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拂塵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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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溫羽在知曉后, 更加謹慎小心地對待有關(guān)他家庭的事情。隨著這些年她對郁燼的感情變化,最初的那份心疼與同情沒有減少, 反而她越來越心疼他,越來越舍不得他,想要讓自己再多愛他一點, 想要自己再多寵他一點,多縱容他一點。 但缺失的父愛與母愛,不是她對他的愛情能完全彌補的。 而且, 她先前遮遮掩掩的愛意, 也并沒有彌補他缺失的那些愛, 反倒讓兩人想起彼此時, 都是同樣的自責與煎熬。 在山上, 郁燼和她坦白過往的時候,比較多得提及了他的母親施俞,并且直言認為郁父和郁母都不是真的愛他,他們對他的關(guān)心從來都是可有可無,客套又虛有其表的那么幾句話。 在她的記憶里,她并沒有與郁燼的父親有過直接的交集,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受傷后醒來,聽母親告訴她,郁父先前來看過她,還跟他們說照顧好孩子。 醒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溫羽心里說不驚訝是假的,但她并未看到郁燼受傷休克,昏迷不醒的時候,郁父是何狀態(tài)。雖然她不了解背后的情況,但她無條件地站在郁燼那邊,心里也莫名抵觸郁父和郁母。 今天,郁父突然來基地找她,讓她不免有些無措與不安。 但她依舊上前疏離又不失禮貌地問好:“叔叔好,您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郁暮聞點頭,直說:“關(guān)于郁燼的,你想聽嗎?關(guān)于那小子在國外隱瞞你的那些事?!?/br> 溫羽不禁蹙眉,不太理解他的意圖,但又隱約知道他要說什么, “什么意思?他瞞我什么了?” 郁暮聞眉心一直皺著,“如果方便的話,就近找個地方聊聊吧?!?/br> 雖然在他的車上也可以聊,似乎還更方便,但他也知道,貿(mào)然這樣做會讓對方感到不安。 況且,不用問他也知道,溫羽也一定和郁燼一樣,對自己警惕且有抵觸心理。 果不其然,溫羽猶豫了。 郁暮聞沒什么耐心,又說:“我沒有什么惡意,只是不想看著那小子每天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我有時間,您帶路吧。”溫羽猶豫過后,最終還是同意了,讓郁燼安排的司機送到郁暮聞指定的咖啡店后,她就讓司機在外等著,也不要告訴郁燼這件事。 她有預(yù)感,郁父要告訴她的事情,能填補郁燼沒有告訴她的那部分空白。 也是郁燼每次回來之后,她都會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前幾天總是佯裝散漫和輕松,一次比一次更會偽裝自己的關(guān)鍵原因。 下班的晚高峰時期,咖啡店里顧客不少。 郁暮聞抿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開口:“溫小姐,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年也是一心支持郁燼出國的,為什么?” 溫羽沒心情跟他一樣喝咖啡,只是端坐在一旁,如實回答:“我知道研究航天材料只是他的一項興趣愛好,他真正說得上狂熱喜愛的,和您一樣,是金融?!?/br> 聽到這個回答,對面坐著的男人垂下眼沉默了幾秒,才重新開口。 “不錯,你說得對,他從小就想著贏我,想在我擅長的商業(yè)戰(zhàn)場上打敗我,到底是我兒子,不管他是想學(xué)了以后用來贏我,還是真的喜歡,在這點上他跟我一樣。” 郁暮聞眼底隱有驕傲之色。 溫羽肯定地告訴他:“他是真的喜歡。” 郁暮聞見她這么肯定,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眸子隱有訝異之色,但他沒有作聲,示意溫羽繼續(xù)說。 “以他的成績,當時在國內(nèi)可以上最高的學(xué)府,但針對金融專業(yè)而言,他出國的話,顯然可以擁有更頂尖的學(xué)術(shù)資源與發(fā)展平臺,劍橋大學(xué)確實是很好的選擇,” 溫羽停頓了幾秒,回憶起一些事情,接著說, “而且,我知道郁燼最初是想過出國的,只是在知道我的想法后,改變了原先的計劃。我不想在那樣至關(guān)重要的人生階段,他因為我而停滯不前,出國他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到達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郁暮聞:“但你現(xiàn)在一定知道,他在英國不僅學(xué)了金融,還輔修了材料學(xué)?!?