的花瓣集合起來,將花瓣置入遺體上的傷口處,讓他的傷口塞滿了花瓣。從穿著三叉盔甲的男人手中接過三叉,高高舉在頭上,眾居民對著神廟的方向呈現(xiàn)敬拜的姿勢。 神廟后方出現(xiàn)了一道水藍色的光芒,照耀著整座神廟,而爸爸的遺體彷彿受到光芒召喚般,直直地漂浮了起來,直到光芒的底端,我看到光芒的源頭是一顆大型的球體,爸爸的身影沒入球體后,光芒便逐漸消失,等到整個光芒都消失無蹤后,那顆發(fā)光的球體與爸爸的遺體也不知去向。 我睜開眼睛后,視線被淚水弄得模糊不清,我想把手抽回來,但海羽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我只能用另一隻手擦乾眼淚。等我視線再度清晰后,我才看到海羽同樣也是淚流滿面。 「爸爸他是如此深愛人類,卻慘遭人類殺害……這要我怎么接受……」海羽淡淡的說。 「為什么……現(xiàn)在要跟我說這些?」 海羽堅定的眼神讓我看到了他的覺悟,我想起海巫那時在神廟說的話,難道一切都是策劃好的? 「你總有一天要知道,關(guān)于我們的計畫。我們不想只是等待被人類發(fā)現(xiàn),我們要主動讓人類意識到我們的存在,你的能力讓海巫決定要執(zhí)行了?!?/br> 「難道你一開始就打算要讓我變成人魚?我的意思是說,在知道我的身分后……」 「沒錯,嚴格說起來你和你mama是我在陸地上最親的人,所以我想保護你們。不過別擔(dān)心,等到真的開始打起來,我也會保護你mama的?!?/br> 「你要怎么保護?讓她也變成人魚嗎?」我不敢置信海羽用平淡的話語在講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我會和海巫商量看看,如果不行,我會帶她遠離戰(zhàn)場,等到一切結(jié)束后,再讓她安全回家?!?/br> 「那小翼呢?島上的其他人呢?」 「鱗翼沒辦法,他家有一種魔法的力量,那股力量不是我熟悉的力量,在摸清楚他的來歷之前,他算是我們的敵人。」 「為什么有魔法的人就是敵人?為什么你只愿意救我mama?你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海羽沉默不語,但我這次不想退讓,雖然我瞪著他看,但我其實對他沒說出口的事情感到害怕,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做什么讓人類遇難的事情,那我該如何選擇。 「我知道的也不多,多半都是海巫和海神溝通后才會跟我們說。但我今天會帶你來這里,一部份原因是因為他也是你爸爸,另一部份原因是,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們的理念。人類所做的事情一直在破壞和平,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所以我們要打破現(xiàn)況,主動出擊。」 「所以你們想怎么做?只是浮出水面告訴人類你們的存在,然后希望談判嗎?」 「當(dāng)然我也希望能夠這么和平,但我想,人類不會愿意這么做?!?/br> 「為什么?沒有試過怎么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那次的戰(zhàn)役讓我們徹底明白人類不會愿意平等與非人類的生物談判。我不懂你為什么在看到了這些事實后還要一直幫人類說話?!?/br> 「因為我是人類,而且我受到的教育是,眼見不一定為憑,要更仔細去追查,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br> 我和海羽沉默的對視,雙方互不相讓。過了一陣子后,海羽才嘆了口氣,移開定在我身上的視線。 「你想找到更多的證據(jù),才能說服你是嗎?那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應(yīng)該可以滿足你的需求?!购S鹜nD一下后,接下去問:「假如,我是說假如,你發(fā)現(xiàn)了更多證據(jù)能夠證明人類無法和平的談判后,你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為我們而戰(zhàn)嗎?不,應(yīng)該說,為大海的和平而戰(zhàn)嗎?」 