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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亂臣在線閱讀 - 嫁亂臣 第21節(jié)

嫁亂臣 第21節(jié)

    聽罷,尹祝神色沒有半點(diǎn)波動,像是早就在意料之中。

    “既是如此,母親還要不顧我意愿,同別人一起哄騙我,算計(jì)我,我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您的嫡子還是被你掌控在手中的傀儡。”

    “這樣的嫡子,母親不如尋個(gè)比我更合適的人做吧?!彼麌@道。

    尹夫人聽完他的話之后,才發(fā)現(xiàn)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脫離自己的掌控。

    她有些不解,自己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清肅伯府,為了祝兒。

    難道她會害了自己的孩兒么,那個(gè)蘇苑音本就門不當(dāng)戶不對,來歷不明,行為又不知檢點(diǎn),殊不知是哪家女子同他人茍且生下,迫于無奈才扔到了道觀門口,都不知是何身世,又如何能做祝兒的正妻,未來的伯府主母?

    “祝兒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母親倒是有些聽不明白了,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br>
    尹夫人放柔了些聲音道,卻只見尹祝神色漠然。

    他其實(shí)從來最厭惡的便就是這套說辭,既然打著為他好的旗號,為何就不問問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母親,若你當(dāng)真是為了我好,那便當(dāng)我求你,我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喜惡,這些...你都不要再插手了。若是做世子的代價(jià)是要一輩子身不由己,那這世子,我不做也罷?!?/br>
    作者有話說:

    性子太軟的人,但是也會為了想守護(hù)的東西,奮不顧身吧。

    第23章

    尹夫人大驚,不曾想一向循規(guī)蹈矩的孩兒會說出這番話,驚怒交加之下,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之后陷入了昏迷就再無意識。

    大夫已經(jīng)是來了一批又一批,但關(guān)于尹夫人因受了劇烈的刺|激而中風(fēng)一事,紛紛都是搖頭束手無策。

    清肅伯當(dāng)即大怒,大罵其是庸醫(yī),后來又遞了牌子進(jìn)宮,專程請宮中的御醫(yī)來瞧。

    尹祝站在最靠墻的位置,無力的垂著手深感慚愧,心中焦急可卻什么都做不了,亦是不敢上前到母親身邊去,只怕自己又刺|激到她。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怎么就發(fā)展到這么地步,或許是一向性子穩(wěn)重的自己突然之間發(fā)了脾氣,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一陣混亂之后,一個(gè)膚色有些深的年輕太醫(yī)站了出來,說是自己有法子或可能成功,但是亦有風(fēng)險(xiǎn),可能人就真醒不過來了,問可否一試。

    清肅伯聞言有些遲疑,倒是一直沒說話的尹祝終是出了聲:“試?!?/br>
    清肅伯有些愣?。骸白?,她再如何都是你母親啊...”

    “既是如此才更要刻不容緩的試,或許還有治好的希望?!彼f罷,閉上干澀的眼,不欲再解釋。

    年輕太醫(yī)得了應(yīng)允,當(dāng)即拿出一排金針,扎進(jìn)尹夫人手足和頭上的xue位。

    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尹夫人終是慢慢睜開了眼。

    尹祝見狀,才終于是卸了力,向墻后靠去。

    待眾人散盡,尹夫人才朝尹祝招了招手。

    尹祝走到尹夫人跟前,聲音有些澀:“母親,是孩兒不孝,對不起?!?/br>
    尹夫人也濕潤了眸子:“祝兒,母親就只有你一個(gè)孩兒,必定是事事為你著想的,你便就應(yīng)了母親的話,同蘇苑音,退親吧。”

    尹祝聽罷,過了好半晌都沒動,眼底滿是掙扎之色。

    清肅伯見狀也有些慌,正準(zhǔn)備上前去打個(gè)圓場,這人好不容易才醒來了,可別再將人給氣病了。

    只才剛走上幾步,就聽見一道身音竟出奇的平靜。

    “好?!彼?。

    “不過不是同蘇苑音,是蘇家,蘇家女,我都不會娶。”

    --

    約莫是受了她那日的言語刺|激,蘇落雪這兩日練舞倒是想換了個(gè)人似的,當(dāng)真是發(fā)了狠。

    既是跳的舞又加了些新的花樣,甚至常練至深夜,有時(shí)直接宿在教坊中,連蘇府都不怎么回了。

    蘇苑音自然也樂見其成,因?yàn)橹扒颖粍h減掉的那部分現(xiàn)在又重新加了回來。

    只唯一不好的便是她亦要陪著蘇落雪一齊練著,可另一邊開藥材鋪?zhàn)拥氖乱诉€在進(jìn)行中,她還得日日回去安排夏琴春棋做好各項(xiàng)的進(jìn)展。

    蘇苑音稍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掉的胳膊,乏累得有些提不起精神。

    出了教坊,正準(zhǔn)備進(jìn)馬車之際,視線卻不經(jīng)意瞟見不遠(yuǎn)處的夜色中,那個(gè)熟悉的身影。

    她也不知怎么這么晚了還能在此處瞧見他。

    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蘇苑音頓了頓,還是朝著他走去。

    待她走進(jìn)看清楚尹祝的面色之后,她掛在嘴上的笑意凝了凝,隨即又佯裝無事開口。

    “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呢,是來找我的嗎?”

