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會，他也給了。

    秦子實高懸的心一瞬間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996傻了。

    喵喵喵？倉洺說了什么？它剛才是不是聽錯了？為什么在劇本里對秦青不屑一顧，厭惡非常，首次見面就毫不留情地把對方攆走的倉洺，竟然也會更改劇情？

    第15章 1苦情男配在線改劇本

    倉洺、徐逸之、秦子實，以及另外兩名面試官，如今都坐在一個小型會議室里，看著大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

    龔成拿著一個本子和一支筆，走進訪談室，而湯姆森早已窩在沙發(fā)里等待。他翹著二郎腿，擰著兩條眉，顯得很不耐煩。他今天必須提早下班，為明天的度假做準(zhǔn)備。

    龔成笑著走過去，禮貌地問道：“師兄，我可以坐嗎？”

    他用的是流利而又地道的美式英語。

    聽見熟悉的鄉(xiāng)音，湯姆森的表情緩和了很多，問道：“你叫我?guī)熜?，莫非你也是耶魯大學(xué)畢業(yè)的？”

    “對，我學(xué)的是金融，比您晚十一屆。您在技術(shù)領(lǐng)域取得的成就常常被各位導(dǎo)師拿來教育我們這些晚輩。您是很多人的偶像?！饼彸傻难劾镩W爍著崇拜的光芒。

    “是嘛，看來畢業(yè)多年，老師們還沒忘了我。你好，我是艾迪·湯姆森，在華國見到你很高興?！?/br>
    窩在沙發(fā)里的湯姆森站起來，握了握龔成的手，面上終于顯露出幾分笑容。像他這樣桀驁不馴的天才，對于真心的贊美也是無法抵抗的。

    相同的教育背景和人生經(jīng)歷，讓兩個人的交談變得越來越順暢，也越來越深入。

    秦子實看著監(jiān)控畫面里龔成的表現(xiàn)，默默點了點頭，然后在審核表上打了幾個鮮紅的勾。另外兩名面試官也都露出欣賞的笑容。

    倉洺和徐逸之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一個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腰背挺得筆直，一個勾著薄唇似笑非笑地把玩一只黑金打火機，身體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

    目前為止，秦子實還看不出兩位老板對龔成是何種觀感。不過憑龔成的實力，淘汰秦青應(yīng)該是注定的。一個高中生，一個國際名校的高材生，二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秦子實低下頭，譏諷地笑了笑。

    這時，他收到了秦淮川的短信，問他秦青的面試順不順利。

    秦子實把手機屏幕面向倉洺，低聲解釋一句，然后才回復(fù)過去：【不是很順利。倉總覺得大哥文憑太低，想把他刷掉，我替大哥求了幾句情，倉總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給了他一個機會。但他的對手是龔成，一個耶魯大學(xué)畢業(yè)的高材生。兩個人的實力懸殊太大了?！?/br>
    【耶魯大學(xué)的高材生？學(xué)什么的？】

    【學(xué)金融的，在華爾街工作了好幾年，在業(yè)界非常有名。你在網(wǎng)上搜一搜，可以看見他的資料?！?/br>
    秦子實支著額頭默默等待。他知道，秦淮川必然會去搜索龔成的信息。

    看見那些輝煌的履歷，他還會認(rèn)為他的親生兒子是最優(yōu)秀的嗎？走后門把秦青塞進藍宇，也不知道秦淮川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糊涂了吧？

    秦子實勾了勾唇，再度譏諷一笑。

    數(shù)分鐘后，秦淮川發(fā)來一條信息：【我看過了，是個很杰出的人才。你讓秦青不要太失望，被淘汰就回秦氏上班，他還需要磨練?！?/br>
    【好，我會安慰他的?！?/br>
    秦子實把手機反撲在桌面上，不再看那些讓他惡心的信息。秦青還需要磨練？所以秦淮川是準(zhǔn)備把自己當(dāng)成磨刀石，給秦青練手嗎？

    養(yǎng)了二十五年的兒子，說不要就不要了？真是冷血無情??！

    秦青，真的很抱歉，不是我要針對你，而是這個家有了你就不能有我。這樣想著，秦子實的眼里竟浮現(xiàn)出一絲陰狠的暗芒。

    與此同時，秦青正站在洗手間里，對著一面鏡子打理頭發(fā)。他用沾濕了的手指，把漆黑順滑的發(fā)絲抓撓成自然的形狀。

    幾縷散發(fā)落在額角，半遮住他斜飛入鬢的眉和微微上翹的桃花眼。黑色西裝簡潔而又富有設(shè)計感，極為貼服地勾勒著他修長柔韌的身體線條。

    寬闊的肩膀，又瘦又有力量的腰，以及一雙過于筆直的長腿。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名求職者，反倒渾身都散發(fā)著優(yōu)雅的，古典的，矜貴的氣息。

