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從那天回來后,江程灝將自己埋首于工作之中,已經(jīng)整整兩天沒有回去狗園,僅僅以電話和泰坦聯(lián)絡(luò)。 泰坦的手機是江程灝送給他的。在那之前,泰坦都是用房東給牠的舊電話,會打給牠的也只有保全的老闆而已。 江程灝本想教會泰坦視訊,這樣他如果有事出差也能見到泰坦,但光教會牠使用手機接電話就已經(jīng)讓牠手忙腳亂了,每次視訊鏡頭總是對不到臉,后來江程灝也放棄了,只能儘量減少出差的行程。 但現(xiàn)在倒覺得應(yīng)該怎么樣都要教會泰坦視訊的,這樣他想牠的時候還可以看看牠。 可是他還不敢冒然去找牠。 泰坦的誘惑比他想像的大,而牠的單純也讓他無所適從。 從以前就是如此,泰坦總是把他的命令視為絕對。 他還記得曾經(jīng)在餵泰坦吃飯時,叫牠等一下,因為他想去拿自己的飯來地上陪牠吃,結(jié)果被老管家發(fā)現(xiàn),硬是盯著他在桌子上吃完飯,等吃完飯,他又趕著去上家教課根本忘了這件事,一直到晚上休息要再餵飯時才發(fā)現(xiàn)中午的飯?zhí)┨挂豢诙紱]動,牠還趴在碗前面等他,地上留了一大灘牠的口水。 想起往事,江程灝想笑又覺得心酸。 即使是相隔了那么久再重逢,牠都變成妖了,卻還是一樣地單純,一樣地聽話。 正因為牠的單純,他才更覺得不能利用牠。 他不想像他母親控制他的人生一樣去控制泰坦,他不想變成像母親那樣以愛為名對泰坦予取予求,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貪念和欲望,想作一個真正懂得尊重、懂得體貼、懂得愛人的人。 正因為他愛牠,所以更不能讓牠落入他曾有的痛苦之中,不能讓牠因為自己而痛苦地去作違背心意的事情。 因為愛,所以他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 因為愛,所以他選擇在他能控制住自己之前,不去靠近牠。 儘管他很想牠。 辦公室的門被規(guī)律地敲了兩下,打斷了江程灝的思緒。 他將視線落在門上,喊了聲:進來。 一名和江程灝看起來同年的男子,表情老成干練,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沒有一絲墜發(fā),西裝熨貼得平整直挺,走向江程灝辦公桌前的步伐像是精準(zhǔn)計算過,剛好三大步,每一步的距離都一致。 完美得不像真人。 江程灝每次看都覺得他的特助小齊和某個人真像。 「總裁,這是方家合約的審查結(jié)果,我方律師已經(jīng)去和方家談了,方家已同意將撤下方昭齊專案經(jīng)理人的職務(wù),將會再另外找人與我們繼續(xù)合作?!剐↓R語調(diào)平板地將一疊整理出的報告放上江程灝桌上。 報告整整齊齊放在桌角,距離桌邊三點五公分。 小齊花了三秒放好的報告,江程灝一秒就打亂拿到自己面前翻看,小齊的報告整理得簡單易懂,江程灝快速地看過,便在上面簽了名。 「作得好,就照新的合約走?!菇虨畬蟾嬷匦路呕刈肋?,紙張有些散亂。 小齊將報告重新理過,再慢條斯理地收下。 江程灝見小齊還站在桌前,挑了下眉問:「還有事?」 小齊點了下頭,道:「您的母親突然來訪,我已經(jīng)將她帶往會客室等候,但是您十分鐘后還有一場會議,請問該幫您取消,還是照常?」 母親……江程灝的眼神黯了下來。 自從他開始反擊他的父母,從他們手上不動聲色地取走他們對公司的股份和控制權(quán)后,他以為他的父母再也威脅不到他了。 但他卻沒有想像中的自由和松一口氣的感覺。 親情血緣是這世界上最難斬斷的關(guān)係。 江程灝嘆了口氣,說:「會議照常,你幫我準(zhǔn)備會議要用的東西,我過去會客室一趟后直接去開會?!?/br> 語畢,他起身離開辦公室,清冷的臉上有著少見的焦躁。 「是,總裁?!剐↓R向江程灝行禮,腰身維持在完美的六十度,既保持了禮貌又不過度奉承。 江程灝快步地走進會客室。 何芊玉依舊如往日般雍容華貴地坐在沙發(fā)上,只是臉上的妝明顯像是為了掩飾老態(tài)而厚重許多,脖子上也多了些松弛的痕跡。 終究還是老了。江程灝注視著何芊玉身上,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細(xì)節(jié),內(nèi)心復(fù)雜。 