/br> “是,我知道?!?/br> “郁燼學(xué)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和他母親也沒有強制要求他什么,只要他有那個精力,他有那個興趣,他可以去學(xué),我們不管他。溫小姐,我今天來并不是要當一個從中作梗的人?!?/br> 溫羽迫切想要知道郁燼在國外的情況,忍不住打斷道:“您到底想說什么,可以快點說嗎?我晚上還有事?!?/br> “我非常好奇,郁燼出國不就是離開你了嗎?退去你的生活,失去相愛之人的陪伴,可是一件很讓人痛苦的事?!?/br> “那是您一個人的看法吧,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種,精神陪伴也是一種陪伴,如果你的生活中處處可見他的影子,看到一個物件,就想起他來,這算退去我的生活嗎?” 郁暮聞覺得有趣,勾唇道:“你年紀不大,看得倒是挺通透的?!?/br> “您叫我來,不只是為了問我一些看法吧?!?/br> “你覺得郁燼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用回答,我并不想知道郁燼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我只是提醒你,他不是你每天看到的那么溫柔,那么散漫?!?/br> “他展示給你看的,是他能見人的一面;而那些不能被人窺見的陰暗面,只能被他藏著掖著,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才有機會宣泄?!?/br> “那您呢?沒有陰暗面嗎?” 郁暮聞毫不避諱,坦然地說:“我當然有,我比他還可怕,還要陰暗?!?/br> 溫羽:“誰沒有陰暗面呢?我也有,我也會有惡毒的心思,有不可告人、難以啟齒的想法,我不會因為他的陰暗面就抵觸他排斥他,我反而會更加心疼他,加倍地去愛他?!?/br> “你覺得我和他母親愛他嗎?” “我不知道,但您口中的那份愛有多少呢?在一份訂單和郁燼之間,在一份攝影工作和郁燼之間,郁燼永遠都不被選擇。在你們的世界里,他永遠都是排在后面,等你們注意到他,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你們才會給他一點關(guān)心,百分之五的愛能覆蓋百分九十五的失望嗎?” 郁暮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我和他母親是商業(yè)聯(lián)姻,郁燼那么愛你,肯定告訴過你吧?!?/br> 溫羽聞言并未吭聲,郁暮聞一看便知道,她是知曉這件事的。 “早年,施俞對我多有不滿,我也心里不快。雖說是商業(yè)聯(lián)姻,但我其實還挺愛她的,不然我不會同意跟她結(jié)婚。可她卻怎么也不喜歡我,說到底是我虧欠她,也虧欠郁燼,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怎么追逐她身上,而忽略了當時還小的郁燼?!?/br> “施俞不喜歡我,自然也沒那那么愛我們的孩子,她有理想有抱負有追求,她不愿留在不愛的人身邊。所以,哪怕她當初承諾過我,會好好跟我在一起,但最終她還是把郁燼留給了我,而她滿世界周游,只會在她母親忌日前回來,每次也待不了多久,還總是和我、和郁燼爭吵?!?/br> “和施俞不同的是,她的母親,也就是郁燼的外婆,很疼愛郁燼。但她在郁燼還小的時候,就不幸離世了。郁燼從小沒感受到我們多少關(guān)愛,都是他外婆給他的,他自然非常親近他的外婆,所以在他外婆因為客車司機開車走神,發(fā)生車禍被奪取生命后,本就漠然的性子就變得更加陰沉寡言,也一并恨上了我和他母親?!?/br> 溫羽覺得他口中的郁燼和她高中重逢時見到的郁燼完全不同,“可他高二的時候……” 她話還沒說完,郁暮聞就知道她想說什么,招呼助手過來給溫羽遞了一份文件,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覺得他高二高三甚至是現(xiàn)在都挺正常的,覺得他是張揚桀驁的性子。” 溫羽兩只手放在膝上絞著,不太敢打開桌上那份文件,她隱約覺得接下來看到的東西,可能會顛覆她對郁燼先前的認知。 郁暮聞見預(yù)防針打得差不多了,便繼續(xù)說道: “其實很多時候,你看到他在笑,實際上他心里在哭,他在騙你,在騙他的那些朋友,他沒有我們看到的那么吊兒郎當,那么散漫浪蕩,他的骨子里比誰都偏執(zhí),比誰都瘋狂兇戾。你如果看到他在商場上對別人使的那些手段,你可能會覺得那樣的他很陌生,他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得到想要的不擇手段,你會感到害怕?!?/br> “我為什么會害怕?” “因為從他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演戲,甚至在他那些所謂的朋友面前,他也在演戲?!?