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初春的風(四)
基于對妖怪的忌憚,王明瀚沒讓他的雙親知道妖怪們的身分,更不敢讓他們接待,只能硬著頭皮親身上陣。 昨天已經明白符咒對妖怪們沒用的賴悅禎,隔日一早,才打理完畢踏出房門,就撞上王明瀚神經兮兮,在房間前鬼祟張望的模樣。 被妖怪護著,許久沒撞鬼的她拍撫胸口,久違體會了一把驚嚇的滋味,「我的天,大大你能不一大早嚇人嗎?」 瞪眼,王明瀚忿忿說道:「哥哥我是怕你昨天帶他們去看符咒,他們被傷到后遷怒你,才特別來關心你,你這什么態(tài)度?」 「那符咒……」想起昨天的事,賴悅禎頓了頓,才硬著頭皮說下去:「放心,他們很好相處的,不會隨便遷怒在我身上。」 為了怕引起sao動,薄南昨天特意交代他們,符咒對妖怪無害的事不要聲張,最好讓王明瀚還以為是有效的,才不至于因為他們住在這惴惴不安。 妖怪們自然聽從他的囑咐,賴悅禎則是在回想到王明瀚劇烈反應后,默認下這項決定。 她在與妖怪真正接觸前,與王明瀚一個模樣。 全對他們抱持畏懼及厭惡的態(tài)度,總認為他們與她撞見過的那些鬼怪沒有差別,中心思想只有一個,就是怎么把她燉了當補湯吃。 事后,發(fā)現一切都是偏見,賴悅禎不只一回說過,長生的妖怪們并不是王明瀚所想像的,心懷惡意接近她。 可無奈王明瀚從前與她一起撞見,凈想攻擊她的鬼怪多了,對他們沒法徹底放下心,還當她是被迷惑了,反而更加防備。 實在無法勸說,賴悅禎細思之下,竟也找不到比薄南的作法,更好的方式。 除了趁這次妖怪們住在民宿的機會,讓王明瀚自己體會到,妖怪們與其說危險,不如說是特別傻氣外,別無他法。 正琢磨著,該怎樣製造妖怪與王明瀚的相處機會,穆玟睿就扒拉著只比寸頭長一點的頭發(fā),往他們走來。 打著哈欠,他話音含糊地說:「早安呀,兩位。」 才想打招呼,手都舉到一半,賴悅禎就看見,在穆玟睿出現那瞬,王明瀚立時收斂起懶散姿態(tài),從襟口拉出一條用紅繩串著的護身符,直往穆玟睿的方向比劃。 那姿態(tài),倒真像以為自己是一代大俠。 穆玟睿眼力自然是好,遠遠就看清楚王明瀚捏著一個紅色塑膠包,死死朝自己的方向揮舞。 身為一名在不懂隱藏身分前,常常被人丟符咒的老道妖怪,他幾乎是馬上反應過來,王明瀚手上到底是什么。 連猶豫都沒有,他動作夸張地往表演了什么叫做左腳絆右腳──簡稱,平地摔。 「唉呦威呀?!雇匕逡惶桑络漕UZ氣敷衍的喊:「前面是怎么回事,居然有堵墻擋住我的路,不能接近呀!」 賴悅禎:「……」 能不能更浮夸?這么不敬業(yè)的演技,誰會相信? 正這么想著,齊靜又從拐角走出,看到她便掛上笑容,動作慵懶地揮手招呼。 途中,齊靜雖然沒搞懂事情緣由,但不妨礙經過正充當路霸,實力演繹自己身前有道墻的穆玟睿時,順便補上一腳。 不是計較同伴們惡劣行為的時候,穆玟睿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粗魯地往齊靜小腿一拍,讓她注意王明瀚手上的東西。 齊靜這才意會到,穆玟睿一大早往地上躺是為了什么,忙跟著做戲。 雙手拱起往眼前一擋,她嬌滴滴地喊:「這是什么光,為什么這么亮,我看不到了──」 賴悅禎:「……」 就不能上點心,事前先串通好該怎么表演嗎? 唯恐王明瀚從妖怪們憋腳的演技看出端倪,發(fā)現符咒沒有用處,賴悅禎剛想替妖怪們說兩句話,就見竹馬一臉亢奮地高舉手中的護身符。 「我說悅禎,還是哥哥我有先見之明。」王明瀚哼哼,一臉驕傲地說:「大師的符咒,再配上以前負責保護你,從你家附近那間宮廟求來的護身符,我把這兩個裝一起,馬上天下無敵了?!?/br> 指著倒在地上,靠在墻邊,紛紛轉頭蒙臉憋笑的兩妖怪,王明瀚說:「但我沒想到這兩個符都那么有用,居然都能對妖怪起這么大的作用?!?/br> 賴悅禎:「……我也沒想到?!?/br> 沒想到,真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根本不用她解釋,王明瀚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以為自己找到好方法,王明瀚又一次跟賴悅禎提議:「既然現在不怕了,你要不要搬出來住了?」 