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鄭安國一聽秦清曼說心里有數(shù)他就放心了, 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趙春靜她爹是縣革委會的領(lǐng)導(dǎo), 話語權(quán)很重，你留心點, 別有把柄在對方手里?！?/br>
    秦清曼知道鄭安國是真的關(guān)心自己, 直接問道：“鄭叔, 按道理說公社組織委員不應(yīng)該有助手，這么說來, 這趙春靜是沒本事工作還是偷懶不工作？”

    她知道趙春靜肯定是靠關(guān)系進(jìn)的公社，就是不知道這人工作能力如何。

    鄭安國早就猜到秦清曼要問這樣的話, 也知道秦清曼看出了辦公室的問題, 低聲解釋道：“要說這趙春靜沒本事也不至于, 她就是不喜歡干瑣碎的事，這不, 這才可笑的擁有了一個助手?！?/br>
    “趙春靜腦子靈活, 不算笨, 清曼丫頭，你得小心點，雖說她在公社不怎么工作, 但她卻能牢牢抓住組織委員的權(quán)力, 你沒來之前，婦女主任的管轄范圍她也多有干預(yù)?！卞X襄陽也指點了一句。

    秦清曼明白鄭桂花為什么不能連任了。

    就這么個被人奪了權(quán)的蠢貨還念念不忘吃商品糧, 鄭安國跟錢襄陽還能讓鄭桂花連任才出鬼了。

    “清曼丫頭，趙春靜要不是文化水平不高, 她的位置早就變動了?！?/br>
    鄭安國接著給秦清曼點出最關(guān)鍵。

    “鄭叔, 我知道了?！鼻厍迓鼜膩砭蜎]有看輕過任何一個人, 她知道這些人能在這個時代活得如魚得水就一定有著自己的能力。

    “清曼丫頭，你也別害怕，你剛進(jìn)公社，他們還不敢明著對付你，真要有什么，我跟書記會給你攔著，你別在工作中失誤就行?！卞X襄陽是非常看好秦清曼的，他相信自己這樣說秦清曼一定能明白以后在公社該怎么為人處事。

    “錢叔，我懂了?！?/br>
    秦清曼面對兩位前輩很尊重。

    鄭安國跟錢襄陽都知道秦清曼聰明，聰明人說懂了那就是真的懂了，他們沒必要說太多話。

    畢竟這年代很容易言多必失。

    如此一來，爬犁上的幾人不再聊公社里的事，而是逗起了楚楚。

    楚楚今年六歲，可以進(jìn)學(xué)了，等到開春雪化就能跟屯里的小伙伴一起上學(xué)。

    說到上學(xué)，鄭安國跟錢襄陽的神色嚴(yán)肅起來。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申請在我們靠山屯建所小學(xué)，不然孩子都得跑鎮(zhèn)上讀書，太遠(yuǎn)了，咱們坐爬犁都得半個小時才到鎮(zhèn)上，孩子們走路上學(xué)最少一次都得走一個半小時，還是快的?！编嵃矅碱^都皺了起來。

    他是真心疼孩子們。

    錢襄陽也無奈，“咱們靠山屯離鎮(zhèn)上不遠(yuǎn)不近，對于成年人來說走一次還行，但對于幼小的孩子們來說一天要走好幾次，確實耗費(fèi)精力又耗費(fèi)時間?！?/br>
    秦清曼此時也回憶起原主當(dāng)年讀書時的情況了。

    雖說他們這因為氣候原因一年只開一次學(xué)，但這一次學(xué)就得上半年，半年時間每天早起晚歸，中午要是回不來還得帶飯菜去學(xué)校。

    想起原主吃過的冷飯，秦清曼突然就憂愁起楚楚的上學(xué)。

    家里今后每個人都要上班，雖說小學(xué)在鎮(zhèn)上對于送楚楚上學(xué)還算方便，但只要一想到楚楚以后每天中午都只能吃冷飯，她就心疼不已。

    經(jīng)常吃冷飯容易傷胃。

    “鄭叔，咱們屯能申請到批建小學(xué)嗎？”秦清曼也希望楚楚能就近上學(xué)。

    哪怕大雪封山不上學(xué)，只跑夏秋兩季也不容易。

    “估計有點難?！编嵃矅约憾疾辉趺醋孕拧?/br>
    他們靠山屯也正是因為離鎮(zhèn)上有點遠(yuǎn)，能堅持讀到高中的孩子特別少。

    秦清曼聽到鄭安國的回答，忍不住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邊的楚楚。

    “姐，我不怕早起，我能早起?！?/br>
    楚楚反過來安撫秦清曼，他自從跟衛(wèi)凌一起鍛煉后，每天早上都早起，幾個月下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嗯?！鼻厍迓焓置嗣『⒌哪X袋，同時腦子里想起開春雪化后就要修建的xxx師部家屬區(qū)，家屬區(qū)建立肯定會考慮到軍人子女的上學(xué)問題。

