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柏眼眶里的淚水很快就蒸發(fā)了，變作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他抱怨道：“你浪費了我們好多年時間?！?/br>
    “沒有那么多年的沉淀，哪來此刻這么深的喜歡？我一直都相信我們會在一起?！鼻厍嘤米约旱拇劫N著段柏的唇，笑著說出這句話。

    段柏緊緊抱住秦青，把臉埋在對方溫暖的頸窩里，難過地低語：“我忽然覺得我配不上你的喜歡。我太笨了。”

    “你不是笨，是可愛?！鼻厍嗳嗳喽伟氐念^，寵溺地笑了。

    兩人原本在聊正事，不知道怎么搞的又膩歪在一起，時間一拖就是大半天。等段柏抱夠了，親夠了，他才拿起手機(jī)搜索遠(yuǎn)洲集團(tuán)。

    “艸，張鳴是不是有??？全世界的商業(yè)行為都是這樣，有擴(kuò)張就會有競爭，有競爭就會有弱rou強(qiáng)食。如果連這個都接受不了，他爸爸開什么公司？網(wǎng)上說了，他爸爸開的第一家公司就是并購顧問有限公司，他爸爸是專門做這個的。只是他爸爸運氣差，碰上了我們兩家硬茬，沒咬掉我們一塊rou，自己反而被吃了。別人破產(chǎn)可以，他家破產(chǎn)就不行？媽的什么邏輯！”

    段柏氣得臉色鐵青。

    “他的行為邏輯你不用分析了。那時候他還小，不懂事，只能記住仇恨。”秦青冷靜地說道。

    “現(xiàn)在他總應(yīng)該懂事了吧？他想報仇就去開公司?。“l(fā)展成金融大佬，把我們兩家給吞并了，這才叫逆襲！他找我們干什么！有本事他去找我大哥和你二哥啊，他敢嗎？他只敢挑我們兩個軟柿子捏，真他媽沒出息！我們一個是開車的，一個是設(shè)計內(nèi)衣的，他以為我們好欺負(fù)是吧？艸他媽的！”

    段柏點燃一根香煙，暴躁地抽了一口，然后瞟了秦青一眼，說了一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我抽煙的動作是不是比他帥？”

    秦青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他”指的是張鳴。合著都已經(jīng)這樣了，段柏還惦記以前那些飛醋呢。

    秦青以手扶額，悶悶地笑了幾聲。

    “媽的智障?！?96翻了個白眼。

    “別跟他比，平白拉低了你自己。在我眼里，你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能比?！鼻厍嗄托陌矒岬?。

    段柏這才呵呵笑了，翹起二郎腿，換了個更帥的姿勢抽煙。

    “那個張海強(qiáng)是張振洋資助的孤兒。張振洋自殺后，張海強(qiáng)跑到你家公司鬧事，打傷了一個人，被抓去坐牢了。那時候他剛讀大二，好好的人生就毀掉了，出來之后開始混社會。他和張鳴的感情像親兄弟一樣?！鼻厍嘤直鲆粋€料。

    段柏夾在手里的煙差點掉了。

    他想起自己找張海強(qiáng)去sao擾張鳴的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那兩個人聯(lián)手耍了。

    媽的！這種糗事一定不能讓秦青知道！

    段柏立刻放下二郎腿，故作自然地吸了一口煙，實則另一只手已經(jīng)握成了硬邦邦的拳頭。他現(xiàn)在恨不得揍死張鳴和張海強(qiáng)那兩個王八蛋！

    “昨天晚上的兩塊石頭一定是張鳴放的。他想謀殺你?！鼻厍鄦柕溃骸澳愦蛩阍趺刺幚?？”

    段柏杵滅香煙，認(rèn)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后給鳥哥打去一個電話，問對方查得怎么樣。

    鳥哥的聲音吊兒郎當(dāng)?shù)模骸澳嵌温返谋O(jiān)控是我的一幫小兄弟用彈弓一個一個打掉的。現(xiàn)在我自己想查也沒處查啊。比賽之前，那條路我們來回開了很多遍，把所有路障都清理了，石頭肯定是后來推下去的。有人躲在山里等著我們，但是山林太大，根本不可能把這個人找出來。算了，我們自認(rèn)倒霉吧?！?/br>
    電話掛斷了。

