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組數(shù)據(jù)，意識體一直很安靜，只有兩個爆閃階段。這組數(shù)據(jù)，意識體一直在爆閃，峰值一再攀高，平緩期只有短暫的半個小時?！?/br>
    研究員停頓下來，看了看楚南溟，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繼續(xù)說?！背箱榇叽俚?。

    “平緩期正好是秦先生拜訪云軍長的時間段。您要看監(jiān)控嗎？”研究員的語氣有些緊張。

    楚南溟沉默了兩秒，眸光微微有些閃爍，然后才道：“不用了。先做測試吧。”

    “好的?！毖芯繂T點點頭，拿起對講機，“開始測試?！?/br>
    所有人都看向一旁的監(jiān)控器。

    與此同時，坐在走廊里的秦青也聽見了智腦發(fā)出的滴滴聲，一條彈窗跳出來，提醒他有人正準(zhǔn)備進入云驚寒的病房。

    他連忙打開監(jiān)控器，看見一名護士端著托盤站在病房門口。幾個士兵把她攔住，用安檢儀掃描她全身，又把托盤里的藥物分別提取一點，放進門口的一臺檢測儀里。

    檢測儀沒有檢驗到有毒成分，幾個士兵才把護士放入病房。

    秦青高懸的心緩緩落了下來。

    實驗室里，有人提醒楚南溟：“秦先生也擁有病房的監(jiān)控權(quán)，這次實驗他也能看見?！?/br>
    楚南溟抬頭看向秦青。

    那人正專注地看著智腦，雪白的牙齒無意識地咬著嫩紅的唇瓣，表情非常緊張。

    坐在他腦袋上的小人也做著跟他一模一樣的動作，沒有再用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楚南溟。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云驚寒。

    楚南溟收回視線，考慮了一秒鐘，命令道：“覆蓋秦青的監(jiān)控?！?/br>
    “好的?！?/br>
    護士推門進入病房，有條不紊地調(diào)配藥劑，注入滴瓶，檢查了一下云驚寒的各項身體數(shù)值，做好記錄，然后就離開了。這是秦青看見的監(jiān)控畫面。

    然而，楚南溟看見的監(jiān)控畫面卻截然不同。

    那護士放下托盤之后并沒有調(diào)配藥劑，反倒脫下平底鞋，掀開鞋掌，從夾層里取出一根小小的注射器，對準(zhǔn)了云驚寒的胳膊。

    注射器里充斥著淡黃色的不明液體。

    那些爆閃的紅光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極其刺目，色彩也發(fā)生了改變。忽而是一片慘烈的白，忽而又是一片灼熱的紅，紅白光芒頻率極快地交替，像是有無數(shù)顆原子彈在眼前爆炸。

    “?。　?/br>
    盯著監(jiān)控器的研究員們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然后撇開頭，用手擋住臉。

    只有楚南溟一瞬不瞬地看著監(jiān)控器，不受任何影響。

    周圍人的哀嚎、慘叫，他全然沒放在心上。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抬頭朝對面看去，見秦青還在盯著智腦，沒有注意到這些爆閃的紅白光芒，這才收回視線，繼續(xù)查看實驗進度。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研究員倒了下去，鼻孔流出血液。

    隔著監(jiān)控器遠(yuǎn)程觀看尚且如此，待在病房里的護士只會面臨更大的危險。

    護士根本沒辦法把針管插入云驚寒的胳膊。她扶著額頭搖晃幾下，軟軟倒了下去，身體緊緊蜷縮，開始了劇烈的抽搐。

    在爆閃的紅白光芒刺激下，她本是極為健康的一個人，竟在剎那間誘發(fā)了從未有過的癲癇癥狀。

    護士倒下后，紅白光芒變成了單一的紅光，爆閃的頻率稍微降低。

    等數(shù)值降到平均程度，楚南溟才道：“把人帶出來吧?！?/br>
    幾個護士進入病房，把不斷抽搐的護士抬走，送去進行各項檢查。實驗之前，護士就已經(jīng)簽了協(xié)議，可以得到不菲的賠償。

