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蘇秀醒來時房間里只剩下她一人。

    大年初一，窗外稀稀拉拉的雨點砸在玻璃上，讓她聯(lián)想到了昨晚某個昨晚哭哭啼啼的小狗狗。

    畢竟被她折騰得那么慘，清醒之后開溜也屬正常，不然還等著她醒來之后再吃他一次不成？

    蘇秀兀自笑出了聲。

    雖說昨晚的性事算不得多完美，但好歹小伙子充分完成了“人形按摩棒”的功能，不像某些男人，技術(shù)差得不行還不虛心接受批評，自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還堅決不改正。

    跟他們比起來，小伙子不錯了，至少給了她不少情緒上的樂子。

    對昨晚的體驗內(nèi)心評估了個“還不錯”之后，蘇秀收拾完自己，心情甚好地驅(qū)車回了家。

    開門進屋第一眼便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竟然亮著。

    難道自己昨天出門時忘了關(guān)燈？

    略帶懷疑地進到客廳，往主臥方向走去，隱約聽到遠處洗衣房里傳出洗衣機運轉(zhuǎn)的轟隆聲。

    是保姆龔姐？

    也不對啊，今天是大年初一，龔姐早回老家過年去了。

    莫非……不會吧？

    蘇秀路過書房，果不其然看到鄭毅正穿著黑色家居服坐在辦公桌后，雙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飛快敲擊輸入，一雙眼全神貫注盯著電腦顯示器。

    怪事，大年初一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家伙出現(xiàn)在了這個屋子里。

    他不應(yīng)該去陪著他的小情人嗎？

    察覺到視線，鄭毅抬起頭來，狀似無意地問了句：“昨晚在爸媽那兒過夜的？”

    蘇秀含糊地回了聲“嗯”，也不知自己為什么就順著他的話應(yīng)了下去。

    心虛？怕麻煩？

    可能都有吧！

    蘇秀有些尷尬地逃離了書房，來到主臥時，被床上艷紅的被套床單給閃瞎了眼。

    前天結(jié)束完主臥的情事，她便去了客臥補眠，沒來得及收拾“戰(zhàn)場”。

    按照以往的習(xí)慣，她醒來后把兩個臥室臟了的床單被套拆下來扔進了洗衣房，本想著等保姆來清洗，卻忘了龔姐要過完年才會回來。

    當(dāng)時忙著出門，就沒急著鋪床單，結(jié)果回來一看竟變成了這樣……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鄭毅搞的鬼，也不知他從哪兒找來的這一套床上用品，大紅的綢緞上用金線繡著牡丹鳳凰，又土又俗，都是些什么品味?。?/br>
    剛內(nèi)心吐槽完，她又發(fā)現(xiàn)主臥里的一些裝飾被明顯改動過。

    窗簾不見了，她梳妝臺上的眾多瓶瓶罐罐也不知挪去了哪兒，多了一盞不知從哪兒搬來的落地?zé)?，還有……一把躺椅？

    此時蘇秀心里已有一些不爽，但這畢竟是鄭毅的房子，房本上也沒寫她蘇秀的名字，人家想怎么作弄都是人家的自由。

    但蘇秀還是鬼使神差地回了書房，敲了兩下房門，拇指直指主臥的方向：“鄭老總，你把主臥弄成那副模樣是想做啥？”

    鄭毅敲完最后一個回車鍵，將視線投向這邊時，緊繃的面部線條驟然變得舒緩。

    他彎起一雙鳳眸，臉上略顯歉意地向她解釋：“之前收拾屋子時突然來了工作……抱歉，我現(xiàn)在去把剩下的復(fù)原?！?/br>
    收拾屋子？身價百億的大總裁竟然會自己收拾屋子？

    雖覺得這男人是在撒謊，蘇秀還是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想見識見識大總裁是怎么收拾的。

    然而可惜，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手忙腳亂或者顛叁倒四的場面。

    男人很有條理地將落地?zé)艉吞梢伟峄亓嗽緦儆谒鼈兊奈恢?，再從次臥里端出一個收納盒，將里面的瓶瓶罐罐放回到梳妝臺上，最后又從收納柜里拿出一套干凈的棕色窗簾，叁下五除二地便將其裝掛好。

    臥室又回復(fù)到蘇秀習(xí)慣的模樣，除了那床讓人揮之不去的土味床被。

    蘇秀也不是什么矯情人，既然都已經(jīng)套好了，她也不可能叫人家拆了重套，湊合湊合著用吧。

    只是……

    “你上哪兒找的這一套床單被套？”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買過這種款式的。

    鄭毅沖她眨了眨眼：“就在櫥柜里?！?/br>
    “這也太艷太土了，你喜歡這種？”

    問出去后，蘇秀在鄭毅臉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款的嫌棄臉色，可見他也不太愛這個。

    也是，她記憶中鄭毅的品味不應(yīng)該在這種層次。

    “當(dāng)時隨手拿的，也沒想太多，反正過年嘛……就當(dāng)喜慶一下？”男人來到床邊，拍了拍那柔軟的絨被。

    蘇秀有被說服到，只是還不忘最后問一句：“這總不能是你買的吧？”

    這家里就他們兩個人住，既然不是她蘇秀買的，就只能是另一個。

    本想嘲諷一下鄭老總審美翻車，卻看到男人一臉復(fù)雜地坐在床沿，大手撫了下那金線繡的牡丹：“是咱媽送過來的，記得當(dāng)時應(yīng)該送了八套。”

