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凌的故事沒有說多久，楚楚就睡了過去。

    不是小孩不想接著再聽，而是他抵擋不住瞌睡蟲的召喚，到了平時睡覺的點，就算小孩努力睜著一雙對故事渴望的眼，還是掙脫不了生物鐘的裹挾。

    楚楚平穩(wěn)的呼吸聲一傳來，衛(wèi)凌就停止了講故事。

    秦清曼沒有催促，也沒有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她平復(fù)了一下沉浸在故事里的情緒，然后掀開衛(wèi)凌的被子鉆進了衛(wèi)凌的懷里。

    緊緊抱住了人。

    衛(wèi)凌面對媳婦的主動靠近，沒有說話，而是側(cè)身伸出手臂用力攬住媳婦的腰，頭也埋在了秦清曼的脖頸。

    夫妻二人都默契地沒有問什么，只是靜靜地擁抱著。

    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與體溫。

    時間流逝，房間里靜悄悄的，平穩(wěn)下心緒的秦清曼漸漸也睡了過去，別看她今天沒挑煤、安爐子，只做了一頓大餐，但做飯除了很花時間，一樣花費精力。

    忙碌了一天，她也早困了。

    今天聽了衛(wèi)凌的故事，秦清曼反而真正放心下來。

    人一放松，精神也就松懈，瞌睡蟲自然而來。

    衛(wèi)凌看了看媳婦安靜的臉，又看了看一旁的煤油燈，最終還是舍不得媳婦纏在自己身上的四肢閉上眼安穩(wěn)地睡了過去。

    不就是點一夜的油燈嗎，他點得起。

    一家三口睡過去后，鋼爐子還在努力發(fā)著熱。

    大塊的煤帶著充足的能量，很經(jīng)燒，爐肚在煤塊充分燃燒下變紅，釋放著源源不斷的熱量，熱量把西屋烤得暖呼呼，原本這種火烤空氣會非常干燥，但爐子上提壺里冒出的熱氣給屋里帶來了充足的濕氣。

    不干不濕，還溫暖如夏。

    炕上三人睡得比以前更加的安穩(wěn)，也更舒服。

    就連怕冷的秦清曼在睡夢中都感覺到了熱量，暖呼呼的炕，熱乎的衛(wèi)凌，再加上溫暖的房間，她不僅伸腳撩開了被子，還往衛(wèi)凌身上擠。

    rou墊比硬邦邦的炕更舒服。

    秦家條件有限，雖然三人各用自己的鋪蓋，但都是單人的，褥子也比較薄，這讓躺習(xí)慣了席夢思床墊的秦清曼不習(xí)慣這份硬度。

    此時屋里不冷，她可不就怎么舒服怎么躺。

    半夜，楚楚最先睜開了眼睛，剛一睜開眼睛就僵硬住了全身。

    好一會，他才明亮的燈光中緩緩爬坐起身。

    掀開被子，低頭，自己的鋪上好大一灘地圖，小孩睜著迷蒙的大眼，不知道怎么辦了。

    衛(wèi)凌很警醒，安全的地方他能睡得很深沉，但也能在出現(xiàn)意外情況時第一時間就清醒過來，清醒過來的他不僅察覺到秦清曼沒蓋被子，也察覺到楚楚的異常。

    楚楚正在愁眉苦臉面對地圖就看到衛(wèi)凌睜開了眼睛。

    小孩第一時間不是求助，而是刷一下躺下去，然后拉高被子把自己的頭臉蒙了起來。

    裝睡。

    五歲的小孩已經(jīng)知道羞恥心，也知道難為情。

    衛(wèi)凌：……

    他練武，不僅視力好，耳力好，鼻子也好。

    溫暖的房間里他已經(jīng)聞到一股淡淡的氣味，非常淡，但卻強勢地彰顯著存在。

    知道小孩不好意思，衛(wèi)凌也沒有點破，而是小心把秦清曼從自己身上撕開然后用被子包裹住，才悄然起身，起身后就去了廳堂把廳堂里的爐子燒了起來。

    楚楚尿了床，當(dāng)然是要收拾。

    不僅褥子得烘干，小孩也得洗澡，甚至床單也得洗出來。

    極寒地區(qū)屋里的爐火是不敢滅掉的，廳堂里的溫度原本已經(jīng)降下來一點，衛(wèi)凌加了木柴后，爐肚一會就燒得通紅，整個廳堂的溫度也更上一層樓。

    面對這樣的高溫，角落里兩只正在睡覺的鵝還有點不習(xí)慣。

    它們睜開眼睛看著衛(wèi)凌小聲叫了幾聲才扭過頭把屁股對準(zhǔn)衛(wèi)凌再次睡了過去。

    大晚上被吵醒，人類好討厭！

    衛(wèi)凌不知道自己被兩只鵝嫌棄了，他把澡盆扛到爐子邊開始兌洗澡水。

    廳堂的爐子上一直坐著一提壺水，西屋也有一壺，兩壺水都早就燒開，所以此時熱水一點都不缺。

    西屋，楚楚害羞地躲在被子里豎著兩個耳朵偷聽動靜。

    他能聽到衛(wèi)凌起床了，但不知道衛(wèi)凌在干嘛。

    帶著好奇，聞著被子里不太新鮮氣味的楚楚終于把腦袋露了出來，然后就看到剛進門的衛(wèi)凌。

    小孩的臉?biāo)查g爆紅。

    “噓?！毙l(wèi)凌對著楚楚搖了搖手指，然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秦清曼。

    楚楚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點頭。

    然后衛(wèi)凌對著楚楚張開了雙臂。

    楚楚一點都沒猶豫就爬出被窩撲進了衛(wèi)凌的懷抱，被抱到了廳堂。

    廳堂離西屋不僅有點距離，還隔著墻壁與門，在這里小聲說話不會影響到屋里睡覺的秦清曼。

    “姐夫，怎么辦？”楚楚小臉紅彤彤。

    “你先洗澡，我去把鋪蓋拿出來收拾?！毙l(wèi)凌理解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把小孩放在澡盆邊，澡盆里的熱水他都兌好，可以洗澡了。

