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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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心急如焚,即刻散開三個親衛(wèi)去尋。 此刻的沈瀾早已松開兩個丫鬟的袖子,兀自上了蘇堤。方在蘇堤立了一會兒,便有人來拉她胳膊,沈瀾回身一看,恰是玉容。 玉容引著沈瀾,登上了彭三的小船。 彭三打漁是為了掙錢,西湖龍舟競渡時,光是載客觀看龍舟便有不少錢,加之撈一撈落水者,對方給的謝銀也有不少。 一年里難得掙錢的日子,彭三是萬萬不會錯過的。故而沈瀾那一日來不及敘舊,便與玉容約了西湖蘇堤相見。 甫一登船,沈瀾望了眼精瘦漆黑的彭三,只叫他將船往清潤茶樓撐去。 見船行起來,沈瀾便即刻開口道:“玉容,你可缺銀子?” 玉容一時愕然,半晌,輕撫了撫肚子,嘆息一聲:“這天底下誰不缺錢呢。打漁、插帶能掙幾個錢啊,若不缺錢,彭三哥也不必辛辛苦苦去嘉興賣魚找銷路,更不必每年在錢塘江大潮上當什么弄潮兒搏命?!?/br> 沈瀾心知肚明,玉容也不是什么傻子,答應來見她,必是有所求的,無非是想求個恩典,替彭三尋個差事,或是打個秋風。 沈瀾低聲道:“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彼D了頓道:“我欲請你們二位帶我離開杭州?!?/br> 玉容驚愕不已:“你、你不是、為何要離開……” 沈瀾苦笑道:“你莫以為我這日子好過。也就面上光鮮罷了。”說罷,竟將袖子撩起來,雪白的胳膊上好大一塊淤青。 玉容又驚又惱:“那巡撫竟虐打于你?” 沈瀾今早避開丫鬟,自己對著楠木香幾,狠狠撞的。她皮rou嫩,這么一會兒功夫,便紅腫淤青了。 沈瀾苦澀一笑:“我也不怕告訴你,若再不逃,我只怕命不久矣?!闭f著,撫下袖子,生怕玉容再往上看,見著白白凈凈的胳膊,那便露餡了。 玉容咬著唇,只沉默不語。 沈瀾心知肚明玉容雖待她有幾分感恩之心,卻也不是什么仗義忠勇之人,相反的,尚有幾分聰明勁兒。她勢必畏懼于巡撫權勢,不敢?guī)驗懗鎏印?/br> 見玉容猶猶豫豫,似要開口拒絕,沈瀾低聲道:“我見你摸了摸肚子,是懷孕了吧?” 玉容怔怔的,點了點頭。 沈瀾點了一句,卻再不提孩子,只面不改色道:“事成之后,三百兩銀票奉上?!?/br> 玉容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便連久一直在劃船,毫無聲響的彭三都頓了頓。 三百兩銀子啊,拿來買地,足夠買下四五十畝上等的水澆地了。她不必再拋頭露面做什么插帶婆,三哥也無需打漁搏命了。他們的孩子還能讀書,考個舉人做大官。 玉容面色漲紅起來,彭三也立著不動。 沈瀾低聲道:“你此刻答應不下來,也沒關系。這里有五兩銀子,你只管拿去。若你愿意,便拿著這五兩銀子去賄賂李寶珠家中銀樓掌柜,只說你想在銀樓常來常往,好結識顯貴女客,做你插帶婆的生意。待你在銀樓安頓下來,過些日子我便去銀樓找你?!?/br> 這本就是兩利的事,玉容用銀樓的首飾給貴客們梳妝,若效果好,客人高興,銀樓賣出了首飾,玉容得了插帶的賞錢。 果然,玉容頗有意動。 沈瀾卻偏偏捏著那五兩銀子,低聲道:“你若不愿意救我一命,這錢便算作封口費。自此以后,那三百兩銀子,便與你、你的孩子無緣了?!?/br> 玉容心一顫,只接過五兩銀子,神色猶豫不決。 沈瀾再不看她,只低聲道:“停船。” 彭三便隨意挑了個離清潤茶樓稍遠些的地方,將沈瀾放下來。 沈瀾甫一登岸,即刻欲前往茶樓,誰知剛走出了沒幾步,竟聽得有人喚她。 “王覽。” 沈瀾愕然回頭,卻見楊惟學一身細布直綴,悵然望著她。 良久,沈瀾方開口,只是聲音有幾分發(fā)澀:“你怎會在此處?” 