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姐，你幫我聯(lián)系譚尚喜，我要五號題?！标愖优d壓低聲音說道。

    莊永月挑高眉梢，“你確定？”

    “我確定。”

    莊永月點點頭，拿出手機(jī)給總制片人發(fā)信息。

    “你長得很干凈，是譚總最喜歡的那種類型。他知道你是我的藝人，私底下聯(lián)系我很多次，我都幫你擋下了?？匆娏藛?，我不是壞人，你不愿意，我不會逼你?！?/br>
    莊永月緩慢地說道。她的確沒有逼迫陳子興，只是暗中引導(dǎo)，不斷敲打，精神控制。

    她不是壞人？

    不，她只是比彭子浩壞得更隱蔽罷了。

    陳子興心里什么都清楚，嘴上卻十分感激，“我知道，謝謝你莊姐。只要拿到這個角色，我一定會紅起來。你幫了我很多，這一點我不會忘的?！?/br>
    莊永月滿意地笑了笑，嘴唇紅得像涂了一層鮮血。

    十分鐘后，她晃著手機(jī)說道：“好了?！?/br>
    陳子興點點頭，心里還有一些忐忑。

    四號被淘汰，五號被淘汰，很快就輪到了六號。陳子興慢慢走上臺，手伸進(jìn)箱子里摸索，取出一個乒乓球，上面寫著數(shù)字“5”。

    他高懸的心猛地落下，面上卻露出緊張的表情。

    “這段戲沒有臺詞，我給你兩分鐘時間準(zhǔn)備?！敝斐匡L(fēng)翹著二郎腿，語氣慵懶。

    “好的朱導(dǎo)。”陳子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朝臺下瞥了一眼。

    秦青正在看他，眼睛很亮，表情很期待。他在期待什么呢？他以為他贏定了嗎？

    陳子興背轉(zhuǎn)身，醞釀情緒，兩分鐘后轉(zhuǎn)過來，說自己準(zhǔn)備好了。

    朱晨風(fēng)拍了拍場記板，喊了一聲a，陳子興立刻進(jìn)入表演狀態(tài)。

    他茫然的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清瘦的臉龐毫無表情，膚色十分蒼白，顯得脆弱又絕望。與他搭戲的男演員問他要不要吃蘋果，他沉默地點點頭，連話也不想說。

    男演員低下頭削蘋果的時候，他沒有焦距的眼睛微微一眨，眼珠子跟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漆黑瞳仁一瞬間亮得可怖，充滿惡意的目光定定地刺向男演員，嘴角微彎，勾出一抹邪笑。

    大屏幕上，攝影師對準(zhǔn)這張詭笑的臉，給出一個特寫，然后畫面定格。

    陳子興站起身鞠躬，“朱導(dǎo)，我的表演結(jié)束了?！?/br>
    臺下一片安靜，然后就是高低起伏的驚嘆和零星的掌聲。大家都被最后那個恐怖的眼神和邪惡的笑容鎮(zhèn)住了。

    朱晨風(fēng)定定地看了陳子興好一會兒，沒有給出評價，而是轉(zhuǎn)過頭，與幾個制片人交談起來。

    陳子興握了握拳，知道自己有戲。他抑制住興奮的情緒，裝作云淡風(fēng)輕地等待著。

    他看到總制片人譚尚喜沖自己露出曖昧的笑容，也看見秦青微張的嘴和滿是震驚的眼。

    如果待會兒秦青也抽到五號題，那就有趣了！這樣想著，陳子興忽然低下頭，藏起自己滿是算計的眸子。

    “臥槽！他怎么會這么演！”秦青驚呆了，用力揉著996的腦袋。

    “一邊兒去，別打擾我看游戲攻略。今天晚上我要打副本！”996不耐煩地拍了拍秦青的手背。

    “不是！我也準(zhǔn)備這么演！他的演法跟我一模一樣！”秦青這個傻子根本就沒想過這事有蹊蹺，他只是覺得太巧了。

    “完了，待會兒如果我也抽到五號題怎么辦呀！”

