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種田了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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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陳寶音,正要說第一門親,就逮著人家嫡親的妹子欺負,被人家妹子恨上,死活不要這個嫂子,這門親事便沒成。 后來,侯夫人給她說第二門親,剛起了個頭,她便在外說自己不喜歡菊花,說菊花丑,小氣,怪怪的,把對方公子氣得不行,怎樣也不肯應(yīng)這門親。 丟臉的人并不單單是陳寶音自己,侯夫人也跟著沒面子,紅著眼睛罵她:“你瘋了不成?你究竟要怎樣?” 陳寶音想怎樣?她也不知道要怎樣。 她那會兒還小,十一二歲,十二三歲,很多事情不懂。只知道父親有五個妾,哥哥們也有兩三個,除此之外通房好幾個。他們在外辦差,聽戲,喝酒,逛棋社,逛茶室。女人們就在家里斗心眼,說句話也綿里藏針,一天轉(zhuǎn)好多個心眼子,想見他們一面,跟他們說說話,得些親近。 侯夫人不屑玩這些,但她年輕的時候,也為此摔過杯子,砸過首飾,掉過眼淚。陳寶音記得,記得很清楚,那會兒還年輕的母親,紅著眼眶,眼睛里有激烈的東西閃動,最終歸于沉沉寂暗。 長大是一件恐怖的事,嫁人就像黑黑的洞一樣,會吞噬掉她。那時候,小陳寶音想道。 “我不管你了!”得不到她的回答,侯夫人心灰意冷,她本來就忙,女兒還不聽話,結(jié)果就是好一陣子沒搭理她。 但她畢竟是親娘,至少那時候侯夫人以為自己是,所以還是管她,又張羅起來。只是,陳寶音的名聲不太好,跟同齡小姑娘斗氣,又惹得君子們反感,門當戶對的都不想跟她結(jié)親。 在她出神的時候,身邊聚著的婦人慢慢散去了。 仿佛是戳中她傷心事了,尷尬。又似乎對她的好奇得到了滿足,她們回歸到原本的位置上,洗起衣物。 人散去了,陳寶音也就洗自己的小衣。 “砰砰砰。”捶打衣服的聲音。 錢碧荷最先洗完,端著木盆走過來:“五娘,你洗完了嗎?” “這就好?!睂O五娘仔仔細細把寶丫兒的衣服打理好,遞回給她,然后把陳二郎的衣服往河水里一涮,一撈,胡亂搓了幾下,擰擰水,丟盆里,“好了!回吧!” 看著她粗心大意的舉動,錢碧荷微抿嘴角,手指摳緊了木盆邊緣。 “嗤?!睂O五娘卻瞥了她一眼,拉了陳寶音一把,一邊往回走,一邊隨口似的說道:“男人么,隨便伺候伺候就行了?!?/br> 像陳二郎,粗胳膊粗腰的,壯得跟頭牛一樣,穿的衣裳臟一點怎么啦?仔仔細細給他洗,孫五娘心疼自己的手。 錢碧荷看不慣她,她還看不慣錢碧荷呢!大哥那身板,比陳二郎還高、還壯,土里打滾都不打緊,伺候得那么精細,浪費力氣! 錢碧荷當然不認同孫五娘,在她看來,孫五娘毫無婦德,根本不配當人媳婦! 兩個嫂子互相看不慣,陳寶音沒有傻到摻合進去。端著自己的衣裳,跟著一塊往家走。 身后的河邊上,婦人們等她們走遠了,便扯開嗓子道:“寶丫兒沒說實話吧?” “是啊,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可能沒說婆家?!?/br> “嗐,還能為啥,她被人家送回來了,她婆家也不能要她啊?!币粋€婦人捶著衣物道。 “可憐啊?!逼渌硕歼駠u起來。 是可憐,從一個衣裳都不會洗的千金大小姐,淪落為一個農(nóng)女,啥大魚大rou,綾羅綢緞,仆婢成群,全都沒有了。說好的婆家,也變成了她提都不想提的傷心事。 “不提了,不提了?!