    996蹲坐在洗手臺上，氣呼呼地說道：“秦青，你不走劇情會死的！”

    秦青摘掉領(lǐng)帶，把襯衫最頂上的兩顆扣子解開，露出深刻而又性感的鎖骨。只是這樣一個微小的改變就讓他一絲不茍的打扮帶上了幾分灑脫的味道。

    確定自己的形象沒有問題了，他把黑色條紋的絲質(zhì)領(lǐng)帶折疊成花形，插在西裝口袋里當(dāng)做裝飾，然后才低下頭慢慢搓洗雙手。

    對于996的念叨，他充耳不聞。

    996不甘地說道：“我手里有劇本，我知道你接下來將要面對多么慘淡的人生。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可以適當(dāng)放一放水，讓你活得不要太艱難。你以為你今天能面試成功嗎？告訴你，不可能的！”

    秦青拉開門走出洗手間，臉上帶著淡而溫雅的微笑。

    之前的挫敗、恨意，和瘋狂，都已經(jīng)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

    996追著秦青一溜兒小跑：“秦青，秦青，我們來做個交易。我告訴你劇情點，你照著劇情點走。我再也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了好不好？把劇情推動下去，我們才能打破循環(huán)活著出去！”

    秦青自顧朝前走，完全不在意什么劇情、循環(huán)、死亡。執(zhí)念已除，心魔已破，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痛痛快快地活一場。

    “訪談這個環(huán)節(jié)，劇本里是沒有的，但我可以給你湯姆森的資料。別人查不到的，我都能查到。拿到資料你才能好好做訪談是不是？我?guī)土四?，你也幫幫我好不好？?96從來沒這么卑微過。

    秦青走到19樓的休息區(qū)坐下，用手機查了查湯姆森的資料。都只是一些表面上的東西，但已經(jīng)足夠了。

    無論996說什么，似乎都無法打動他。

    996繞著秦青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整個貓都很焦躁。慢慢的，它既不威脅也不哀求了，反而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

    “好吧喵！你隨意吧！和劇情對著干，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之前的很多事已經(jīng)證明了，既定的命運根本不可能改變！我看你待會兒怎么丟臉！”

    996沖秦青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溜煙跑走了。

    會議室里，倉洺和徐逸之等人還在看大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

    龔成的采訪已漸入佳境。他對湯姆森所著的論文如數(shù)家珍，也對湯姆森取得的成就知之甚詳，深奧的專業(yè)術(shù)語他信手拈來，復(fù)雜的科學(xué)原理他也完全理解。

    兩個人的交流完全沒有障礙，一句一句由工作談到了生活，又談到了家庭，訪談室里頻頻爆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半小時后，湯姆森站起來與龔成握手，真心實意地說道：“和你聊天很愉快。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同事?！?/br>
    “我們以后會經(jīng)常見面的?！饼彸捎昧ξ兆飞氖?。

    訪談就這樣結(jié)束了，一切都很順利。湯姆森把自己未來十年的工作規(guī)劃詳盡地講給龔成聽，這段內(nèi)容對于公司而言應(yīng)該是最有價值的。

    龔成推開訪談室的門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走廊盡頭，正漫不經(jīng)心把玩著手機的秦青。

    這位競爭對手的長相、氣質(zhì)和身材，讓他看得愣神?；秀敝?，他以為這里不是什么科技公司，而是一家專門培養(yǎng)國際男?；蛘唔斄骶扌堑膴蕵饭?。

    然而在藍宇，相貌和才華，到底哪一個更重要呢？

    只是轉(zhuǎn)瞬，龔成就不以為意地笑了，然后走進會議室去遞交自己的訪談筆錄。

    “龔成，你表現(xiàn)得很出色。”秦子實笑著拊掌。

    另外兩名面試官也給出幾句點評，無一例外都是夸贊。

    龔成壓下滿心自得，說了幾句謙遜的話，然后畢恭畢敬地把筆錄擺放在倉洺和徐逸之面前。桌上還擺放著兩份應(yīng)聘資料，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競爭對手的。

    龔成快速瞟了一眼，然后便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秦青，高中畢業(yè)，從業(yè)經(jīng)驗不足一年，這是什么鬼東西？一個高中生是怎么被錄入面試名單的？

    倉洺沒有拿起這份筆錄，緊鎖的眉頭和冰冷的眼眸彰顯出他的不滿意。

    徐逸之倒是笑得很溫和，擺著手說道：“你先坐在這里等一等吧，順便看看你競爭對手的表現(xiàn)?！?/br>
    一個高中生，還能有什么表現(xiàn)？龔成心里腹誹，面上卻溫和地笑了笑：“好的徐總?！?/br>
    一名女秘書把秦青叫進了訪談室。