「現(xiàn)在是要我選邊站的意思嗎?」我問。 「如果事情進展到那種地步,這應(yīng)該是必須要做的覺悟?!购S鸾忉?,「我們終究是兩個不同的民族,如果真的要打仗,我們必須要確定你的立場。」 我惱怒的瞪著海羽不發(fā)一語,但他也同樣回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對視了一陣子后,我移開了視線。我看著這個爸爸留下的秘密基地,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大海而且非常希望海和陸可以和平共存,但也是這樣的信念害他喪生。 「如果真的發(fā)現(xiàn)人類不愿意和平的討論,我會和你們一起奮斗?!?/br> 海羽在聽到我這么說后,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笑容。我們離開這里時,太陽正好掛在正上方。我們一離開隧道后,立刻又變身成海豚的樣子,免得被人類發(fā)現(xiàn)我們原本的模樣。 我們游上海面附近的時候果然看到一群潛水中的人類,這一次我也加入游玩的局面,和人類們玩得不亦樂乎才和海羽一起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等到遠離人群后,我們才變回原本的模樣。 「現(xiàn)在心情好點了嗎?」海羽變回自己的模樣后,問我。 「我不知道,但心情沒那么糟糕了。大概也開始不想面對了,等到看到更多證據(jù)后,我才能真正的下定決心。就像你們說的,眼見為憑?!刮蚁肓讼牒?,回答。 接下來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海流的聲音和海中生物移動的聲音形成了自然的交響曲,我隱隱約約聽到其他生物間的溝通方式,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但總是覺得有些新奇。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為什么你不教我人魚的族語?」在前往下一個地點的途中,我好奇地問?!肝疑頌槿唆~的成員,應(yīng)該也要開始學(xué)習(xí)你們的語言了吧?為什么你從來沒有主動提過這件事?」 「雖然我很驚訝你聽不懂人魚的族語,不過或許這就和你為什么還有頭發(fā)一樣神秘吧。但關(guān)于你的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么教?!购S饘擂蔚匦χ?。 「不知道怎么教?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們天生就會啊,也不像人類在學(xué)校時還會學(xué)一些字母啊語法啊什么的,我們每天聽每天說,自然而然就會了?!?/br> 「不能用你們傳遞訊息的魔法嗎?」我問。 「對耶,我怎么沒有想到。」海羽停下來,轉(zhuǎn)過來驚喜的看著我,看得出來他真的是剛才才想到還有這招。 他環(huán)顧四周,確定四周都沒有敵人后,他伸出手,要我把手心放在他手下,我照做,他閉上眼開始唸咒。這一次我沒有閉上眼睛,隨著他唸咒的語速,他身旁逐漸發(fā)出黃色的光芒,我注意到海羽每次施法的時候都有這種溫暖的黃色光芒,光芒從他身上順著我們碰觸的手心傳遞到我身上,我感到身旁被一種溫暖的光給包圍,耳邊傳來了一些呢喃聲。那些呢喃聲乍聽之下像是人多嘴雜時的碎念,但我的腦中卻自動將這些聲音歸類,彷彿我的身體本身就具備了學(xué)習(xí)這種語言的能力。 當(dāng)溫暖的光芒逐漸消失,耳中的呢喃聲也逐漸退去,海羽睜開眼睛,隨口問了我一句: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用的是人魚的族語,若換作是昨天的我,我完全聽不懂,但現(xiàn)在我不僅一聽便明白,大腦還馬上浮現(xiàn)回應(yīng)的話語,我想也沒多想就直接照著大腦里浮現(xiàn)的句子回應(yīng)。海羽聽到后,露出燦爛的笑容,看到那燦爛的笑容,我的心突然有種被什么東西打擊到似的,我感覺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恭喜你成為一位真正的人魚?!