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圣歌〉之三
熾熱的艷陽下,有著最深沉的影子。 面帶著微笑,口里吐出一句:「去吧!」 「魏銘胡說的,這次是我跟他第二次見面?!雇鮿倮托慕忉尩?,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就只是胡說的。有什么好怦然心動的? 他胡說的事情還少嗎? 「怎么會呢?你的身上和他身上的味道可是一樣的?!剐∞蓖仆蒲坨R,舉出他們倆是cp的證據(jù)。 追劇嗑cp也是一樣的,要從幕后花絮採擷很多蛛絲馬跡,然后腦補一番,幻想著有天會成真,坐等官宣。 「那是因為他借用我家的浴室?!雇鮿倮跞醯慕忉尩?。 所以洗發(fā)乳、沐浴乳都是一樣的味道。 「哦……在那個微涼午夜,他是不是也順便借了你的床?。俊剐∞钡靡庖恍?,盯著王勝利的臉看,直到兩朵紅云不爭氣的霸佔了他的雙頰。 「魏銘跟你說的嗎?」王勝利困窘的問道,拉了拉領口試圖散散全身熱氣。 「猜的。在我們這個宗教里可是有個神祕的能力,可以一眼看透。」小薇一臉神秘的說。 神秘能力?果然魏銘認識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啊!王勝利的表情既好奇又慌張,好奇著到底是什么能力,又慌張要是太過神奇自己可不可以接受的了。 「腐女之眼?!剐∞鄙袷サ拈]上了雙眼,雙手合十?!高@是上天賦予我們不管怎么樣都可以幫兩個男的組成cp的能力,自帶粉紅泡泡和觀想能力,還有一定程度的透視眼,讓我們方便想像這床戲的體位……」 「等等!」王勝利雙手前推,這是禮貌版的『先不要』姿勢?!戈P于這些我真的沒有很想知道。」 「哦……失禮了?!箍磥硎菑姶蟮母樀疆斒抡吡?,小薇收斂起澎湃表情,還點了點頭如默劇般做了將嘴拉上的動作。 「伯爵夫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此時,剛剛還在說老兵故事的老伯站起身來,轉(zhuǎn)換了角色,威風凜凜,變成不計代價的革命軍?!竵喩?!拿出我的槍。」 剛剛的醫(yī)護人員遵從的取出水槍,色彩鮮艷的配色,是小孩子特別喜歡的那種,表情相當入戲的擔任著隨從亞瑟,恭恭敬敬的承了上去。 看著老伯拿著水槍對著她,小薇也在三秒之內(nèi)反應過來,吊高了嗓子,頭半仰眼神輕蔑,一手輕柔抵在下頷。 「大膽狂徒!就算我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也斷斷不會栽在你手上?!剐∞钡难菁既肽救?,臺詞也是鏗鏘有力。要不是說的是中文有些出戲,不然這段表演的確令人深入其境。 老伯冷哼一聲,開始向小薇噴水。小薇精巧的閃了過去,然后以極快的速度跳入了一旁的泳池中,掬水就往老伯身上潑。 原來辛苦的不只醫(yī)護人員,王勝利看著那個隨從亞瑟,現(xiàn)在正憋著笑看著好戲,才發(fā)現(xiàn)小薇也是頂辛苦的。 為了病人的幻想配合演出,這該是多么純善的品德。 他們大可看診、送餐、把病人關在一個個冷冰冰的病房中,讓他們服了藥,等著他們好起來。 這間療養(yǎng)院美好的有些超乎想像。 可好像是想太美了,美到令人毫無防備。 倏忽,不知道從何處奔來一隻半人高的大犬,咧開尖牙,就朝著王勝利咬去。 他來不及反應,有些腳軟的后退半步,恰巧今日的褲子穿的寬松了些,這第一口沒能咬上腿。大犬咬住了褲子,怎么樣也不肯松口,力氣大到相當駭人,嘴一扯,王勝利這不太精壯的身版立刻倒地。 想來這褲子的質(zhì)地也是挺好的,一番拉扯之后還是沒破,王勝利被拖著走,急忙松開了腰間皮帶,打算要棄車保帥,不對,棄褲保身。 事發(fā)突然,大家都看傻了眼,這狗一向溫柔和順,甚至是醫(yī)院公認的治療犬……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砰——』一聲巨響劃破了天際。 王勝利低頭一看,只剩狗頭還在那褲子上。 鮮血淋漓,全場亂成一團,醫(yī)護人員將慌亂的病患們都送回了病房。 狗頭也終于松開落地,褲子上有著明顯的咬痕。 過了好久,王勝利還是呆滯的。 或許也不是過了很久,只是他感覺過了一輩子。 當他從麻木的感覺中漸漸甦醒,nongnong的恐懼才從那個咬痕漸漸攀爬上來,如千萬蠕蟲涌動般,一路毛了上來。 不自覺的,全身顫抖。 小薇濕淋淋地從泳池中爬出來,跑到王勝利身邊撫著背安撫他。 還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步履緩慢而堅定。 