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清晨降溫

    玻璃門合上, 搖擺幾下，風(fēng)被帶進來，帶出去, 吸煙室煙味依舊濃烈。

    在玻璃門搖擺停下前，郁清思緒才從混亂中撥開一條路，緩慢轉(zhuǎn)動。在思考之前, 本能地拉開那扇才停下來的玻璃門，追了上去。

    郁清拉副駕駛的門，從里面鎖了, 打不開。拍了拍門窗，差不多三分鐘后, 車窗下降, 露出溫?fù)駭⒘鑵柕膫?cè)顏, 郁清說：“開鎖！”

    “郁清，先回去?！睖?fù)駭⒄Z氣比在吸煙室緩和許多, 收斂鋒利，調(diào)子平平。

    “不回。”郁清攥緊車門把, 不肯后退一步。

    在馬路上, 不顧安危站在車邊, 郁清篤定溫?fù)駭⒉粫_車, 不會傷害她，完全沒有考慮過其他后果。

    溫?fù)駭⒓y絲不動, 郁清比起他，在沉默的對峙里, 她只會越發(fā)激動, 他不得不成為退步的那個。

    溫?fù)駭ⅲ骸白W(xué)校半個月, 昨天還打算住家?guī)滋? 現(xiàn)在終于舍得回去？”

    嘲諷的話被他用輕柔的語氣說出，比正面的譏諷更讓人無地自容。

    “我還以為你不想回去了?！睖?fù)駭⑹执钤诜较虮P的皮革套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有的是耐心陪她站在路邊干耗。

    郁清抿緊唇。

    這事兒是她理虧，她沒什么好辯駁。前幾天，溫?fù)駭⑻氐刳s來看她，帶了許多好吃的，她卻因為一張沒有修改完的試卷錯過約定見面的時間，晚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郁清看著溫?fù)駭ⅲ鋈挥X得自己給他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因為這些事她不是不能做到，而她給出的結(jié)果無比糟糕。

    溫?fù)駭⒄f得沒錯，她還是那個冷情的郁清，不會愛人，又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偏愛。

    郁清怕矛盾激化，訕訕?biāo)砷_門把。在她動作之前，門鎖開了，往后拉的動作成了開門。

    ‘啪嗒’一聲，郁清的思緒跟斷線一般，在回去和坐上車之間，她順從心意坐上了車。

    她不怕被溫?fù)駭⒗溲巯鄬Γ瓚?yīng)該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去解釋，就算理由很蹩腳，她也不該半途放棄，溫?fù)駭⒉恍潘鸵槐橐槐槿フf，說到他真的不耐煩她為止。

    回到萬合小區(qū)，一進家門，郁清便攔下溫?fù)駭?，怯生生說：“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郁清，在你沒拿出一個想好的回答前，不要再解釋了?！睖?fù)駭⒋鬼⒅?，嗤笑說，“因為你的每個解釋，都在提醒我，你多不在意我，我對于你多可有可無?！?/br>
    說完，溫?fù)駭⒃竭^郁清走回房間。

    房門合上，郁清站在空曠的客廳里，整個心被揉得七零八碎，拼湊不完整的形狀。

    郁清看到了自己的幼稚，但她無法去解決，起碼現(xiàn)在她是真的找不到辦法去和溫?fù)駭⑶蠛汀?/br>
    晚上，郁清睡在床上，旁邊的位置是空的，溫?fù)駭⒃跁考影?，她想等他回來把話聊清楚，直到半夜三點，他遲遲未歸，熬夜習(xí)慣的郁清毫無睡意，心一抽一抽的，特別不好受。

    郁清起床走去書房，摁下門把手，緩慢推開門。溫?fù)駭⒆跁狼?，手邊的資料隨意堆放，正在撰寫文件。

    聽到細(xì)微的聲響，全神貫注的溫?fù)駭⒈黄戎袛?，他往凳子后一靠，斜去一記眼神，手間夾著鋼筆，神情端肅，他微微挑了挑右眉，看得出工作被打斷有幾分不悅。

    郁清：“不好意思，打斷你了。還要忙很久嗎？”

