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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亂臣在線閱讀 - 嫁亂臣 第104節(jié)

嫁亂臣 第104節(jié)

    “你走么?”

    蘇苑音忘記問他住哪里,倒是她有些不認路,只好跟著人走,卻又不知他們順不順路。

    她打量他,又不敢瞧得太明顯,反倒是他先開口:“你想說什么?”

    “當時你在詔獄,為什么非要選那天走?說不定...會有別的辦法呢?!?/br>
    九死一生,到底是多嚴重,才能到九死一生的境地,她想象不到,只她覺得,他那日硬闖詔獄,并不是計劃內的事情,或許還同她那日去跟他說的那番話有關。

    他哂笑:“現在說這個,有意義么?!?/br>
    他雖是不怕痛,但也會痛,既等不到解釋,還這般一遍一遍剖開傷口,有何意義。

    她語塞,頓了頓,想說其實他若是再等等,便就會有一個全須全尾離京的法子??杉毾?,那法子,其實也是她用傷害了他的代價換來的,歸根結底,她跟蕭旼是一丘之貉,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傷害他罷了。

    不管是否有苦衷,她當初居然會不顧所有去答應蕭旼這個條件,她羞于啟齒。

    “那日見蕓貴妃,我起先的確心下起疑,可卻還是沒有深究,沒及時阻止這一切,對不起?!彼痛怪^道。

    這件事既然他們有疑慮,那她還是需得解釋一二。

    畫面落進他眼底,有些叫他想伸手撫一撫她的發(fā)頂,只到底沒這般做,時機不對,心境不對。

    他開口,用了更為委婉的方式:“她想打消一個人的疑慮太容易,且她決定了的事,誰都阻止不了,便就是我父王,亦都沒有法子?!?/br>
    “倒是我,她想聽我喚她一聲母親,只是到她去前,都沒叫她如愿?!?/br>
    蘇苑音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他,他身上有種脆弱感一閃而逝,但是她看得分外真切,就算表現得再冷硬,也還是會被觸動不是么。

    她驀地抬手,剛好夠將他擁住,一個無比純粹的擁抱,他此刻像是有些冷,而她想溫暖他。

    想取悅他實在太容易,一個不抗拒的眼神,或許又好比現在,一個主動的擁抱,甚至一句甜言。

    他伸手回擁她:“你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么?”

    蘇苑音微頓,其實有,而且有很多,多到都繞在一起,叫她不知道從那一頭先撕起,不確定說完之后兩人會是個什么光景。

    所以她最后還是搖頭。

    蕭闕輕笑,眸子里的東西越發(fā)黯淡。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這一章寫得無比糾結,但是想為下一章矛盾的爆發(fā)埋一個種子,其實世子還是傲嬌,非要想等她解釋,阿音又太愧疚,也害怕會比現在更糟。上一半兩個人的感覺應該是熱戀,但是世子秘密太多太沉重,不愿跟她說,下一半就是阿音慢慢了解那個完完整整的他,然后兩個人一起并肩前行,啊啊怕筆力不夠寫不出,所以碎碎念這么多,其實就是希望大家能喜歡這部作品哈哈哈

    今年的最后一天,謝謝大家的陪伴!大家跨年快樂~

    第109章

    次日啟程,上馬車的時候,蘇苑音同溫儀景打了個照面,她也在這次的同行之列。

    溫儀景生得有三分蕓貴妃的影子,是個美人,卻遠不及蕓貴妃那般容貌驚艷。

    她的馬車停在蘇苑音的馬車之前,蘇苑音出來的時候她還沒上馬車,似是本就刻意在此處等她。

    見到人,雖平日里她在梁州沒少聽過關于蘇苑音此人的傳言,可是仍舊是百聞不如一見,舉手投足之間極好看得宜。

    其實想想也是,蕭闕是什么人,能叫他心甘情愿把吃虧的,又怎么會是一般人物。

    蘇苑音辨不清她現下瞧著自己眼神中復雜的都有些什么,只是來者不善的敵意顯露個分明。

    昨天誤打誤撞聽了一嘴,知道人家是個什么想法,她沒那笑臉相迎的習慣,視角交錯一瞬又瞟過,她沒同人打招呼的意思,路過人徑直走向自己的馬車。

    “蘇姑娘?!?/br>
    蘇苑音頓了頓,聽見是她在叫自己。

    “我是溫儀章,蕓貴妃的侄女,聽說你這次來是來替姨母送遺物的?”