    咱媽，指的是楊玉。

    聽鄭毅這么一說，蘇秀猛地想起，這是他們在椿城辦婚禮時楊玉送來的喜被，按照椿城的習(xí)俗，這算是父母為她準備的嫁妝之一。

    她完全忘記了……

    畢竟，她從未把這當(dāng)做是一場婚姻。

    “嗯，這確實像是我媽才會有的品味。”

    蘇秀扯了個笑以圖緩解這莫名升起的尷尬，正想著借口逃離現(xiàn)場，坐在那兒的男人突然道：“咱媽早上有來電話，叫我們中午過去吃飯。”

    他說得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通知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卻讓立在那里的蘇秀愈發(fā)局促不安。

    他知道她昨晚不在父母家過的夜，卻還故意問出那樣的話，聽她撒謊卻又不揭穿。

    是覺得看她變小丑很有趣？

    蘇秀臉色有些不好看，可意識到自己不該被他引導(dǎo)情緒，又深吸了口氣，再度扯起漫天笑容：“鄭老總這是被小情人趕走，就來開我的玩笑？”

    婚后這幾年，每次除夕鄭毅都是吃完年夜飯便走人，他們夫妻倆從未一起守歲到零點。

    蘇秀只當(dāng)他有另外的情人要陪，她也便去外面找自己的樂子，直到初一白天，兩人各自從不同的地方回到娘家或婆家，拜年走親。

    最近這兩叁年他更是明目張膽，初一也不去拜年了，直接以“公司有事要忙”為由不見了蹤影，惹得兩方父母好一頓數(shù)落與臭罵。

    她本以為今年也會是這樣……

    蘇秀走神之際，男人已不知何時從床邊來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軀遮擋出一片陰影將她籠罩。

    下意識告訴蘇秀應(yīng)該逃走，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男人一手逮住胳膊，一手挽住腰肢。

    一個欠身，他便將她打橫抱起，纖瘦的身子如貓兒一般輕松被他禁錮在懷。

    一雙長腿沉穩(wěn)卻又急促地朝床的方向邁了過去，知曉他是什么意圖，蘇秀掙扎地推了推他胸口：“鄭毅，我不想！”

    第二句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小嘴兒已被他垂首堵上，急切而又充滿侵略性的吻在掠奪她的反抗意識，拋棄了他慣用的接吻技巧，只保留了最原始的占有欲望。

    蘇秀偏頭想要躲避，卻再度被他尋上，在被他拋上大床之前，她無意中瞧見床邊垃圾桶里有不少撕碎的紅色紙片。

    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那些是什么，蘇秀一心只有抗拒，許久不曾見到鄭毅這般蠻橫了，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壓了過來，鉗住她的雙手，反復(fù)嗅聞親吻她的脖頸，如搜尋證物的獵犬，在確認她身上的可疑痕跡。

    事已至此，蘇秀放棄了掙扎，單是論力氣她就比不過鄭毅，更何況這廝還在軍隊里學(xué)過擒拿和壓制。

    她那細胳膊細腿兒根本不抵事，與其浪費體力，不如留著想法子事后刁難他。

    “戴套！”

    她怒斥一聲，近乎嘶啞，身上的男人霎時似被點了xue道，瞬間停下了進犯的舉動。

    鄭毅呼了口氣，覆于她之上，雙手松開束縛，轉(zhuǎn)而攬住她的腰肢，隨即將頭埋進她的脖頸。

    他今天的種種表現(xiàn)過于反常，也不知是吃錯了什么，總不得是在自己小情人那里受了氣，來她這里找平衡吧？！

    蘇秀抬腳就往他腿上踹：“不做就起開！”

    鄭毅沒有撒手，腦袋埋得更深，深呼了口濁氣：“你還記得我姓甚名誰？”

    他低啞的嗓音里帶著一股質(zhì)問，也不知是在豪橫什么，明明是他突然發(fā)瘋好吧？

    “鄭毅，你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用了別的名字，可別來找我認領(lǐng)！”

    話語剛落，垂首的男人突然抬起頭來，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崩緊了面部線條，犀利的鳳眸里浸著紅血絲。

    蘇秀被他一瞬不瞬的視線給怔住，空氣如死了一般寂靜，好半晌才聽到他復(fù)又開口：“那你還記得我為什么叫‘鄭毅’？”

    她沉默少許，不自覺將目光偏移，語氣也不似之前那般強硬：“你出生那天恰巧是正月初一，你爸媽用‘鄭毅’給你起名，既寄望于你‘正直、剛毅’，也寄情于你‘身懷正義’，不負家國……”

    她將他當(dāng)年告知的話語一字不落地復(fù)述而出，清楚記得少年在談及自己名字時臉上的那股自豪與俠氣。

    明明記得如此清楚，為何卻又像忘得一干二凈一般，這么多年都不曾想起呢？

    今天是他的農(nóng)歷生日，可她一直以來都只記他陽歷的生日，2月9日。

    記得，卻又不記得，矛盾的存在，亦如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那般，是夫妻，又不是夫妻。

    從蘇秀口中聽得自己名字的含義，鄭毅臉上終于破冰，再度埋首于她脖頸處，細細密密地親吻起來。

    “秀秀……”

    他說。

    “二哥只希望你永遠記得……”

    記得什么？

    不知是窗外的雨聲太強烈，還是屋內(nèi)的氣氛太灼人。

    蘇秀沒能聽清鄭毅后半段到底說了什么，就被他吻得迷了心智。