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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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起了晚風(fēng), 涼意侵人,一陣蕭瑟聲音后,寢殿外枝折花落。 太后端坐與寬大的座椅上, 指節(jié)按著筆桿正在書寫。 已經(jīng)不再抵觸和胡鬧的陛下用了晚膳之后, 昏昏然起了困意,爬上了母后的橫椅,將兩只腳丫抵在鏤空纏枝并蒂蓮雕花銅漆金的椅背上, 小小的身體往母后懷里蜷縮著。 姜月見怕他著涼,將毯子給他拉上來一些。 燕寢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可以說上一些旁人聽不見的悄悄話。 陛下一邊困得打呵欠, 一邊小手可憐唧唧地去攥母后的衣袖,“蘇哥哥會死嗎?” 陛下已經(jīng)省事了不少,他知道, 僅僅只是出了李岫晴這樣的事, 是絕對罪不至死的。 可他因?yàn)閽煨? 所以害怕。 他更怕母后覺得受到了蒙騙而大怒, 將蘇探微一斬了之。 他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還不太能理解“死”之一字的含義,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蘇哥哥大概很有可能會像他記憶里素未蒙面的爹爹一樣,這一生都不會再出現(xiàn)自己面前了。 一想到這里, 他便很難過很難過, 一股濕潮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 “母后,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蘇哥哥?” 面對兒子弱弱的質(zhì)問, 姜月見不想他傷心, 摁住了筆, 慢悠悠的用溫軟馥郁的指心將楚翊的眉宇一點(diǎn), 柔和地瀲滟開唇。 太后娘娘是那么慈愛,充滿了寵溺地道:“母后怎么會不喜歡他呢。他不會有事的,母后對英兒發(fā)誓,會將他好好兒地還給英兒。” 楚翊還半信半疑,就好比母后用糖人兒哄自己去讀書,但她其實(shí)偶爾也會忘記兌現(xiàn)一樣,楚翊多半是信的,只還有一少半,他生怕母后做不到。 姜月見還待要說說話,溫馨的母子談話被中止了,女官前來叩門,道了一聲:“娘娘,人落網(wǎng)了?!?/br> 姜月見的手正好按在毫尖,蘸了一縷漆黑的墨漬。聞言舒了一口氣,面目專為肅穆,但對楚翊勾了手指。 “陛下放心,明日,你的起居郎便可以回來了。” 楚翊不知道母后抓著了誰,想來不是他能理解的,他乖乖地蹭了一下母后柔軟芳香的掌心,悄悄兒地點(diǎn)頭,再一次叮嚀:“母后不許騙朕啊?!?/br> 看他呵欠連連的,姜月見將他打橫抱起,送到了燕寢的床幃里,掖好被角,扯上帷幔,嘆息一聲,朝后退了兩步,見他似無動靜,乖覺地要入睡了,姜月見緩慢轉(zhuǎn)過了身體。 太后臉上的身前變得無比陰沉凝重。 “擺駕?!?/br> 母后踩著的繡履在鋪滿紅氈的地面,猶如團(tuán)團(tuán)走貓步一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但楚翊就是知道,母后已經(jīng)離開了燕寢。 蘇哥哥真的還能回來嗎? * 不知為何,近來發(fā)生的變故,總讓人疑心歲皇城中風(fēng)雨欲來。 自打先帝戰(zhàn)死以后,還沒有如此沉悶的感覺,好似一鍋剛被揚(yáng)湯的沸水,底下早已洶潮澎湃,只剩表面的一潭死寂。 昭獄過了三日。 一日如年。 昭獄的差役對他離奇地十分恭敬,一開始尚不覺得,但蘇探微了解高三郎其人。 他還是自己當(dāng)年一手由刑部擢拔的,用刑手段十分酷烈,凡是入了昭獄之人,沒有不脫層皮的,自己現(xiàn)在的安然無恙,絕對是受人之命。 不可能是太師,他沒有這個權(quán)力壓得下昭獄。 所以他猜到了,還是她。 她在密謀的事情有些危險,是他以前最不愿她接觸到的,但她還是鋌而走險了,現(xiàn)在的蘇探微被困在四方監(jiān)獄里動彈不得,他十分擔(dān)心她的后手。 他希望,她也能給他一點(diǎn)時間和信任。 真相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被羈押后的第三日夜間,昭獄內(nèi)黯淡無光,伸手不見五指。 有人舉著火把,在深夜里潛行,驚醒了半夢的蘇探微,當(dāng)他睜開眼時,只聽見清脆的鎖頭打開的動靜,火把照著來人的臉。 正是高儉。 “蘇郎君,請?!?/br> 高儉神色十分恭敬。 蘇探微自冰冷的石床上起身,深鎖眉宇。 高儉道:“太后恩赦,蘇郎君你因罪證不足,已被疑罪從無釋放了。那李氏,也已撤訴?!?/br> 李氏突然撤訴? “可否告知詳情?” 他在暗無天日的昭獄三日,忽覺世上已過千年一般,發(fā)生了一些來不及參與的變故。 高儉頷首:“蘇郎君可還于文淵閣,親自向太后娘娘問明詳由。您問在下,在下也是一知半解?!?/br> 入宮,問她。