比龐鹱颖鹣春玫囊律哑鹕?,“人家不想提,咱就都別說了,不然缺德。” 王招娣也起身:“對,缺德?!?/br> 洗衣的婦人們漸漸散了?;氐郊依?,便跟自己的婆婆、妯娌說起這事來——她們沒跟別人提,只是跟自己家人提的! 淮陰侯府。 從混混沌沌的睡夢中醒來,侯夫人面上呆怔,坐在梳妝臺前,望向銅鏡中。 好一會兒,她輕聲問:“小四,我是說寶音,走了多久了?” 服侍她梳頭的大丫鬟芍藥答道:“回夫人,走了六日了?!?/br> 六日?侯夫人面色怔怔,才六日嗎? “為何我覺得過了許久?”她眼神沒有光彩,聲音虛飄。 這讓芍藥也不敢大聲回話,甚至不知如何回話,輕手輕腳,為她挽發(fā)髻。 侯夫人便看著鏡子里發(fā)呆。慢慢的,她想起來原因了——她很久沒見過寶音了。 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她就沒見過寶音,甚至寶音被送走之前來給她磕頭,她也沒見她。 心里顫了顫,忽然有些后悔。把她的臉皮扔在地上踩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人,該送的送走了,該收拾的也收拾了。塵埃落定,可她開始感到后悔。 那個孩子,她有什么錯兒呢?從頭到尾,她對這件事不知情,這些年在她身邊也孝順。 “琳兒還習(xí)慣嗎?”她轉(zhuǎn)開注意力,問芍藥。 陳寶音走后,徐琳瑯就搬進來了。在她搬進來之前,已經(jīng)在別院中由嬤嬤教導(dǎo)過,力圖讓她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 芍藥笑了一聲,輕快地答:“琳瑯小姐好性兒,底下的丫鬟們都說好伺候,識大體,又知禮。府上幾個姑娘尋她玩,很能玩到一塊兒去。” 習(xí)慣不習(xí)慣的,外人哪知道呢?只能答她平時如何,臉上有沒有笑模樣兒。 “她的確是個好性兒?!毕氲接H生女兒舒靜溫婉的模樣,侯夫人微微點頭。琳瑯是個聰明孩子,大抵是隨了她和侯爺,心思玲瓏,剔透的很。不像那個…… 想到已經(jīng)送走的寶音,侯夫人再次頭疼起來。那個孩子,從小就讓人頭疼,擰得像頭牛一樣,一根筋,常常說不聽,氣得她指著她罵“笨蛋”。 “琳瑯小姐跟哥兒、姐兒都玩得很好?!鄙炙幉恢闹兴耄蠹淤澷p真正的四小姐,“大奶奶和二奶奶都滿口稱贊呢?!?/br> 都稱贊琳瑯像一個侯府千金,比那個假貨好。 聽到親生女兒受到喜歡,侯夫人心里是高興的??墒?,又隱隱難受,心口像被一根刺梗著。 “夫人今日戴哪一套頭面?”頭發(fā)梳好后,芍藥捧著首飾匣,問主子的意見。 侯夫人瞥了一眼,隨即怔住。 她看到寶音送她的金鳳步搖了。是兩年前的事了,這會兒她忽然記了起來,畫面很清晰,孩子眼睛亮晶晶地捧到她跟前,嬌嬌的親近她。 那孩子的規(guī)矩不大好,但是很孝順,常常送她東西。親手做的抹額,帕子,絡(luò)子,精心挑選的手鐲,扇子,墜子等。 她已經(jīng)讓人收起來了。沒想到,還是有漏網(wǎng)之魚。 “夫人……”芍藥也看到那件步搖,再看侯夫人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 “罷了?!焙罘蛉碎]上眼,擺擺手。 芍藥使了個眼色,讓人捧著那件步搖下去。 用過早飯,稍作歇息,來回稟事情的媳婦子都到了,等候接見。 侯夫人見了她們,聽著她們回稟事情,照常處理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事體,心神已經(jīng)飛到不知名的地方。 “夫人要歇息一會兒嗎?”處理完事情,花廳里靜下來,看著侯夫人面露疲憊,芍藥輕聲詢問。 侯夫人抿著唇,站起身:“日頭正好,走走吧?!?/br> 這一走,就走到之前寶音住的院子。 她怔怔站了一會兒,沒有轉(zhuǎn)身離開,而是走了進去。 寶音走后,這座院子就空置下來了。 侯夫人不會讓親生女兒住在別人住過的院子里,就連伺候的下人,也精心挑選過。 寶音住過的院子,空置下來了。寶音身邊伺候的人,打散了安排到別的地方當差。她消失得干干凈凈,仿佛沒存在過。 直到侯夫人走進屋里。 “這,這是怎么回事?”她顫抖著手,眼眶微睜,指著屋里原樣未動過的擺設(shè)。 芍藥遲疑了一下,答道:“寶音小姐,她,沒有帶走?!?/br> 還用她說?她看不出來嗎?侯夫人眼圈紅了,竭力保持平靜:“她為何沒有帶走?” 衣物,首飾,家具,擺設(shè),全都是原來的樣子,一動也沒動過。 侯夫人環(huán)視四周,寶音最喜歡的牡丹屏風(fēng),二兒子送她的青花瓷杯盞,一樣一樣,她的心愛,全都留在原處。喉嚨被什么堵住,令她腳下站立不穩(wěn),扶住了桌沿。 “夫人!”芍藥忙上前攙扶住。 “她,她……”侯夫人眼前發(fā)黑,想到孩子離去那日求見她而不得,孤零零一個人離開,去往從來沒到過的貧苦地方,忽然心中劇痛,眼淚涌出。 “怎么這么傻!這么傻!” “笨蛋!笨蛋!” 她掩著口,無力滑落著凳子上。 透過朦朧視線,依稀看到一抹嬌俏鮮麗的少女身影,在屋中咯咯地笑,粘人地喚:“母親” 眼淚流得更兇了,侯夫人不禁閉上眼睛。 一旁,芍藥艱難克制住自己,不去提醒夫人凳子上都是灰。 “嚯”的一下,侯夫人忽然站起來,奔向梳妝匣,飛快打開。首飾都在,只不見了一樣,是她及笄那日,自己送她的那支珠釵。 當時她纏的緊,非要自己親手做禮物送她。侯夫人被纏得沒辦法,抽出半個時辰,做了件珠釵:“你非要,便不要嫌棄簡陋?!?/br> 侯夫人不是心靈手巧的人,做的是最簡單的款式,但當時女孩兒笑得無比燦爛,像是捧著無價之寶:“母親,我喜歡的!” 眼淚洶涌而下。 屋中寂靜無聲,芍藥等人都不敢作聲,悄悄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侯夫人。 但侯夫人叫住了她們:“把這些,入庫吧?!?/br> 她合上梳妝匣,淚痕仍在臉上,但神情已經(jīng)歸于平靜。 芍藥小心覷著,輕輕福身:“是,夫人?!?/br> 入庫的動靜,傳到兩位少爺那里。 “什么?”兩人都愣住了,“她竟什么都沒帶走?” 好一會兒,兩人嘆息:“是她做得出的事?!?/br> 兩人經(jīng)常被meimei纏著,對她的脾氣倒是很了解。她雖然不是他們真正的meimei,但這么多年,感情還是有的。 “來人。”大少爺喚道,等心腹小廝來到身邊,他吩咐道:“打聽一下,寶音送到何處。取五十兩銀子,給她送去?!?/br> 二少爺也道:“帶我一份?!?/br> 學(xué)士府。 霍溪寧游學(xué)回來,就聽說姑母家的meimei竟然是假的。 “也不能怪姑太太將她送走。”院子里的小廝隨口道,“那位假表小姐的性子,哪有千金小姐的樣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惹是生非?!?/br> 霍溪寧沉下臉:“你說什么?” 他生得溫潤如玉,向來是翩翩君子,小廝便沒注意到他眼底的怒意,仍舊說道:“就是說啊,少爺您沒見過真正的表小姐,那叫一個嫻靜知禮,溫婉可親,那才是姑太太的女兒——少,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