    “嗯?！睖?fù)駭⒆厝?，繼續(xù)寫文件，“先睡。”

    郁清沒走，站在門口良久，溫?fù)駭⑥D(zhuǎn)動椅子，看她。

    郁清眨著眼睛看他，“如果你不想見到我，直說就好了，不用刻意避開我?！?/br>
    “只是有事要忙。”溫?fù)駭Ⅴ久肌?/br>
    郁清搖頭：“你就是在避開我?！?/br>
    溫?fù)駭⒛糜羟鍥]法子，放下筆站起身：“走吧。”

    郁清跟在溫?fù)駭⑸砗蠡胤?，匆匆地上前摟住他腰身，臉埋在他后背?/br>
    溫?fù)駭⑸碜右唤?，正要拿開郁清的手，感受到她緊緊地貼著他，呼吸透過衣衫砸在他的脊骨上。

    “溫?fù)駭?，我不想和你吵架，一點兒也不想，我不喜歡吵架?！庇羟逄貏e討厭父母親面紅耳赤指責(zé)對方，好像懂事以后，爸媽就是這樣，這樣的場景是她最排斥的，也是最害怕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

    “我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像這時候要你教我怎么說你才滿意，是很不道德的行為?！庇羟鍝?dān)心手會被突然甩開，緊緊地交握。

    溫?fù)駭⒌皖^看到橫在他腰前的手，因為太用力，十指泛白，能看到肌膚下細(xì)細(xì)的紅血絲。

    溫?fù)駭⑻忠ダ_她，被她環(huán)得更緊，他啞然失笑：“郁清，這個我教不了?！?/br>
    “教你怎樣去喜歡一個人，不是你真心要喜歡，沒有任何意義?！?/br>
    郁清扯不動溫?fù)駭ⅲ荒苷驹谒媲?，仰著頭看他：“我沒說不喜歡?！?/br>
    溫?fù)駭⒌晚退龑σ暎l也沒接話。

    時間仿佛在此凝固。

    都在看彼此眼里的情緒，去猜，去琢磨。

    明明是相擁的距離，此刻像是隔著銀河系。

    郁清垂下鴉羽般的睫毛，輕顫著，抖著聲音張口。

    “溫?fù)駭ⅰ抑滥惚任掖螅惚任抑赖枚?，你生活閱歷比我豐富，我在你面前完全就是一個幼稚的小孩。我意氣用事，想問題不深，莽撞做出很多可笑的傻事，我和你之間就是存在一段無法跨越的差距?！?/br>
    郁清語氣越發(fā)急。

    “我不知道怎么去彌補，讓你生活停滯七年？或者重新來過，我早出生七年？”

    “這就是無解題啊……”

    “我不想只站在你身后，我應(yīng)該站在你身邊?！?/br>
    “我想從現(xiàn)在努力，我也想變得很好，有能力去追求更好的生活?！?/br>
    做一個和你一樣優(yōu)秀的人。

    這句話她說不出口。

    太難了，也害怕自己做不到，會打臉的。

    溫?fù)駭⑻?，在空中頓了下，伸手把她拉到懷里：“好了，不說這些?！?/br>
    忽然狠不下心來對她，溫?fù)駭⒃谛牡谉o奈地嘆氣。

    心想。

    要不就算了，這樣也挺好的，不逼她支愣起來，迷茫就迷茫，哄騙著她跟他一輩子好了。

    郁清拽進溫?fù)駭⒌囊陆牵骸拔腋缯f以后我可能會遇到更好的人，我覺得不會的，別人再好，在我心里你也最好。”

    溫?fù)駭⑺查g明白了，眼神沉了幾分

    今晚郁清說這些話全是因為郁聞晏亂和她聊什么人生大道理。

    這一筆先記下，賬以后算。

    溫?fù)駭⒗_距離，看她，問：“多好？”