购S鹞⑿Φ卣f,我猜我剛才說的語言一定是正確的。 * 我跟著海羽往海底游去,從有光線的地方再次回到?jīng)]有光線的深海讓我的眼睛又出現(xiàn)了不適感,但這次的不適只有一陣子,比我想像中的短暫,而且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反應(yīng)力確實變快了不少。海羽問我需要點燈嗎,我搖搖頭,同時我閃開了從旁邊出現(xiàn)了一團黑影,在閃過之后,我才看見那是一隻鯊魚,但牠現(xiàn)在看起來不怎么餓,所以格外的溫馴。我拍拍牠的身體,繼續(xù)跟著海羽前進。 「你現(xiàn)在越來越能觀察生物的需求了?!购S鹫f。 我聳聳肩,我們繼續(xù)往目的地游去。我們再次來到深海,海羽用了點微弱的燈光,稍微探照一下前方的道路,在遠處依稀可以看到幾盞微小的鮟鱇魚發(fā)出的燈光,在這里點燈除了照路之外還可以提醒其他生物我們的存在。這附近的氣氛是死氣沉沉的,只有少數(shù)的鮟鱇魚大膽地從這里經(jīng)過。雖然海羽說這個深度和海城的深度一樣,但海城那邊至少有眾多魚群聚集,這里看起來幾乎就是個荒蕪之地。海羽帶著我來到一個洞xue中,從外面看就只是一個巖石里面挖空的洞xue,但里面發(fā)出了詭異的綠色煙霧,讓我感到格外的陰森。 「這里是磯姬的住處,雖然他們經(jīng)常不在家,但我想今天我們比較幸運?!购S鸾忉?。 「為什么你知道他們在家?」我好奇的問。 「這些煙霧就是證據(jù),這是他們的排泄物。磯姬就跟陸地上的金魚很像,走到哪排泄到哪?!购S鸾忉尅?/br>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著那些有如巫婆住處才會有的神祕煙霧,居然是牠們的排泄物?!還有……海羽是什么時候觀察到金魚的…… 「我覺得你特別拿金魚出來解釋有點過分,明明每一種海中生物都是這樣排泄的,為什么你硬要舉金魚出來呢?還有金魚的排泄物才不是煙霧形式的,他們的排泄物是條狀的。」我沒好氣地抱怨,這根本就是換個方式對陸地生物的歧視。 海羽聽到我的心聲后哈哈大笑,他說:「我會拿金魚做例子是因為你還是比較熟悉金魚啊,我敢打賭你到海里后一定完全沒注意到我們怎么排泄的,說不定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排泄,如果我說這種排泄方式和我們一樣你一定想像不出來?!?/br> 好像也是這樣……我心中又不小心認同了這個說法,海羽聽到后更加開心。不過說真的,自從我成為海中的居民后,我還真的沒有特別去注意到關(guān)于排泄的問題。 海羽先敲了敲洞xue的巖石,里面?zhèn)鱽砹说统恋呐寺曇簦彝蝗幌氲胶芏嗤捁适聦N椎拿枋龆疾患s而同地形容他們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我的內(nèi)心突然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深怕等等門一開就會有看門魚之類的生物衝出來狠狠給我一個下馬威。 「如果海巫知道人類是這樣看待他的,他一定會昏倒?!购S鹪谖叶脏止?,我尷尬地笑笑。 我們走進洞xue中,越往洞xue里前進就越能感受到那些綠色煙霧的奇妙觸感,雖然這些煙霧是排泄物,但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固體的形狀,我突然好奇他們到底吃了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排泄物。 我的頭突然被一個東西重重的槌了一下,我吃痛的回過頭,看到海羽停在我身旁不遠處對著我嘆氣,只是那個『不遠處』離我有大約十步的距離。 「我可以問你為什么這么好奇嗎?連對排泄物都可以這么執(zhí)著,執(zhí)著到人都跑進去了也不自知?!购S饟u搖頭,我看著我的周圍,充滿了綠色的煙霧,我馬上反射性的往后退,離那些煙霧遠一些。 「那你可以拉我離開??!」我不甘示弱的反駁?!改阒活欀次疑硐轃熿F之中,這樣一點都沒有同學(xué)愛?!?/br> 「我說你……誰知道你會越來越靠近那些排泄物啊,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進去變成人類口中的海巫呢!」 