「呵……瞧瞧,我們的大總裁終于來了!」何芊玉不改尖酸的個性,一開口就是嘲諷。 江程灝無視于她的嘲諷,淡淡地說:「有什么事嗎?」 何芊玉見江程灝一副不當(dāng)回事的樣子,不由得怒由心起,皺起眉頭道:「你本事了,就可以這樣無視于你母親嗎?我花了這么多心血栽培你,換來的是你這樣對母親的態(tài)度嗎?」 「我只有十分鐘?!菇虨鏌o波瀾地打斷她的話。 不隨之起舞是對何芊玉最好的應(yīng)對,他早過了要隨時看著母親臉色過日子的年紀(jì)。 江程灝悄悄握了握手心,現(xiàn)在手中有主導(dǎo)權(quán)的人是他。 何芊玉窒了一下,看著江程灝的臉色,拿捏不住他的心思,失去對兒子的控制權(quán)這件事令她感到焦慮,她也不想挑戰(zhàn)他這句話的真?zhèn)?,只得咽下了對他的控訴,挑最要緊的說:「我問你,你對何羽菁是有什么不滿?」 江程灝挑了下眉,完全不意外她提起了這件事。 天晴財團董事的女兒,也是母親堂兄弟的女兒,他可沒忘她和父親為了促成這件事對他作了什么手段。 「很多,不過光是她姓何這件事,我跟她就不可能。」 「你!」何芊玉氣得手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深呼吸了幾下,才又道:「你就這么搞不清楚狀況?難道不知道我們都是為你好嗎?有天晴集團作你的靠山,你在爺爺面前說話才有分量!難道你甘心只作一個小小臺灣地區(qū)的總裁而已嗎?」 「你認(rèn)為我會需要天晴集團作我的靠山?」江程灝冰冷的眼神掃向何芊玉,令何芊玉一陣心驚。 「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爺爺?你認(rèn)為他會想要一個需要靠山的人來作他的繼承人嗎?」 「我……」何芊玉在江程灝冷漠逼人的視線下感到一陣心虛,她不甘心地回瞪,試圖說出有說服力的說詞:「天晴集團在臺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集團,你能和何羽菁結(jié)婚,得到天晴集團董事對你的支持也是有好無壞,你怎么總是不懂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br> 江程灝沉默不語地看著她,讓何芊玉誤以為她說動他了,她揚了揚嘴角一臉得意:「何羽菁長得漂亮又乖巧聽話,你和方昭齊背地里的那些破事,我相信她也只會睜隻眼閉隻眼的?!?/br> 江程灝的眼神動了動,語氣倒是意外平靜說:「我和方昭齊沒什么事,你從哪聽說的?」 「你是我兒子,你的事能瞞得過我嗎?你這么大動作地把方昭齊從合約上拿掉,難道我會看不出什么嗎?」 江程灝捏了捏額角。這事才發(fā)生幾天,已經(jīng)傳到母親那了嗎?看來公司里還有母親殘存的勢力。 他也不想辯解,不想讓他母親覺得抓到可以拿捏他的地方,語氣依舊平淡:「那么,你明知我和方昭齊的事,卻還要我娶何羽菁?」 「你和天晴集團聯(lián)姻是對雙方都好的事,羽菁是識大體的人,她不會在意這件事的?!购诬酚褡孕艥M滿地說。好像為了達成利益什么都可以拿來利用一樣,至于婚姻幸不幸福這種小事一點都不重要。 好噁心!她真令他感到噁心。 江程灝忍著心中的不適,沒有說話。 何芊玉以為她達到目的了,緊接著說:「你現(xiàn)在同意還來得及,mama會幫你和天晴集團的何董事解釋……」 「十分鐘到了,你回去吧。」沒有多馀的話,江程灝直接開了門送客。 其實他或許不應(yīng)該來見她的,即使他已經(jīng)以實力証明了他不需要靠他們也能掌握公司,即使他已經(jīng)不再需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活,她卻還像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般,還妄想著像小時候一樣cao控他的人生,妄想他照著她想要的樣子前進…… 而他竟然還抱著一絲期待,期待她可能會說出不一樣的話…… 早在那一天他就應(yīng)該知道他母親是怎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