    秦青有些慌了，卻完全沒想過暗箱cao作。他以為所有人抽簽都是靠運(yùn)氣。

    “緊張了？”察覺到臂彎里的小孩扭來扭去，坐不安穩(wěn)，白石垂頭詢問。

    “有點緊張，給我一根煙抽抽。”秦青伸出兩根指頭，做了一個夾煙的手勢。

    白石低聲一笑，從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讓這兩根細(xì)細(xì)的手指夾住。

    “抽吧。”他寵溺地說道。

    秦青看著手指中間的棒棒糖，驚訝地問：“你哪來的棒棒糖？猛男私底下都吃這種東西？”

    “小朋友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硬塞進(jìn)來的。”白石指了指第一排最左側(cè)，與投資人父親坐在一起的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緊緊抱著爸爸的胳膊，有些害怕。發(fā)現(xiàn)白石在看自己，他伸出小短手揮了揮，露出靦腆的笑容。

    秦青連忙舉起手沖小男孩打招呼。

    “他看著你的眼睛滿是崇拜。他把你當(dāng)成奧特曼了。”秦青低聲說道。

    “職責(zé)所在?！卑资降財[手。

    “我的眼睛里也滿是崇拜，你看見了嗎？”秦青指了指自己亮晶晶的眼睛。

    白石愣了一秒，這才極愉悅也極饜足地低笑起來。他需要的就是這個，別人如何看待他，根本無關(guān)緊要。

    鄭橋松接過棒棒糖，剝開糖紙，把粉紅色的糖球塞進(jìn)秦青嘴里，溫柔安撫：“別緊張，只要你能正常發(fā)揮，被錄用的希望很大。你的外形很適合這種雙面角色，反差感足夠強(qiáng)烈。我相信你的演技?！?/br>
    他一邊說一邊握緊秦青的手，把自己的體溫傳導(dǎo)過去。

    秦青嘴里裹著甜滋滋的糖球，手被握住，暖烘烘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保護(hù)神，再緊張的心情也抑制住了。

    他點點頭，重新看向舞臺上的陳子興。

    朱晨風(fēng)已經(jīng)跟制片人商討完了，盯著陳子興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的外形很干凈，給人內(nèi)向羞怯的感覺，演反派的時候又很邪惡，視覺沖擊力非常強(qiáng)。你很適合這個角色，而且你的演技也有打動我。”

    陳子興連忙鞠躬，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他知道自己離成功已經(jīng)很近了。

    “你對哥哥這個角色是怎么理解的？”朱晨風(fēng)問道。

    陳子興斟酌了一會兒，結(jié)合衛(wèi)東陽的答案，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修飾，慢慢講述了一番。

    不會表達(dá)愛的瘋子，為保護(hù)弟弟殺光所有人也無所謂的極致變態(tài)心理，掩蓋在殺戮之下的溫情……

    陳子興修飾得再好也還是讓秦青聽出了一些端倪。這些話不就是衛(wèi)東陽在洗手間里告訴他的那些嗎？這真是陳子興自己的理解？

    秦青連忙伸長脖子去看衛(wèi)東陽。

    衛(wèi)東陽本來在看臺上，目光很冷，察覺到側(cè)面投來的視線，立刻望向秦青，然后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秦青定下心來，摒除了紛紛擾擾的雜念。