    湯姆森在玩手機，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看，然后眼睛一亮。但是下一秒，他就因為秦青未曾扣到頂端的襯衫而皺起了眉頭。

    沒系領(lǐng)帶，露著鎖骨，發(fā)絲微亂，桃花眼泛著薄紅，這裝束，這模樣，實在是太不莊重了。

    與全然一副精英打扮的龔成比起來，秦青帶給湯姆森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不過他長得很俊美，這種俊美超越了人種和性別，所以湯姆森很快就原諒了他。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湯姆森用英語問道。

    “你好，我叫秦青。很抱歉，我不是很懂英文，我們能用中文交流嗎？”秦青伸出手，用中文問道。

    “當(dāng)然可以。請坐?！睖飞僖淮卧徚饲厍啵闹袇s暗暗納罕。

    能接到藍宇面試通知書的人，一般都是國際頂尖名校的高材生，然而眼前這人卻連英語都不會。

    “噗……”龔成掩了掩嘴，卻還是沒堵住輕微的一聲嗤笑。

    連英文都不會說，這人是來搞笑的嗎？倉總和徐總為什么要把他留到最后？別說和自己競爭，他連最先淘汰的那些面試者都不如！

    龔成低下頭，藏起眼中的不滿和譏嘲。

    秦子實瞥了龔成一眼，又看了看倉洺和徐逸之，總是籠罩著陰霾的內(nèi)心，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愉快。他意識到自己早已經(jīng)從秦家拿到了秦青一輩子都拿不到的東西，那就是教育——貴族式的，精英式的教育。

    996溜進訪談室，蹲坐在茶幾上，嘲諷道：“秦青，你連英文都不會，你怎么在國際大公司里工作？”

    秦青沒有搭理996，開口說道：“湯姆森博士，我對您慕名已久。您最近發(fā)表的一篇論文我看過了，您設(shè)計的空基信息工程——”

    原本態(tài)度溫和的湯姆森此刻卻陰沉了面色，加重語氣糾正道：“不是空基信息工程，是空天基地信息工程?！?/br>
    連這么簡單的一句話都說錯，這人是個技術(shù)盲吧？

    996捧著肚子嘲笑：“喵喵喵，秦青你太丟人了！關(guān)公門前你耍什么大刀？”

    龔成勾了勾唇，眼里的輕蔑笑意加深幾許。

    秦子實假裝尷尬地去打量倉洺和徐逸之的表情，然后適當(dāng)?shù)芈冻鲆恍┎缓靡馑嫉纳裆?/br>
    “對不起，我哥沒讀過什么書?！彼吐晫擅嬖嚬僬f道。

    這些話，自然也是說給倉洺和徐逸之聽的。雖然搞不懂徐逸之為什么要給秦青一個機會，不過現(xiàn)在，他卻覺得很慶幸。慶幸秦青沒有逃離，反而選擇了抓住這個機會。

    要不然，他怎么能像現(xiàn)在這樣，把他的愚蠢和無知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所有人都在替秦青尷尬，但他自己卻完全沒受到影響。

    他的笑容還像剛進門時那么溫柔謙和：“這不重要?！彼麛[了擺手。

    湯姆森：“……”你說你讀了我的論文，卻連論文主題都念錯，你說這不重要？你太不尊重人了吧？

    然而秦青很快就讓湯姆森知道，更不尊重人的發(fā)言還在后面。

    “這個工程為人類開啟了星際旅行的大門。但是據(jù)說它的核心技術(shù)是建立在趙旭明博士的四維坐標(biāo)計算公式上的。先有了趙旭明博士的計算公式，之后才有了您的論文。在學(xué)術(shù)上，您應(yīng)該受到了趙博士很大的影響吧？您是他的崇拜者嗎？”

    趙旭明博士是藍宇科技的上一任技術(shù)總監(jiān)。他因為重度抑郁癥，辭去了工作，之后才有湯姆森的入職。

    在技術(shù)領(lǐng)域，二人是王不見王的關(guān)系。

    秦青的這番話，必然會讓湯姆森極為反感，進而對這次訪談產(chǎn)生抵觸情緒。

    龔成眨了眨眼，完全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樣的蠢人。

    秦子實一手按著桌子，一手扶著額頭，耳朵略微泛紅，似乎已經(jīng)尷尬地不敢抬頭看人。但內(nèi)心里，他卻反復(fù)品嘗著狂涌而來的愉悅感和優(yōu)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