感覺到身后妖怪們,瞬間投射過來的目光,賴悅禎硬著頭皮說:「我答應過他們,只要接受幫助,就要替他們完成一件事,總不能食言吧?」 聽到解釋,王明瀚才不再勸說,而是莫名一噎,點頭說:「……話的確是不能亂說?!?/br> 沒能察覺他的異狀,賴悅禎滿腦子都是想把王明瀚打發(fā)走,也就沒在他說有事要忙,要先離開時,多慰留兩句。 好不容易捱到腳步聲遠離,穆玟睿馬上從地上爬起,和打理完蓬亂頭發(fā)的齊靜,一起朝賴悅禎走過去。 大概也知道剛剛兩人沒商量好,差點要出丑,兩妖誰都沒敢多提一句剛剛的事,轉而問起關于護身符的事。 「我之前不是說過,小時候我住在廟旁邊才沒事嗎?」賴悅禎回憶道:「明瀚好像是把大師的符,和那個宮廟的符,一起放在那個護身符里吧?」 還以為是兩個符咒都起作用,他才沒對一個護身符,卻引起妖怪兩種反應產生懷疑。 「廟?」穆玟睿好奇地問:「是拜什么你知道嗎?」 搖頭,賴悅禎頗為無奈地說:「我以前進去拜過幾次,都只看見一塊牌子,上頭好像刻著字,但因為太久了,墨痕刻印糊成一團,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在她的記憶中,那間小廟年代久遠,也沒廟公打點,就靠附近志工偶爾整理,香火并不旺盛。 她曾好奇問過,這廟是拜什么神,志工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依稀記得老一輩說過,這廟供得是這里的守護神。 挑眉,穆玟睿對這答案有些驚訝:「守護神?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守護神這么厲害,能鎮(zhèn)住你的屬性那么多年。有空我一定要去看看,說不一定你老家是修練寶地,才能吸引不顯山不顯水的大神過去駐扎。」 對此,賴悅禎并不多言,只說有空一定會帶他們去看看。 早餐時段,唯恐太晚去,食物會讓人吃光,穆玟睿結束話題后,便開始催促兩人趕緊走。 明白食物對妖怪們的重要性,賴悅禎抬步,趕忙帶著他們前往飯廳。 果然,他們才在門邊,就看見薄南和盛平淵早早抵達,在桌邊入座,筷子還好好放在筷架上,動都沒動過,似乎是要等他們一起開飯。 穆玟睿聞香而至,一看見熱騰騰的飯菜,魂都給勾走了,雙眼發(fā)亮,悶頭就衝薄南快步而去,「頭兒早,讓你久等了!」 他熊似的大塊頭身材,隨意一站就把入口擋得嚴實,把賴悅禎及齊靜堵在外頭,只能等他先進去再說。 按照往例,賴悅禎本以為齊靜會不耐煩,嫌他走太慢,直接一把將人推進去,方便她快速進屋,占領偏好飯菜旁邊的位置。 可這回,齊靜竟是突然拉住她的手,描著眼線的媚眼直勾勾鎖著她,隱含幾分警告及鄭重囑託之意。 「我們頭兒哪里都好,就是不善言辭?!顾裘?,好看的眼眉斜出凌厲弧度,「你當初既然選擇當妖妃,頭兒也接受你了,我們就會支持,不準你聽那個誰的話,隨便離開頭兒,知道嗎?」 對于他們頭兒的選擇,他們雖不曾真正商議,但毫無意外,全部的人都會默認且堅持。 齊靜的目光堅定,賴悅禎被盯的焦慮,紅脣開合,愣是擠不出完整字句:「我……」我和南哥沒什么。 我對南哥一點意思都沒有。 短短兩句話,往日能輕易說出的兩句話,此時此刻落到嘴邊,賴悅禎竟覺得有些氣短,沒法好好吐出。 恰在這時,穆玟睿從他們身前走開,沒了遮蔽物,齊靜立刻改成展臂往她身上一掛,懶洋洋地說:「吃飯囉?!?/br> 沒多招呼他們,但賴悅禎一抬頭,就碰上薄南對她怪異神色,所投來的關切眼神。妖怪頭兒仍舊是那張略顯平板的神情,甚至沒出聲對她詢問狀況,可單憑他墨黑的眼眸里,盡是她忐忑模樣,賴悅禎就明白,他那份沒說出口的溫柔。 被齊靜拱到薄南身邊坐下,她才拿起筷子,碗里就多了幾個蝦球。 是她喜歡的菜。 是薄南笨手笨腳,指尖打顫替她夾的。 每回員工聚餐時,她總愛多夾幾口,真沒想到會被注意到。 賴悅禎望著他骨節(jié)分明,白皙乾凈的手,時不時流連在她喜歡的食物邊,見她碗空了,他才試探般謹慎地往她碗里一放。 一切舉動,無不表示他對她的呵護關切。 賴悅禎眼眶莫名一熱,連忙低頭不敢讓旁人發(fā)現。 一個夾菜,一個埋頭苦吃。 直到最后,眾人滿足口腹之慾,動身前往拍片現場,她都沒和齊靜解釋,自己并不是妖妃,薄南跟她并不是那種關係的事。 ## 關于沒能解釋的鍋: 蝦球:我太好吃怪我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