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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在怕我嗎？”

    程錦摸到了她頸上瞬起的雞皮疙瘩。

    “什么？”冬旭把咽喉繃得緊緊的，“快入夏了，很多蚊子?！?/br>
    他寂了一會兒，說：“癢嗎？”

    “我噴過花露水了。”

    “真多?！彼檬直齿p撫。

    這讓她起了一身的顫意。

    程錦還是那個和善樣子，他放下手，“以后記得點蚊香片?！?/br>
    “嗯嗯。”

    “你的事看來解決了，那我回去了。”

    “哦，好?！?/br>
    看著她，程錦卻俯低了腰，“小木頭，你看起來很想讓我走?！?/br>
    她躲開了他的視線：“沒有...”

    冬旭只是不想讓他知道那兩萬的內(nèi)情，希望他不要再問了。

    人聲安靜了，才會聽到夜的聲音。那些蟲鳴聲、車流聲、和柔和的白噪聲。

    “借我個東西吧?！彼f。

    *

    程錦回家時，家里招待的客人還沒走，他脫了鞋，禮貌地向大家問好。

    看有人茶水已光，又過去沏茶，做習(xí)慣了。

    回到二樓臥室離開前，他對客人照舊做出一個很標致的微笑。

    緊接著，“好孩子”、“真有禮貌”、“哪像那家的，連個招呼都不打”、“徐晗，你教得真好”響起。徐晗樂意聽這些。

    平時做樣子、搞交際，八面玲瓏，做完就完。但他今天格外反感，甚至想過一進門就直接沖進臥室，做會兒自己。

    徐晗：“睡前看書吧?！?/br>
    程錦：“好。”

    徐晗：“我剛給你買了一些國外的書，錦錦，記得看完。”

    程錦：“好?！?/br>
    徐晗把門關(guān)上。

    聽腳步聲沒了，程錦才從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一根煙、一個打火機。抽煙，就像是看得見的呼吸，給窒息的日子吸點氧氣。

    也只有煩得連他自己都無法消化了，才借一借煙。在備受禁束的家里，他手里的煙跟他自己一樣受人擺布。

    但他也清楚，情緒快失控的源頭在別處——

    原來早在不知情的時候，他們竟然背著他先搞上了。

    她居然先喜歡陸泊。

    剛開始，的確把她當(dāng)小孩看。直到初中看見她裸體，晚上就成為他夢里不可描述的性對象。遺精了，去陽臺曬內(nèi)褲，撞見了也洗內(nèi)褲的陸泊，他就明白他們仨注定是要糾纏不止。

    為了不讓冬旭躲他，還給陸泊的感情設(shè)下門檻，是他出的主意——發(fā)誓。

    程錦悶出一口煙，站著看向窗外。

    但他太自信了，覺得陸泊不配當(dāng)對手，就沒太放心上，才讓他鉆了空子。

    脖子。

    他不是不明白是什么痕跡。

    表面不爭不搶，是他習(xí)慣了將情緒控制在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閾值。其實向來事事爭第一，極其好強，不然不會每年都是年級第一。

    有時謙讓，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基于力量。

    煙霧散盡了。他噴好香水，蓋住味道。

    誰知道呢，當(dāng)時一臉平淡地說記著點蚊香片的文質(zhì)彬彬的自己——他嫉妒死了。

    真想捏爛她的脖子。

    *

    高二上開學(xué)的一個月后，上著早讀，兩個警察突然到來。

    班主任在門口與他們說著什么，轉(zhuǎn)頭看班里時，他大聲喊了程錦的名字。

    炸鍋般，大家滔滔不絕——

    “他犯事了？犯什么事？”