楊惟學苦笑一聲,引著沈瀾去了僻靜處,方才開口道:“那日我去尋你,你那夫君一口一個內子,我當時被他蒙了去?;厝ブ笞笏加蚁胫挥X不對?!蹦募曳蚱摁[別扭,妻子會跑出千里之遙的。 “我生怕你被人騙去、擄去。第二日,我便遣了小廝打聽一二。卻沒料到,我派出去的小廝竟被幾個精壯漢子警告了。過了沒幾日,你那屋子里便人去樓空。” 見沈瀾苦笑,楊惟學也嘆息一聲道:“索性我家在蘇州是當?shù)卮笞?,家中管事認得羅平志是蘇州的錦衣衛(wèi)百戶。便賄賂了他手下一小旗,輾轉得知是京里的大人物來了。只是不知是哪個大人物?!?/br> “我便輾轉尋到了羅平志的相好,使了銀錢叫她去打探。那羅平志口風甚緊,生生過了兩個月,方于酒后漏了裴大人三字?!?/br> “滿朝文武里,姓裴,年歲約二十幾許、氣度不菲的也就一個魏國公世子。索性我見過他一面,只是夜色漆黑,不甚清楚。便繪了那人的畫像去問家中長輩,像不像魏國公世子,有個叔父致仕前曾做過京官,見過他一面。至此,我才確認了此人乃裴守恂。” 聽他這般周折輾轉,只為了確認她是否安全,沈瀾心中大受震動,只躬身一禮:“能得楊兄為友,實乃我三生有幸?!?/br> 楊惟學嘆息一聲:“我知道了是裴慎后,得知他赴任杭州,便打著端午游玩西湖,看龍舟競渡的名頭,想來見你一面。這清潤茶樓素來是達官顯貴看龍舟的好去處,我便在此地游蕩,碰碰運氣。”語罷,頑笑道:“看來我這運氣果真不錯。” 沈瀾眼眶發(fā)色,只真心道:“萍水相逢之人,楊兄卻肯為我安危如此費心,實乃赤誠君子。” 聽她這般稱贊自己,楊惟學竟略有幾分面紅耳赤。少年情熱,若說沒幾分思慕之意,那當真是假話。只是如今見她梳著婦人髻,心中又不免酸澀起來。 楊惟學壓著萬千思緒,關切道:“你如今過得可好?” 從來只有沈瀾問旁人過得可好,如今竟也有人來問自己過得可好,沈瀾一時眼眶酸澀,低聲道:“楊兄,我今日時間緊迫,必要快些趕到清潤茶樓,來不及敘舊。還望楊兄見諒。” 楊惟學原是個狷狂性子,聞言也不介意,只低聲道:“你若要來尋我,只管去北關外馬前街史家綢緞鋪,那是我家中老仆贖身后開的。” 沈瀾點點頭,斂回滿腔思緒,拱手作揖,方才轉身離去。 楊惟學不言不語,只怔怔望著她的背影,嘆息一聲。 沈瀾甫一入樓,茶博士便迎上來,沈瀾二話不說取了荷包遞給茶博士:“我與送我來茶樓的幾個護衛(wèi)走散了,只好先來你們茶樓等人,且讓我上二樓去。” 茶博士得了賞錢,甫一摸,便知道里頭有碎銀子,只笑盈盈道:“夫人請上座?!?/br> 沈瀾見他接了賞錢,便松了口氣,這樣一來,便可以說她身上的銀錢俱賞給了茶博士。反正也不會有人問茶博士得了多少賞銀。 沈瀾心思稍定,上了二樓,便見有個護衛(wèi)守在蘭字號房門口,分明是她見過的裴慎親衛(wèi)平業(yè)。 “夫人。”平業(yè)愕然,探頭探腦道:“俺阿哥呢?怎么沒和夫人一起來?” 沈瀾無奈道:“一路上人太多,我和護衛(wèi)、丫鬟們俱都走散了?!?/br> 平業(yè)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好將沈瀾迎入房中,又守在門口。 沈瀾甫一入房中,到底松了口氣,好歹是趕在護衛(wèi)們到達茶樓前先行趕到。 她取了越窯青白瓷盞,倒入萬春銀葉,捧著茶盞,悠哉悠哉,推窗賞龍舟競渡。 數(shù)艘龍舟之上,彩漆木雕的龍首怒張,龍尾筆挺,左右各三十名精壯漢子手持船槳,前后各有兩張牛皮大鼓,憤然作響。 此刻兩岸如油入沸水,人聲喧闐震天,呼喊鼓勁,長嘯如林。唯見數(shù)艘龍舟勃然發(fā)作,宛如離弦的利箭,直沖前方而去。 沈瀾全神貫注的看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頭隱有喧嘩之聲,她心知這是平山帶著幾個護衛(wèi)趕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門被推開,沈瀾應聲回望,平山見她好端端立在房中,方才松了口氣,擦擦額間冷汗道:“夫人怎生走得這般快?” 