「如果這樣就能變成海巫,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呢!滿足一下還是人類時期的小小愿望?!?/br>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吵著mama說我未來要當(dāng)巫婆,惹得mama和其他大人還稍微擔(dān)心了一下我的心理狀態(tài)。只是,那時候大人擔(dān)心的可能不是我的想法偏激,而是擔(dān)心我會有心理創(chuàng)傷吧…… 畢竟那時候,爸爸已經(jīng)不在了…… 我們游入洞口后,穿過了一條稍嫌擁擠的路徑后,隨即迎面而來了較寬闊的空間。也許早上才剛進去爸爸的洞xue,讓我有種海底洞xue是不是都是這種形式。磯姬的洞xue內(nèi)部就像爸爸那里的洞xue一樣寬廣,比較不同的是,爸爸的洞xue充滿了生氣蓬勃的感覺,但磯姬的洞xue卻是死氣沉沉,只有一盞微弱的燈光勉強照亮四周。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尾巴被什么東西纏住,我轉(zhuǎn)過頭去,卻看到一棵棵看起來像蟲般的水草正死死的纏著我,我嚇得想快點拔起那些水草,水草卻像是把我當(dāng)成獵物般越抓越緊。 「海、海羽!我的尾巴被纏住了!」我奮力的向前方的海羽求救。 海羽還沒靠近我時,一個齜牙咧嘴的生物像蛇般迅速的滑到我面前。雖然我已經(jīng)見過磯姬,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她,她狠狠的瞪著我,眼睛中的殺氣彷彿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人類!你是第一次遇到殺人水草嗎?」磯姬的眼睛直視著我,我這時才注意到她的眼睛看起來和蛇真的很像。 「殺人水草?」我忍著痛問,同時腦袋中不停地找尋是否有這類生物的記憶,但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讓我很難專注,現(xiàn)在『殺人水草』抓得比剛才更緊了,我的魚尾有種快要被折斷的感覺。 磯姬倒是不疾不徐的低下身,抓住水草的頭部,伸出她銳利的指甲(如果那可以算是指甲的話,那她大概沒有手指了,因為整雙手都是堅硬的。),狠狠的將水草給割斷。水草被割斷后從被切斷的地方流出一些黃綠色的汁液。只是說也奇怪,被割斷的水草就好像遇到敵人般一條接一條的鑽到巖石縫隙中,磯姬看著自己手上抓著的那節(jié)水草還在像蟲一樣蠕動,她閉上眼睛,不加思索地將那水草給吃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完全忘了剛才被這些水草給抓住時的驚嚇。 「遇到這種水草,就是要比它更兇狠,不然你會被它們給吞噬?!勾壖н呄切┧葸呎f?!笇Ω度魏我环N敵人,都是如此?!?/br> 然而雖然她說的是水草,但在我耳中聽起來卻好像有弦外之音。磯姬慢慢滑行到一塊石頭上,像蛇一般銳利的眼神注視著我,雖然有種殺氣騰騰的感覺,卻又感到一絲不對勁。磯姬注視了一下后,眼球便開始四處打轉(zhuǎn),看起來像是不知道我在哪里。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鼓起勇氣問。磯姬一聽到我的聲音馬上轉(zhuǎn)向我,直直地盯著我的方向,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她剛才會有這種反應(yīng)了。 「你是不是看不到?」我不知道這樣問會不會太冒犯,儘管我察覺到海羽在我的問題問出口后大大的倒抽一口氣,但我還是想問清楚。 「你注意到了?」磯姬的嘴角上揚,慢慢朝我滑行過來,這一次,她非常明確的知道我在哪里。她繞到我身后,將手放在我肩上,她的手一碰到我時我馬上感到一種黏稠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水草的汁液。 「沒錯,我的視力不是很好。只能稍微看得見一些物體移動,但你知道我最致命的攻擊優(yōu)勢是什么?我只要一鎖定目標(biāo)的所在地,我就能分毫不差的抓住它,從沒失手過?!?