    “程錦也會干壞事？不會吧?！?/br>
    “但他好淡定啊，我想起那個漢尼拔…“

    ……

    程錦放下筆，不慌不忙地起身。

    講臺上，程錦笑著手握錦旗，班主任拍照存進相冊。

    等警察走了，第一節(jié)課上班主任道出實情：這暑假，程錦同學(xué)協(xié)助警方破獲了一件網(wǎng)絡(luò)賭博案。

    冬旭不由看向他。

    之前程錦問她爸網(wǎng)賭的詳細情況，她以為他只是隨便聽聽。在她家落后又慫包的認知里，吃虧只能認栽。

    但程錦報了警。報案同時，還借用她爸的賬號申請潛伏偽裝，力量雖微，卻勇氣可嘉，很快協(xié)助警方一舉端了網(wǎng)賭平臺，目前嫌疑人已被逮捕。

    這節(jié)課后，程錦更出名了。

    下課后，冬旭拉他到了教室外的走廊。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猶豫地問。

    程錦笑了下，摸了摸她的頭，又把雙手搭在欄桿上：“希望哪天你問我的是別的話?！?/br>
    “什么？”

    “為什么我不能對你好。”

    “?。俊?/br>
    冬旭半懂不懂的。是他在反問，還是他希望她問出為什么她不能對他好？

    還是，兩種意思都有？

    她仰望著陽光下的程錦，他鼻尖高高的，下頜角很俊，干凈得鮮明。

    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涌進她心里。

    ——星暴。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恒星用它的死亡爆發(fā)出最明亮的生命力，隨著超級風(fēng)流，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新的星系。

    *

    坐在窗前，陸泊捏斷了一只筆。

    他從沒看過冬旭對一個男生有了這樣的眼神，從來沒有，趙華王成都沒有過。

    ——仰慕、敬畏又渴望靠近。

    他們的畫面看起來就像一張純凈、美好的青春電影海報。

    后知后覺的，陸泊生出了一種遺憾和后悔。

    怪責(zé)自己為什么要對男女事太早熟、太想去探索。

    要是以前不亂來，自己的初吻就是她的了。彼此都生澀，也許會磕到牙齒，手心還會浸出汗，臉燒紅，那是最狼狽最見不得人也最幸福的時候。

    *

    同時間里，陸泊他爸陸爭光正在看望陸泊外婆。

    順便在他房間里心血來潮地掃視，就搜出了一抽屜的黃片。

    不由按著眉頭，陸爭光想孩子是長大了，是該好好教他了。立刻就給陸泊發(fā)消息。

    陸爭光：「陸泊，跟你說個事」

    陸泊：「什么事？」

    陸爭光：「性方面的」

    陸泊：「爸，你跟媽有什么不懂的，周末再來問我，我教你，我現(xiàn)在有事」

    陸爭光：「？」

    放了手機，陸泊就傳紙條給程錦，讓他放學(xué)后等他別走，找他有事。

    等真站在墻角與他面對面，陸泊反倒開不了口了。

    怎么問？怎么說？說你知不知道冬旭喜歡你？這算什么？

    在給情敵報信呢？

    讓他開口的，是程錦校服口袋里無意露出的一截紅繩。

    陸泊睜大了眼：“這個…福袋怎么在你這兒？”

    見狀，程錦拿了出來，低著頭：“她說不要了，就送我了?！?/br>
    “什么？”陸泊幾乎咬著后槽牙，“她真這么說？”

    程錦拍拍他的肩：“應(yīng)該不會的。她那么在意你，怎么可能不要?！?/br>
    “呵？在意我？”

    陸泊的怒火要把他燒爛了，燒成灰，他的臉色越來越冷。

    他那么費勁給她求來的，吃多少苦啊。明明對她說過絕對不能丟，她卻這么輕易就不要了。這他媽是在意？

    程錦瞥了他一眼，再看向遠方，仍保持一副恬淡安靜的模樣。

    他說：“聽說女生好像為了不讓喜歡的男生誤會，會清理其他男生送的東西?！?/br>
    陸泊望著他，拳頭用力地握緊。

    難怪，她偏偏送給了程錦。

    *

    陸泊無法接受——

    冬旭居然喜歡程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