沈瀾無奈道:“我?guī)е嫌窈途G蕊走了一段,回頭一望,你們個個都不見了。我沒法子,想起你說得清潤茶樓來,便匆匆趕來尋你們?!闭Z罷,她急切道:“紫玉和綠蕊可尋到了?” 平山點頭道:“找到了,來茶樓的路上便遇著了。”語罷,退開半步,兩個丫鬟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房內。急得鬢發(fā)凌亂,滿頭大汗,兩只眼睛也略略泛紅,分明是要哭了。 沈瀾歉疚道:“是我對不住你們,走著走著便被人流擠丟了。” 兩個丫鬟擦擦眼淚,不敢怪她,只好低聲道:“夫人,下回莫要丟下奴婢了?!?/br> 沈瀾好生安慰了一通,方才帶著她們繼續(xù)觀賞龍舟競渡。 作者有話說: 1. “燥性金丹,百花酒送服,麝香附子熱藥”這一段出自《萬歷野獲編》 2. 不問蒼生問鬼神出自李商隱的《賈生》 3. 菖蒲切玉,角黍堆金出自《金.瓶.梅風俗譚》(還有文中提到的端午紅榴花、紗小粽兒、艾虎、五瑞等端午習俗風物也出自這本書) 第68章 待龍舟競渡散場已是酉初, 沈瀾在茶樓里用了碗蛺蝶雙翅的溫淘, 吃了盞杏仁露,方帶著護衛(wèi)丫鬟出了茶樓。 回府已是酉時末, 暮色四合, 星子漸明,裴慎卻尚未歸來。沈瀾也不急,只兀自洗漱更衣。 待過了小半個時辰, 裴慎帶著陳松墨、林秉忠剛一回府, 便見平山來報, 只說夫人中途走失。 裴慎腳步一頓,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平山是個憨厚人, 老老實實說道:“到了西湖飛來峰,那地方都是人, 馬車不便, 夫人便下了馬車步行。卑職正欲引著夫人往清潤茶樓去,誰知夫人往前走了數(shù)步, 人流太多,卑職等人被擠散了?!?/br> 裴慎神色略顯冷淡:“后來怎么找到的夫人?” 平山老實道:“夫人自行去了清潤茶樓與平業(yè)匯合。” 裴慎略一思忖,問道:“她何時走丟?何時到茶樓?” 平山想了想:“約是辰時末走丟,平業(yè)說夫人是巳時二刻到的茶樓?!?/br> 聞言,裴慎神色稍緩,不過兩三刻鐘的功夫,若是步履匆匆,差不多恰是飛來峰到茶樓的距離。 這般看來,倒真像是被人流擠散后, 匆匆趕往茶樓匯合。 裴慎冷聲道:“照著規(guī)矩, 自去領十杖。” 平山松了口氣。挨了十杖, 這事兒便算過去了。 裴慎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這才由陳松墨打著羊角珍燈,往后院去了。 沈瀾沐浴更衣后,從凈室出來,方見裴慎坐在楠木螭龍紋倚板圈椅上,慢條斯理地讀書。 沈瀾腳步一頓,只兀自坐在束腰馬蹄五屏羅漢榻上,任由紫玉和綠蕊拿了干棉帕給她絞濕發(fā)。 待絞干頭發(fā),兩個丫鬟正欲燃香鋪床,裴慎擺擺手道:“不必動作了,且下去罷。” 紫玉、綠蕊面面相覷,哪里敢違背裴慎,便屈膝行禮,闔門告退。 室內靜下來,唯獨青花回紋八方燭臺上,數(shù)點燭火將室內映得通明。 良久,裴慎擱下沈瀾那本未讀完的《譚意歌傳》,溫聲道:“頭發(fā)可絞干了?” 沈瀾點點頭,起身道:“折騰了一日,我先去睡了?!闭Z罷,掀開珠簾,直往內室走去。 見她神色如常,竟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裴慎心中難免冷笑,只嘴上笑問道:“今日可是走丟了?” 沈瀾心臟重重一跳,索性她早有準備,便點了點頭,隨口道:“我頭一回看龍舟,太興奮,便往前多走了幾步。待我回過神來,護衛(wèi)丫鬟都不見了。” 裴慎點點頭:“原來如此?!?/br> 沈瀾只以為自己蒙混過關,正松了一口氣。裴慎突然輕笑一聲。 “可見著楊惟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