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種田了 第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六零年代求生活、剝奪睡眠、他日細雨時、致馀生無盡、雷易先生、夢春、冤種玩家的人生模擬器、億萬老公寵上天、給我來點甜甜的戀愛!、【完結】颯
“哎呀,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何必見外?”婦人眼珠子亂轉,探著身子往屋里看。 “行了行了!”這時本家大嫂抱著孩子走進院子,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抬手趕人,“我兄弟家忙著,招呼不開,都回去,回去,改日方便了,大伙兒再說話?!?/br> 她話說得大方,既趕了人又沒說死,漸漸人都散了。 杜金花喘了口氣,站在院子里,眼前一陣陣冒金星。她心頭rou被剜,這陣子難過,可恨這些人還要當熱鬧看! 等到看熱鬧的都走干凈,大嫂彎腰抱起孩子,往屋里頭看了一眼,說道:“咱自家孩子送還回來了?” “嗯?!倍沤鸹ㄏ肫鹞堇镒挠H閨女,忍不住想起半個月前被帶走的養(yǎng)女,心里刀剜似的生疼。 大嫂把孩子往上抱了抱,揪出孩子吃進嘴里的手指頭,說道:“你也別太難受了,這就是命?!?/br> 一個懷胎十月掙命生下來,一個捧在手心里寶貝了十五年,手心手背都是rou,她懂。 “好歹給咱自家孩子送還回來了。”本家大嫂又道。失去了一個女兒,又回來了一個女兒,不算太虧。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杜金花心里更難受了! 養(yǎng)女被侯府接走,她雖然心里難受,但知道她是人往高處走,以后就是侯府千金了,錦衣玉食,仆婢成群,心里再難受,也還是盼著她好??捎H閨女呢?說被趕出來,就被趕出來了! “我曉得。”杜金花點點頭。 本家大嫂看她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孩子,說道:“那我不多說了,家去了?!?/br> 如果她是侯府夫人,根本不會把孩子送回來。抱錯了又怎么樣?陪在身邊十五年的孩子,眼瞅著要出嫁了,又不是陪送不起嫁妝。兩個孩子,她都養(yǎng)! 侯府還是小氣了些,十五年的感情,說趕出去就趕出去。但這樣的話,她不能對杜金花說,那是戳人心窩子。 “大嫂慢走。”杜金花送到籬笆門口,等人走遠了,便轉身回來。 屋子里,錦衣華服的少女仍舊坐在桌邊,衣著打扮,神情儀態(tài),皆與四周格格不入。 “你,你叫什么名字?”最終,大嫂先開口打破凝滯的氣氛。 “寶音?!鄙倥卮?,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波光瑩瑩,美麗得好似浸在溪水里的寶石。兩個嫂子本想跟她說說話,拉近一下感情,頓時嘴拙起來了。 “寶音啊,”大嫂刻意笑了一下,“是個好名字?!?/br> “也沒多好?!边@時,二嫂開口道:“若是沒被抱錯,咱爹娘給你起的名字叫‘琳瑯’,可比‘寶音’好聽?!?/br> 琳瑯,是美玉的意思,原是杜金花見小女兒生得白凈可人,心里喜愛,特意請人起的——村里獨一份的,比什么小翠,春花,小菊等好聽多了。 大嫂表情僵了一下,心下暗怪弟妹口沒遮攔,制止一眼,然后問道:“口渴不渴?肚子餓不餓?早上幾時起來的?要歇息會子嗎?” 陳寶音轉動視線,看向大嫂。她記得,大嫂姓錢,閨名碧荷。父親是個老童生,可惜去世得早,哥嫂當家,她日子難過,因而養(yǎng)成了小心翼翼又周全的性子。 她又看向二嫂。二嫂叫孫五娘,家里排行第五,在鎮(zhèn)上開豬rou鋪的,上頭四個哥哥,都對她非常疼愛,所以性子直白坦率,有什么說什么,從來不顧及別人的心情。 垂下眼睛。 她為什么知道這些呢?因為半個月前,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不是侯府千金,而是被抱錯了的。夢里,她不愿意接受事實,死纏爛打,非要留在侯府,繼續(xù)做侯府千金。 