    遷入新地球之后，從舊地球帶來的一切物種都在發(fā)生變異，包括人類。為了把變異控制在安全范圍內(nèi)，人體試驗早就合法了。

    這樣做，也是為了防止人類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不知不覺變成恐怖的怪物。

    體檢報告要隔一段時間才能出來，楚南溟只能等待。

    他這才注意到身邊的研究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有人鼻血直流，有人頭暈?zāi)垦?，還有人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把醫(yī)務(wù)人員叫進來！”楚南溟簡短命令一句，然后飛快朝秦青看去。

    秦青沒有再看智腦，而是玩起了手機，并沒有受到爆閃光線的影響。坐在他腦袋上的小人托著腮幫子，睜著大眼睛，又開始一瞬不瞬地看著楚南溟，目光里滿是渴盼。

    楚南溟緊繃的面龐略微緩和，這才蹲下身幫癱倒的幾個研究員做體檢。

    “我從來沒見過云軍長?！币幻芯繂T捂著腦門躺在地上，含含糊糊說道：“但我現(xiàn)在特別想認(rèn)識他。他變成植物人了都能用意識去摧毀敵人，活著的時候該有多厲害！楚教授，云軍長和你一樣都是神！這就是人類進化的方向嗎？我好期待，我好期待……”

    呢喃聲漸漸變小，研究員暈了過去。

    其余人站在他周圍，眼睛里滿是無法壓抑的恐懼，又隱隱帶著興奮。

    一個昏迷了多年的植物人，依舊可以對活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而且還是遠(yuǎn)距離的！這太可怕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一群醫(yī)護人員匆匆跑過走廊，進入實驗室。

    秦青連忙站起來，擔(dān)憂地看向楚南溟。

    楚南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擺擺手，然后在智腦上點了點。

    一條信息發(fā)送過來：【實驗還沒做完，你可以等嗎？】

    【我可以。】秦青連忙回復(fù)。

    楚南溟沖秦青略一頷首，然后才協(xié)助醫(yī)護人員把幾個研究員送到隔壁實驗室進行體檢。

    等待體檢報告的空檔，一行人走回來，查看剛才測到的數(shù)據(jù)。

    “這么高的峰值，一般人腦漿都汽化了?！币幻芯繂T嗓音都在發(fā)顫。

    “但它依舊不是云驚寒的極限?！背箱閷Ρ攘饲昂髱讉€峰值，露出興味的表情。

    “云軍長的極限到底在哪里？”不知誰語氣驚駭?shù)氐驼Z。

    “楚教授，您的極限峰值是多少？您測過嗎？”有人好奇地問。

    “或許哪天我可以讓自己陷入植物人的狀態(tài)，測一下。”楚南溟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大家連忙勸說他打消這個主意，免得真把自己搞成植物人。失去云軍長已是人類莫大的損失，如果再失去楚教授，那人類真的要玩完了！

    云軍長昏迷之后，探索新地球的活動就停滯了，探險隊的死亡人數(shù)逐年攀升。來往于各大城市的販毒集團、走私集團、販賣人口集團，以及各種犯罪組織卻越來越猖狂。

    糟糕的治安狀況讓大家失去了安全感，但政府卻無能為力。大家都在盼望云軍長的蘇醒。

    “怎樣才能喚醒云軍長？是不斷刺激他，讓他的意識活動越來越狂暴，直到突破極限閾值嗎？”一名研究員猜測道。

    “讓他的意識體恢復(fù)平靜，保持溫和。給他希望，讓他極度渴望蘇醒，也是一種辦法?！庇忠幻芯繂T說出自己的判斷。

    “兩個方向都可以嘗試?！背箱槌烈鞯?。

    “楚教授，或許秦先生是喚醒云軍長的潛在人選?！敝澳莻€欲言又止的研究員說道。

    楚南溟沉默下來，抬眸看向?qū)γ妗?/br>
    秦青還在玩手機，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新婚丈夫。但坐在他腦袋上的小人卻保持著之前那個望穿秋水的姿勢，而且眼睛變得更大更濕了。