    蘇苑音點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于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蘇姑娘道謝,有勞蘇姑娘特地往梁州跑一趟,如今我們恰好遇上,蘇姑娘可直接將姨母留下的東西交于溫家了?!?/br>
    蘇苑音回視她,漫不經心地笑笑,溫儀章不閃不避地瞧著她,誰也沒想退讓。

    她不知道溫儀章為何會如此忌憚她,細想來,她似是并沒有什么能威脅到溫儀章的東西。

    “抱歉溫姑娘,我答應了蕓貴妃要將她送到最后一程,不到巴郡,不到王爺的墓前,那就都不算完。”她說罷,也不想細究溫儀章此舉背后的動機,自顧自繼續(xù)往前走。

    只才剛一踩上梯子,前面響起一陣馬兒的嘶鳴,一個紅衣烈烈的女子伴著朝陽來,楊柳細腰上掛一根紅織軟鞭,叫人想起那滿是韌勁的蒲柳,瞧這柔弱卻又生命力極其頑強。

    她勒馬停在蕭闕身前,帶著幾分英姿,笑得很明媚,像一團自帶亮光的鮮活火焰,走到哪里都能自然而然成為引人矚目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在梁州被百姓交口稱贊,爭相效仿。

    蘇苑音收回視線,恰好看見了溫儀章向那邊投去的眸光,這是無意間又窺見了什么秘密。

    洛蔓苼特意出城來接蕭闕回程現下又成了整個玄甲衛(wèi)的一段佳話,先前還站蕭闕跟蘇苑音的人紛紛又轉向,又開始覺得其實蘇姑娘配上何大夫,也不失為一對良配。

    眾人對關于幾人的事議論紛紛,只這些,正主其實沒幾個知曉的。

    江陽城到巴郡的距離近,左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蘇苑音帶著蕓貴妃留下的遺物一路從上京到了巴郡,過程雖然有些曲折,但也算是送到了最后一程。

    貴妃囑托的這件事,她便就也算是完成了。

    “言二,你家主子今日可還回來?”她細細摩挲著手上的木匣,想起方才蕭闕過王府而不入,只留了言二來安頓她們幾人。

    如今到了巴郡,關于蕓貴妃的后事,她需要同蕭闕商榷一二,且夏琴如今已經到兗州數日,所有人都在等著她,也該是同人辭行的時候。

    “主子的行蹤我也拿不準,或許當是會回來,對了,主子的生辰快到了,也算是王府這么些時日以來頭一樁值得慶賀的事,蘇姑娘不若就在梁州多停留些時日,留下一道熱鬧熱鬧?!?/br>
    言二想起春棋同他說的話,大抵都是即將要動身的意思,主子同蘇姑娘之間又一直不溫不火,此一去只怕當真就再難有見面的機會,他看得實在著急,有心想要在這暗中推波助瀾一把,將人多留些時日。