    “姐夫，謝謝你?！?/br>
    楚楚拉住衛(wèi)凌的衣角小聲道謝。

    “嗯?！毙l(wèi)凌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才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西屋給小孩收拾鋪蓋，尿了的鋪蓋要收拾，不收拾不僅鋪蓋容易爛，還有殘留氣味。

    楚楚看著衛(wèi)凌遠去的背影扭捏了幾秒鐘才小聲說了一句，“姐夫，我……我很久沒尿床了?！弊詮娜龤q后，他確實沒再尿過床。

    “我知道?！毙l(wèi)凌轉(zhuǎn)頭對小孩溫和的一笑，“謝謝楚楚幫我喝蜂蜜水。”

    小孩臨睡前還喝了那么多蜂蜜水不跑地圖才怪。

    “對，對，就是蜂蜜水喝太多了，我以后睡前不再喝水?！背拇笱哿亮似饋?，賊亮賊亮的。

    找到尿床的根源，他算是知道怎么預(yù)防了。

    五歲還尿床的楚楚是真的覺得太難為情。

    “嗯，以后睡覺前不要大量飲水?！毙l(wèi)凌理解地點了點頭，叮囑道：“快洗澡，一會水涼了?！?/br>
    “嗯。”擺脫尷尬的楚楚高興地脫衣服洗澡。

    有了衛(wèi)凌的幫忙，家里又有兩個爐子，加上燃料充足，反正秦清曼第二天起床沒發(fā)現(xiàn)問題。

    楚楚的小秘密就這么被兩個男人遮掩過去了。

    話說昨天晚上，杜宏毅幾人不僅吃飽喝足，還滿載而歸。

    不管是餃子，還是菜，他們都吃過，也知道這些美食的真正滋味。

    “也不知道師長他們吃飯沒？”杜宏毅看了一眼座位上的柳筐，那么多餃子，師長跟政委他們幾人吃絕吃不完，他在想要不要藏起來一部分。

    餃子雖然是生的，但熟卻非常容易熟，他們辦公室也是有爐子的。

    “得了吧，不管師長他們吃沒吃，這些東西都得送到師長的手上，你可千萬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可不想再被餓兩頓，兩頓不吃，是真的餓。”

    左高朋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對于被餓兩頓的事還是記憶尤深。

    他們是軍人，每天的訓(xùn)練量非常大，餓著肚子還要帶隊訓(xùn)練，那消耗……，算了，他不想再回憶。

    實在饞秦清曼做的飯，大不了以后再找機會去秦家吃。

    跟左高朋一樣想法的還有袁向陽。

    至于開車的小石，他可不參與，反正他沒被餓兩頓肚子。

    杜宏毅看出兩個戰(zhàn)友的意思，眼珠子一轉(zhuǎn)，大氣凜然道：“看你們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什么，我這不是關(guān)心一下首長這個點吃沒吃飯，你們就瞎想，要不得。”

    左高朋與袁向陽同時對著杜宏毅翻了一個白眼。

    大家一個寢室住了好幾年，誰人是個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清楚楚。

    “好了，別想有的沒的，咱們是不是再去跟政委訴訴苦?！倍藕暌阙s緊轉(zhuǎn)移話題。

    “訴啥苦？”

    左高朋等人在東北待時間久了，口音嚴(yán)重同質(zhì)化，張口能說出一口的東北味。

    杜宏毅見兩個好兄弟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提醒道：“媳婦，找媳婦啊！”政委不僅管思想，還管他們的個人問題，他們沒媳婦，可不得找政委。

    “這事……”

    左高朋猶豫了。

    袁向陽也若有所思，“上次咱們可是被政委給轟出的辦公室的，今天還去找罵？”

    “這哪里是找罵，大家看看各自的年齡，我們都比衛(wèi)凌大，衛(wèi)凌都結(jié)婚了，我們還單著，這要是在老家，我兒子起碼都五六歲了！”最大齡二十九歲的杜宏毅發(fā)出了‘饑渴般’的言論。

    “我這年齡在老家也早就結(jié)婚了?！?/br>
    二十七歲的袁向陽對杜宏毅的話深有感觸。

    “我記得政委之前給我們牽過線，好像還不止一次?！弊蟾吲笠妰蓚€朋友選擇性遺忘，不得不出言提醒。

    還真不是政委沒給他們介紹對象，是他們眼光高沒看上。

    杜宏毅與袁向陽：……

    這老左，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忒會把天聊死。

    “三位團長，我聽說白城近期會來一批知青，據(jù)說不是從京城，就是從上海來的，都是大城市的知青，有文化，有思想，還有才貌，你們可以跟政委說說，優(yōu)先解決咱們師部問題，我們這里這么多優(yōu)秀的同志都等著娶妻?！?/br>
    小石原本是不打算插=話的，但最終還是忍不住接了一句。

    車廂里因為小石的這句話安靜下來，杜宏毅三人都認真看著小石。

    小石的視線雖然集中在方向盤的正前方，但還是沒杜宏毅三人看得直冒虛汗，“那啥……三位團長，我就這么一建議，建議?！?/br>
    “哈哈哈，二十歲的小石也想娶媳婦了。”

    杜宏毅爆笑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