    他的解題方式也是衛(wèi)東陽告訴他的，所以他又有什么資格去質(zhì)疑陳子興？

    “沒事的，還有九道題呢?！边@樣念叨一句，秦青舔了舔棒棒糖，又恢復(fù)了平常心。

    陳子興的發(fā)言結(jié)束了。他握緊話筒，微微鞠躬。

    朱晨風(fēng)笑著說道：“你的理解很有趣。你先別走，留下等結(jié)果吧?！?/br>
    這就是錄取待用的意思。自己成功了？

    陳子興囅然一笑，連忙道謝，跑下舞臺的時候眉眼飛揚(yáng)，身姿輕盈。

    譚尚喜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著重看了看莊永月。

    莊永月不動聲色地鼓掌，臉上全是滿意。

    “你已經(jīng)成功一半，另外一半看別人表現(xiàn)了。秦青會是你最大的對手。”等陳子興坐回自己身邊，莊永月低聲說道。

    “我不想把機(jī)會留給別人，我要自己掌控局面。莊姐，你能不能讓秦青也抽到五號題？”陳子興極力壓低聲音。

    周圍很多人都在看他，眼神里帶著羨慕和嫉妒。

    原來被人敵視，感覺竟然這么好。陳子興的臉龐浮上一層紅暈，懷著病態(tài)的心理這般忖道。

    “你要想清楚，這是有風(fēng)險的。如果秦青演得比你好，你就是他的陪襯。你的演技不一定在他之上?！鼻f永月提醒一句。

    “他不可能比我演得好。莊姐，你能不能安排？”陳子興十分堅持。

    莊永月深深看了陳子興一眼，拿起手機(jī)發(fā)送短信。

    “譚尚喜敢不敢對秦青下手，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幫你問問。你很恨秦青嗎？對付他的時候，你簡直是不擇手段?！?/br>
    “如果譚總能幫到我，我會好好感謝他的?！标愖优d沒有正面回答，卻泄露了自己的決心。

    莊永月輕聲一笑，不再多言。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秦青上臺了。他把手伸進(jìn)箱子攪合幾下，取出一顆寫著數(shù)字“5”的球。

    莊永月勾唇笑了：“看來譚總對你勢在必得。把握住這個機(jī)會，你也能得到資本的力捧?！?/br>
    陳子興徐徐吐出一口氣。

    秦青瞪圓眼睛看著小球，表情有些發(fā)懵。

    “臥槽！”他低聲驚呼，卻忘了自己已經(jīng)戴上領(lǐng)夾式麥克風(fēng)。

    大屏幕正實時播放他的表演，把這句感嘆也擴(kuò)音出來。

    整個劇院都回蕩著“臥槽”的聲音，惹得大家哄笑。

    秦青連忙把球放回箱子，羞紅了漂亮的臉蛋，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討?zhàn)埖乜聪蛑斐匡L(fēng)，腰桿一軟，連著鞠了三個躬，外加一疊聲的對不起。

    朱晨風(fēng)揉著腦門，裝作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嘴角卻掛著一抹堪稱寵溺的笑容。

    這小屁孩什么時候才能穩(wěn)重一點？一輩子都長不大的話，必須得有個實力雄厚的人來看管吧？

    鄭橋松滿臉無奈，卻抬起手臂壓下掌心，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

    白石笑得很大聲，還拍了幾下手，完全不覺得自家小孩有問題。

    衛(wèi)東陽撇開頭，默默忍笑，然后才看向臺上，眼眸里釋放出溫柔。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秦青的小狀況，甚至有些享受這些有趣的瞬間。

    “亂喊什么呢！給你三分鐘準(zhǔn)備！”朱晨風(fēng)拿起話筒，低沉的聲線里纏繞著笑意。

    陳子興眼眸一暗，拳頭不由握緊。抽到一樣的題，朱導(dǎo)給自己兩分鐘準(zhǔn)備，卻給秦青三分鐘。偏愛得太明顯了！

    秦青拍拍腦門，滿臉苦惱，眼睛巴巴地看了看朱晨風(fēng)，又看了看衛(wèi)東陽、鄭橋松和白石，顯得很無措。

    他沒招了。這段劇情只能按照之前排練好的方式去演，因為表情就是那個表情，眼神就是那個眼神，誰來做都一樣。

    更靈動，更自然，更流暢的表演，一定會勝出。但問題是，最靈動，最自然，最流暢的表演方式已經(jīng)被陳子興使用過了。

    怎么辦？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去演，用不易察覺的眼神變化來傳遞情緒？那樣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被淘汰是一定的。

    按照改進(jìn)之后的方法去演，別人會以為我在模仿陳子興！這樣多丟人！大家都會看不起我！

    秦青想得腦袋都快炸裂了。兩難之下，他咬咬牙，還是用了與陳子興一樣的表演方式。

    臺下眾人看著大屏幕，表情都很驚訝，然后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模仿陳子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