    就是不知道楚楚是否符合上子弟學(xué)校的標(biāo)準(zhǔn)。

    鄭安國他們既然談起了申請建校的話題，話就多了起來，“其實申請建小學(xué)倒是容易，咱們屯就有空置的房屋，收拾收拾就能改造成學(xué)校?！?/br>
    秦清曼對屯里也熟悉，想了想，說道：“鄭叔說的是知青點？”

    他們屯也是有知青點的，就是一直沒有接收知青，才空置了多年。

    房子是空置了，但房屋卻是好的。

    “對，就是知青點?！卞X襄陽接過話頭接著說道：“其實房子的事還真不是事，主要還是人才難得，能教書的一定得是知識分子，但我們這……”

    鄭安國跟錢襄陽同時嘆息一聲。

    他們這并不是沒有知識分子，看看紅旗農(nóng)場里的大把知青就知道他們紅旗鎮(zhèn)有多少知識分子。

    原本知青來支邊對于教育這一塊的幫助特別大，但當(dāng)?shù)厮腥藢Υ嗑蜎]準(zhǔn)備讓知青去教書，而是讓知青參與勞作，掙工分。

    知青大部分人的體質(zhì)比較一般，干腦力活的非得讓人干體力活，體質(zhì)要是差一點的掙工分還養(yǎng)不活自己，如此一來，真是本末倒置。

    “鄭叔？”秦清曼也覺得奇怪。

    正常來說，他們這的知青算是來支邊的，支邊不一定都要埋頭在地里干活，完全可以支援教育，機(jī)關(guān)單位，甚至是各行各業(yè)都可以吸收這些有知識的知青，畢竟邊疆的支邊知青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

    但結(jié)果他們這的知青待遇跟全國都一樣。

    鄭安國看秦清曼的眼神就知道秦清曼想問什么，無奈地說了一句，“革委會?！?/br>
    秦清曼懂了。

    “我們這算好的了，知青來了大部分都安排到各個農(nóng)場去工作，要是其他地方，幾乎都是被安排到各個生產(chǎn)隊，村、屯，那才是真正的下鄉(xiāng)?！卞X襄陽無奈地補(bǔ)充了一句。

    秦清曼瞬間就明白紅旗公社有方明杰這個社長的真正作用了。

    “我希望我們公社能真正發(fā)展起來?！鼻厍迓呛笫纴淼降娜耍钋宄瞬诺闹匾?，知識就是力量，這可不僅僅只是一句口號。

    “我也覺得應(yīng)該適當(dāng)讓部分知青發(fā)揮真正的作用，而不是在田地里挖土、犁田，種糧?！编嵃矅靼浊厍迓@句話語里包含的真正意思。

    跟秦清曼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明白秦清曼有多聰明。

    好似天生的官場中人，很多話不用過于明說，一點就通，這樣的交流讓人非常舒服，也不用擔(dān)心禍從口出，畢竟有些事憑意會就能辦成。

    一行人說著教育的問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快到靠山屯時爬犁上點上了煤油燈，有了煤油燈的照明，瞬間就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天冷，到了靠山屯，大家也沒聚集，而是各自分散回家。

    第二天還要上班的。

    秦清曼帶著黃婉清、楚楚，抱著浪崽子還沒進(jìn)家門就被院子里擺放了無數(shù)禮物驚住了。

    都是農(nóng)家人這個季節(jié)能拿出來的東西，不貴重，但卻也代表了眾人對秦清曼當(dāng)選公社婦女主任的祝賀。

    “姐，好多東西。”