正有此意。 * 風(fēng)雨如晦,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入了秋以后的歲皇城天氣極度干旱,幾個女官的嘴角都皴裂起皮了,盼著盼著,霡霂瀟瀟,于鱗鱗千瓣的瓦礫間彈響。 軒敞的宮殿內(nèi),伴隨風(fēng)將窗欞撲開,其內(nèi)垂懸的絲綢帷幔在風(fēng)中亂卷,重重朦朧的影后,太后娘娘已經(jīng)酒醉憨臥,雙眸如絲。 太后突然發(fā)了酒興,葉驪本來要阻攔,可惜并沒有攔住,任由娘娘吃多了梅子酒。 那酒后勁極大,娘娘吃了酒說頭暈,要歇一會兒,過晌午后,便一直沒起來,人似被抽去了骨頭,軟軟的rou,輕飄飄地掛在羅漢床間的小紅案上。 面頰貼著冰冰涼涼泛著酒香的紅案,不施粉黛,白里透紅,秋水波光般蕩漾的鳳眼,伴隨著酒意蒸騰,一撲,一扇,似云端閃爍不定的星。 葉驪小心翼翼地湊近,想要將娘娘從那冰涼的榻上扶下來,送她回軟床上蓋上被子歇息。 可是,停留在短短的一尺之距時,他卻仿佛能清楚地看見,娘娘細(xì)膩的毛孔,和他幾乎能數(shù)得清的,纖細(xì)的上翹的睫羽。 娘娘,美好得就像一個夢。 葉驪甚至,連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 唯恐驚擾了這場夢,等娘娘睜開眼睛,他就好夢到頭了,重新回到冰冷的現(xiàn)實(shí)。 翠袖女官剛才出去端熱水了,掌燈的女官也不在,葉驪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可能控制得住,迫切地盼望著再近一點(diǎn)兒,只消那么一瞬息的時間,用他卑微丑陋的唇,去碰娘娘吹彈可破的頰。 葉驪不敢貪心,只奢求一個眨眼,誰也不會注意到。 他往前悄悄兒地遞上了唇瓣。 雖然還沒真正碰到,但幻想中的那種溫香軟玉,便仿似已經(jīng)熨上了他的唇珠,撫摩出一股陌生的燥熱。 一尺,半尺,一寸…… 砰—— 葉驪被一股巨力推倒在地。 葉驪早已閉上了眼睛,根本沒有察覺到娘娘是何時醒來的,當(dāng)他已經(jīng)快要攀登上那最高的頂峰之時,采擷下最美的天山雪蓮,就在那個連眨眼都來不及的瞬間,他跌在了地上。 重重地,摔成一灘rou泥。 “太、太后……” 葉驪驚恐不安。 他感覺到,太后美眸平靜,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好像完全清醒。 就在葉驪感到自己即將大禍臨頭,只愿不要牽連家小時,姜月見冰冷的美眸直直地打量了下來。 “大膽?!?/br> 太后娘娘天生嗓音偏柔,即便氣沉丹田,極力壓低喉音,也無法發(fā)出太過威嚴(yán)的聲音,這是先天受限。 可分明只是一句,不含太多威懾和指責(zé)的話,卻讓犯上作亂的葉驪,有些不寒而栗。 葉驪已經(jīng)做好了必死的準(zhǔn)備,將身體弓成虔誠低賤的形狀,伏乞饒恕。 “娘娘恕罪?!比~驪一個響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姜月見分開虎口,叉住抽動的眉骨,頭痛欲裂中想道,借用葉驪制造了移情別愛的假象,才給了這個年輕人一點(diǎn)點(diǎn)不該存在的希冀。發(fā)落他,是過河拆橋。 只是,也不能再繼續(xù)了。 姜月見皺眉道:“你去吧,哀家這里不要伺候了?!?/br> 葉驪惶恐不安,自己也不知,心里怎會生出了染指當(dāng)朝太后的不臣之念,他豈敢有這樣罪惡的想法! 葉家已歷幾代,家道衰落,已幾近于淪滅,在風(fēng)雨蕭條的時候,是太后娘娘伸出了她慈悲的雙手,拉扯了姓葉的一把,葉家上下都對太后娘娘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祖父再三同自己交代,一定要盡心竭力服侍好太后娘娘,萬勿違背皇恩,辜負(fù)圣眷。 而他是怎么敢的。 居然只是因?yàn)槟锬锒嗾僖娏藥状危阈纳欠种搿?/br> 葉驪為自己的邪惡而感到羞愧難當(dāng),甚至不需要太后驅(qū)趕,他自己也感到無顏再繼續(xù)逗留。 清清冷冷的寢殿,姜月見垂眸,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手邊的酒壇打翻了,垂下一滴滴晶瑩酒露。 她想,一會兒,那個男人會過來吧。 還是醉了好說話。 他看到她那般脆弱,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一定會心軟,不會再生氣吧。 殿外風(fēng)雨凄凄,點(diǎn)燃了瑞腦香,屋子里彌漫著香料與酒味相勾兌的氣息。 蘇探微疾步而來,從太醫(yī)院一直入后宮,以一個外臣的身份,竟沒有一個人阻攔。 這意味著,是她的意思。 她在等自己。 腳步在空寂的寢殿中響起,蘇探微長指拂開礙眼的帷幔,酒氣縈繞在鼻尖,他倏然停住了。 一道朦朧的猶如寫意的身影,窈窕映照在紗簾上。 她從那邊奔下來,襪刬金釵溜,鬢云蓬亂,步履踉蹌,一不小心,隔了一道簾,趑趄跌進(jìn)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