    夜至,許是言二替她傳了話,蕭闕從軍營回來,派了人來通傳。

    王府新喪,白帆掛了一路,滿院白色燈籠,將氣氛都顯得低沉壓抑了幾分。

    引路的人將蘇苑音帶到了蕭闕院落門口就躬身退開,只叫她自個兒進去。

    蘇苑音看了退開的人一眼,抬腳進了蕭闕的院子。

    蕭闕的院子里燈籠沒點上幾盞,到處都昏暗得瞧不真切,連風都沒有半點都聲響,四周靜謐得厲害。

    她摸著黑走上池子上的木橋,就看見了蕭闕。

    此時的他正站在一盞燈籠之下,沒有骨頭似的抱胸懶懶倚著身側的石柱,大抵是剛沐浴完,發(fā)絲束得隨意,發(fā)尾還帶著些沒干透的潮氣。

    蕭闕的院子太簡單,甚至是寡淡,很難叫人瞧出他平日里的半點興趣或者是偏好。

    “你找我?”他看著慢慢走來的人,問出聲。

    蘇苑音回神,將眸光又重新移回他身上,點點頭。

    她拿出一直被小心護在手里的木匣遞給他:“這是蕓貴妃生前命人交予我的,要我將它帶到梁州來?!?/br>
    蕭闕伸手接過,將東西攥在手里沒出聲。

    “她選擇用最決絕的方式離開,沒給自己留任何退路,永曦帝給她做了個衣冠冢,想必她定是不愿去的,來梁州是她的心愿,她將此物交予我,想必也是已經替自己選好了最后的歸宿?!?/br>
    她一直在瞧他,看著他眼底的黯淡,最后還是默默住了口。

    這件事情里,其實他才是最無辜之人,一時之間失去兩個至親,沒人顧及他。

    思及此,她鬼使神差地朝著人伸出手去,想安撫,想寬慰。

    許是她此舉突然,蕭闕出于本能反應已經將她的手腕緊緊握住,力道初時重,后來才變輕了些許,恰好將她神志喚回。

    她抽了抽手,沒抽動,抬眼想譴責,卻對上了他有些幽深的眸光。

    未待她開口說些什么,院中又響起一陣步子,蘇苑音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隨即只聽見一道女聲響起。

    “阿闕,我說你能不能多點幾盞燈?這烏漆嘛黑的每次來尋你都顯得像是來做賊一樣?!?/br>
    一道鮮紅衣裙的人影出現,似是才看見院中還有旁人,聲音戛然止住。

    洛蔓笙打量人片刻,眼前的女子太好認,只消一眼就將人給認出。

    蕭闕抬眼朝著洛蔓笙那頭看去,頭微偏:“有事?”

    洛蔓笙聽罷輕哼嗔笑:“無事就不能來尋你?我此前也沒少來吧?!?/br>
    蕭闕蹙了蹙眉,有些聽不出她現下唱的是哪出。

    “好了好了,說正事,趙乾傳了消息來,你確定我要在此處講?”說罷,她視線有似有似無地瞟了眼蘇苑音。

    蘇苑音會意,想許是有什么緊要的軍情,自己現下的立場也的確不適合在此處。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那便就先不打攪了?!?/br>
    說罷她向外走,原路返回在即將走出院落的時候她又不禁回頭,瞧見人一前一后地往屋子里走,衣袂翩翩,只留下一個令人遐想的背影。

    腦海中突然就無端地想起,她這一路上聽得最多的話,蕭世子同蔓笙姑娘,天造地設的璧人一對。

    “以后這種惹人非議的玩笑,你最好莫要在開了?!彼刈狼?,放下手中的木匣,沉聲道。

    洛蔓笙不忿笑笑:“現下梁州人人都這般說,你要是不愛聽,與其不讓我說,不若想想如何將旁人的嘴都給堵上。但凡她對你還有半點念想,方才聽到我那番說辭時都不會那般平靜。你平日里事事運籌帷幄,怎到了自己的事上就糊涂得這么厲害?”

    蕭闕蹙眉,卻沒多少反駁的底氣。

    他想自己此生,幼時是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后來突逢巨變,卻也能被自己全身豎起的尖刺保護的很好,沒人能傷得了他,只怎就偏生在她身上摔得起不來?

    打不得罵不得,便就是連說句狠話,也都恨的不夠徹底。

    也因著她總是若有似無的對著自己時不時地展現出一點眷戀,就叫他暈頭轉向地失了神志。

    這種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滋味,他當真覺得不太爽快。

    洛蔓笙走后,他才慢生打開方才蘇苑音交給他的木匣。

    里面是一封她的絕筆信,一截斷發(fā),還有一瓣早已干枯的梨花。

    他愣愣,將花瓣拿在手中沉思良久。

    ...

    六月二十,諸事皆宜。

    蕭闕辦了葬禮,為貴妃立了墓碑,將貴妃的遺物同瑞陽王合葬于一處。

    那天來的人算不上很多,左不過蕭闕幾個親信,溫儀章,還有她。

    她默立許久,心里一樁大事落下,卻半分都不覺得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