    楚楚翻看著各種大小柳筐里的禮物，有一把干菜，也有幾個蘿卜，土豆，雞蛋，甚至還有豆腐，豆芽，都是最樸實的禮。

    “都搬回家，把東西放地窖里，柳筐洗一洗，晾干，我一會蒸些三和面饅頭做回禮，到時候再把柳筐放回院子?！?/br>
    秦清曼指揮家里的兩人行動起來。

    今天送禮的人多，小半個院子都被放滿了，可以說是整個屯里的人都給他們家送了禮。

    禮不重，但情誼重，這些柳筐，得還。

    黃婉清跟楚楚一聽，立刻行動起來，秦清曼也趕緊燃起灶火挽起衣袖忙碌起來。

    她家的溫度高，發(fā)酵面粉比較容易。

    秦清曼在廚房忙碌時，黃婉清也在收拾柳筐，因為要裝食物，必定是要把柳筐底弄干凈，她就在水井邊打水涮柳筐，至于楚楚，則去給羊擠奶。

    楚楚小，黃婉清不放心小孩在水井邊，就打發(fā)人去擠奶。

    家里養(yǎng)著羊，反正擠奶也是每天必須的工作，總得有人干，如此一來，秦家所有人剛回家就忙碌起來。

    水井離廚房近，秦清曼跟黃婉清就一邊忙活一邊小聲說著話。

    黃婉清之前在爬犁上聽了秦清曼跟鄭安國幾人的對話，知道這幾個公社干部有心改善知青的待遇與工作環(huán)境，作為知青，她是第一個支持的。

    “清曼，你說真的能改善知青的工作嗎？”

    黃婉清在農(nóng)場待了不少時間，說實話，她其實對農(nóng)場的工作并沒有那么熱愛。

    主要是農(nóng)場其實也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團(tuán)體，里面一樣有很多人扛著革委會那套理論在勾心斗角，要是誰不聽話或者是不服從管理，就把人發(fā)配去干最臟最累的活。

    這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他們這是建設(shè)農(nóng)場，又不是勞改農(nóng)場，但現(xiàn)在看起來跟勞改農(nóng)場區(qū)別并不算太大，難怪那么多到了這里的知青都閉嘴什么都不說，只埋頭干活。

    天高皇帝遠(yuǎn)，沒有強(qiáng)大的人護(hù)著，日子是真不好過。

    秦清曼正在揉面團(tuán)，聽到黃婉清的問話，知道黃婉清因為之前在農(nóng)場的遭遇感同身受了，想了想，才回答道：“需要時間跟機(jī)會?！?/br>
    今年才71年，離十年結(jié)束還有5年，時間不算短，個人是抗拒不了全國形勢的。

    黃婉清也知道此時全國的形勢有多復(fù)雜，待在靠山屯，她反而覺得更安寧，加上有衛(wèi)凌跟秦清曼護(hù)著，她覺得比在京城過得更舒心。

    “對了，清曼，我家里人來信了?！?/br>
    黃婉清突然想起一事，趕緊跟秦清曼說。

    “是好事。”秦清曼比黃婉清知道得更多，對于黃婉清現(xiàn)在才收到家里的信她反而有點覺得這黃家對黃婉清好像并沒那么重視。

    “婉清，我家里不是今天才給我寄信，而是去年就寄過信，還寄了好幾次，甚至還隨信給了寄了些錢跟糧票?！秉S婉清目光灼灼地看著秦清曼。

    秦清曼眉頭微皺，“你是說有人截了你的信？”

    “對，之前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家里寄來的信，就今天早上才收到?！秉S婉清說到這，干脆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后從衣服里掏出一封拆過的信遞給秦清曼。

    之前要不是跟鄭安國幾人一起回屯，她早就把信拿出來給秦清曼看了。

    秦清曼面對黃婉清的信任也沒客氣，接過信就看了起來。

    給黃婉清寫信的人是黃海軍，也就是黃婉清的大哥，信里埋怨黃婉清怎么一封信都沒給他們回，同時也寫明去年發(fā)現(xiàn)黃婉清擅自更改下鄉(xiāng)地點后當(dāng)哥哥的就在父親的棍棒下來白城找人。

    黃海軍沒明說自己去找齊衛(wèi)英的時候出了事，而是簡單說路上出了點意外，他不得不第一時間就回了京城。

    回京后，他跟家里人一直都有給黃婉清寫信。

    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

    黃海軍這封信上說過幾天就來靠山屯見黃婉清，可見這段時間黃家雖然沒人來找黃婉清，但對于黃婉清在紅旗鎮(zhèn)的事還是知道的。

    “你哥要來靠山屯？”

    秦清曼聽衛(wèi)凌說過黃家的事，也知道齊衛(wèi)英的消息，沒想到黃婉清的大哥選擇這個時候來靠山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