    蘇苑音走至尹祝跟前,溫聲道。

    尹祝此刻的面色很不好,蒼白得沒有多少血色,雙眼卻又通紅,像是幾夜沒合過眼的樣子,只靜靜佇立在那處,靜默不語的像塊石頭。

    聽見她的聲音,尹祝才終于動了動,艱難扯出個(gè)笑。

    他澀聲問:“你每日都練這么晚嗎?!?/br>
    蘇苑音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說太多是因?yàn)樘K落雪的緣故,只說是自己太久不碰琴了,手也生了,還得多練練。

    說罷,她又問他既是來尋她,為何不尋人通傳一聲,傻傻在屋外等這么久。

    尹祝笑笑,卻不知如何答她。

    其實(shí)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時(shí)間能靜止在方才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這兒等著她,在他還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之前。

    自己在她心中仍舊是那個(gè),心心念念都是她,毫無保留對她好的尹祝。

    可惜,夢終究是會醒。

    他只是將一袋捂在懷中的糖炒栗子遞到她面前,道:“方才來的時(shí)候碰巧看見,想著你愛吃這個(gè),便就順手買了一袋?!?/br>
    蘇苑音看著面前的糖炒栗子,只想起蘇落雪回府的第二日,她因蘇落雪的誣陷之過,受了宋氏的責(zé)難。

    后來也是尹祝,專程從安慶縣趕回來,只為送她一袋暖烘烘的糖炒栗子。

    思緒被拉回,蘇苑音笑從他手總接過,只是大概時(shí)間過得久,握在手中的糖炒栗子都悉數(shù)涼透。

    她并未吱聲,伸手拿出一個(gè)執(zhí)意要將它剝開,只手中的栗子又冰又硬,她攥在手中,指腹因充血而被弄得有些嫣紅才將其剝開。

    見她跟手上栗子較勁了半晌,尹祝在一旁瞧著,卻沒伸手,過好半晌才道:“算了,以后...”

    以后在給你買熱乎的。

    他沒說完話,只是自嘲笑笑,他跟阿音哪里還有以后。

    蘇苑音見他話只說了一半,也并未催促他接著說,只是在一旁靜默等他說完。

    但他到底是沒有將話說完,他用最后一點(diǎn)孤注一擲的勇氣,走了上前,做了同她在一處的生平第一次越矩之事。

    她被尹祝抱在懷中,手上的栗子沒扶穩(wěn),灑了一地。

    尹祝將她箍緊了一瞬又放開,約莫是他在外頭站了太久,周身都是寒意,她也沒有感到半點(diǎn)溫暖。

    他的擁抱中寄存的東西太多,有不舍掙扎,有沉重決絕,唯獨(dú)沒有本該有的欣喜悸動。

    蘇苑音被放開,她看了看想開口解釋什么的尹祝,先他一步問:“你都想好了嗎?”

    尹祝心中一窒,忽然垂下眸子不敢看她。

    她的眸子太清明,也太能洞悉人心。

    “對不起啊,阿音,是我負(fù)了你?!彼怪?。

    蘇苑音卻像是突然釋然,道:“其實(shí)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釋,等你愿意來主動尋我說清楚?!?/br>
    “我從不曾疑過你,就像你從未懷疑過我一樣?!?/br>
    只是她再也等不到了。

    因?yàn)橐念^至尾就沒有想過同她解釋,甚至想就這樣一直瞞著她。

    就連這退親,恐怕他是早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才來告知她。

    兩人若是互相隱瞞不肯信任,又如何能做得了夫妻。

    “其實(shí)那日你問我,可愿你在婚前先納一房妾,后來我回去想了想,我應(yīng)當(dāng)是不愿的,想必也沒有誰能大方到同別人分享一個(gè)丈夫?!彼帐昂们榫w,慢聲道。

    “阿音?!币I裆珓尤荩行┍步患?,想上前握住她。

    蘇苑音只側(cè)身避開:“事已至此,我說這些并非是想挽留什么,只是想最后都給你我一個(gè)交代。”

    “退婚的事,我應(yīng)下了,尹世子也無需有什么負(fù)擔(dān),請回吧?!?/br>
    蘇苑音微垂著眸,不再看他,身姿孤傲佇立,像是一捧水中的清冷月光,明明就近在咫尺,卻又像是虛幻得一觸及散,難以琢磨。

    尹祝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卻也無可奈何,只不敢再看她,無力的垂下手,黯然離去。

    只蘇苑音獨(dú)自立在原處站了極久,后來她才彎身蹲下,將灑落在地的糖炒栗子一個(gè)個(gè)認(rèn)真拾起來。

    以后應(yīng)該再沒人會給她買糖炒栗子了吧,好像這個(gè)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很少,現(xiàn)在連尹祝也要離她而去了。

    她神色有幾分嘲弄,突然有些迷茫自己究竟該屬于哪,應(yīng)該到哪里去才不會有人離她而去,又或許她本就該是獨(dú)身一人。

    次日,她同往常一樣,起身梳妝,用過早膳直接去了教坊。

    蘇落雪昨天練得太晚,因著接連幾日沒回蘇府,宋氏掛念得緊,老早就派了人來將蘇落雪接回去用飯。

    蘇苑音自也是沒有瞧見她。

    不過倒也還好,至少耳根終于清靜了。

    她端坐在琴前,將琴曲彈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她思緒空空,曲子自是也沒有什么感情。

    未時(shí),清肅伯府的馬車緩緩至蘇府停下。

    雖是休沐,但并未見清肅伯身影,尹夫人下了馬車片刻,身后那輛馬車的簾子才被掀開。

    尹祝走了下來將尹夫人扶住。

    尹夫人拍拍他的手,笑得有些安慰。

    “我雖知你此刻定是不愿的,但是上京條件能同你相配也是有的,你日后定會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子?!?/br>
    尹祝斂目,只扶住尹夫人,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