/br> “怎么說我也養(yǎng)了他十幾年,他那些樣子不敢露給別人看,只敢和我們知情的人撒野,從小看到大,他是什么樣子的人,我心里很清楚?!?/br> 溫羽與他預(yù)想的不同,她說:“我知道郁燼一開始在演戲,他是什么樣的人,我自有判斷。他對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又怎么以他對別人的態(tài)度,來武斷地覺得他就會那么對我呢?” “而且您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與人交往中改變了?” 郁暮聞下巴朝桌上那份文件抬了抬,“那你為什么不敢翻開看看?” 溫羽看都沒看就扭過臉,冷漠地說:“郁燼沒病?!?/br> 郁暮聞沒想到她出口就是這句話,轉(zhuǎn)念一想便知道她的思路,他輕嗤一聲, “我什么時候說他有病了?” 溫羽臉色很難看,言語間都是氣憤,“你把他描述成這樣,不就是想告訴我郁燼很會掩藏真實自己,心思深沉,文件上大概還寫著什么嚴重的心理疾病,讓我考慮離開他嗎?” 猜得還挺準的。 不過,郁暮聞已經(jīng)沒有耐心再談下去,站起身,欲要離開咖啡廳, “我是想讓你知道那些被隱藏的事,但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在知道那些事之后,要是還毅然決定繼續(xù)和他在一起,” “那你這輩子都不要放棄他。” “你放心,郁燼現(xiàn)在沒病,他只是缺愛,性格是偏執(zhí)了些,但他好像只對你非常執(zhí)著?!?/br> “我會盡力補償他的。” “文件上面是他在國外的時候,我留在那里看著他的人,記錄下來定期轉(zhuǎn)交給我看的,你也可以看看,看看他的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樣的,也看看他經(jīng)歷過什么?!?/br> 溫羽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咖啡上,嗓音柔和卻充滿力量:“我不會放棄他,我愛他?!?/br> “好,”郁暮聞轉(zhuǎn)身,離開的身影又頓住,問,“你說,他會知道我來找你嗎?” 溫羽說:“不會,我讓司機不要告訴他?!?/br> 郁暮聞對此沒說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覺得她太天真。 “他這次回去處理的難題是我給他留的,我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我承認,你確實很愛他,比我和他母親都愛他?!?/br> “讓郁燼那臭小子省省吧,以他現(xiàn)在的資歷跟他老子玩兒,還是嫩點兒,我當年混跡商圈的時候,他還不存在呢?!?/br> 郁父和助理一起離開了。 只剩下溫羽還坐在那里。 她目光定定地望著桌面上藍色外夾裝訂的文件,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記錄的生活是難捱的、痛苦的。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她終于把咖啡移到一邊,顫著手翻開了那份文件。 ………… - 不知道看了多久,溫羽帶著那份文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從她跟著郁父進咖啡廳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讓司機今天不用等她,他自己先回去。 所以,她在公交站等來了一輛公交車,就上去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也不管這輛車會途經(jīng)哪些地方。 她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望著車窗外稍縱即逝的夜景,心緒紛亂。 公交車緩緩?fù)O拢吹竭h處的廣場上似乎有座小噴泉,于是便趁著這個機會下了車。 她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晚風吹在她臉上,吹開了垂落的發(fā)絲,卻吹不散滿腦子的傷感。 她抬頭看天,竟然連月亮都沒有看見,只有滿天的繁星點綴著黑色的幕布。黑沉沉的夜空,讓她的心情更加壓抑。 廣場上此時有很多小孩子在嬉笑追逐打鬧,每個小孩子的臉上都洋溢著他們這個年紀的童真且無憂無慮的笑容。 這才是小孩子應(yīng)該有的童年。 溫羽最后還是駐足在了噴泉前方,感受到從噴泉那面吹過來的風,似乎都裹挾著水滴和濕氣。 剛才和郁父談話時,她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模式,此時想到這事,她趕緊打開手機—— 果然上面有二十三條郁燼的未接來電。 她剛才直接投幣坐的公交車,自然也沒打開看手機。 最新的一條未接來電是五分鐘前。 她趕緊給郁燼回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