/br> 此時我非常明顯的感受到磯姬對我的不信任,這種不信任感即使在賽蓮那里也沒有這么強烈。 「磯姬,別嚇人了!這次我們來找你就是想讓楓了解海里的族群,你老是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讓人了解你?」 海羽自在地拍拍磯姬的肩膀,口氣輕松地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似的,神奇的是,磯姬的眼神居然真的變得沒那么嚇人……難道說,這也是美男子的魅力嗎? 「誰稀罕他們能理解我們?了解了就能改變一切嗎?那陸地上應(yīng)該就不會有這么多戰(zhàn)爭了!」磯姬的口氣像是在賭氣般,剛才帶有威脅性的磯姬到哪里去了? 「上次你見過磯姬了,他們主要負責(zé)清理深海的不明物體。」海羽介紹著。 海里的不明物體?!這名詞真是太詭異了。我還來不及吐槽,磯姬馬上用她的尾巴甩了下海羽的背。 「說什么海里的不明物體,說的我好像是撿垃圾的?!勾壖媛恫粣偟牡闪撕S鹨谎郏茄凵衽c方位正確到我又忽略了她視力不好。 「聽好了人類!我主要負責(zé)探查什么東西掉入海中。通常只要掉入海中的物體最后都會沉到海里,而我就負責(zé)釐清這個東西有多大、是什么樣的東西。還有,如果有人特意侵犯我的地盤,殺無赦!」 「侵犯到你的地盤?什么樣的行為算是侵犯?」 「基本上,只要不是海中居民擅自潛入深海對我來說就是侵犯,這樣解釋應(yīng)該明白了吧?」 「磯姬的視力不好,只要接收到太強的光,對她來說都是傷害。再加上她只要一不舒服就發(fā)脾氣,所以人類下潛到海中就是非常冒險的舉動?!购S鸾忉屩??!冈偌由贤ǔD軌蛳聺摰竭@種深度的人,都會搭乘潛水艇,潛水艇的光對磯姬而言特別敏感,也會讓她更易怒。」 「哼!人類就是學(xué)不會,每隔一陣子就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探測什么……而且有時候的潛水艇還很小一臺,讓我不禁懷疑陸地上的人到底吃了些什么,為什么可以越變越小。我每次攻擊一次,海底的沉船就增加一艘,真的把海洋當(dāng)成無底洞嗎……」 聽到磯姬的抱怨,我覺得有些好笑,我猜測磯姬說的那種潛水艇應(yīng)該只是一種無人探測器,雖然我從來沒有在島上看過有人使用這種機器,但我有在圖書館里的書本中看過有些國家會使用這些東西。 這么想起來,我生活的島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島上的居民各個生活純樸,既沒有和其他國家來訪,也沒有這種高科技的東西,甚至連我們島上有沒有巫師我都不是那么清楚…… 難道,真正白活的人是我嗎?!想到這里,我不禁掩面反省自己對生活的不知,一心只想到海中游玩……此時又想起小翼那時說的: 「你滿腦子都是大海,才不在意陸地上的事物呢!」 那時只覺得小翼在說氣話,現(xiàn)在想想,好像真的是這樣呢……不知道是因為想到海羽,還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對陸地生活的漠不關(guān)心,我突然覺得有種沉重的懊惱壓在胸口。 「對了磯姬,我們這次來找你還有另一件事,我們想請你帶我們?nèi)タ匆凰掖?。?/br> 海羽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注意到海羽的眼神變得嚴肅許多。 「你還真是看不膩啊,對于那艘船?!勾壖柭柤?,對海羽的請求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甚至不用指名要看哪艘船。 「拜託了,就當(dāng)是幫好鄰居一個忙,之后會回報你的?!?/br> 「鄰居?難道這里離海城很近?」我驚訝的說。 「很近,差不多距離兩個大陸的距離。啊,不過都在這個深度,所以不用下潛或上浮?!购S鹧a充說。 兩個大陸?!你確定這樣的距離叫做近?我本來想反譏他對距離的認知有很大的問題,但后來想想,我們這幾天的路程也是從海城一路游到西西里島附近。所以對海中的生物而言,或許這樣的距離真的不算太遠。 磯姬懶得再理我們對距離的討論,朝后方揮揮手,示意我們跟著她前進,我們游在磯姬的后面,從有微弱的光芒照耀的空間又回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