真千金回來后,她跟真千金爭寵,刻意在真千金面前顯露自己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侯爺和夫人也愛她。不僅如此,她還嫉妒真千金的姻緣,豬油蒙了心一樣,破壞真千金的婚事。夢里,她在一個男人面前搔首弄姿,極盡賣弄,荒唐又離譜。 醒來后,陳寶音根本沒當一回事。自己是抱錯的?不可能。再說,她也不可能那么瘋。惦記著糖蒸酥酪、藕粉桂花糕,還有新送來的肥蟹,清蒸也好,煲粥也罷,想想就叫人口水流下來! 她興沖沖地起床,坐到梳妝鏡前,在首飾匣子里挑挑揀揀,就聽到院子外頭響起動靜。一打聽,說是孫嬤嬤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夫人叫去,一點臉面都不給,當眾上了板子。 霎時間,她渾身一寒,整個人像是掉進冰窟窿里,控制不住地打擺子。 旁邊丫鬟發(fā)現她的異樣,驚叫起來,但她像是一尊石雕,一絲反應都給不了。 等到終于恢復知覺,立刻推開丫鬟,拔腿往外跑去。然后,就看到了夢里的一幕——孫嬤嬤趴在刑凳上,披頭散發(fā),衣衫染血,卻癲狂地大笑。 怪異的話語,從孫嬤嬤的口中說出,令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竟跟夢到的一樣,她不是侯府千金,而是鄉(xiāng)下農戶的女兒。這怎么可能?她看著夫人驚怒交加的臉,渾身都冷透了,從里到外冒著寒氣。 后來的事情,恍恍惚惚的。孫嬤嬤說的話被驗證,她果然是個假貨,府里上下都猜測她會被怎樣處置。她求見夫人,但夫人根本不見她,她終于明白,夢里的自己為什么那么荒唐,死皮賴臉的,非要留下來。 并不是外人嘲諷的那樣,是貪慕榮華富貴。而是這里是她長大的地方,她在這府里生活了十五年,這是她的家。 但誰會信呢? 她異常安靜,躲在院子里,沒有再求見夫人。她害怕,怕自己真的變成夢里那個瘋狂、寡廉鮮恥、下作的樣子,也害怕看到叫了十五年的父親、母親,用失望、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他們要送她走,她走就是了。 “寶音?”回到屋里的杜金花,從兩個兒媳口中得知了女兒的名字,坐在大兒媳讓開的木凳上,猶豫著,小心著,“我是你娘?!?/br> 肚子里有千言萬語,結果只說出四個字,我是你娘。杜金花只想咬自己的舌頭,再往大腿上拍一巴掌,怎么就不會說話呢? 可是,她聽見了什么? “娘?!迸⑻ь^,輕聲叫道。 杜金花愣愣的,面前的女孩兒是這么漂亮,仔細看去,眉眼有她三分影子。可她華服加身,看上去這樣高貴,那一點相像,叫她不敢認。 “爹?!敝灰娕⑴ゎ^,又看向陳有福。 然后是陳大郎、陳二郎夫婦:“大哥,大嫂。二哥,二嫂?!?/br> 她聲音很平靜,不像是一個貴族小姐淪落到鄉(xiāng)下村姑的難堪,看誰都有仇、難相處。 “哎,哎?!痹G訥的陳有福。 陳大郎、陳二郎夫婦也都應聲,叫她一聲:“meimei?!辈徽撊绾?,這是他們的親妹子了。 “以后,打擾了。”陳寶音低下頭,手指搭在膝上,用力絞著,竭力忍耐鞋子被泥巴糊滿的難受。 不單單是王嬤嬤沾了一腳泥,她也是一樣。土地被雨水浸透,濕軟爛糊,她下馬車后,穿過院子,短短的十幾步路,鞋子和裙角都被泥巴糊住了,難受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杜金花不知道女兒難受得想跳起來脫鞋脫襪,看著她垂眼安靜的樣子,心里驀地一酸。 這是她的孩子,親生的孩子,沒有緣分,離開她十五年,本該被她養(yǎng)在身邊,絕不會趕出家門的孩子。 “說的什么話?”率先開口的是陳二郎,他笑得熱情,一只手搭在妻子肩頭,站得沒個正形,沖陳寶音挑挑眉毛,“咱都是一家人,什么打擾不打擾?” 往??傁佣鹤拥鮾豪僧?,但這次杜金花聽完后,點頭道:“很是,咱們是一家人,不必說那些外道的話?!?/br> 陳有福也開口了:“咱們鄉(xiāng)下人家,窮,苦,給不了你好吃好喝,你別怪咱們就行。”他們不會嫌她打擾,只要她別怪他們給不了她好日子。 “寶音一看就是講道理的姑娘,不會怪咱們的?!贝笊┬χ鴪A場。公爹不會說話,這話要是叫新小姑子誤會了怎么辦?誤會家里嫌棄她。 陳寶音抬頭,視線在大嫂臉上劃過。這話她不愛聽,跟扣大帽子似的。