    鳥哥緊接著又發(fā)來一張段柏破紀(jì)錄那天從賽車?yán)镒呦聛淼耐蹬恼?，扭扭捏捏地表白：【其實你是我的偶像?！?/br>
    段柏耐著性子回了一句：【謝謝?！?/br>
    “現(xiàn)在怎么辦？”秦青問道。

    段柏轉(zhuǎn)頭看著秦青，反問：“你查得這么清楚，你原本打算怎么辦？”

    秦青想也不想就說道：“那個張海強(qiáng)是個混黑道的，我想先搜集他的罪證，把他送進(jìn)牢房，然后再對付張鳴?！?/br>
    段柏想了一會兒，搖頭道：“那個張海強(qiáng)現(xiàn)在跟的老板是做網(wǎng)絡(luò)信貸的，有一點勢力。你要對付張海強(qiáng)，難免把這個老板也牽扯出來，到時候可能會演變成那家信貸公司和你家公司的斗爭。事態(tài)會擴(kuò)大化?！?/br>
    秦青靠向椅背，語氣很隨性：“我知道啊。我手里還有秦家5%的股份，我可以把股份還回去，保你平安?！?/br>
    這句話真有些輕描淡寫的意思。但5%的股份大約是秦家老爺子送給秦青的最后一條退路，以免他創(chuàng)業(yè)失敗，真的餓死在外面。

    秦青堵死了他自己的退路，為的只是保護(hù)我……段柏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子又開始發(fā)酸。

    “秦青，我真的覺得我不配。”他把人抱進(jìn)懷里，呢喃低語，然后又迫切地問：“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報你？”

    秦青摸了摸段柏俊美的臉龐，安慰道，“別說這種傻話。如果張鳴想殺的人是我，我相信你也會為了保護(hù)我付出任何代價?！?/br>
    雖然在這段感情里，秦青看上去好像一直是主動的那一方，但他就是這樣篤信著。他篤信段柏的愛絕不會比自己少。

    段柏用力點頭，宣誓一般說道：“我當(dāng)然會保護(hù)你！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嗯，說好了?！鼻厍噍p笑著，手指抹去了段柏眼角的一點濕痕。

    段柏把臉埋進(jìn)他頸窩里，小狗一般拱了拱。

    “秦青，我們換一種處理方式吧。我們不要把仇恨延續(xù)下去?！辈恢罏槭裁矗伟匦闹械撵鍤饩谷换_了。當(dāng)他知道秦青在背后這么用力地保護(hù)自己時，他變得柔軟了。

    “我去找張鳴談判，讓他帶著張海強(qiáng)離開華國。不管去哪兒，只要以后他們不再出現(xiàn)，這件事就算了了?！?/br>
    段柏?fù)е厍嗟牟弊訂柕溃骸斑@樣處理好不好？反正現(xiàn)在我們都沒事，就讓一切悄無聲息地結(jié)束吧。我不想要轟轟烈烈地報仇，我只想跟你平平安安地在一起?！?/br>
    他已經(jīng)有了軟肋，所以失去了放肆的資格。

    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柏，現(xiàn)在學(xué)會了妥協(xié)和寬容。

    秦青深深地看著段柏，半晌之后才點了點頭。這個笨蛋似乎一瞬間就長大了。

    張鳴一晚上都沒睡著。

    秦青開著跑車駛過盤山公路，沒有轉(zhuǎn)頭朝路邊狂歡的人群看上一眼?；燠E在人群中的張鳴只覺得一股涼風(fēng)從自己心里刮過。

    他隱約感覺到，秦青似乎知道了什么。

    按照秦青的脾氣，從山上下來之后，他應(yīng)該揪住張鳴的衣領(lǐng)，狠狠扇張鳴兩巴掌，責(zé)怪對方不應(yīng)該帶段柏來參加這么危險的比賽。

    然而他并沒有那樣做。他對張鳴不聞不問，不理不看。這種態(tài)度比寒冰更冷。

    秦青很反常。他知道什么了嗎？我該怎么辦？

    直到此時張鳴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身份上的轉(zhuǎn)變。他不想成為秦青的仇人。

    早上起床之后，張鳴一直在給秦青發(fā)短信試探，那邊都沒有回復(fù)，這讓張鳴的心情更加慌亂。

    中午，手機(jī)終于有了響應(yīng)，卻是段柏打來的電話。他邀張鳴一點半在人民西路的黑曼巴餐廳見面。

    張鳴想要打探秦青的消息，只能答應(yīng)。

    張鳴從街對面走過來，眼睛和嘴角還掛著淤青，臉色看上去很憔悴。他一邊走一邊發(fā)短信，差點被過路的汽車撞到。

    司機(jī)伸出手，沖張鳴豎了一個中指，張鳴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一直低著頭看手機(jī)。