「修女!」小薇一瞬間好像找到了心靈的寄託,急忙對那黑袍修女喊著。 修女的表情溫柔而慈悲,欺身蹲在狗尸前,在胸前劃了十字,雙手合十禱告。神情沒有半分悲痛,只是為之祈愿著,且處之安然。 修女的存在,就是有種憐憫眾生,穩(wěn)定人心的作用。 王勝利只是呆呆地看著她的動作,心中的恐懼就漸漸平緩下來。 不懼血污,修女將大犬擁在懷中,嘴里喃喃念著些什么,然后又靜靜地把牠擱下。 「沒事,牠本是天使降生于世,現(xiàn)在只是回歸本體罷了?!?jié)M身是血的修女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們,語氣和緩的安慰著。 槍聲的部分魏銘有自己的一套說詞,說是什么他剛好在附近調(diào)查,然后看到有盜獵者,他還鉅細靡遺的說就是山下哪間熱炒店偷販野味。 他試圖阻止盜獵者,沒想到一個擦槍走火,就那么剛好的打中了距離好幾百米遠的那隻大犬。 這種機率那么小的事情不是很好說服眾人,可是那個大犬咬人事件在大家眼中也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卻都發(fā)生眼前了,讓人不得不相信。 為了安撫且掩蓋過這件事,院方也就沒有追問下去了,就算追問,魏銘也有千萬種說詞可以搪塞他們。 王勝利盯著病房的天花板一整個下午。 他知道魏銘是為了他出手的。 也知道要是魏銘不出手,這下鮮血淋漓的就該是他,然后真真正正成為病人住了下來。 可是,魏銘難道沒有想過,只要一個小小的偏差,他就有可能死在魏銘的狙擊槍下。 思及至此,王勝利就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害怕。 他也不懂,為什么要把自己走到這步田地。 一陣敲門聲拍散了他腦中一團愁云慘霧,王勝利漸漸將目光投向病房門前。 小薇跌跌撞撞的進來,眼鏡不知哪去了,難怪什么也看不到。 王勝利本該溫柔的向前攙扶的,可躺了一個下午,全身有些麻軟無力。 「不!不用麻煩了。」聽到王勝利要起身的聲音,小薇一邊說道,一邊憑著直覺走向了王勝利。 這何止是近視,根本是快瞎了的程度吧! 但想起鏡片如此之厚,也是可想而知的。 「怎么了嗎?」王勝利溫柔問道,握住小薇快要撞到器材的手,輕輕將她帶向他的床前。 「我的眼鏡剛剛被老伯拿走了,他說那是防彈眼鏡。」小薇說完自己格格笑了起來。「挺可愛的不是嗎?」 防彈……大家果然心有馀悸,也擾亂了此處宛如樂土的祥和氣氛。 樂土……? 心念一轉(zhuǎn),難道真是如此嗎? 如果這里真的那么美好,為什么那個羅珍川會拚了命想要逃離這里呢?而若非如此,他有怎么會來這里冒著危險呢? 冷靜下來之后,王勝利才想起了他的來意。 這里肯定是有什么。 但也難保今天的事情不是一場意外而已。 「對了,這是給你的。放在耳朵里面,隱藏式的,不會被發(fā)現(xiàn)?!剐∞卑岩粋€精細的黑色東西放在王勝利的手心,仔細一看還閃著紅光。 「這是……?」王勝利問道。 「魏銘會跟你說明的?!剐∞甭冻鲆棠感Γ缓笥忠宦访鞒鋈?,離開要把門帶上時又說:「如果要電愛的話可以盡管吼叫沒關係,這間隔音特別好。我切掉了這間的監(jiān)視,你們可以盡情享受……」 「我們沒有……」 還沒說完小薇就已經(jīng)關上門了。 裝上這個就可以跟魏銘取得聯(lián)系嗎? 王勝利不確定此時此刻他是否想要跟魏銘說說話。 他的心思是那么的復雜,想起那一幕,就會莫名其妙腦補成是自己被獵殺,正中紅心,倒地不起,浸在血泊之中。 的確只是差了一點,他差點就要走向這個結(jié)局,然后全劇終了。 要是真的就這樣,他就算成了一縷孤魂,也要上告那些安排命運的大神們,或至少問一下住址在哪,還可以寄個刀片。 王勝利就這樣盯著手中那東西好久,直到有一道強光從窗戶透了進來,照在他的臉上。 起初他也沒有在意,可那道光就很有存在感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還閃爍著燈光。 會在這樣的晚上,用那種工業(yè)用遠光燈才會投射出的那種強光照著身心俱疲的病患,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只有一個。 王勝利認命地將那小東西塞入耳里。 「你整整盯了十分鐘。讓我乾等,你很得意嗎?」耳畔傳來魏銘低沉的嗓音,摻雜著相當直接的不耐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