若是從前,她反口就頂回去了,但此時,她揪著手指,沒有作聲。 夢里,她在侯府上躥下跳,最終被厭棄,送回鄉(xiāng)下。當時她精神狀況已經不好,瘋瘋癲癲的,但爹娘和哥嫂接納了她,給她遮風避雨的地方,給她一雙碗筷,盡力照顧她。 他們都是好人,還是她的血親,她應當珍惜。夢里,她沒有珍惜…… “不講道理怎么了?”杜金花幾乎是立刻就發(fā)現了女兒的異樣,她想起王嬤嬤的話,什么任性,什么教不好,她“呸”了一聲,“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的閨女,不用講道理!” 錢碧荷頓時訕訕。她瞎做什么好人?低下頭不說話了。 孫五娘剛把陳二郎搭在肩膀上的手拍掉,臉上看好戲似的,瞄了瞄婆婆和妯娌,笑嘻嘻道:“可能大嫂想到琳瑯了吧,琳瑯就很講道理?!?/br> 錢碧荷臉色變了,煞白一片,嘴唇哆嗦著,抬頭看著孫五娘,敢怒不敢言。 誰不知道,“琳瑯”兩個字是婆婆的心病,碰都不能碰?她沒那個意思,孫五娘也太過分了! 杜金花的臉色也不大好,瞪了二兒媳一眼,厲聲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孫五娘撇撇嘴,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她生了兩個兒子,是陳家的大功臣,誰能把她怎么樣? 杜金花一下子頭疼起來。閨女頭一天回家,就鬧成這樣,實在不像話,她簡直想拿鞋底子給這兩個棒槌一頓鞋底炒rou! 心里又惱恨侯府來人突然。接走琳瑯時,什么也沒說,她哪想到侯府連個女兒都養(yǎng)不起,會把寶音送回來! 送回來就送回來吧,招呼也不打一個,讓人全然沒準備!否則,她早就教育兩個兒媳,哪會發(fā)生這種情形? “老大家的,去抓只雞!”她直接吩咐,手指朝外一指,“給你們meimei接風!” 錢碧荷不敢有意見,低聲道:“是?!?/br> “老二家的,割兩斤rou回來,要肥瘦相間的,割的不好我可不依!”杜金花又吩咐道。 孫五娘家里開rou鋪的,她回去一開口,孫家就會割最好的rou給她:“知道了,您拿錢給我。” 她站起身,伸出掌心朝上,問杜金花要銀錢。 家里沒分家,吃喝穿用都是杜金花管著,瞪了孫五娘一眼,起身道:“等著?!?/br> 取了一把銅錢回來,拍到孫五娘手里:“快去快回?!?/br> “好嘞?!睂O五娘把銅錢收起,笑瞇瞇的,抬腳往外走。 陳二郎拔腳就追:“娘,我跟著去?!?/br> 媳婦手里有錢,他們可以進茶館聽聽說書的,吃上一碗餛飩,再買兩碗甜湯。 至于豬rou?媳婦回家拿rou,從來不用給錢。 他腳下生風似的,嗖的一下,竄出去老遠:“meimei,等哥回來給你帶糖吃!” 杜金花嘴角抽了抽,懶得費力氣喊他回來,嘲諷道:“給你meimei帶?你兒子都吃不著你嘴里省下來的!” 第3章 鋪床 陳二郎這個人,打小就嘴巴甜,可是做起事情來……杜金花搖搖頭,懶得說他,轉頭看向屋里,還剩下老大一家。 “還不去抓雞?”杜金花瞪眼,對大兒媳喝道。 錢碧荷忙道:“我這就去?!钡拖骂^,匆匆走出屋子。 陳大郎老實而沉默,高大的身軀動了動:“我去挑水?!奔依锏乃皇O掳敫琢?,他得挑幾桶回來吃。 看了陳寶音一眼,嘴巴動了動:“你回來了,就是自家人,不要多想。”他們窮歸窮,但不是惡人,不會欺負她。 “我記住了,大哥?!标悓氁酎c點頭。 陳大郎見她神情認真,臉上緩和一些,沖她點點頭,然后邁出屋子,從墻根下拿起水桶和扁擔,往外去了。 陳有福搬了凳子,坐在屋門口,就著昏暗的天色,擦拭打磨農具。沙沙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 “去去去,離遠點兒。”杜金花聽了兩耳朵,有點嫌煩,揮手攆道。 磨石和鐵器相擦發(fā)出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隔著半個村子都能聽到。婆娘讓他遠點,可他能遠到哪去?他們家可是在村子中間呢! 想到才回到家的親閨女,陳有福沉默地抬起屁股,一手拿著農具,一手端起水盆,用腳踢著木凳,咕咚咕咚,挪遠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