    楚南溟無意識地勾了勾唇。

    研究員點擊顯示屏，說道：“楚教授，這段監(jiān)控您應(yīng)該看一看?！?/br>
    楚南溟這才收回視線，垂眸看去。

    顯示屏里出現(xiàn)了秦青的身影。他坐在云驚寒的病床上，臉埋在云驚寒腹部來回輕蹭，像是在撒嬌。

    所有研究員都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這舉動太曖昧了。果然之前網(wǎng)絡(luò)上瘋傳的緋聞都是真的。秦先生與楚教授結(jié)婚之前，心里就有了一縷白月光。

    當(dāng)他依偎在云驚寒懷里，像只貓兒般輕蹭時，那些熾烈的紅光竟然變成了溫柔如水的藍(lán)光，也沒有再爆閃，而是緩緩地流淌，令人莫名覺得舒適。

    “藍(lán)光是平靜。”一名研究員猜測道。

    秦青抬起頭，抓著云驚寒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話，藍(lán)光漸漸變成了黃光，又變成了溫暖的橘紅色。

    “秦先生說了什么，監(jiān)控器沒有收到音。云軍長的意識體好像可以破壞收音設(shè)備?！毖芯繂T快速解釋一句，又道：“我測過這種橘紅色光芒。它的電磁波含量，輻射含量，能量波動等數(shù)值，與陽光是一樣的?！?/br>
    “意識體竟然可以散發(fā)出陽光！太神奇了！”其余研究員紛紛發(fā)出驚嘆。

    “所以橘紅光芒代表什么？”楚南溟語氣平靜地問。

    “應(yīng)該是……”研究員拖長語音，一眼又一眼地偷瞄楚南溟。

    “是什么？”楚南溟繼續(xù)追問。

    他沒有辦法與別人共情，所以這些情感類的分析只能靠助手來推。

    研究員硬著頭皮說道：“應(yīng)該是撫慰?！逼鋵嵥胝f“愛撫”，又怕傷了楚教授的面子。

    “撫慰？”楚南溟勾著唇角低語，仿佛很感興趣，眸色卻有些晦暗。

    說話間，屏幕上忽然亮起綠光，秦青搓著手，在綠光里狡黠地笑，像只成了精的狐貍。不得不說，這氣氛被云驚寒烘托得非常到位。

    “綠光又是什么？”楚南溟問道。

    “綠光大概是氣惱吧。跟秦先生在一起，云軍長的內(nèi)心世界很豐富，像個清醒的正常人。秦先生離開之后，他就會進入狂暴狀態(tài)?！?/br>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繼續(xù)相處，你們盯著回傳的數(shù)據(jù)。”楚南溟公事公辦地說道。

    見他沒有受到私人感情的左右，大家暗松了一口氣，紛紛答應(yīng)下來。

    老婆心里還惦記著白月光，楚教授竟絲毫都不在意。只見一面就閃婚，這兩人果然沒什么感情。想到這里，便有研究員把嘲諷的目光投向外面的秦青。

    楚南溟也朝秦青看去。

    秦青還在玩手機，二郎腿一晃一晃，仿佛非常愜意。坐在他腦袋上的小人眨著淚汪汪的眼睛，快要把玻璃盯穿了。

    楚南溟冰冷晦澀的眼眸亮起一點微光，指尖在智腦上點了點。

    【等急了嗎？】他明知故問。

    【不急不急，你忙你忙！】秦青馬上回復(fù)，依然側(cè)著身，連目光都沒掃過來。

    可他頭頂?shù)男∪搜劬鋈蛔兊煤艽?，占?jù)了二分之一的臉龐，漆黑瞳仁亮閃閃、顫巍巍、水汪汪，比漫畫里畫得還夸張。

    這種強烈的心口不一，惹得楚南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真的不急？】他再次詢問。

    【真的不急！】秦青的回復(fù)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