    隔著玻璃窗看見這一幕，段柏馬上給秦青發(fā)了一條短信：【三分鐘之后給我打一個電話?！?/br>
    秦青也沒問為什么，回了一個ok的手勢。

    與此同時，秦青收到了張鳴發(fā)來的一條短信：【秦青，我喜歡你，求你給我一個機(jī)會。】

    秦青鎖上屏幕，只當(dāng)自己什么都沒看見。

    張鳴緊緊握著手機(jī)，滿身疲憊地走進(jìn)餐廳，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踱步到窗邊，在段柏對面坐下。

    段柏舉起手招呼侍者。

    侍者拿來一份菜單。

    “你點吧。”段柏把菜單遞給張鳴。

    張鳴沒有拒絕，接過來心不在焉地翻看，眼角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擺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只要屏幕一亮，他立刻就會定睛去看，時時刻刻盼望著秦青的回復(fù)。

    就在這時，段柏的手機(jī)響了，他立刻接通，按了免提，用油乎乎的聲音喊道：“喂，寶貝，打電話找我干什么？想我了嗎？”

    秦青：“……”

    寶貝這個稱呼是什么時候開始啟用的？身為當(dāng)事人，自己為什么不知道？只是一個轉(zhuǎn)念，秦青就明白了，于是直接問道：“張鳴跟你在一起嗎？”

    段柏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張鳴。

    張鳴翻菜單的手已經(jīng)僵住，微微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瞳仁里壓抑著令人心驚膽寒的恨意。

    段柏得意地笑了笑，大聲說道：“是啊老婆，我跟張鳴在黑曼巴吃飯?！?/br>
    老婆？秦青的眉頭皺得很緊，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這些rou麻的稱呼都是什么鬼！

    “是幼稚鬼?！弊谝慌缘?96忍不住吐槽。

    秦青扶額，悶悶地笑了兩聲，然后才道：“那你和他說清楚，早點回來?！?/br>
    “好的，老公馬上就回來。”段柏沖手機(jī)屏幕樂呵呵地笑了笑，然后才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

    寶貝、老婆、老公，他花式換著稱呼，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和秦青的關(guān)系。

    侍者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他完全沒當(dāng)一回事。張鳴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凌遲，他卻覺得非常舒爽。

    媽的，今天終于揚眉吐氣了！

    “這里可以抽煙嗎？”段柏把煙叼進(jìn)嘴里，用勝利者的姿態(tài)拿出打火機(jī)。

    “不可以先生。”侍者搖頭。

    “那他們抽的是什么？”段柏指了指旁邊一桌吞云吐霧的客人。

    “他們抽的是雪茄，在我們店里買的?！?/br>
    段柏：“……哦，那我也買一根，今天是個好日子，抽根雪茄慶祝慶祝?！?/br>
    侍者彎腰應(yīng)諾，然后轉(zhuǎn)身去拿雪茄。

    張鳴放下菜單，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才用異常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和秦青在一起了？”

    “是啊，昨天晚上在一起的。你不知道吧，秦青從十歲開始就暗戀我了?！倍伟赜脢A著香煙的手指捋了捋鬢角的頭發(fā)，表情又得意又囂張。

    “那天在天堂島上——”

    張鳴試圖挑撥，卻被段柏馬上打斷：“那天在島上，跟他接吻的人是我。他想吻的人也是我。沒你什么事?！?/br>
    張鳴一時啞然，漲紅的臉慢慢褪去血色，變得蒼白無比。他所有的美夢，都在此刻被段柏一一打碎。

    然而更殘酷的事實還在后面。

    “秦青調(diào)查過你?！?/br>
    “什么！”張鳴猛然抬頭。

    “因為他暗戀我，所以他敵視你。你跟我出柜之后，他就開始查你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是太在乎我了才會這樣做。他怕我被你欺騙感情?！倍伟亟o張鳴沖了一杯香味濃郁的綠茶。

    張鳴開始粗喘，像一頭負(fù)傷的野獸。

    秦青查到了什么？自己隱藏在面具之后最為不堪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嗎？

    “他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和張海強(qiáng)的關(guān)系?！倍伟赜质且挥浿厝瓝]過來。

    張鳴僅存的一絲僥幸便在此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