    郁清凝視著他：“你懂得比我多，但從未看輕我的無能和淚水?！?/br>
    在她心里。

    神明渡眾人，他渡她。

    溫?fù)駭⒖圩∷绨?，終究是心軟了：“郁清，這事不給個交代過不去，你好好想，想清楚給我說明白，知道嗎？”

    郁清小小聲：“知道了?！?/br>
    又怯聲問他：“還生氣嗎？”

    “生氣?！睖?fù)駭澭踔槪拔铱梢越o你時間，關(guān)于以后的事，必須好好想，不能逃避?！?/br>
    郁清怕談崩，埋到他懷里，乖順說：“知道了，我會好好想的。”

    晚上睡覺，郁清就窩在溫?fù)駭⒌谋蛔永?，另一床被子被她丟在角落，伸手摟著他腰身，躺在他胳膊彎里。

    溫?fù)駭⒖吹竭@個場景，莫名覺得好笑，低身在她耳邊叫了聲：“寶寶?！?/br>
    郁清抬頭，頭發(fā)蹭得凌亂，臉頰紅彤彤的，眼神茫然。

    “我是比你年長，但是在感情里，我和你是一樣的，誰也沒好過誰?！睖?fù)駭⒄碇贿吀觳?，?cè)臉看她，“也別老想著我比你大，有點傷人了?！?/br>
    郁清：“好。”

    今晚的郁清過分乖巧，乖到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溫?fù)駭⒖酥谱魉畹膲男?，只是糾正了她幾句。

    等到郁清睡著，溫?fù)駭⑵鹕砣考影唷?/br>
    還真的不是故意避開她，手頭的工作有些多，想到要做的事，決定再忙忙，這段時間要全部處理好。

    郁清并不知道睡著后發(fā)生什么，一覺睡醒去參加宿舍聚餐。

    大學(xué)同屋四年，四人的感情要好，郁清和她們玩在一起特別放得開，因為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么時候，今晚大家也都不客氣地玩起來。

    要了一間小包間，關(guān)愫愫開了幾瓶家里帶來的好酒，不常碰酒的四人才喝幾口就上臉了，微微醺，眼睛開始失去焦距，迷瞪著。

    氛圍被炒得正好，葷素不忌的話題越來越多。

    郁清被拷問一些戀愛的細(xì)節(jié)，實在羞得回答不上來，最后盯著三人，坦誠說：“其實他不是我男友?！?/br>
    關(guān)愫愫：“啊？分了？”

    郁清笑：“不是，是我丈夫，我們今年寒假領(lǐng)的證?！?/br>
    話一出，三人沉默，甚至酒都醒了。

    “你結(jié)婚了？”

    “你是差學(xué)分嗎？需要結(jié)婚證加分？”

    “閃婚?。俊?/br>
    郁清撐著下巴，揉搓著發(fā)熱的臉頰：“第一個問題，我結(jié)婚了。第二個問題，不差學(xué)分，結(jié)婚證拿去加學(xué)分估計他要不開心，誤會我是不是真的沖1個學(xué)分和他打證。第三個問題，是的，閃婚?！?/br>
    三人懵逼地抱在一起。

    關(guān)愫愫：“他……誰??？”

    “對啊……誰??？”童倩驚訝說，“是不是專門騙涉世未深少女的那種……壞人？”

    郁清搖手，為溫?fù)駭⒊吻澹骸八芎?，大我七歲，是我哥的朋友。”和她們說郁荊志和溫新溯的交情估計也理解不了，就挑一些好理解的話來說。

    楊果麥：“牛批，你哥知道你和他結(jié)婚會不會氣昏厥。水靈靈的meimei就這樣被好兄弟拐了，估計要郁悶死?！?/br>
    郁清從沒想這些，經(jīng)過楊果麥這樣一說，能理解以前郁聞晏的某些行為了，不由得笑了笑，原來是出于這樣的心理才和溫?fù)駭χ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